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別扭的男人，他知道他剛剛的眼神有多可憐多委屈嗎？明明很羨慕阿壽，非要端著架子。不跟她說話，是盼著她主動跟他服軟嗎？

    那他等著好了，看誰熬得過誰。

    怎么做才能最刺激這個男人瘋狂，唐歡已經(jīng)玩得得心應手。

    次日早上，唐歡柔聲跟阿壽商量：“jiejie今天要去茶樓看看，阿壽在家跟你宋大哥玩，好不好？”她需要一個男人配合她演戲刺激宋陌。顧儀那種貨色她看不上，而且江臨月跟他有仇，她不可能找他，只得再去物色一個好男人。

    以往她要出門，阿壽都要跟著去的，就算不去那也得江臨月溫柔細語哄半天?？涩F(xiàn)在阿壽有了好玩伴，他只是期盼地問了一句可不可以帶他一起去，唐歡說她有事要處理沒法照顧他，阿壽便乖乖地點頭了。

    吃飯的時候，宋陌在一旁站著。

    唐歡陪阿壽吃完，吩咐他：“抱小少爺去后院玩吧，小心伺候著?！?/br>
    宋陌聽出了她的意思，冷眼看她：“大小姐不陪小少爺？”

    唐歡還沒說話，阿壽主動牽著他朝外面走，宋陌沒動，阿壽就脆生生地勸他：“宋大哥，jiejie今天要去茶樓跟人談生意，走，你帶我晃秋千去?！?/br>
    宋陌看她一眼，彎腰把阿壽抱了起來，笑著道：“小少爺，大小姐一人出門不安全，咱們跟她一起去茶樓吧？免得有壞人欺負她?！?/br>
    “可jiejie說她很忙，沒有時間照顧我?！卑垡苫蟮乜聪蛱茪g。

    “沒事，大小姐自去忙她的，咱們送她過去，她忙的時候我陪小少爺，她忙完了，咱們再護她回家?！彼文熬拖駴]察覺唐歡吃人的目光般，自顧自哄阿壽說話。

    阿壽看唐歡：“jiejie，可以嗎？”

    唐歡朝他伸手，阿壽立即朝她夠讓她抱，宋陌只好放人。唐歡抱著阿壽走到門口，把他交給候在外面的丫鬟，“阿壽乖，你先去屋里等著，jiejie有話要跟你宋大哥商量，商量好了再去找你，行嗎？”

    “好。那你們要快點來找我?！卑酆芄?。

    唐歡摸摸他腦袋，示意丫鬟去了。

    宋陌神色冷漠地立在那兒：“大小姐要跟我商量何事？”

    唐歡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看他：“宋陌，咱們把話說清楚，我給了你三條路，你不娶我也不離開，而是選擇在江家當下人，是不是？”

    “是，你不喜歡我碰你，我也沒有碰。”宋陌面無表情地道。

    唐歡慢慢走向他：“我感激你沒有強迫我。不過，既然你要當下人，能不能好好當？你憑什么決定自己可以隨我出門？你……”

    宋陌看她：“憑你是我的女人。你已經(jīng)被我摸光看光了，哪怕我現(xiàn)在不碰你不娶你，你也是我的女人。江臨月，我告訴你，這輩子下輩子，你都休想再找別的男人，只要我找到你，我就會看著你。”

    “你……”

    “大小姐如果沒有旁的事，我去找小少爺了?！彼文安幌朐俾犓f什么感激他沒有強迫她的話。

    “宋陌！”

    他轉(zhuǎn)身要走，唐歡猛地撲到他身上，抱緊他的腰：“宋陌，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你要我的人，我給你了，你要我的心，我也給你了。如果你真的只想玩弄我，我無話可說，可你這樣，你明明是喜歡我的，為什么就不肯娶我？你不想光明正大地跟我在一起嗎？到底是為什么??？”眼淚從眼角滾落，慢慢被她臉頰貼著的衣衫吸走。

    濕意傳到身上，宋陌心頭一震。

    她說，她把她的心給他了，她，她被他弄哭了。

    自她說出那些話，這兩日又冷言冷語后，他本以為她根本不喜歡他，對他好的那短暫時光也是因為被他逼迫的?？涩F(xiàn)在，她終于讓他知道，她是真的喜歡他。

    那她為何要說那種話？

    是了，他不肯娶她，她傷心了。

    “臨月……”他握住她手，轉(zhuǎn)身抱緊她，天知道他多想這樣抱著她?！芭R月，你別哭……”

    唐歡就哭，腦袋埋在他懷里不肯起來，小手握拳一下一下地打他：“你到底為什么不肯娶我？不娶我為何還要來招惹我？宋陌，你就是個混蛋，你混蛋！”

    宋陌任她打，低頭貼著她柔軟的發(fā)絲：“是，我是混蛋，你打吧，只是我真的有苦衷。臨月，其實，我，我也可以娶你，只是短時間內(nèi)，我不能要你……”

    唐歡故意裝糊涂：“什么不能要我？咱們都那樣了，還不叫要我嗎？借口！”

    “不是，我是說，我不能破了你的身子。臨月，這樣，你，你還愿意讓我娶你嗎？如果你愿意，我馬上娶你！”宋陌突然生出一分希望，抬起她下巴，目光火熱。如果她愿意，兩人就不用再僵持下去了，他也不用壓抑自己不碰她。

    想的真夠美的，她就指望著洞房夜這個無法拒絕的理由逼他呢！

    唐歡淚眼汪汪又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為什么不，不要我？你不想我給你生孩子嗎？啊，我懂了，你還是不想跟我過一輩子，不想我生了孩子成為你的負擔，你不做到最后一步，將來離開江家時，就可以問心無愧地說你沒有要我沒有辜負我，就可以兩袖清風瀟灑而別，是不是？”

    “臨月！”

    宋陌真拿她沒有辦法了，她腦子里到底在琢磨什么，連這種荒唐理由都能想出來？

    想生氣，怒火剛起，轉(zhuǎn)瞬又意識到她是太傷心太在乎他才這樣胡思亂想的。宋陌又心疼又愧疚，“臨月，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我有苦衷，說不出口的苦衷。但你要相信，就算一輩子都不能要你，我也會守在你身邊?！?/br>
    前幾輩子的事，他開不了口，怕她聽了害怕，正常人誰會記得以前的事？用夢來騙她？她不會信的，上次她就沒信還笑話他傻。這次鬧成這樣，她非但不會信，還會覺得他存心隱瞞編謊話騙她。

    “說不出口的苦衷？”唐歡推開他，慢慢后退：“好，既然你無法開口，那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真的決定不要我，不跟我生孩子了，是不是？”

    “不是，我想要你，只是現(xiàn)在我還無法確定……到底什么時候可以要你。臨月，你再給我?guī)啄陼r間，好嗎？”宋陌上前一步，想把人重新?lián)霊阎小?/br>
    唐歡躲開他，冷笑道：“到底是幾年，一年，兩年？”

    宋陌垂眸：“我，我真的說不準。”

    “那你以為我會傻到為了一個沒有期限的承諾等著你嗎？宋陌，你不用再說了，我都明白了！好，你就繼續(xù)做阿壽的護衛(wèi)吧，你也可以將我視為你的女人，但你看著，你看我會不會乖乖等著你！”

    “臨月，你別這樣，我……”

    “放開我！”

    唐歡狠狠甩開男人的手，冷眼看他：“宋陌，你若還是個男人，就記住你的話，在你決定要我之前，都別碰我。若我在你回心轉(zhuǎn)意前看上旁的男人，你就更不用碰我了！不用你瞪我，我再三給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的，今日是最后一次，以后我江臨月再為你掉一滴眼淚，我都看不起自己！”說完，奪門而出。

    宋陌追隨她的背影。

    她轉(zhuǎn)身走了，門口空蕩蕩的，只有外面院子里的景。

    他的目光經(jīng)過花木，經(jīng)過院墻，落在遠處再也沒有東西能夠遮掩的碧藍天空。

    他望著天空，眼底浮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燒了那天，讓他看見天外cao縱他命運的那個人。

    他要殺了對方！

    他原本不信命的，可旁人成親后都能正常的過，一直幸福美滿到老也好，夫妻爭吵反目為仇也好，至少他們的人生是完整的，為什么他就不行？為什么他跟她就不能好好過一輩子？

    是誰在掌控他的命運？

    他不甘心！

    偏偏無可奈何。

    那人藏在他看不見碰不到的地方，他只能用另一種形式反抗，哪怕會傷了她的心。

    ~

    一連三日，唐歡都出門晃蕩，想找個適合的男人，可宋陌冷著臉跟在她旁邊，別說她沒看到順眼的人，就是看到了，有這尊渾身散發(fā)殺氣的人跟著，估計對方也要嚇跑了。

    她只好在茶樓里占了個雅間，稱自己要忙，讓宋陌帶阿壽去別的雅間玩。宋陌不想走，唐歡在阿壽身上想辦法，阿壽再喜歡宋陌，心里還是跟她這個jiejie最親的，乖乖拽著宋陌往外走。宋陌跟她扮冷臉，在阿壽面前笑得可溫柔了，自然無法強硬地拒絕阿壽。

    可宋陌也不傻，他就領(lǐng)著阿壽在外面玩，不給她單獨見外男的機會。

    唐歡拄著下巴撐在窗前，無聊地望著下面過往行人，盼望老天趕緊送她一個男人。一月之期，只剩二十天了，看似長，可男人也不是上來就乖乖配合她的啊，她還得不留痕跡狀似無意地調(diào).教對方，既讓對方按照她的步子來，又不能讓宋陌覺得她真的變心了。

    今日要是依然遇不到合適的男人，她只好拿顧儀湊合了。

    正想著，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喧鬧，唐歡探頭出去，太遠了看不清那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只見街上行人紛紛避向兩旁，小攤們也火急火燎地往里推攤子，收拾妥了便跟路人一樣，興奮地朝遠處張望。

    來了什么大人物嗎？

    唐歡好奇極了，脖子伸的長長的。

    很快，遠處傳來整齊沉重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一長隊的將士氣勢昂揚地行了過來。離得遠時，唐歡只能看見隊伍前面有幾人騎著高頭大馬，身姿端正如鶴立雞群，看不清模樣。慢慢的近了，看清了，唐歡心口突地一跳。

    只因領(lǐng)先那人，太，太有氣勢了！

    男人并不年輕，約莫三旬模樣，一身鎧甲戎裝，面容冷峻，深邃雙眼直視前方，仿佛周圍的喧囂都與他無關(guān)。他的冷跟宋陌，不，跟現(xiàn)在的宋陌不一樣，那應該是戰(zhàn)場刀劍拼搏里沉淀下來的冷，視人命如草芥。

    其實真正的宋陌比他還冷，而且是藏在眼底的冷，內(nèi)斂含蓄，不似這人氣勢外放，否則當初宋陌稍微露出來一點點，她都不會只把他當冷面書生看，然后臨死前才察覺到他眼底冰冷的殺意。

    這就是江湖高手跟將軍武夫的差別吧？

    不過在她看來，兩種人都是極品，各有各的味道。

    唐歡興致盎然地盯著男人打量。當然，她只是單純的欣賞，并沒有將主意打到對方身上。這樣的男人不好控制，別沒利用到對方，一不小心反倒把自己折騰進去。再說了，人家怎么看都是大人物，不是她現(xiàn)在的身份輕易能接近的。

    大概常年在戰(zhàn)場上拼殺的人感覺都很敏銳，男人忽的抬頭，朝她這邊望來。

    他坐在馬上，她俯身趴在窗前，一手托腮，神態(tài)慵懶。

    如果唐歡看看四周，便會發(fā)現(xiàn)有很多人都擠在窗前看這隊人馬。不提那些男人態(tài)度如何，只說女人，要么緊張地藏在簾子后，要么用帕子扇子袖口遮著半張臉，似她這般肆無忌憚的，再也沒有第二人，偏偏她又不似花樓姑娘們那種招蜂引蝶。

    說她規(guī)矩，她半點都不知羞，說她不規(guī)矩，她也沒有朝人家亂拋媚眼。

    男人微微瞇眼，他終于找到了最合適的形容，那個女人看他的目光，好像他是一朵花，她覺得好看，就看了。沒有占有的意思，沒有勾搭的意思，單純的欣賞。

    這是第一個敢如此直視他的女人。

    馬緩緩前行，經(jīng)過茶樓，徐徐往前。

    男人并不介意被人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他回頭，繼續(xù)與她對視。

    唐歡發(fā)現(xiàn)了男人眼里的挑釁，微微錯愕后，她毫不退縮地迎著他的目光?？淳涂磫h，她還怕被一個男人看？她就不信他能一直扭著脖子。

    男人沒有一直扭著，因為他知道這樣下去自己肯定先支撐不住，他轉(zhuǎn)了回去，但馬上又回頭看了一眼，果然發(fā)現(xiàn)那女人在笑，是那種贏了對手的笑。男人也笑了，抬起手。

    他右側(cè)的將士策馬向前，落后他一個馬頭，恭聲問：“將軍有何吩咐？”

    李裕聲音低沉：“那個茶樓的女人，你派人去查，回府時我要聽到關(guān)于她的所有消息?！?/br>
    ~

    唐歡并不知道那邊的事情，她也沒能繼續(xù)看熱鬧，因為突然有人用力敲門。

    “誰？”她回頭，不悅地問。

    “我，開門?！彼文暗穆曇羟謇洚惓?。

    唐歡轉(zhuǎn)身，納悶地去開門：“你不是跟阿壽在外面玩……”

    剛開門，男人便風似的闖了進來，撞得她胳膊生疼，然后一句話不說轉(zhuǎn)身關(guān)門。唐歡意識到不對，一邊往后退一邊問他：“你這是做什么？阿壽呢？”

    “他在跟掌柜學打算盤，放心了？”宋陌關(guān)好門，一步步朝她走來，臉色極冷。

    唐歡皺眉，現(xiàn)在的宋陌太不正常，她莫名感到不安，想躲，男人突地上前將她推到墻上，結(jié)實的身體緊緊壓上來，一手摟緊她腰，一手掐著她下巴：“現(xiàn)在該我問你了，誰讓你看他的？”

    “我看誰了？”唐歡莫名其妙，說完了，反應過來了，笑道：“他們在街上招搖，那么多人都在看，我看兩眼又怎么了？”

    “那為何他只看你一人？江臨月，你是不是真想再找一個男人？”宋陌低頭看她，黑眸平靜似水面，可水底下到底隱藏著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他自己知道，剛剛牽著阿壽在門口看熱鬧時，那個為首的將軍突然抬頭，他心中一突，順著男人目光看去，果然看見她靠在窗前，唇角含笑與男人凝望。

    那一刻，宋陌覺得自己要瘋了。

    “江臨月，非要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你才相信我對你是真心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