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遣走了仆眾,北侯陸燦黑著一張臉,走到門口,對陸慎一點手,“不孝子,你過來?!?/br> 第八十二章 劍出如花開 遣走了仆眾,北侯陸燦黑著一張臉,走到門口,對陸慎一點手,“不孝子,你過來?!?/br> 陸謹(jǐn)跟著心頭一緊,看向門外。 陸慎低頭走進來,仍舊是一臉的平靜,看了看屋子里的所有人,又看著自己的父親,冷冷開口,“父親喚孩兒有何事?” 陸燦一口氣憋在胸口,搖晃著手指頭點在他的額上,“你這個混子!誰不知道小郡主是樓相新近尋回來的嫡親的女兒!出了什么事情你如何擔(dān)待的起!” 陸慎絲毫不懼,“若是樓家的小郡主性命不保,孩兒愿意以命相抵?!?/br> “你!你!好好好。還算你有幾分陸家人的血性,現(xiàn)在上蒼有眼,讓樓郡主醒過來,你的小命也可以保住了!”陸燦氣得胡須都抖了起來。 顧籽萄忽然鼻子里冷哼了一聲,這父子二人一唱一和的這出雙簧倒是顯出陸家的剛正不阿來。 陸謹(jǐn)?shù)哪抗饴湓跇窃粕褢K白的臉上,連嘴唇都是發(fā)烏青的紫色。 “四少爺,小郡主雖然暫時醒轉(zhuǎn)過來,然而卻并不穩(wěn)定,而且……”大夫說到這里的時候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一直閉口不言看戲的鳳紫泯,鳳紫泯狹長的眼睛里閃爍過一絲冷光,“康御醫(yī),有話只管講。” “是,殿下?!笨涤t(yī)彎了彎腰,繼續(xù)說道,“而且小郡主的這雙腿曾經(jīng)便有些舊疾,這一次又受到巨大的外力撞擊,恐怕以后站立也非易事?!?/br> “什么?你是說云裳會變成殘廢么?”顧籽萄完全不能接受這個消息,幾乎又要沖上去揪住那個醫(yī)生來詢問,這一次樓云鈺一把抓住了她,“聽康御醫(yī)說完?!?/br> 康御醫(yī)感激的看了一眼樓云鈺,點頭道,“現(xiàn)在說這些也不過是些猜測,真正會怎么樣還要等到小郡主完全好起來以后才能下定論,下官現(xiàn)在先為小郡主配一些固本培元的藥,然希望會對她以后能有些幫助?!彼戳艘谎蹣窃柒曇桓庇杂种沟臉幼樱瑯窃柒曇恍膿湓谠粕训碾p腿問題上,完全沒有注意到康御醫(yī)此時臉上的神色。 顧籽萄的怒氣稍稍一些,手不自覺地摸向樓云裳的,強行擠出一個微笑來,“沒關(guān)系,反正你這個人活過來了,就是比什么都好!” 云裳淺淺的勾了勾嘴唇,目光在屋子里尋了一圈,沒有看到樓云霓的身影。顧籽萄明白他在想什么,搖了搖頭,云裳便不再找了。 陸燦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手抓過來陸慎往樓云裳的床前一丟,把顧籽萄和她嚇了一跳,“不孝子!你最好盼著小郡主的雙腿能夠完好無損的康復(fù),不然的話,你一定要娶她為妻,一輩子都要照顧她到底!” “……” “……” 兩個人,六只眼睛,全都在瞬間凝固了。 樓云裳和陸慎這兩個當(dāng)事人自然是不必說了的,加上一個顧籽萄,三個人都啞然無語。彼此默默掃了一眼,陸慎下意識的避開了云裳投過來的眼神兒。陸謹(jǐn)放在袖子里的手指不自覺的握緊了一分又一分。 陸燦柔聲細(xì)氣的對著云裳說了一番安慰她的話,隨后就走了。臨走還不忘留下陸慎在蓮心小筑里,說是要伺候樓云裳用的。 這么一個冷面冷心的少將軍,誰有幾個膽子敢真的去趨勢他做事?。?/br> 不過是多了一個看家護院的人而已。 只是,這個看家護院的人似乎并沒有真正的履行自己的義務(wù)。在當(dāng)天的夜里,一道黑影輕而易舉的翻進了云裳的寢室。 輕輕取下插進墻縫里的熏香,熏香已經(jīng)燃到了盡頭,來人取過來那香根放到怕子里收好,不讓現(xiàn)場留下一丁點的蛛絲馬跡,躡手躡腳的走到床前,出乎他意料的是,這個喝了一天安神藥的女子竟然在自己剛剛靠近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他一愣,她已經(jīng)彎了彎眼睛,看了看在自己腳邊昏睡過去的香香,朝他眨了眨眼睛。 被黑色衣裳裹住的來人抽去自己面上的面紗,露出一對勾人魂魄的媚眼來。 “云裳小美人兒,你看看我給你帶來了什么好東西?”他輕聲一笑,直接說明自己的來意,他從袖子里取出一支精致的盒子,盒子有半個巴掌那么大,打開來看,里面是一顆龍眼大小的黑色藥丸。 慢慢扶起她將這藥丸放到茶杯里用水化了,喂著云裳讓她喝下,黑衣人這才松了口氣似的癱坐在她的床旁,順手將她攬進懷里,她的身上還似乎帶著蓮花池子里的清幽香氣。 長長的低嘆了一聲,他真是中了她的毒,聽說她在宮里遭遇了意外之后,他幾乎要沖過去看個分明,直到他見到被抬回來的云裳的時候,他才下定了決心。 云裳本就有他的慢性毒藥在身上,加上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沒有安穩(wěn)下心神來,身體的底子已經(jīng)大不如前,被這么一折騰,只怕小命多半是要交代。 “云裳?!彼谝淮芜@么中規(guī)中矩的叫出她的名字,喚出口之后,又是一嘆,“我該拿你怎么辦?” 離開她,他做不到,單純是這樣看著她受苦就已經(jīng)讓他心痛難耐,何況真的是要和她不再相見?然而,蓮準(zhǔn)的心里更清楚,愛上她,只怕只會讓自己萬劫不復(fù)。 這些問題,他遲早要面對,只是眼下,他還可以用其他的借口來推辭掉那邊的催促。 只是,等到真的要面對這一天的時候,他能不能做出一個干脆利落的了斷? 靠在他的懷里,云裳忽然勾了勾唇,輕聲道,“蓮準(zhǔn),你真是個怪人?!?/br> “哦?我怎么怪?”只要她開口,似乎一切都值得,似乎一切都是美好的。 “你之前還在用毒藥威脅我,這一會兒卻又要偷別人的靈丹妙藥來救我,你難道不奇怪么?” 有人在頭頂輕笑,“你怎么知道這是我偷來的靈丹?” “你一天不在,自然是去想辦法來救我。”云裳輕輕的說道,聲音里有著篤定,“我下午的時候就在想如果你晚上再不回來,我大概就真的要去見閻王爺了?!?/br> 蓮準(zhǔn)的胸口一滯,聲線都有些僵硬的道,“你就不怕我跑了?” 云裳搖了搖頭,“你不會。” 蓮準(zhǔn)忽然默不作聲,他當(dāng)然不會跑,因為……他還有所需的東西沒有到手。 抱著她的手緊了幾分,“我當(dāng)然不會跑,也不會讓陸慎那個壞人娶了你做老婆?!?/br> 云裳呵呵笑了起來,他給她吃的藥,她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名堂,可是自從喝下去之后就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了一絲的暖氣,說不出的舒服流竄到四肢百骸里,而且那藥丸入口的時候,還有一股濃郁的香氣,看樣子的確是個好藥。 “蓮準(zhǔn)?!?/br> “恩?” “我困了。” “那就睡吧。我守著你?!彼詈螅恿艘痪?。 ****************** 三天之后,云裳的病神奇般的好轉(zhuǎn)了起來,不僅能夠吃一些東西,而且還能下床走動,這詭異的恢復(fù)速度讓康御醫(yī)等人大跌眼鏡。 皇宮里也派來了魏公公過來探望,魏公公將信將疑的看著云裳紅潤的臉頰,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前兩天還在命懸一線的病人。 顧籽萄陸謹(jǐn)?shù)热嗣刻煲M宮里讀書,因為身份問題,蓮準(zhǔn)也不能常常拋頭露面,整個蓮心小筑里能自由出入云裳房間的人,最后只剩下了兩個。 一個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云裳出變化的小侍女香香,另一個則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陸慎。 他不是不想去讀書,而是被自己的老爹下了禁足令,這一個月都要留在蓮心小筑,做牛做馬的照顧樓云裳。 只是事實上,他來了之后,做牛做馬的人,仍舊是香香。 早上,云裳剛剛放下一碗藥粥,準(zhǔn)備躺回去睡個回籠覺的時候,就被外面的一陣響動驚擾。 擺了擺手示意香香推自己出去看看,她現(xiàn)在儼然是一個坐月子的婦女,盡管已經(jīng)能夠下地走動,也被全方位的呵護著,只要出這間房間,必須要穿戴整齊還要坐上自己的小輪椅…… 香香推著她出得房間來,順著聲音發(fā)出來的地方走過去,看到的是正在院子里揮舞著大劍的陸慎。 一招一式帶著動的能量,和靜態(tài)的美感。 花瓣被劍氣掃過,抖落枝頭。 在一片花瓣搖曳之中,云裳竟然也看出了一絲和諧的味道來。 劍出如花開,劍收如花謝??輼s之間,往世成煙。 他的劍法是自己沒有見過的,鋒利凌厲的狠絕不似一個官宦子弟能夠用得出來的招式。每一招似乎都是在用生命相博。 一朵花,落在地面。悄然無聲。 執(zhí)著寒凌劍的少年在花下側(cè)身看她,樹下,那個女子在初秋的時節(jié)里穿著一身冬天的裝束,似乎也不覺得熱,一臉平靜的看著自己舞劍。 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里猛地竄上一股怒氣。好像自己被人戲耍了一樣。 他忽然間沒了練劍的心情。收了劍訣,轉(zhuǎn)身便走。 路過云裳面前的時候,他聽到那個少女低低的咳嗽了一聲。 “人總該為了自己犯下的錯事而負(fù)責(zé),逃避和冷漠都不是解決的法門。” 他腳步一滯,劍穗纏繞在他的衣袍上。 “我說,你的劍術(shù)?!痹粕蜒銎鹉榿砜粗媲暗哪堑辣秤?。 “你的劍術(shù)太過凌厲決絕,每一招都似乎沒有給自己留下后路,若是以命相博的話,似乎并不需要一個將軍親自出馬?!彼拇浇菐е崛岬男σ猓B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樣笑。 陸慎全身一僵,如遭雷擊。他下意識的低頭看向自己身側(cè)的寶劍,這柄從十幾歲就一直跟隨著自己的寶劍仿佛認(rèn)同了這個說法,發(fā)出了嗡嗡的鳴聲。 他的劍術(shù)在十八歲的時候,就停滯不前。至今二年,毫無進展。而與此同時,他感到在增長的,只有自己越來越狂躁的內(nèi)心。 “很多事情不是只有是與不是。折中的柔和也是一種處世之道?!痹粕芽粗且恢Ρ幌魅チ嘶ò甑墓舛d禿的枝頭接著剛才的話的說了下去,“什么都沒有絕對,從來也不存在絕對的朋友和敵人,比如,我和你。” 第八十三章 來使是怪胎 一晃距離云裳受傷已經(jīng)過去了七八天的光景。 自從那一日和陸慎說完那一番話之后,他們二人的關(guān)系就微妙了許多。 自己曾經(jīng)對他那樣說。 “你救了我一次,也傷了我一次。我們之間互不相欠罷?!?/br> 而那個冷面冷心的少年執(zhí)著劍,背對著她,使她看不真切他此時臉上的表情。猶豫了片刻之后,她聽見他低低的呵了一聲,便走遠(yuǎn)了。 七八天之后,一日。云裳正在房中休息,原本該去太學(xué)院里上課的那幾個人不知道什么緣故,一起又折返了回來。 樓云鈺倒是一臉輕松,哼著最新的詞牌,見云裳氣色不錯,心情跟著又開朗了許多。“今天看著你氣色倒是不錯。要繼續(xù)保持?!?/br> 云裳微微一笑,揮了揮手,讓香香推自己從屋子里出來,和她們圍坐在一起,在一樹落魄的桃樹底下。 “秋天到了現(xiàn)在,總算是像了點樣子?!彼p聲笑了下,隨手拈起一片掉落的樹葉,枯黃的,沒有了當(dāng)初神采奕奕的生機。 樓云鈺今天的心情不錯,看云裳一副悲秋的模樣,過來拍了拍她的肩膀,“春華秋實,本該如此。” “咄!可不見得是?!睓M空里一道女音刺了進來,云裳笑著抬頭看去,“顧jiejie,怎么連你也逃課了?” 顧籽萄哼了一聲,毫不客氣的推開桌上的幾幅筆墨,挨著云裳坐下就先灌了一壺茶水,抹了抹嘴說道,“你這話可冤枉我了,我這才不是逃課,是黃白橘那個家伙逃課了!” 黃白橘?云裳眨巴眨巴眼睛。 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兒。 她往椅子背上一靠,“我完全沒明白這個女人的意思,你們誰好心的給我解釋解釋?!?/br> “今天瀚海國的使臣到了,黃白橘是司儀殿的,自然要過去主持一番儀仗,就顧不上太學(xué)院的課業(yè)了?!闭f話的,是好人陸謹(jǐn)。 “哦,原來如此?!痹粕蜒垌⑥D(zhuǎn),從容的看了一遍眼前的人,忽然笑了下,“那么,顧jiejie,你為什么要這么生氣呢?” 顧籽萄立馬跳了起來,好像一只點燃了的爆竹,拍了拍胸口,“我生氣是為兩件事,一,就是黃白橘那個家伙居然提前一聲不吭的就逃課,只是派了一個不知道叫什么的小廝過來傳話!一點都不尊重自己的學(xué)生。第二,就是因為他!”雪白的蔥段似的手指頭嘩啦啦一聲,穿過桌上的書包和筆墨紙硯,一下戳到了陸謹(jǐn)?shù)哪X門子上。 陸謹(jǐn)是個老實人,被她一點,顯然是嚇了一跳,立馬說道,“我?” “就是你!你爹出的那是一個什么鬼主意??!居然教唆陛下和瀚海國的使臣對著干,你知不知道國庫每一年用于軍餉的開銷要多少???連年和其他周邊小國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讓國庫大不如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