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曾經(jīng)
酒館之中,也會提供住宿。只不過相對于客棧來說,這條件未免也太差了些。 陸離一行人要了兩個房間,公子嫣一個,辰源,柴如歌,陸離三人擠在一起?!皩⒕椭鴮Ω兑煌戆?。你們沒有發(fā)現(xiàn)嗎?最近其他地方來晉州的人變多了嘛?!辈袢绺枰贿吿暨x著適合自己休息的位置,一邊說道。 陸離找到了床邊,靠坐下來。辰源則是當(dāng)然不讓地躺在了唯一的一張床上。 “喂,如歌,說說你的故事吧。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标戨x對著柴如歌說道。“你們剛才在打什么啞謎呢?” 聽到這話,柴如歌的手頓了一頓。他笑道:“我沒什么故事啊。” “還是我來說吧?”辰源躺著說道。 柴如歌一拍床沿,說道:“你說個鬼哦,快把床給我讓出來!” “從前,哦,也不是很久。大概二十年前,古河派出了一個年輕的天才弟子。那也是現(xiàn)在這位劍仙沐三白的徒弟。只不過應(yīng)該算是沐三白的首徒?!背皆茨搪暷虤獾穆曇簦瑓s硬要裝出一副飽經(jīng)滄桑的感覺來。 柴如歌狠狠白了他一眼,怒道:“夠了!我自己來說,行了吧!” 陸離拎起桌上的酒壺,給柴如歌慢慢斟上一杯。訴說故事的時候,怎么能夠沒有酒呢? “我就是沐三白的徒弟,沒錯,就是我。”柴如歌自嘲地說道。 陸離倒是有些驚訝,這其貌不揚(yáng)的男人,竟然是劍仙的徒弟?那豈不是如今那個小劍仙江軻的師兄? “干嘛這樣看著我?我說得是事實(shí)!我?guī)煾妇褪倾迦??!辈袢绺鑿?qiáng)調(diào)。 “呵呵呵,對了忘記說了,陸離的師父,是柳扶風(fēng)?!背皆丛谝慌圆遄?,他撇了撇嘴,一個劍仙的徒弟,一個刀圣的徒弟。 現(xiàn)在,劍仙的徒弟和刀圣的徒弟大眼瞪小眼,完全沒有他們師父的慪氣。劍仙刀圣不合,是江湖之中眾所周知的。 “久仰久仰?!辈袢绺枋址笱艿乇Я吮j戨x則是聳了聳肩,一副無奈的表情?!皣?yán)格意義上來說,我并不是柳扶風(fēng)的徒弟。因?yàn)槟菚r他叫杞成舟。” “傳刀即傳道。傳劍亦是如此。我沒有拿到那把離劍,可你拿到了釋刀。所以你其實(shí)才是柳扶風(fēng)的真正傳人。”柴如歌嚴(yán)肅地說道。 陸離低頭看了看釋刀,沉默不語。 “可是劍仙又如何?我如今已經(jīng)不能動手,也不會動手?!辈袢绺璧皖^,看著自己的雙手。 “如果他一直修行下去,今日武榜前十,必有柴如歌一席?!背皆蠢^續(xù)說道。 柴如歌猛然回頭,一甩手,說道:“辰源你好煩!” 陸離笑了笑,說道:“還是說正事吧。你和舟家又是怎么回事?” 柴如歌還在對著辰源怒目而視。可陸離明顯看到了辰源微微變彎的眉眼,那是辰源在笑柴如歌這氣急敗壞的樣子。 “不就是個女人么!不就是被女人拋棄了么!你有必要抓著這件事一直說一直說一直說么!”柴如歌吼道。可是吼完之后,他卻忽然如同泄氣的皮球一般,蔫了下去。 突然,柴如歌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后坐在一旁,閉口不言。 “被女人?”陸離詫異道,“被女人拋棄?” “那個女人是舟行早的夫人,江涵?!背皆唇议_了謎底。 陸離這才明白,為何提到舟家,柴如歌會窘迫不安。原來,是他喜歡的女子嫁作他人婦么? “夠了!”柴如歌忽然說道。 “不夠!”辰源的聲音也尖利起來?!安袢绺瑁闳暨€是個男人,你就應(yīng)該走出來!而不是一直沉寂下去!” 當(dāng)一個童聲嘶吼起來,那尖利的聲音直入人耳膜。 “正當(dāng)石谷醫(yī)仙包治百病了?心病還需心藥醫(yī)!你自己站不起來,沒人能夠救你!”辰源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雙鷹眼盯著柴如歌,眼神犀利無比。“你是個男人!我們現(xiàn)在要拿回鑰匙,我們不要柴如歌,我們要的是十月如歌!” “十月如歌?”陸離喃喃重復(fù)道。 “十月?呵呵,已經(jīng)十一月了?!辈袢绺枵Z氣忽然冷了下來?!斑B十月劍都換了人了,十月如歌又有什么意義?” “至少比現(xiàn)在這個只會烤乳鴿的柴如歌強(qiáng)!”辰源繼續(xù)嘲諷著柴如歌。陸離在一旁靜靜看著,他能夠判斷出來,辰源似乎是在故意激怒如歌。這是激將法。 可是柴如歌的狀態(tài)似乎不怎么好,他的雙手顫抖著,抱住了自己的肩膀。顯然柴如歌的心情處在激蕩之中。 辰源的聲音回歸平淡,他開始講訴起來。 “江涵本是晉州大戶,是堇國僅存的大族。在大姜來攻時,帶頭第一個投降于大姜王朝。所以圣上格外開恩,讓江家在長陵站穩(wěn)了腳跟。而后,舟家舉家遷到長陵。兩家各自有些來往。那時舟家的公子舟行早與江家小姐江涵,從小便是青梅竹馬。所以兩家人便早早定下了婚約?!?/br> “可惜,半路殺出個柴如歌?!?/br> “江家小姐義無反顧地愛上了當(dāng)時一席青衫,風(fēng)度翩然的柴如歌。那是的柴如歌還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手握十月劍,便是十月如歌?!?/br> “以十月為名,只因此劍寒意深重,故有十月寒霜重,劍寒十九州的名號。呵呵,比我游俠之稱大氣得多?!?/br> “江家小姐江涵不顧家中反對,與柴如歌私定終生。柴如歌也是棄了成名的十月,辜負(fù)門派的栽培,一起私奔而去。只可惜……” 陸離靜靜聽著,聽到辰源說起轉(zhuǎn)折,不免想要繼續(xù)聽下去。 可這個時候,柴如歌忽然站了起來,而后笑道:“后面我來說吧?!背皆袋c(diǎn)了點(diǎn)頭,柴如歌似乎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不一樣了。 “那時年輕氣盛,以為生活不過如此??墒侵蟛胖郎畹钠D難。沒有錢,真的沒有辦法生活下去。于是,我就開了一家店。哦,我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我和她過上了樸素的生活。” “粗茶淡飯的日子,我甘之如飴??晌覅s忘了,對于一個從小錦衣玉食,只憑一腔對著江湖的想像而毅然私奔的小姐來說,這樣的日子,她終究還是不習(xí)慣的?!?/br> “而且,因?yàn)樗龢用渤霰?,我們?jīng)常會受到麻煩。我會出手打發(fā),可是到頭來,店里的生意也是大受影響,反倒是更加麻煩了?!?/br> “所以她會叫我住手,叫我去找坊丁,去找官府。她不再讓我出手。于是我便不出手。” 說到這里,柴如歌笑了笑,笑得有些無奈,也有些心酸。 “可是那樣反而有了更多的麻煩。我們的生活也被打亂。所以,當(dāng)舟行早和她的家人來找她的時候,她走了?!?/br> “走了,不要我了?!辈袢绺枧吭诹俗雷由希麤]有流淚,也沒有之前那股激動。似乎只是陳述著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 陸離和辰源靜靜聽著。 柴如歌忽然笑了笑,對著兩人說道:“然而這并沒有什么卵用。我現(xiàn)在每次動手的時候,她的聲音依然會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讓我不要動手。所以,我不再會握劍了?!?/br> 辰源聽了,眉頭大皺。他以為用激將法,以直面的作態(tài),來激起柴如歌動手的勇氣??墒?,江涵給柴如歌心中的傷害,似乎并沒有那么簡單。 柴如歌對著陸離說道:“我的事,也就是這樣。沒什么好可憐的。我有可恨之處。說出來之后,我反而淡定了。我已經(jīng)放下了?!?/br> “不,如果真的放下了。你就不會再聽到她的聲音。如果真的放下了,你就不會有方才的激動。如果真的放下了,你就不會對我們說這樣的話?!标戨x抱臂看著他,看著柴如歌低眉的模樣。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故事,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 也會有,屬于自己的心傷。 辰源似乎大失所望,躺回床上,翻了個身。陸離鋪好自己的鋪蓋,也躺了下來。 只剩柴如歌還坐在桌子旁邊,他開始喝酒。 “對不起?!绷季茫皆吹穆曇魝鱽?。 柴如歌一飲而盡,淡淡道:“無妨。我明白你的意思?,F(xiàn)在的我,的確是廢物?!彼纸o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晃了晃酒壺,里面已經(jīng)沒有酒了。 柴如歌把酒壺往酒桌上一放,然后說道:“可是我真的放不下?!?/br> “天色不早,明天我們再想想辦法吧?!标戨x盯著墻壁說道。 “不必了。我放不下,不代表江涵放不下。明天我就去一趟舟府吧?!辈袢绺栊α诵?,仿佛又恢復(fù)了正常的嬉笑。 “一起吧,氣勢足一些?!标戨x在一旁說道。 “又不是打群架,要?dú)鈩莞陕??!辈袢绺柘訔壍?,而后他又一指辰源的背影,冷哼一聲,說道:“我才發(fā)現(xiàn),你這個講話奇奇怪怪的人,的確也不懂給人留情面!” “樊籠的都是變態(tài)!”柴如歌以此句作結(jié)。 只見床上的辰源左手一揚(yáng),一道暗光劃過柴如歌的臉頰,擊滅了桌上的蠟燭。瞬間的黑暗降臨,房中只留下柴如歌的聲音。 “辰源,你特么又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