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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江嶼又是怎么知道…… 皇上啪的一聲拍響了桌面,卻由于過度激動差點癱倒在龍椅上。 “你說!”他顫著手指向地上跪著的宮女,“若實話實說朕饒你不死,否則必誅你親族!” 那宮女嚇得失了聲音,緩了好一會,“皇上,確是江馳濱命我在七皇子酒中下毒,并嫁禍給蕭將軍的,只因……因江馳濱答應我若事成,將饒我兄長一命。奴婢所言句句非虛,奴婢罪有應得,但求陛下可以網(wǎng)開一面,饒我兄長不死?!?/br> “父皇,她兄長還在牢獄之中,是犯了死罪的。”江嶼在一旁輕聲解釋道,“但這姑娘說此案中有冤情。若有怨翻案是合理之舉,但若直接承諾放人……便是違背了這朝廷律法,何能服眾啊……” 他的聲音溫和而缺乏攻擊性,但卻每字每句都深刻入骨,將江馳濱的罪行毫不留情地揭露批判,一份不妥也不肯放過。 給皇子投毒、放火、私自釋放朝廷死犯,單獨哪一樣拿出來都是不可饒恕的死罪。 江馳濱嘴唇顫抖,這些罪行從江嶼口中輕描淡寫地吐出來,他實則從一開始就踏入了對方的陷阱中而不自知。自以為盤算妥當萬無一失,卻不想每一份自作聰明的計謀都成了定罪的一份把柄。 對方把自己釘死了。 事已至此,已沒有任何回轉(zhuǎn)的余地。 他將滿帶憎恨的目光投向江嶼,卻只換來了不屑的輕輕一瞥。 那目光中是不加掩飾的冷冽與惡意,卻又帶著幾分令人無可奈何的自信。仿佛在將人辛苦籌劃的棋局一袖掀翻,隨后只是盯著人氣憤至極的面孔憐憫。 猝然之間,只聽一聲巨響,皇上竟是一口心血咳出來,直直摔倒在了桌面上。 四處紛亂一片,忙著宣太醫(yī),場景一度慌亂。 “父皇過于乏了?!苯瓗Z轉(zhuǎn)頭看向江馳濱,“此案尚未定數(shù),還得麻煩二哥到牢房下面去坐兩天?!?/br> “江嶼,你個賤.人!”紛亂之中江馳濱怒喊道,“你跟蕭向翎二人暗自勾搭誣陷于我,你們私下里做的那些茍且之事……” “賤.人?” 江嶼突然笑了起來。 那不是一個善意的笑,但又不含嘲諷與刻薄,若不是在這種極端的場景下,反倒像是個極其喜悅的表情。 蕭向翎向他投去目光。 “……賤.人?!彼貜?,“你們害死我母妃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么說的?!?/br> 由于激動,他的聲音略顯尖銳,“是不是凡是與你們對立的,不被你們認可的,都是罪過,都該死,都可稱之為賤.人?!?/br> “江嶼!”蕭向翎突然厲聲開口。 江嶼一抖,這一聲似是把他叫了回來,他閉上眼睛,片刻后又略微顫抖地睜開。 “……若是二哥沒法從牢中出來?!彼p聲道,“也別忘了我這個賤.人吶?!?/br> 江馳濱被士兵帶走,江嶼怔愣在原地沒說話。 “殿下……”一旁宮女怯生生的聲音傳來,“七殿下?!?/br> 江嶼身體還有些僵著,緩了一瞬才轉(zhuǎn)過頭去,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面孔,眼尾習慣性地蘊著假笑。 “今日有勞姑娘了,我定會盡力與我父皇相求……” “殿下,小女子不求茍生,只是我那兄長……” 江嶼低著頭,良久才緩緩道,“姑娘,我也是剛剛得知,你兄長已經(jīng)在牢中自盡?!?/br> 他以為那宮女會哭鬧,甚至會沖動尋死,但她平靜的反應出乎他的意料。 她愣在了原地,嘴唇動了動卻沒發(fā)出聲音,良久才有兩行清淚從眼中流下。 “我早該想到的……他那么執(zhí)拗的性子。”她癱坐在地上,低聲喃喃著。 江嶼垂著眼睛,看不出其中神色。否則旁人應是會識別他眼中的復雜感情。 不是悲傷,而是帶著些許久違的愧疚。在那雙形狀好看的眼眸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姑娘若有其他愿望,我定傾力相助?!彼f。 宮女似是認真思索了一會,隨即笑道,“那只求殿下將我們的骨灰送回家鄉(xiāng),兄長死了,我不愿獨活。” 江嶼眉頭輕動,“你家鄉(xiāng)在何方?!?/br> “不歸山之上?!?/br> 不歸山。 江嶼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怔住了一瞬,覺得熟悉,卻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過。 “京城向西乘馬車三天三夜,最高那座山峰便是?!睂m女提到家鄉(xiāng)之時,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向往和癡迷的神情。 江嶼瞳孔緊縮,他終于搞清楚不歸山熟悉在何處。 “不歸山為方圓百里最高,高卻不寒,向東策馬三個日夜,便是那熱鬧的京城?!?/br> 這是曾在他夢中出現(xiàn)過的一句話。 而這句話不是別人告訴他的。 是他講出來的。 第17章 “這是哪?”那人問道。 是一個略微沙啞的少年嗓音。 “山洞?!苯瓗Z烘烤著衣服,頭也沒回。 洞外下著大雨。 身后窸窸窣窣動了一陣,那人整理好衣服,坐在了火堆對面。 他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的樣子,整個人卻有種不符合年齡氣質(zhì)的少年老成。他只是這么安靜坐著,盯著江嶼,不加遮掩的目光似是要將江嶼看穿,卻一聲不吭。 “還記得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嗎?”江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