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歡點頭。

    伙計嗤了聲，“啞巴還想來拜師，回家待著去吧！”使勁兒抬起桌子要進去。

    唐歡一把抱住他腰，不讓他走。

    伙計晃悠了一下，桌腿撞到門上，發(fā)出一聲悶響，他的手也被碾到了，疼得他呲牙咧嘴?！斑郛?dāng)”一聲撂下桌子，他抓住唐歡的手想推開她，“好你個小啞巴，跟你說好話你還動起手來了，看我不教訓(xùn)你！”

    唐歡餓了一天，哪有力氣啊，伙計一扯，就把她甩了出去。不過唐歡早瞄好了方向，借著他的力道，直接撲進鋪子里，踉踉蹌蹌往前沖了幾步，終于還是控制不住沖勢，朝前栽了下去。

    “小心。”

    眼看就要跌在地上，旁邊忽然伸出一雙手，握住她肩膀往上一提，便把人提了起來。

    唐歡詫異抬頭。

    身前宋陌一襲青衫，膚如玉，眸如星，俊逸似謫仙。

    作者有話要說：開頭有點卡，所以發(fā)晚了，下午3點爭取再發(fā)一章！

    這次歡歡是啞巴，對她是個挑戰(zhàn)，對佳人也是挑戰(zhàn)，希望寫出來的故事能讓大家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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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章 摸手

    宋陌扶起唐歡后便收回了手，轉(zhuǎn)身問伙計，“怎么回事？”

    他不茍言笑，未及而立，身上卻有不怒而威的凜然氣度，鋪里老師傅都敬他，年輕些的伙計更是又敬又畏。所以他一出現(xiàn)，伙計早收起方才的跋扈模樣，恭恭敬敬立在門口，悶聲答道：“東家，這小子來得晚沒趕上報名，求我記上他名字，我不想因他壞了規(guī)矩，他便動手?jǐn)r我。”

    宋陌看他一眼，目光投向唐歡。

    唐歡不等他開口便跪了下去，手指前面貨架上掛著的燈籠，目光堅定地望著宋陌。

    伙計在一旁小聲提醒：“東家，他是個啞巴?！?/br>
    宋陌“嗯”了聲，見唐歡身形單薄，臉頰清瘦，皺眉問她：“你來拜師，家里人知道嗎？”

    唐歡搖搖頭，指指天，垂眸，眼淚滾落下來。

    宋陌心領(lǐng)神會。見少年身有殘疾又父母雙亡，沒有如以前有人攔路那般直接趕人離開，示意唐歡先起來，“給我看看你的手?！?/br>
    當(dāng)年師父收她為徒時也看過她手，唐歡猜測收徒大概都要過這一關(guān)？便乖乖把手伸了出去。師父那樣挑剔都夸她骨骼清奇，單看手相，宋陌應(yīng)該能看上她吧？

    宋陌一個普通百姓，哪里懂得摸骨看相，他只是想看看少年的手形。待唐歡伸出來，他低頭看去，見她手指纖細(xì)修長，看起來像靈巧的樣子，心中贊了一聲，接著握住她右手指節(jié)按了按，柔若無骨。他微微詫異，做這行，手指太僵絕對不行，但一個男人生得這樣一雙手……

    他松開她，吩咐伙計：“把他的名字記上吧?！闭f完轉(zhuǎn)身走了。他對少年的手很滿意，但能否結(jié)為師徒，還要看他明天的表現(xiàn)。

    唐歡疑惑地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再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摸一下手就給她參加比試的資格了，這個宋陌該不會真喜歡好看的男人吧？

    “還愣著做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伙計瞪了唐歡一眼，俯身趴在桌子上，大聲問她。

    唐歡走過去，搶過他的筆，在名冊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余五。

    這場結(jié)束，還剩五場。

    離開燈鋪，唐歡在一家客棧落腳，吃晚飯時，周圍正好有人提到宋陌，她便刻意放慢了速度，側(cè)耳傾聽。

    原來這是宋陌第一次公開收徒。大弟子傅寧是他出游時認(rèn)下的，年方十七，比宋陌小了整整十歲。因為傅寧也生的一副好相貌，很多人都懷疑這師徒二人關(guān)系不簡單。

    唐歡正要飲酒，聽到這里，忽的想起之前宋陌摸她手的動作，不禁搖頭失笑。摸手這種事，很容易看出對方是否別有心思。像林沛之摸她手，明顯是在挑逗她，可宋陌摸她，除了他指尖的溫度，她什么異樣感覺都沒有。

    但這也不能判定宋陌不喜歡男人，也許他只是沒看上她呢？

    吃飽喝足，又聽說宋陌招的都是沒有學(xué)過扎燈籠的人，唐歡安心地去睡覺了。一群普通百姓，只要不考詩詞歌賦不考制燈手藝，她有自信勝出。

    憑什么？

    憑師父那么挑剔的人，也只收了她這一個徒弟。

    次日上午，宋家燈鋪前水泄不通，足有上千人，都是二十歲以下的年輕男子。除了想要拜師的，還有湊過來看熱鬧的。

    唐歡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她倒是想看看宋陌怎么收徒。

    很快，鋪門打開，一個身穿寶藍(lán)圓領(lǐng)長袍的高挑男子走了出來，年約十七八歲，長眉鳳目，唇角含笑。

    好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美男子！

    唐歡眼睛一亮，有點后悔沒有擠到前面去了。

    “大家靜一靜，”傅寧站在門前中央，朗聲開口，聲音清亮，“家?guī)熡醒裕偃送瑫r參加第一場比試，一次選出五人。選中者到側(cè)間準(zhǔn)備第二場，落選者還請自行離去?，F(xiàn)在請大家排隊站好，第一批百人去院中等候。”

    作為宋陌大弟子，傅寧的話很有分量，排在前面的人很快站好，只有后面離得遠(yuǎn)的嗡嗡嘀咕，私下揣摩如何比試。

    前一百人進去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里面突然傳來震天喧嘩聲，很快又平息下去。

    有伙計跑出來在傅寧耳邊說了什么，傅寧點點頭，再次點數(shù)。

    這次輪到了唐歡。

    進門時，她仔細(xì)端詳了傅寧一番。一是本身欣賞此人容貌，二則若外面?zhèn)餮詾檎?，此人便是她的“情敵”?/br>
    傅寧察覺到有人看他，不是一掃而過的好奇，而是nongnong的探究。他順著感覺瞧去，發(fā)現(xiàn)一個頭戴青巾的清俊少年，瘦瘦小小的，臉上卻是一片沉穩(wěn)，一雙黑眸泉水般明亮，毫不膽怯地直視他。

    他朝少年笑笑，繼續(xù)點人。

    唐歡在心里哼了一聲，笑也白笑，敢壞她好事的，她絕不留情。

    宋家宅院分為三進，前兩進中間的院子極大，是學(xué)徒制燈的地方。此時中間清理出來，擺了五張可容二十人圍坐的大桌子?；镉嫲才胚@一百人坐下后便走了。

    沒有人告訴他們?nèi)绾伪仍?，沒有人端茶倒水，就讓他們這樣干巴巴地坐著。

    短暫的安靜后，有人起身離座四處張望，有人跟身邊的人打聽這是怎么回事。唐歡旁邊坐著個國字臉的憨厚男人，他跟她搭訕，唐歡看都沒看他，只垂眸盯著眼前的桌子。既然之前一炷香的功夫就結(jié)束了比試，那宋陌不可能浪費時間讓這些人了解對方，很可能，比試已經(jīng)開始了。

    比什么？

    制燈師，一人埋頭扎燈籠，必須沉靜內(nèi)斂的人才做的來吧？

    周圍的人越來越暴躁，唐歡越發(fā)確定自己的猜想，穩(wěn)坐如山。

    果然，一炷香過后，有花白頭發(fā)的老師傅出來領(lǐng)人。唐歡這一桌包括她領(lǐng)了兩個，剩下三人唐歡沒看。她不在乎。

    最終通過第一場比試的，共有四十八人。

    落選者已經(jīng)離去，院子里安靜下來。唐歡等人又被領(lǐng)了出去，分坐在之前的桌子旁，只是此時，桌子上多了長柄短刃的剪刀和大紅宣紙。桌子中間，平鋪著一張彩蝶剪紙。

    傅寧連同四個師傅分別走到五張桌子旁，依然由傅寧開口：“現(xiàn)在由我和幾位師傅示范如何剪紙，諸位請仔細(xì)看清楚。我們只示范一次，隨后由諸位親自剪紙，依然是一炷香的時間。諸位面前備有三份宣紙，最后把你們覺得最好的剪紙交給我們即可，由家?guī)熯x出合他心意的五人，進而入選第三場比試?！?/br>
    “這算什么比試？哪個大男人……”

    有人小聲抱怨，傅寧笑著看過去：“如果不愿意比試，現(xiàn)在便可離開，我們不強求?！?/br>
    男人蔫了下去。

    “好了，我等獻(xiàn)丑，請諸位看好。”

    傅寧含笑而立，拿起剪刀和宣紙，熟練地剪了起來。

    這是考驗觀察能力和手巧嗎？

    唐歡心中無語，眼睛看著傅寧，腦海里卻想到錦枝。

    錦枝溫婉手巧，逢年過節(jié)剪出來的喜慶圖案，栩栩如生。

    唐歡太感激師父了，將錦枝的夢安排在前面！

    一炷香過后，她如愿以償?shù)赝硗馑娜艘黄?，在傅寧的帶領(lǐng)下去參加第三場比試。

    然后，她見到了宋陌。

    然后，宋陌先問五份剪紙分別出自誰手，再一本正經(jīng)地挨個摸他們的手。

    然后，她這個啞巴憑借一雙美手勝出了。

    跪下磕頭時，唐歡很想問問前面的男人，折騰半天，敢情您只是要挑雙好看的手嗎？

    作者有話要說：嗷嗷，又晚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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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孝順

    看著面前新收的小弟子，宋陌一時有些為難。

    其實昨晚準(zhǔn)備睡覺時，他就想起過這個少年，還考慮過少年，或者說跟他一樣無法說話的人到底適不適合做這一行，然后他很快就得出了結(jié)論，非常適合。

    想真正做好燈籠，必須心靜手巧有悟性，缺一不可。師父傳授技巧，弟子只需能聽能看，認(rèn)真觀察領(lǐng)悟，不必非要說話的。此外，因為言語有障礙，這類人應(yīng)該耐得住寂寞，容易靜下來，專心致志做燈。

    今日，少年在兩場比試?yán)锏谋憩F(xiàn)都很讓他滿意。沉穩(wěn)內(nèi)斂，心細(xì)手巧，他毫不猶豫地收他為徒。

    可是，當(dāng)屋里只剩他們兩人，他想了解了解這個尚未成丁的弟子時，才發(fā)現(xiàn)言語溝通是個問題。

    他是他師父，總不能一句閑話都不說吧？

    但他沒有跟啞人打過交道。

    宋陌對著唐歡沉思時，唐歡也有心事。

    這是一間很大很空曠的屋子，里面擺著做燈籠的一應(yīng)器具，竹篾竹架鐵絲紗布糨糊等等，全都被主人整整齊齊地分處放著。臨窗這邊一溜擺著四張長案，唐歡已經(jīng)打量過了，一張是宋陌作畫用的，一張寫字用，一張上面擺放著賬冊之類的東西，還有一張，就是他現(xiàn)在占著的，應(yīng)該是接待客人時用的。

    這個男人喜歡整潔，不論他是什么身份。

    而此時此刻，午后陽光透過屋前桂樹從雕花窗外照進來，在他胸口青衫上投下一片光亮。他面容則隱在暗處，頭微仰，看她。男人雖然沒笑，眼里卻不是最初吸引她的那種冷寂，而是多了一種寧靜的味道，真正似秋水，雋永恬淡。

    明明跟宋二叔是相近的年紀(jì)，唐歡能在二叔面前談笑自如得心應(yīng)手，甚至有種將對方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得意自豪，在這個宋陌面前，她卻好像生生矮了一截。

    曾經(jīng)的狀元郎，學(xué)富五車，見識過京城繁華，權(quán)貴圈里也走了一遭，恐怕沒有那么好騙吧？

    裝溫柔？

    她現(xiàn)在是個男人！唐歡最反感娘氣的男人，就算裝，她也要裝個自己看順眼的類型！那些撒嬌嫵媚的小動作都不適合現(xiàn)在的她，哪怕是笑容，也要盡量少露，因為她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嬌媚。甜言蜜語，眉眼傳情，身體誘惑，那些她擅長的招數(shù)，都不能用在這場夢里。

    裝頑皮？挑釁他破壞他這副氣定神閑的樣子？

    不行。

    作為一個啞巴，她應(yīng)該是有些自卑的，張揚跳脫了，不符合這個身份。而且宋陌那么安靜，他選中她很大一部分是覺得她沉穩(wěn)，如果現(xiàn)在她突然變身成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宋陌不會欣賞她的活潑，只會厭煩她。

    那她該如何讓宋陌喜歡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