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我似乎早就說過,綠倚閣是為你而建?!兵P紫泯用一對濃的化不開的眼睛,深深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她的一顰一笑,已經(jīng)牽動了他的神經(jīng)。 好像是在一片茫茫雪原之上,闖入了一個造訪者,這世界里的動靜和色彩都是由這個造訪者帶來,如果她不動,這片雪原就又恢復(fù)成了之前曾經(jīng)的純白和單調(diào)。 “可我……我心里,喜歡蓮心小筑。可是……他卻不喜歡我?!焙茸砹司频脑粕炎兊迷掍h也不是那么的嚴(yán)謹(jǐn)了起來,說著說著便動了感情,眼淚一下涌了出來,她在蓮心小筑里找到了一種久違的家的感覺,讓她感覺被呵護(hù),被溫暖??墒乾F(xiàn)在,那個親手為她寫下“蓮心小筑”這幾個字的那個男人,他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變心了。她好像是一只才落入陷阱的小鳥,只能傻呆呆的站在原地,被牢籠束縛。 這是他織就的感情的牢籠,那么精細(xì),她還沒找到?jīng)_出去的法門。 鳳紫泯握著她的手,將自己身上的暖意傳遞給她,而云裳恍若未覺,任由他將自己的手一點點包住。她現(xiàn)在只有一種感覺,就是疼。 眼淚一開始,便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撲簌簌的掉下來,鳳紫泯看了她半晌,嘆了口氣,走到她的面前,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身上,她的眼淚很快染濕了他的龍袍。亭奴過來傳菜,在珠玉的簾攏外頭便看到了這一幕,他往前的腳步停了下來,停頓了一會兒,便退了回去,順便遣散了外頭伺候的侍女和內(nèi)侍。 靠在他的身上哭的時候,云裳似乎有點明白了過來,原來她只是累了,只是乏了,只是無計可施了,不然她怎么會靠在這個人的身上也會覺得溫暖? “云裳。”頭頂上的人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似乎剛要說些什么,便聽見外頭紅櫨那個冒失的孩子喜氣的喚了一聲,“陛下,陸將軍回京了!此刻已經(jīng)快到宮城,老百姓們都在歡呼,夾道迎接他呢!” 怎么是現(xiàn)在? 不止是喝多了頭暈的云裳,連鳳紫泯都是一愣,在紅櫨和亭奴進(jìn)來之前,他松開了抱著云裳的手。 紅櫨興高采烈的進(jìn)來,卻嚇了一跳,“哎喲,這,公主這是……” “說正事?!兵P紫泯打斷了他的話。紅櫨吞了后面的話,“陛下,剛才趙將軍不是在朝上已經(jīng)和您說過了么,陸將軍的隊伍已經(jīng)快到宮城啦。您是要今天接見他,還是改到明天?” 第二百五十三章 酒潑大學(xué)士 陸慎獲了如此戰(zhàn)功,理所當(dāng)然的,鳳紫泯應(yīng)該在今天,也就是現(xiàn)在,親自去迎接他。鳳紫泯剛剛一動,他的龍袍袖子便被云裳抓住,云裳搖了搖頭,低聲說,“一個北侯已經(jīng)足夠顯耀,陛下不可。” 她因著酒醉,所以說話也不是十分的連貫,卻難得她這個時候還能思考問題,還能說出這樣的勸告性質(zhì)的話來。 鳳紫泯停了一停,云裳說的不錯,陸家已經(jīng)有了一個握著兵權(quán)的北侯陸燦,他今日又賞賜了陸慎一個驃騎將軍的官職,此時若是再親自出城相迎的話……這光耀也委實太過大了些個。 低頭贊許的看著她迷離的眼神,竟然在看著她的時候,忘記了自己剛剛想要說的話。紅櫨一見這架勢便瞪大眼睛朝亭奴求教,亭奴微微搖了搖頭,一拉他的袖子,示意他趕緊離開。兩個人默契的很,一個轉(zhuǎn)身,都走了。 綠倚閣里,此刻才當(dāng)真稱得上是偎紅倚翠,云裳的緋紅色衣裙在他的龍袍陪襯下,竟然又比之前更加艷麗了幾分。 她眼中尚有未擦凈的淚水。 看的他好不心痛,鳳紫泯輕輕捧起她的臉,在心里告誡自己,就這一次,就這一次跟隨著自己的本心走,就這一次…… 他的那張陰鷙的臉在這一會兒散出來的,是讓人溫暖的且迷亂的柔光,云裳呆呆的看著他,他和他的唇距離自己越來越近,近到連彼此的呼吸都能被感知。他漸漸急促起來的呼吸,讓云裳昏沉沉的腦袋里驀地爆出一點清靈。 在緊要關(guān)頭的一個剎那,她的手推開了鳳紫泯。 雖然力量不大,卻足夠讓鳳紫泯的臉色僵硬。 “我雖然有些難過,卻也還不至于做出立刻左右逢源的事情來?!彼]了下眼睛,真奇怪,剛剛鳳紫泯對自己想要做這種事情的時候,她的腦子里居然一下子跳出來一張涎皮賴臉的臉孔,和一對標(biāo)志性的桃花眼。 這讓她覺得她是個不貞的女子。 鳳紫泯此時也冷靜了下來,看著她笑了下,卻透著無限的無奈,果然還是太快了,這樣的快,會嚇到她。 “陛下雖然不可親自出城迎接,但是,在銀安殿里擺擺酒席接風(fēng)洗塵還是可以?!痹粕亚擅畹膶⒃掝}拽回到了剛才。 鳳紫泯點了下頭,對著外頭說道,“紅櫨,今晚在銀安殿準(zhǔn)備酒席,為陸將軍接風(fēng)洗塵。” 紅櫨應(yīng)了一聲,立馬走了,走之前還不忘戀戀不舍的亭奴說道,“聽著點發(fā)展到哪一步了,回來給我講講。” 云裳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我也走了?!?/br> 鳳紫泯苦笑著拉了她一把,她身子一軟,跌進(jìn)他的懷里,忽然闖進(jìn)來的軟柔讓鳳紫泯身上一僵,輕輕攬住她的腰讓她不至于跌倒,“喝成這幅樣子,還能自己走么?今天晚上陸慎的接風(fēng)宴席你來不來?” “自然來的?!痹粕焉砩宪浫鯚o力,腦子里還算明白不糊涂,點了點頭,眼睛里盈盈的一團(tuán)水汽還未退凈,“當(dāng)然要來的,你不知道,他,還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彼f著忽然笑了起來,有點壞壞的,手指不老實的放在了鳳紫泯的下巴上,撓了一撓,鳳紫泯苦笑著將她的手扒拉開,“調(diào)皮?!?/br> “你有白頭發(fā)了?!彼鋈欢⒆▲P紫泯的鬢角,有點恍惚,鳳紫泯才多大歲數(shù)呀,居然就早生華發(fā)了。 鳳紫泯一呆,又是一串苦笑,大概再過幾年,他和她就真的成了一個絕代風(fēng)華,一個白發(fā)蒼蒼。 “就在綠倚閣里休息,到了晚上開宴的時候,我會叫亭奴來叫你?!睂⒃粕寻差D在綠倚閣的臥房之中,鳳紫泯一直想做的事情,終究是沒有做成,她的頭在靠著枕頭的一瞬,便已經(jīng)睡了過去。 “陛下,陸將軍已經(jīng)進(jìn)宮城了?!蓖づ犕晷?nèi)侍的稟報,不敢耽擱,立刻跑進(jìn)來稟告,實際上,他也有點擔(dān)心,鳳紫泯會在云裳酒醉的時候,做出什么不君子的事情來。 入夜得到時候,已經(jīng)進(jìn)宮拜見過皇帝反而陸慎重新?lián)Q上一身宮服,在入宮的時候他解下了腰間的佩劍遞給了身邊的隨從。 剛剛打了勝仗的陸將軍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仍舊是冷面冷心的一幅凍死人的模樣,偏偏宮里的小姑娘們都喜歡這樣的調(diào)調(diào)兒,爭先恐后的圍攏過來,打算一睹陸大人的風(fēng)采。他的兄長伴在他的身旁,好像是一滴安靜的水珠一樣,跟著自己風(fēng)光正盛的弟弟往宮里走,別人對他們兄弟的眼神到底是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此刻,冷面冷心的陸將軍正在琢磨的,是下午回到自己府邸的時候,父親和兄長對自己說的話,因為他之前和那個人還有過點交集,所以他的父親,北侯陸燦特意叮囑他對無憂公主一定要留心,不可太近,也不可太遠(yuǎn),更不能……得罪。 他很好奇,那樣一個倔強脾氣的小姑娘,為什么會讓自己的父親都畏懼如虎了?他在來京城的一路上也聽說了,聽說無憂公主是個禍亂媚主的狐貍精,雖然是個公主,但是和皇上又說不清楚的關(guān)系,而且,她現(xiàn)在在宮里的地位非往日可比。 她,開始掌握了實權(quán)。 這些謠言他一概不相信。這一切的真相,他都會根據(jù)自己的親眼所見去判斷。 “陸將軍到,陸大人到。” 盡管下午剛剛見過,鳳紫泯還是親熱的走了上前,在陸家兄弟要跪拜的時候?qū)蓚€人拖了起來,這份尊榮,顯得十分的隆重。 因為是慶功宴,又是洗塵宴,銀安殿之中十分的熱鬧喜慶,竟好似提前過了年一樣的隆重。除卻后宮中僅存的一位妃子之外,皇室中人的位置竟在百官的巨大人數(shù)面前顯得十分的凋敝。 這便主要成了文武百官的歡聚了。 從喜樂巡行之后賜宴開始,鳳紫泯就刻意放松現(xiàn)場氣氛,盡可能讓百官都自在一些;而喧鬧的歌舞、醇香的美酒,也的確將宴會的氣氛不斷推向高潮。 賓主盡歡,如果忽略掉一個小插曲的話。 不過這個小插曲,卻無法被百官忽略,因為當(dāng)事人雙方,舉足輕重。 一位是三朝元老,譽滿天下的清流領(lǐng)袖顧大學(xué)士顧文倫;一位是天子近臣,傳聞以美色獲得圣寵的無憂公主,樓云裳。 其實早朝時分,在皇帝正式公布了邊關(guān)大捷、重賞陸慎等一干有功將士,又當(dāng)著文武百官的面兒同意了云裳的請求之后,這件事就已經(jīng)是朝野震動、議論紛紛了。 多少雙眼睛,都盯在了以顧大學(xué)士為首的清流文官身上。 然而,出人意料的,這些人卻并沒有對這樣的舉措提出太多的反對意見;尤其是顧大學(xué)士本人,對皇帝的安排幾乎是不置一詞。當(dāng)然,這也是表面現(xiàn)象,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還是了解到兩日前皇帝召見太傅曹汝言,學(xué)士顧文倫與戶部尚書陳立,曾于銀安殿內(nèi)懇談兩個時辰之久,或許,那一次,太傅便已與皇帝達(dá)成共識了吧? 顧大學(xué)士沒有動作,人們猜測他是顧慮陸慎凱旋回京,或是已有籌謀,不急于一時,但人們還是沒有料到,率先發(fā)難的,居然是云裳。 酒過三巡,云裳離席,各處敬酒。 如今的云裳,人人知她量大好飲,少不得多來獻(xiàn)媚,哪里有她四處酬酢的道理?而今天,云裳似乎心情很不錯的樣子,與人頻頻敬酒,寒暄都快要省略,直接奔了主題,就是喝酒。 幾大杯灌下來,云裳又直往顧大學(xué)士而去。 老頭子在這樣的酒場上,也是正襟危坐,面前幾盤御賜的珍饈,也只是微微動了動。 “大學(xué)士大人請了?!比肽刻幨窃粕延行┣繁獾男θ荩€帶著微醺的醉意。 其實顧文倫倒是不很介意接受云裳的敬酒。雖說是忠jian自古不兩立,她之前在殿上給自己也著實太不留半分面子。但云裳到底還年少,若真心悔改也未為不可;何況,還有皇帝曾經(jīng)居中調(diào)停。 不過云裳沒有在眾官之中,第一個敬他的酒,這實在是掃面子的事情。 所以顧大學(xué)士沒有起身,板起面孔訓(xùn)斥道:“樓家小兒,可是真心認(rèn)錯么?” 云裳依舊滿臉是笑,居然伸肘靠上顧大學(xué)士肩頭:“大學(xué)士大人,今日陸慎凱旋歸來,民心共喜,何不同飲一杯,且樂今宵?” 這態(tài)度無禮之極。顧文倫覺得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那日早朝時分,面前的少年一樣的狂妄、一樣的恃寵而驕,哪里有陛下所說的半分悔改之意?! 顧文倫的手,又不自制地顫抖起來,躲開云裳的狼爪,直直地指向云裳的面門:“你,你,老夫不與佞臣同飲!” 于是云裳在眾官矚目之中,將一杯琥珀佳釀,涓滴未剩,全潑在了老頭子襟前。 一時席間大亂。 沒有人聽見云裳在氣得渾身亂抖的顧大學(xué)士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大學(xué)士日后盡管攻擊我樓家,管教日后大鳳朝史中記載:顧文倫與樓云裳私怨,屢相構(gòu)陷?!?/br> 云裳這樣做,并不是臨時起意。她對顧文倫本沒什么敵意,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姐妹淘顧籽萄的親爹?即使是對方幾次三番上書要求撤她的官職,又責(zé)罵她丟進(jìn)樓鐸的臉面,她也不太在意;但是她對顧大學(xué)士和周大學(xué)士這兩個人卻是不得不防:別的不說,這二人的影響力實在是太大了:忠臣典范、清流領(lǐng)袖,又曾做過幾年帝師。如今自己剛剛抄了那么多人的家,如果放任顧文倫大舉討逆之旗,她擔(dān)心早晚鳳紫泯抗不住壓力將她定罪。 如果是以前,云裳可以不在乎;但,現(xiàn)在不行。 一直是這一次酒宴的主角,凱旋歸來的陸慎,在那一杯酒潑向顧文倫衣襟上的時候,來之前心中的那些疑問,似乎已經(jīng)被無形的坐實了。 無憂公主,果然和從前不同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有個人變心 一場好好的接風(fēng)宴席似乎即將被這樣的一個差頭給攪了局,但是云裳畢竟是云裳,不是一個隨隨便便沒有大腦的女漢子,她做事,向來懂得,前想三,后想四。 而所謂前想三,后想四的意思就是往前走一步要提前先欲要向到向前三步內(nèi)都有什么,而若是想要向后退上一步,也要想著后面的四步有什么在等著自己。 陸慎這一次出征出了好幾個月,不僅平安回來,而且還打了一個這么漂亮的大勝仗,于情于理,她都不應(yīng)該毀了人家好好的慶功宴。 一時之間,酒宴上有些混亂。 顧文倫豈是一個吃虧的主兒?除了生氣之外,幾乎是喊著要鳳紫泯處置這個目無尊長的狂徒小兒。周大學(xué)士并幾個顧文倫的徒弟徒孫跟著幫腔作勢,而親樓一派則忙著平息和安撫。 只是此刻的始作俑者卻執(zhí)著空酒杯閃退到了一旁的角落,斜靠著殿內(nèi)的雕龍玉柱,慵懶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場鬧劇一樣的事情繼續(xù)發(fā)展。 恰好這一處的廊柱旁邊,非是她一個人的冷靜所在。 陸慎也正抱著肩膀,站在這里,云裳起初沒有看見他,因著當(dāng)時的場面實在太過混亂了一些,她只顧著自己躲到一旁,再一抬頭的時候,卻看到了陸慎正抱著肩膀站在另一邊,看著自己。 想來想去,畢竟是自己壞了人家的一場慶功宴,云裳是個爽快的人,想了下,終于還是端著杯子朝他走了過去,“陸少將軍,我還沒有向你道喜?!?/br> 陸慎不知是今天夜里真心開心,還是喝多了酒,臉上紅潤潤的,抑或是他在塞外打仗打了些許日子,皮膚被曬黑了也說不定。 不過這樣的一個陸慎看起來,倒是比從前少了幾分那么清傲孤高的模樣,瞧著倒是有了幾分生人的活氣。云裳瞧了他一會兒覺得心內(nèi)十分歡喜,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同他敬酒,喝得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杯子里的酒水早在剛才豪爽的被自己潑送給了顧大學(xué)士。不由得尷尬的頓了一頓。 陸慎瞟了她一眼,自己轉(zhuǎn)了個身,走了。 這人哎!忒不給面子了點兒吧?云裳抓了抓自己的腦袋,剛剛她同他說的是一句真心實意的好話來著吧?怎么剛還好好的站著,這么一會兒的功夫人就走了?好吧,她今天難道是晦氣么?開口必錯?再要不,就是他覺得她杯子里是空蕩蕩的,拿著這么一個空蕩蕩的酒杯來給他敬酒其實并不是很禮貌的事兒? 嗯,她其實也不是想這個時候來給他敬酒的。 她正在琢磨,面前停著一雙云靴,是武人們喜歡穿的那種平底云靴,只是做工更加的精良和精致,上頭繡著一點簡單的花紋,著實的很配這個人的氣質(zhì)。 可這個人…… 云裳抬了頭,一看,就懵了。 這是見鬼了還是怎么的? 陸慎剛剛不是很嫌棄自己的走了么?怎么?他怎么現(xiàn)在又出現(xiàn)了? 他似乎是笑了下,云裳只來得及看見他的嘴角動了動的功夫,他的一只手便繞了上來,給她的空杯子里頭,倒?jié)M了一杯酒。 見她傻愣愣的站在那兒,陸慎眉頭一皺,“剛剛是誰要給我敬酒喝得?” 云裳一驚,又是一喜,沒想到這個人出去打了一仗,倒是變了性子,他從前可不是這么一個好說話的主兒。她這么想歸這么想,聽見他這么一說,便立刻舉了舉酒杯,“恭喜你,凱旋歸來?!?/br> 陸慎沒有推辭,接過她的酒杯,便喝了。 云裳愣了一下,她……是想和他碰杯,卻不是想讓他……拿走自己的這杯酒???再說……等等,什么?這是她的酒杯啊,云裳想也沒想,便朝著他說道,“英雄住手,這是我的杯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