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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弈抿了抿嘴,是師叔告訴你的? 原清越啞然應是。 想來也是,只有師叔這種怪人,才會有天宮仙界那般了解。明明是在避世,可是一睜眼,卻又對天下之事了如指掌。 唐弈背對著他將窗子打開,迎著窗外蕭瑟的秋風,喃喃自語道:可惜太晚了。 他推門房門,發(fā)出吱嘎一聲,腦中恍惚間想起自己意識昏迷時聽到的那句話。 紫霄神君三世功德圓滿,神識歸體,位列仙班,速速歸位。 唐弈一下子便恍然大悟,說到底,他并非飛升,而是歸位,三世以來的所有記憶便如同一江潮水般的向他翻涌而來。 他的真身是菩提老祖種下的太微菩提。為一株罕見的仙界靈藥,長成后食其枝葉可替人治愈傷勢,且止血效果顯著。 因為在仙界汲取靈氣,化作人形,卻因沒有心臟根本不懂得什么是七情六欲。 唐弈甚至不敢再去細想,第一世的他根本算不得真正的人,不可能投胎轉(zhuǎn)世。所以,是既明從中做了什么嗎? 一時間屋內(nèi)兩個人各懷心事。 我要親自去見師叔。半晌,唐弈說道。 ☆、命中注定 他嘛,方才還說了,判官筆。既明好整以暇地看著少年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 元元和宋煬則是一臉困惑,不曉得他們究竟在打什么啞謎,狐疑地聳了聳肩。 直到唐弈從客房推門出來,才打破院子這令人窒息的寧靜。小風見了青年暗自松了一口氣,眼睛微闔,卻又忍不住腹誹為何眼前的人竟會知曉判官筆一事。 或許真像范無救所說,逃避無用,有些事即便逃了還是注定要落在自己身上。 兩人一行路過了前堂,行至臥房。既明見他單手推開房門,緊接著轉(zhuǎn)身就將自己推了進去。待他反應過來,青年正從容不迫的雙手抱臂,居高臨下看著他。 你怎么這么像我前世的戀人?唐弈眼中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沒有錯過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慌亂。 既明只覺得嗓子有些發(fā)干,當即反手將他擁進懷里,糾正道:錯,是前兩世。 只是前兩世終究沒有善果罷了。 唐弈抬頭來細細打量他,毛茸茸的魔物是他親自救下的,悉心照料,好端端的第三世變成了鬼王。他思來想去,想必這三世其中的內(nèi)情只有既明心中清楚。 我是怎么轉(zhuǎn)世投胎的?他突然問。 既明遲疑了一下,少見的面露難色。 好啊,翅膀硬了,唐弈了然一笑,就算你不告訴我,我也猜得到,定是我那好師叔從中幫忙。你不說,我問他便是。 見既明稍顯遲疑,唐弈忽然眼神一動。當機立斷反手扒開他的衣裳,只見他左胸前果不其然有一塊和他相差無幾的可怖疤痕。有些年頭了,卻依然十分猙獰。 青年沉默了一瞬,你剜了心作為代價。 既明神情微滯,一時間沒有說話,但唐弈卻從他的眼神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是了,盡管他汲取靈力,化作人形,但終究和別人不同,又算不得妖。死了便落得個身隕道消的下場,哪里還能夠順利進入六道輪回,投胎轉(zhuǎn)世。師叔既然能用禁術讓他以身封印,拯救蒼生,自然也能再一次助他魂魄歸位,墮入輪回。 只是四大禁術,煉制尸鬼,以身封印,魂魄歸位、逆轉(zhuǎn)陰陽,皆需要慘痛的代價。 疼嗎?唐弈心疼的撫上他胸前的傷痕。 既明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著他,不疼。 唐弈垂了眼眸,帶著一顆虔誠的心,在疤痕上落下一個吻。他左胸上的疤痕打記事起就有了,碗大的疤痕,讓他一度懷疑過,純陽體為什么還會留下痕跡。 如今,他明白了,這便是不可逆的禁術。 世人說紫霄是一代輝煌的戰(zhàn)神,是殘酷戰(zhàn)爭中的曙光,是救世主;在既明眼里亦是疾苦人生的救贖,可是殊不知可真正的救贖卻是他。一開始亦步亦趨跟在他屁股后的小魔物,到后來的君主,如今的鬼帝,他何嘗不是自己的救贖呢! 我很高興。既明將頭埋在他的頸部,炙熱的呼吸灑在他頸間。盡管唐弈看不清男人臉上的神情,但發(fā)紅的耳尖,有力而高頻率的心跳聲,以及直白的言語,無一不在表達著男人此刻心底的歡喜。 唐弈輕咳一聲,裝出一副厲色來,一開始我可沒有答應你。 他指的是二人頭一世的時候,彼時他沒有七情六欲,救了小魔物,只當是多了一個毛茸茸的小跟班。哪只有一天這魔物突然化作一個毛頭小子,傻乎乎的。他不忍心丟下,便讓其跟在自己身旁。 你說,因為我身邊只有你一人,所以這份情意可能只是依賴,怕我會后悔。待我歷遍大好河山,享這世間繁華,看過四季更迭,日月來去,倘若那個時候我的心意還沒有變,你便愿意與我結發(fā)。 唐弈嘴角一抽,最后這句我可沒說過。 起初他固然不懂情情愛愛,但既明到底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于情于理,都不好拂了少年的一番心意。所以才認認真真的對他說出了這樣一番真心誠意的話。 只是沒想到過去了數(shù)百年,既明一字一句依然記得很清楚,給唐弈一種他似乎早就料到一切,蓄謀已久。千方百計的將自己綁在他身側,等待歸位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