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用二十息去記起
毒角虬單信依然拿捏江涵,剛才為了躲避江軻那一劍,單信掐著江涵的喉嚨躲開。這讓江涵差點窒息,所以她現(xiàn)在的臉色緋紅。 “呀呀呀呀,美人的臉色更好看了呢?!眴涡胚€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江軻握緊百砧意欲再次動手??墒且话褎踉诹怂拿媲埃鞘清浛談??!安灰鍪?。”舟行早現(xiàn)在還能保持平靜,這一點江軻也是由衷的佩服。他阻止江軻,因為他要確保江涵的性命。 江軻為武榜十一,舟行早武榜第九。兩人的差距,無非就是真氣和罡氣的差別。對于江軻來說,這一步很簡單。所以差距不大。而且就(背)景來說,江軻所在的古河派,比起舟家自己一家,可能更加家大業(yè)大。但是江軻現(xiàn)在也不想理會舟行早的態(tài)度,畢竟換作是他,他的妻兒被人挾持,恐怕他也不會讓別人亂來,壞了事。 “看來你是真的很關(guān)心這個美人的死活呢。只要你交出鑰匙就好了呀。”單信也是確定,鑰匙就在舟府之中。說著,他手指用力,提起了江涵。江涵雙手死死抓住單信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單信的rou中。可是單信的手臂如同鋼鐵鑄造一般,一點都沒有松開。江涵呼吸不能,只能胡亂踢蹬著腿。 看到這幅情形,舟行早身形一花。鍥空劍揚(yáng)起,卻被一只手拿捏住。 李白虎擋下了舟行早這含恨一擊。雖然李白虎也鄙視著單信的做法,但是從理智上來說,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單信的方法很有效?,F(xiàn)在的舟行早,已經(jīng)開始有點亂了方寸了。 單信看著李白虎擋下舟行早,笑道:“李小鬼,你再擋他片刻。如果他不打算交出鑰匙,那么,我就掐死這個美人好了。可惜呀,不能讓我快活一場呢。” 聽到這話,舟行早怒目圓瞪,話也不說,直沖向前。 “娘!”被臭狗挾持的舟向晚也是擔(dān)心娘親,死命掙扎著。雖然自己容易犯渾,可是對江涵這個娘親,他一直盡著身為兒子的孝道。 “哈哈哈哈?!眴涡怕詭Э裢男β曧懫?,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武榜第九,很厲害么? 可就在這個時候,幾只翎羽短箭帶著尖銳的聲響,擦著江涵的身體而過,直襲單信。單信閃避不及,被一支短箭射中肩頭。在他受傷的一瞬間,他下意識的放開了江涵。江涵癱坐在地,得以喘息。“救我!行早!”她大聲呼喊著。可單信卻躲到了江涵的身后,他想以江涵為擋箭牌。因為這幾支箭,真的是難以想像的刁鉆。 在遠(yuǎn)處屋脊背后的陸離忽然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好像是柴如歌在說話,“辰源,謝謝。”陸離一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柴如歌和辰源正聯(lián)袂而來。剛才那幾支箭,正是辰源的杰作。 柴如歌臉色冰冷,卻是神色焦急地問著辰源:“時間太久,我都不記得如何運行劍訣了?!?/br> 辰源沒有說話,他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心。 柴如歌點了點頭,說道:“讓我想想,我應(yīng)該能記起?!闭f著,他從屋脊一躍而下,直奔一院亂局而去。 陸離看著柴如歌的背影,問道:“辰源,他怎么了?”“他記起來了?!睅е娴穆曇粝肫?,卻是夾雜著一份欣慰。 柴如歌在屋頂借力,飛馳而下。這是古河派的身法——游仙步。這也是柴如歌率先記起來的東西。他深深深深的呼吸,這一次,他的腦海之中,沒有出現(xiàn)江涵阻止他動手的聲音,因為,江涵正在呼救。 她在求救,所以他來救。 這次是她讓他動手。 可是,柴如歌已經(jīng)太久沒有動手了。太久太久,久到連劍訣劍招都已經(jīng)忘記。因為這些東西,在用來遺忘江涵的二十年里,帶著那份刻骨銘心,一起被遺忘了。 所以,他方才才會問辰源,如何去記起.辰源只是告訴他,問問自己的心。 我的心意?柴如歌雙目微凝。 你舟行早畏畏縮縮做不到的事,我柴如歌來做!你舟行早守護(hù)不了的人,我柴如歌來守! 于是,一個深呼吸。柴如歌從房頂躍下,他想起了古河派的游仙步。 佛經(jīng)之中,一次呼吸,便為一息。 這是第一息。 柴如歌腳步落地,驚起一片驚疑。全都因為這個相貌滄桑,沉默無言的中年男人的突然出現(xiàn)。他已經(jīng)退出江湖很久很久。哪怕曾經(jīng)有人聽過那個威風(fēng)凜凜的稱號,可恐怕沒有人會記得這個人。 落地,呼吸。 這是第二息。 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這個男人的身上,猜疑、困惑、迷惑、驚訝、厭惡,形形色色的目光,形形色色的人。 柴如歌只是閉目,然后,再次呼氣,吸氣。 這是第三息。 當(dāng)他的雙目再次睜開的時候,一股猛烈的真氣從他的體內(nèi)爆發(fā)出來。他記起了古河派的心法——逆流訣。這是他曾經(jīng)修行,熟悉到骨子里的心法。 真氣周身,回旋炸裂,柴如歌宛如謫仙之姿。他伸出了右手,在空中虛握。那個姿勢,分明是持劍的姿勢??墒撬氖种胁]有劍,于是,他這個伸手的姿勢仿佛成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他在邀請誰? 江軻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柴如歌,眉頭忽然皺起,他隱隱地想起了古河派之中一個傳說。而在他的身后,白應(yīng)龍忽然驚咦一聲。被他握在手中的十月劍,竟然自己顫動起來。那種顫動,仿佛是多年未見老友的悸動。 白應(yīng)龍左手按在十月劍之上,右手用力抓住劍柄。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一個劍客,怎么能夠讓自己的劍無端脫手?可是十月劍之上亮起的亮光,是白應(yīng)龍從未見過的耀眼。 怎么回事?他是在石谷見過柴如歌的人,所以他很好奇柴如歌為何會在這里。而自己手中的十月,難道和那男人有關(guān)? “師兄,這是……”白應(yīng)龍想向他的師兄江軻求助,可是他話未說完,十月劍便歡快地脫手而出,奔向那個男人。 曾經(jīng)生死相依的邀約,怎能不諾? 前路腥風(fēng)血雨的相請,豈敢不赴? 十月劍入手,柴如歌笑了笑,“好久不見,老朋友?!彼溉谎鎏扉L嘯。所有人被這嘯聲之中那憤懣所震懾。 單信只是皺眉,卻忘了繼續(xù)下手。江涵看著柴如歌的身影,他那樣的意氣風(fēng)發(fā)。這個身影,仿佛又是記憶深處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沒有十月劍的柴如歌,是個只會用柴火烤乳鴿的柴如歌。 十月在手的柴如歌,那他就不再是柴如歌。 他是…… “十月如歌?!苯V忽然說道。白應(yīng)龍正處在震驚之中,他還沒有搞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但是聽到師兄的話,他轉(zhuǎn)過頭,看著江軻?!笆氯绺琛!苯V重復(fù)了一遍,這個名字。 “那豈不是十月劍曾經(jīng)的主人?”白應(yīng)龍瞪大了眼睛,自從劍崖獲得十月劍之后,他就聽門派之內(nèi)的長輩提起過一個前輩。手持十月,青衫仗劍行天下的前輩。 “師父曾經(jīng)和我提起過一個人,以此來告誡我勤勉。師父說,那個人的天賦,是他平生所見最高之人。古河派三大心法,就數(shù)逆流訣是最為難學(xué)的一種,可他學(xué)會了。而那一十六種劍法,他皆是一學(xué)就會,更有甚者,他還創(chuàng)出了自己的一套劍法。如果他還在,那么我也就不會成為師父的關(guān)門弟子。因為,天賦最好的弟子,一個就夠了!”江軻看著柴如歌那身影,眼神出神。 在第十息,柴如歌取回了自己的十月劍。他的氣勢也是忽然一變,一股凜冽的感覺,從他體內(nèi)散發(fā)而出。 “十月寒霜重,劍寒十九州?!憋嬔献娴淖笫趾鋈活澏镀饋?,他念出這個名號,腦海之中也記起了那個青衫男子?!笆撬?,是他!” 柴如歌抬眼,乜了一眼單信。單信只覺得一股寒意幾乎直達(dá)自己的心底。這是怎么回事?十一月的天氣,為何也能讓他感到寒意?可他還未回過神,柴如歌的身影卻向他飛逝而來。 劍已揚(yáng),風(fēng)雪亦揚(yáng)。一股rou眼可見的寒氣彌漫在了柴如歌周圍。 這一息,游仙步,腳踏八方。 這一息,逆流訣,水逆寒芒。 而后,便是十月劍出,寒霜相隨。柴如歌直刺單信! 單信想法很快,也很果斷,他要用江涵去擋。雖然不知道柴如歌是什么來頭,但是單信竟然感到了一絲不妥,因為他的動作變慢了。不,是柴如歌的劍太快了! 單信已經(jīng)來不及抓起江涵,他只能揚(yáng)起雙手,一股毒煙噴出。哪怕你武功再高,也要著此道。單信對自己的毒很有信心,因為那是僅次于蠱毒的奇毒——血藏毒。 可是,他的自信就這么凝固在了臉上。下一刻,他看到了自己的身體,還在閃避著柴如歌地這一劍。一顆人頭滾落在地,單信的斷頸處,卻沒有噴出一點一滴的鮮血。 因為鮮血,早已被寒霜凍結(jié)。 柴如歌在江涵面前停下身形,在那一陣密集的寒霧之中,柴如歌輕輕擁住了淚流滿面的江涵。 不多不少,正好二十息…… 為了忘記你和我的一切,我用了二十年??捎浧鹉悖贿^二十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