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陸離的路
從徐良的房間里出來之后,陸離整個人都很亂。 徐良追出來,遞給他臨行的包裹,他也只是默然接過。之后徐良好像還和他說了些什么,但是他一句話都沒有聽進去。 等陸離從渾渾噩噩之中醒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來到了共曲峰的飛流瀑下。 黑白雙蛟就在這里。 此時夜已深沉,天色一片黑暗。 還未立夏,但是春天的夜風(fēng),按理說已經(jīng)沒有了一絲涼意。 如果說此時陸離感到有些涼,那就是心涼。 陸離從來都不介意以最壞的角度去看待所有事物。所以,他有些悵然若失。徐良所說的話中,讓陸離最為在意的,就是當(dāng)事雙方同意這件事。 如果這個消息是真的,那么就意味林凌雁在自己“死”后不到半月,就投入他人懷抱,同時還要成親了。 尸骨未寒啊。 想到這里,陸離就搖了搖頭,凌雁不是這樣的人。憑他對林凌雁的了解。她不是這么水性楊花的人。 但是,如果不是她自愿的,那么這個問題依舊不小。因為這意味著古河派和東秀劍閣,當(dāng)世兩大門派達成了共識。陸離不懂,正如曾子墨所說,兩個門派的聯(lián)合,為什么要夾雜著婚禮。 可陸離的回答還是那一個,他不愿,所以不許。 不許這件事情的發(fā)生。 哪怕會讓沐三白和韓三娘出手,但是陸離也絲毫不懼。 “所以,我會去逝水畔,將你搶回來?!标戨x對著那飛流瀑說道。因為瀑中有蛟龍,所以陸離心中有一念。 說完這句話,陸離又大聲對著瀑布之下的深潭說了些什么。直到深潭泛起不一樣的漣漪,他才轉(zhuǎn)身離去。 共曲峰在云棲山中,位置偏西。陸離要去往古河派,那就必須橫穿平安城,前往城南,再從城南漕運碼頭,坐水路往西南而去。陸離抬頭看了看天色。 平安城中夜禁刀。 樊籠和皇城二司一同配合平安府衙掌控著平安城夜晚的治安。到了晚上,還在街上閑逛的可疑之人,都會被他們控制起來。 如果可疑,陸離并不想引起這兩司的注意。樊籠司自不必多說,陸離與之糾葛頗深?;食撬荆戨x也是打過不少交道。但是今天晚上,陸離不得不從平安城中穿過。 因為如果繞行,花費的時間太多。陸離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時間。如果能趕到婚禮之前到達古河派,見到林凌雁,那么一切可能都還沒有到無法挽回的地步。 更壞的情況,是婚禮當(dāng)天趕到。如果是那樣,陸離為了林凌雁,恐怕要徹底落了古河派和東秀劍閣的面皮,將沐三白和韓三娘徹底變成敵人。 可那不是最壞的。對于陸離來說,最壞的情況就是錯過了婚禮。那樣的話,哪怕陸離趕到,一切都成定局。陸離想要改變,就要付出相當(dāng)大的代價。 而且,對林凌雁的清譽也是一次巨大的損害。 所以,陸離現(xiàn)在的時間很緊,他很著急。 陸離從共曲峰下山,徑直從西北角入平安城。徐府就在不遠,可他沒有絲毫興趣回去看一看。 他行走在街道之上,行走之間,用上了繞岸身法。罡氣配合呼吸,讓陸離的速度飛快。 西北大多都是民宅,到了晚上倒也冷清。這也是陸離選擇這條路線的原因。城東歡街太過熱鬧,人多車雜,到第二日拂曉方才淡去。這會影響陸離趕路的時間。 月色如水,照在陸離身上,更添幾分風(fēng)塵仆仆。不過,當(dāng)月光照在另一個人身上,卻顯得那么和諧。 窈窕的身影獨立一座長橋之上,月光之下,橋上有影,水中亦有影。 對影成三人。 這里名為河洲坊,因為逝水的一條支流——龍紋河,而得名。白天水道熱鬧異常,但是晚上卻空無一人。 所以,站在關(guān)雎橋上的那個女子,就顯得更加寂寥。 陸離在橋下停下腳步,抬頭看著橋上的女子。不用看她的臉,陸離就已經(jīng)辨認(rèn)出了此人。因為,真的已經(jīng)熟的不能在熟。 公子嫣。 身為夜司,到的確也有夜間當(dāng)值的時候。不過公子嫣今天不當(dāng)值,她今天站在這里,也不是為了賞月。她只是在等一個人。她在等陸離。 “我就猜到你會走這條路。”公子嫣左手之中,握著一個酒葫蘆。右手看似隨意地擺放,卻保持著一個隨時能夠拔刀的姿勢。 陸離此時不想多說什么,他大步走上橋。 “這里是從云棲山到城南碼頭最近的路,所以你一定會從這里走。”公子嫣說著,喝了一大口酒。 “你來做什么?攔我?”陸離心里很急,所以說話也很急。 公子嫣把口中的酒一口吐掉。月色下,微微濕潤的紅唇散發(fā)著晶瑩的光澤?!坝袑嵙Φ慕耍M入平安城,必然會有樊籠司的人前來打聲招呼。現(xiàn)在,你也有這個實力了?!?/br> “先讓讓吧,我現(xiàn)在沒有心情和你說這些?!标戨x說道。對于公子嫣,他還是保留了自己的理智。 公子嫣聞言,向橋中央一杵,那意思分明是不讓了。 “公子嫣,你是什么意思?”陸離的手,也按向了釋刀。 “你不用著急,我回到樊籠聽到古河派的消息,我就知道你會想要做什么。我也不會阻止你,我只是在這里等你,交代你幾句,然后順便讓一個人給你引路。”說著,公子嫣對著橋下招了招手。 陸離只看到橋下似乎有個黑影很不情愿地蠕動了一下,然后跳上橋來。這人他很熟,正是曾經(jīng)的十月如歌,后來烤得一手好乳鴿的柴如歌??吹讲袢绺瑁戨x才明白公子嫣的意思。她猜到了自己要去做什么,但是又不放心自己。所以才用職務(wù)之便,以權(quán)謀私,指派了柴如歌前來。 柴如歌黑著兩個眼圈,一幅沒有睡醒的樣子。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說道:“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你倆在這橋上聊聊天啊,賞賞月啊,其實挺合適的。真的?!?/br> 公子嫣和陸離都望向了他。他打了個哈欠,說道:“其實呢,雖然我和林凌雁也有幾分交情,但是我覺得吧,還是你們兩個更合適?!辈袢绺璧脑?,讓公子嫣一愣神。 但是此時陸離明顯沒有什么心情再調(diào)笑,所以他很直接對柴如歌說道:“這個笑話并不好笑。” “喂喂喂,還有沒有尊老愛幼了?”柴如歌叫屈。 “閉嘴,柴如歌?!惫渔逃?xùn)斥道。身為夜司小宗師,自然是有底氣去訓(xùn)斥身為普通樊籠眾的柴如歌。 “行行行,我閉嘴。使喚人還不讓人抱怨了???”柴如歌理直氣壯地說道。 “行了,你也很久沒回古河派了,順便帶陸離回去。”公子嫣指派著柴如歌。然后轉(zhuǎn)頭對陸離說道,“讓他帶你去,他熟門熟路,你也可以輕松一些?!?/br> 陸離看著公子嫣的眼睛,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她。饒是公子嫣渾不在意的性格,也覺得有些不自在起來。 “謝謝你?!标戨x很是認(rèn)真地說道。他是真的非常認(rèn)真地在道謝。他以為公子嫣也和曾子墨一樣,也是來阻止自己的。卻沒想到,公子嫣竟然是支持自己這么做。 公子嫣看著陸離,小心地叮囑道:“小心點,別死了?!闭f完之后,她眼神飄忽了一下,看向了別處。因為她發(fā)現(xiàn)她這句話有些像妻子叮囑即將遠行的丈夫。 “怎么不讓我小心些。”柴如歌嘟囔了一聲。他走過來,拍著陸離的肩膀說道:“不要以為古河派門前的大道很是空曠,上面可是有一個陣法在的。如果不懂其中道道,很容易就著了道?!?/br> “嗯。”陸離仔細(xì)聽著柴如歌的話,他既然已經(jīng)決定要去做了,那么他就要做好一切準(zhǔn)備。 “門前的逝水,九曲灣很難有航船進入,所以我相信很多人都是坐船到卓云山的碼頭,然后步行前往。到時候,碼頭應(yīng)該會被監(jiān)控起來?!辈袢绺枥^續(xù)說著,然后一拍腦袋說道,“她應(yīng)該還沒告訴你吧?你活著的消息,樊籠已經(jīng)知道了。相信不久之后,古河派或者東秀劍閣也會知道你沒死。那么在婚禮前后,必然是對你十分戒備的?!?/br> “所以有一個難題,那就是我們怎么才能坐船登上碼頭而不被發(fā)現(xiàn)。”柴如歌說著話,但是他們?nèi)艘呀?jīng)開始行進。 聽到柴如歌這么問,公子嫣皺起了眉頭。不是她不想組織陸離還活著的消息擴散,但是消息擴散起來,往往是飛快的。特別是這次,她依稀感覺到背后似乎還有什么人在推動一般。 不過陸離卻沒有什么反應(yīng),他擺了擺手,說道:“這一點不用擔(dān)心。我自有辦法?!?/br> 柴如歌很是詫異地看著陸離,問道:“你真有辦法?穿過九曲灣直接到達古河派的大門之前?九曲灣的水流和礁石,注定了沒有經(jīng)驗豐富地船工,是無法通過的?!?/br> “你是想找船過掉那段區(qū)域?”公子嫣也是在一旁說道,“雖然你也出過海,但是你畢竟經(jīng)驗不足?!?/br> “不?!标戨x否定了兩人的猜測,但是他也沒有說出自己的方法。 他只是對柴如歌說道:“按照你對古河派的了解,婚禮會放在哪里舉行?我要怎么闖進去?” 柴如歌翻了個白眼,說道:“我現(xiàn)在就覺得我是一個叛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