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她微微笑了起來,一只手高舉起酒壺,對著即將消失在東方的月兒,唱道,“海島冰輪初轉(zhuǎn)騰,那玉兔,玉兔又早東升。恰遍似,恰遍似那嫦娥離了月宮?!?/br> 她的嫦娥,真的離開了月宮。 可是蓮準(zhǔn),這,你又要怎么解釋呢?她的指間夾著一張窄窄的紙條,這字跡,她太熟悉,似乎透過這張紙條,她仍能看到他寫字時候的專注和身上清冷的蓮花香氣。 蓮準(zhǔn),你在哪里?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殺又一殺 夜風(fēng)凜凜,雖然不遠(yuǎn)處的城鎮(zhèn)之內(nèi)有燃放鞭炮的聲音,但是眼下這肅殺的敵意和nongnong的殺氣卻實在難以被阻擋在外。 一輛黑漆漆的豪華的馬車被幾個蒙面的黑衣人攔截在京畿的道路上。馬兒低低的打著響鼻,馬蹄塔塔的在地上發(fā)出一連串的輕響,而馬車卻停滯不前。 車夫頭戴著斗笠,讓人看不清楚年紀(jì)的大小,身上寬松的下人的裝扮也讓人猜不透他的真正身份,然而此時眼前的這幾個黑衣蒙面人都清楚的知道,這個人絕對不是個一般的馬車夫。 在同時面對黑影組織當(dāng)中的四個殺手截殺的時候,他仍舊態(tài)度從容不迫,他周身流轉(zhuǎn)的氣場和殺氣足以和他們四個人聯(lián)合起來的氣勢對敵。 四個人都是統(tǒng)一的裝扮,黑色夜行衣,黑色布巾包住頭發(fā),黑色三角巾裹住下半張臉孔,只露出一對眼睛在外頭滴溜溜的亂轉(zhuǎn),四個人互相用眼神打了一個暗號,竟是要一起上的意思。 馬車夫冷冷的勾出一絲笑意,頭上的斗笠不曾移開半分,他的人已經(jīng)平地而起,手中寒光一閃,在一起一縱之間,手中的短劍已經(jīng)準(zhǔn)確的刺進(jìn)其中一人的前心,那個被刺中的人顯然是不能相信,這個馬車夫怎么會有這樣迅速矯捷的身手? 來不及悶哼一聲,第一個黑衣人,便頹然倒地。 后面的三個人自然是看清楚了這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心里都是一陣悸動,三個人不再耽擱,揮劍同時攻上,馬車夫的衣角抖動,鼓出一層強(qiáng)勁的斗氣,左手中的短劍嗖的一聲不見,右手卻從腰間彈出一把柔韌性極好的寶劍,寶劍寬約一指,劍身上流光似水,冰冷寒人,是一把名符其實的寶劍,劍身離鞘的時候有一聲類似鶴鳴的聲音直沖霄漢。 不好! 其他三個人的心里同時閃過這個念頭。 這是……鶴鳴劍! 江湖中人都一直以為這把劍已經(jīng)在五年前的江湖最大一次的正邪之爭當(dāng)中消亡,可他們?nèi)f萬沒有想到,這把劍竟然還存在于世,而且,竟然還有人手執(zhí)這把劍活生生的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 等到他們?nèi)齻€將這里頭的事兒想了一個三四分的時候,那把讓江湖人聞風(fēng)喪膽鶴鳴劍已經(jīng)一劍封喉,劃開了其中兩個人的喉管,頓時鮮血如注噴出! 月夜之下,頭戴斗笠的馬車夫弓著腿一手橫劍在胸,他的面前兩個手拿彎刀的黑衣人被生生割開了氣管,鮮血噴薄而出,讓這一抹涼薄的月色都染上了一層血腥的紅。而這場殺戮終究還沒有到結(jié)束的時刻。 第三個人見其他三個同伴都已經(jīng)斃命,也無心戀戰(zhàn),身形一轉(zhuǎn),竟是要跑,車夫冷冷的一聲低笑恍若黑夜之中的樹林里最生猛的鷹隼般狠絕,黑衣人心頭一凜,竟然拋下自己的同伴的尸體使起輕功的提縱術(shù),身形一掠,已經(jīng)飄出十幾米的距離。 馬車夫不但沒有追,反而站定了身形,右手仍然持劍,左手的窄袖里卻寒芒乍現(xiàn),飛一般一道寒光,直接刺向第三個人的后心,那人在半空之中聽見身后有金屬飛矢破空而來的聲音心里暗叫一聲不好,慌忙抵住一口真氣,生生將自己的身子偏過半寸些許,這一劍竟然落空,只是貼著他的胳膊滑開一道口子。饒是如此,這劇痛還是讓他的身形緩了一緩。 而此時馬車夫的長劍卻準(zhǔn)確的到了他的哽嗓咽喉,根本聽不見一絲的聲音,第三個人剛剛還在半空之中飛掠的身形,頓時如同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般,嗖得掉落在地。 馬車夫雙腿一瓢,落在了原地,從地上撿回自己的那柄短劍,在尸體上擦了擦血跡,重新收回袖中,對著空蕩蕩的一處低聲說道,“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我已經(jīng)手下留情,將此四人全部斃命,我欠他的一條命,已經(jīng)還清,若他還有下一次,我必然要將刺客生擒活拿,交給主上處置?!?/br> 他說完,整了整頜下的斗笠的飄帶,轉(zhuǎn)身離去,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的意思。 他的背后,北風(fēng)依舊呼嘯,只是,在京畿的曠野之上,剛剛還躺著的四具尸體,卻在瞬間不見了蹤影…… 重新架起馬車,馬兒希律律的發(fā)出一聲鳴叫,馬車夫收斂起一身的殺氣,揚(yáng)手一鞭拍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撒歡的朝京城最中心的位置跑去。 ****************** “公主,寒無咎回來了?!睍F言剛忙著收拾了廚房里的殘局,到云裳的房間里一看,卻怎么也找不到她,結(jié)果一直找到院子里,才發(fā)現(xiàn)喝得如同爛泥一樣的云裳堆在一顆梅花樹下,嘴里還哼哼唧唧的唱著什么戲文。 唉,真是頭疼,想起來剛剛顧大小姐的一頓吐酒,他就更是鬧心,“怎么一個兩個的都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了呀?酒就真有那么好喝么?搞不懂,真搞不懂公主是怎么想的?!?/br> “院子里太冷,扶公主先回房間休息吧。讓香香準(zhǔn)備著醒酒湯,在屋里候著,公主喝得太多的涼酒,估計半夜少不得折騰。”文先生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他的背后,旻言應(yīng)了一聲,喚來兩個侍女?dāng)v扶起云裳,“公主還真是愛酒如命啊。” 文先生借著滿院子的八角宮燈的光亮,愛惜的看著這個將自己灌醉的小丫頭,低沉了下眼眸,“公主不是愛喝酒,她只是有太多的話,卻沒有一個人能懂而已?!?/br> 旻言大吃一驚,看著文先生,“難道先生也不能懂嗎?” 文若圖搖了搖頭,撿起地上的酒壺來遞給旁邊的小廝,“有的換了可以共享,而有的寂寞卻只有她一個人懂的?!?/br> 一身車夫裝扮的寒無咎將手里的馬鞭子遞給旻言,除下頭上的斗笠,一對星目里頭有讓人看不清楚的頭緒,遣散了身邊的小廝,文若圖淡淡的朝他說道,“除夕夜便讓你殺人,辛苦你了?!?/br> 寒無咎眼中略過一絲異樣,看著眼前這個留著山羊胡子的年輕人,“你怎么知道我殺了他們。” “因為你身上的殺氣?!蔽娜魣D笑得不以為意,搖了搖頭,“你忘了,我們幾年之前就已經(jīng)是舊相識了,鶴鳴劍的唯一繼承人。” 寒無咎的眼中逐次掠過驚疑,掙扎,殺氣,最終歸為平靜。 文若圖將他的神色看在眼中,淡淡一笑,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qū)λf,“別忘了,你現(xiàn)在是在為誰做事。” 寒無咎眉頭一緊,上前一步,低聲追問道,“公主她……” “公主?公主對自己手下的每一個人都了如指掌,你以為在五年前忽然遁跡江湖的鶴鳴劍的傳人那么大的事情,能夠逃過她的鴿營的追查么?”文若圖站定身形,背對著他低聲說。 寒無咎臉上閃過驚訝的神色,但很快歸為平常,他站在文若圖的背后,低頭不語。 文若圖似乎已經(jīng)早就猜透了他的心思,低聲一笑,道,“放心,公主早已知道你的身份卻并未掛在心上,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說的就是這一點,我只盼著你日后能夠明白自己的此時的身份便好,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鶴鳴劍已經(jīng)在消失許久了。” 說完一串讓人摸不到頭腦的話之后,文若圖青白色的衫子在一片大紅色的喜色之間,消失不見。 ****************** “公子,屬下等辦事不利,兩次刺殺均失敗,請公子責(zé)罰?!鼻宄縿倓偲茣詴r分,一個黑衣人便已經(jīng)跪在了一位白衣鶴氅的貴公子的面前,臉帶慚愧之色。 聞聽屬下說出這樣的話來,白衣公子起先并不以為意,只是在下屬說到“兩次刺殺”的時候,他的臉上才顯露出一絲震驚的表情,手指微微抖了下,他盡量用和平時一樣的聲音問道,“之前安排在夏西小路上的刺殺失敗是在我意料之中,第二次……” “第二次在京畿之地,屬下等也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有如此的高手貼身保護(hù),屬下已經(jīng)聽從白先生的意思派出了四殺,可此四人皆喪命在對方的劍下。” 白先生……果然是他。 白衣貴公子冷笑一聲,“厚待他們的家眷?!?/br> “是,公子,屬下等會竭盡所能查清楚對方到底是什么來頭?!?/br> “不必查了。”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聞言一愣,不解的看向自己的主人。此時,門廊上一陣腳步輕響,另一個白衣的青年由遠(yuǎn)而近。 白衣貴公子微微仰起頭,看向墻壁上掛著的一幅水墨山水卷軸,淡淡的說道,“你下去吧。”黑衣人行了個禮,轉(zhuǎn)身退下。 白衣青年跨進(jìn)門檻的時候,貴公子終于轉(zhuǎn)過頭來,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一雙桃花眼微微的上挑著,聲音冷冽如冰,“白滄,你是否欠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白滄早就料到他會有如此一問,坦然的撩起衣袍往地上一跪,“白滄擅自做主改變了行動計劃,還請公子責(zé)罰?!?/br> 他說著讓他責(zé)罰,可是臉上毫無懼色。 貴公子看了他半晌,嘆了口氣,慨然道,“白滄,你當(dāng)知道以你我的感情,我斷然不會責(zé)罰于你?!?/br> 白滄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仍舊跪在地上,“公子從前賞罰分明,從不會以遠(yuǎn)近親屬為理由。您真的讓屬下們,很失望。” 第二百六十二章 誰救誰的命 沉默了片刻,貴公子方開口道,“白滄,你心里早就認(rèn)定我是被美色迷住了頭腦,看不清楚前方的道路了,是也不是?” “是?!卑诇婧敛浑[瞞自己的心意,直挺挺的跪著,說道,“際涯他們的死,白滄以為公子聽聞這個消息之后會有所改變,但是公子您依舊我行我素,癡迷于蓮心小筑之內(nèi),讓屬下等十分心寒,所以屬下斗膽決定,為公子斬除這顆心頭的毒瘤,將那女子除去,公子必會重新一心一意在匡扶宗室上。” 貴公子露出一絲苦笑,彎曲起一根手指來扣著身旁的桌面,“而他們竟然信任了你的這種荒謬的說法?” 聽見貴公子如此說,白滄一貫平靜且視死如歸的臉上,終于顯露出一絲的晃動。 又聽貴公子繼續(xù)說,“你們一致做了這樣的事……” 白滄朝地上磕了一個頭,“公子,這件事情是白滄自己大膽草率的做決定,其他的人……他們是因為屬下的緣故,還請公子只降罪于我一個人,而免除他人的苦楚?!卑诇嫠∥野催@些,眼睛一閉,大有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的架勢。 貴公子的臉上亦閃動過糾結(jié)的神色,一對危險的上挑的桃花眼里藏貫了一貫的冷靜和睿智,此刻當(dāng)中卻生出萬丈的狂瀾,瞬息之間,便轉(zhuǎn)換出一番破云之勢的氣勢。 白滄在他面前靜靜的跪著,作為他身邊追隨了十年余的近臣,他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做出的這種事情屬于什么樣的行徑。他更加明白,做出這樣的事情的他,將要受到怎么樣的懲罰。或許是他對自己顧念著當(dāng)初的一點情分所以才遲遲不能做出決定吧? “白滄先走一步,公子保重?!彼幌朐僮屗麨殡y下去,索性抽出自己腰間的佩劍,橫劍一揮,便朝著他的咽喉劃去。 這一劍,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 然而…… “嘡啷啷。”一聲悶響,他手中的寶劍掉落在地,白滄驚訝的睜開雙眼,他并沒有看清那一瞬間面前這位公子是如何出手,如何將自己的劍打落的。 穿著鶴羽大氅的貴公子發(fā)出一聲微不可查的嘆息,垂頭看了一眼驚愕不已的白滄。似乎覺得有些倦怠,對于屬下人這樣的一份“忠心”換做是誰,都會讓他們覺得有些難以招架。 “大概你們說的是對的,我可能真的被她迷住了心神,不過,如果你們誰敢打她的主意,我一定會放棄一直以來的所求。” 白滄跪在地上的身形晃了一晃,似乎有些支撐不住,驚訝的看著面前的貴公子,“公子,那個女子對您來說就是那么的重要么?” “是啊,從前或許還不知道,但是經(jīng)過了你這一殺又一殺的連環(huán)之后,我終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明日我便回去,這里的事,你繼續(xù)全權(quán)負(fù)責(zé),白滄,你昨晚上的行為已經(jīng)是背叛過我一次,她說過,一次的背叛可以原諒,你現(xiàn)在還能跪在這里和我說話,實在是應(yīng)該感謝那個人啊。”貴公子說完,抬起腳從傻愣愣的白滄身邊走過。 “公子,原來您早就看透屬下將凌煙派出的意圖?卻為何還要……”白滄以膝做腳,往前追了幾步,急急地問道,只是后面的話他說不下去了。 卻為何還要相信凌煙,假作對凌煙很是中意,然后再假作中了他的美人計? 貴公子輕蔑的笑了下,讓跪在地上的白滄找回了些許他曾經(jīng)的那副狠絕的樣子,袖口處豁然一抖,他淡淡的回看了臉色青白的他一眼,“大概是我也想看看,你,到底會不會做出背著我的事情來吧?!?/br> 原來不是他讓他們失望,而是他們的舉動讓他……很失望。 可是公子卻沒有下令殺掉他們?白滄跪在地上呆若木雞,這個問題盤桓在他的腦海之中許久,他好像明白了一些剛剛公子說的話。 一次的背叛可以被原諒。 就是這樣的一句看起來毫不起眼的話,卻救了他們十幾個人的性命。 還未曾謀面,而那個被他們大家在私底下叫做是禍水女人,卻已經(jīng)在無形之中救了他們的命! 穿著鶴羽大氅的貴公子踱出了廊檐,在甬道的盡頭一處站定,抬眼看著自己院子里剛剛栽下的梅樹,垂頭搭腦的沒有精神,恍然間時光有些倥傯,似乎又重新回到了那一天的午后。 那是一次對弈之后的院中煮茶,她聽著來自暗力營的一個屬下叛逃的事件,在寒無咎對著她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桌上的那壺水剛剛冒出咕咕的水泡,她挑開蓋子看了一眼,隨意的拿著翡翠的勺子舀了一把茶葉丟進(jìn)壺中,梅園里的梅樹那時剛剛抽芽,時節(jié)是剛剛?cè)攵墓饩啊K菚r候喜穿素雅顏色的衣服,坐在抽出新綠的梅樹下,和滿園的潔凈顏色倒是相得益彰的合稱。 寒無咎在她面前站定,靜靜的等待著她發(fā)話,說出要如何處置那個打算逃離組織又被抓回來的叛逃者。 這個問題似乎讓她有些許的糾結(jié)。 待到壺中的茶湯煮的咕嘟咕嘟的冒泡的時候,她忽而淡淡的笑了,將茶湯分出三分來遞給他們,“上次找到的忘憂草不是還有些么?煮一杯濃茶讓那孩子喝下去吧?!?/br> 寒無咎有些呆傻,他反問道,“難道不需要殺掉他么?”對待叛逃者,似乎從古至今都只有一個死字的結(jié)局。 似乎被他的這一句話嚇到,云裳手中的茶杯跟著一抖,灑出幾滴茶湯在她的裙擺上,她微微挑眉,“一次的背叛也不是不可原諒的。人總歸要活上好幾十年的光景,那么長的歲月里,誰敢保證自己一次錯誤都不會犯呢?”她垂頭看著自己裙擺上的茶漬,嘆了口氣,“可惜了我的裙子?!?/br> 原來她的一顰一笑和一個小小的皺眉自己都記得這樣的清楚,似乎離開的時間越久,她的輪廓就在自己的眼前越發(fā)的清晰起來。 恍然間桃花眼中染上一層含義不明的笑意。 他不想做她口中犯過錯的叛逃者,他也從來沒有一刻鐘的時間萌生過這樣的念頭?;蛟S現(xiàn)在還沒有好的辦法來解決她和他之間的阻隔,但是并不表示以后也不會有。他要找一個完美無缺的辦法,不傷害她,也不會背叛自己身后的那些兄弟。 鶴羽微微一抖,他轉(zhuǎn)身看向仍舊跪在那里的白色身影,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他對那個女人是執(zhí)著的,而這些人對他,又何嘗不是一種執(zhí)著? 收斂起自己的思緒,貴公子將目光放到東邊的一處高兀的建筑上,即便是在這里,他似乎也能想見到那個女子此刻午睡正酣的樣子。嘴邊不自覺的掛上一抹微笑,他出來的時間太久,也該回去了。 ****************** 翌日清晨,也就是傳說之中最是喜慶的大年初一,云裳不是睡到的自然醒,而是被一陣緊似一陣的劇烈頭疼催著,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