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jié)
思及此,春雀心中一股恨意涌起,她冷聲道:“她們到底在何處?” 青mama定定的看著春雀,心知她跨不過這道坎,心中泛起了疼惜,卻開口轉(zhuǎn)移了話題道:”你為何不問問這畫像為何像你?!?/br> 春雀一愣,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竹筒上,秋蟬的一顰一笑,秋蟬的靈動可愛,一心想跟著自己過著正常生活的秋蟬那晚卻為自己舍身而去,口中無聲的呼喚著jiejie…… 秋蟬,秋蟬 ,光念著她的名字,春雀心中就跟針扎一般的疼,卻泛著狠狠的感動! “青mama不是比我更清楚嗎?這春風(fēng)樓沒有你不清楚的?!贝喝刚f道,口氣軟了幾分。她一直以為自己聽錯了也看錯了秋蟬的口音,但看到這幅畫時她便什么都懂了。 青mama聽及此,慢慢的站了起來,向門口走去,丟了一句話來:“冤冤相報(bào)何時了,當(dāng)年秋鳶便是放下了仇恨,才有了秋蟬的安寧生活。你且想想吧?!?/br> 春雀頷首望了過去,青mama此刻也正望了過來,幽幽的目光里空靜淡然。除了那道眼角的傷疤,歲月并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過滄桑遲暮的痕跡,或許是一份心態(tài)所然,冷眼觀人也罷,涼薄人世,終究是無奈生出無情罷了…… 青mama走到門口,停頓了一下,望著門外的落日西沉,靜謐的景色讓她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份喜悅的寧靜。 突然,她嘴角彎了彎,淡淡笑道:“這世道活的久了便看明白了,當(dāng)初的海誓山盟都只不過是一場虛無的笑話罷了。倒是那些寡言沉默卻一直陪伴你在旁的人最值得托付終生。那日你問我茯苓的生父是誰,其實(shí)你與他曾在同一個府里住過,想來很快你會再次回去。” 青mama的身后突然響起了一聲凳子落地的聲音,春雀臉上雖沒有太多的表情,可眼里的驚訝卻溢于言表。 茯苓的親生父親竟然是王大老爺,那如此算來茯苓和彧豈不是親兄妹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相(四) 夕陽的余暉將青mama的身影拉的老長老長,當(dāng)最后一點(diǎn)頭部的陰影消失在地面上時候,春雀恍然驚醒,沖了出去,對著走在院子里的青mama叫道: “我還不知你本名……” “歐陽柳霏?!鼻鄊ama道,口氣里有著淡淡的笑意,可步子卻未停下,從嘴中衣櫥一句詩來:“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春雀認(rèn)真聽著,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了這一方庭院里,回味咀嚼著那兩句詩詞。突然靈光一閃,心下道莫非當(dāng)初給自己取的蒲柳二字,便是從她的名字里…… 思及此春雀搖了搖頭,只是湊巧罷了。 春雀折身返回了屋中,將秋蟬的衣物一一打包好,將竹筒也放入其中便出了秋蟬的房間, 臨了走到院中,回身看了眼自己的房間,自己的衣物王青彧早已派人收拾走放到了小樓原來的房間里。 如今,除了回憶,再無東西帶走! 春雀一臉漠然,心中卻有一股哀傷感淡淡而出,青樓生涯幾個月,她雖沒有像旁人那般過著倚門賣笑的皮rou生活,但卻經(jīng)歷了人生的繾綣旖旎,生離死別…… 至于陰謀,為何她從不想著害人,卻總是被算計(jì),還賠上了身邊人的性命! 思及此,春雀的眼里涌起了一股憤恨,隨即大力的轉(zhuǎn)回頭一步也不回的踏出了離春院。 春風(fēng)樓外王青彧的專用黑色馬車停在大樹下異常醒目,趕車的車夫正打著瞌睡。 春雀見狀不著痕跡的避開,尋了不遠(yuǎn)處的一處普通的馬車,坐了上去。 “小姐,要去何方?”車夫殷勤招待,扶了春雀一把上車。 “城外無花村??芍獣裕俊贝喝竼柕?。車夫笑瞇瞇的點(diǎn)了頭,待春雀入座,便即刻揮起了長鞭往城外趕去。 她不想回王府,十分不想,非常不想,自己莫名其妙被栽贓扔進(jìn)了青樓,他明明知道卻用此條件換的了星然千金小姐身份,再度莫名其妙的被一封書信解了妓籍,他一定知道些什么,依然什么都不說。 縱使告訴自己什么都要信任,什么都不要問??扇缃裨诖喝缚磥磉@已經(jīng)超出信任的程度,她無法那么大度的在裝什么都不知道。 馬車出了城門一路顛簸,春雀本就心煩,加上腹中有喜,胃里更是翻騰不止。她急急出門制止了馬車的前行,下了馬車便蹲在一旁的草地狂嘔不止。 眼角邊一方素凈的方帕遞了過來,春雀以為是車夫,順手接了過來。抬頭間眼前熟悉的黑色長衣,俊冷的面容,將春雀喉嚨里的感謝二字生生的吞了回去。 自己坐的馬車的百米處,那輛黑色的馬車正停在那里,原來王青彧一直就待在馬車?yán)铩?/br> 或許,他也知道春雀是不會乖乖回去的吧。 “可好些了?”王青彧輕聲問道,伸手想扶春雀,卻被春雀輕身避開。 春雀點(diǎn)了點(diǎn)頭,感覺身體舒適些了便想再度回了車上。 “你若想回去,我送你。那樣的馬車行駛太過顛簸,你如今……”王青彧說道。 “不用。”春雀淡淡道,打斷了他后面要說的話。說話間往前移了一步,卻被王青彧一把拉住了肩膀。 王青彧緊緊的看著她,半晌,嘆了一口氣道:“也罷,擇日不如撞日,有些事情我也該告訴你了。但去馬車?yán)镒脝??外面冷,你的身子不能再受凍?!?/br> 春雀怔在原地,心中五味繁雜,隨即亦是嘆了一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雖然不知他會說些什么,可,她很想聽。 王青彧見狀,便走了過去將車錢給了車夫,將車中東西拿了出來?;仡^卻見春雀已經(jīng)爬上了自己的馬車,嘴角不由扯出一絲苦笑。 王青彧的馬車有著一股比外面還涼的冷意,所以王青彧進(jìn)了馬車后就從軟榻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的衣服披在了春雀身上。 春雀只覺這衣服薄如蟬翼,晶亮非常,但穿起來便有一股暖意襲遍全身,剛才的不適感頓時消減許多。 王青彧似是知道春雀心中的疑惑,不由說道:“這是歸元裳,穿在身上可驅(qū)寒?!?/br> “謝謝?!贝喝笇⑺砩蠑n了攏,說了句言不由衷的感謝。 王青彧無聲的笑了下,隨即眼里一絲掙扎流出,隨后慢慢說道:“雀兒,這孩子現(xiàn)在要不得?!?/br> 此話一出,春雀渾身隱隱顫抖了下,她自己當(dāng)初確實(shí)產(chǎn)生過不要孩子的念頭,可剛才在離春院里與柳霏的幾句談話后,她早已堅(jiān)定了想要孩子的決心。 可他為何突然說不要?記得最初他聽到這消息時欣喜若狂的表情如此的真…… 她抬眼冷冷的望著王青彧,等待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王青彧想走到春雀的身邊,可看著她那冷漠無比的眼神,心中便卻了步。他何嘗不明白自己這句話傷到了她,可自己亦不是會巧言的人,更何況做出這個決定,他的痛不比春雀少。 “這些年我到處尋找娘親的下落,一是因?yàn)樗俏业纳?,是生是死,我都希望能找到她?!蓖跚鄰f道這里停頓了一下,黝黑的瞳仁此刻黯淡無比: ”還有我身體里的噬血魔怔,師兄告訴我這和母親有很大關(guān)系。只有找到她,我才有可能解開關(guān)于這一切的謎團(tuán)。如果找不到,師兄曾告訴我,師傅推算過我便只有三十五年的生命……“ “什么?”春雀驚愕道,三十五年嗎,如果找不到她,彧便只有三十五年的生命…… 王青彧淡淡笑了起來,臉上除了對春雀的憐惜,還是憐惜。他幽幽道:”沒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覺得性命于我而言有何意義,只不過比那些人早幾年去了罷了。因之有你,我頓生了留念這人世的不舍??晌也荒懿m你,因?yàn)槿缃裎也荒苋⒛?,更不愿看你一人孤?dú)終老?!?/br> “所以呢?”春雀問道,眼淚流了出來都不知。原來他真的有秘密,可如今知道了,卻有種后悔知道的感覺。 只恨自己未能早點(diǎn)來到他的生命里,若找不到他娘親,往后的十年她定會緊緊跟隨! 車外夜色一片,馬車在小路上緩慢行走,意欲給車?yán)锏膬扇硕嘁稽c(diǎn)互相了解的時間。 “萬一找不到她,我不想你再被我所牽絆,只是我想求你再待我身邊兩年,若兩年內(nèi)我還找不到娘親,定放你離去。所以這孩子現(xiàn)如今要不得?!蓖跚鄰f道,神色有些急,突然間一股落寞之色染上面容。 望著默不作聲的春雀,心中悵然,亦覺得自己這要求太過可笑,不由嘲諷自己道: “是不是覺得我自私?jīng)霰?,偏自己都沒命了,還要了你的身,毀了你的清白。如今竟還要求你再賠上兩年的大好時光……”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相(五) “好。”春雀突然開口道,一張嘴淚水順著嘴角順延了進(jìn)去,口中頓時咸澀無比。 心中只覺一種挖了心般的痛楚,兩年,你要我等我便等你兩年,可兩年之后我不走,你又能奈我何…… 你愛我想放我卻舍不得,我知。 我愛你便不愿去說那些歇斯底里永不離棄的誓言,應(yīng)和著你,讓你寬心,少些自責(zé)…… 那一聲夾著淚水含糊出來的好,令王青彧后面的話戛然而止,他心中亦悲亦喜,一時竟不知要說些什么,他走過去想將春雀擁入懷中,只聽春雀再度出聲道: “我有一個條件?!?/br> “好,你說?!蓖跚鄰獙櫮绲恼f道,在心里添了一句莫說一個條件,就算是一百個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點(diǎn)頭! 春雀聽到這話,心情大好,她破涕而笑,臉上卻故作嚴(yán)肅道:“以后都得聽我的?!蹦┝思由嫌忠痪洹斑@兩年?!?/br> 王青彧嘴角彎了彎,終究笑不出來,這兩年三字太過沉重也太過無奈。他一步跨了過去將春雀擁在懷中,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兩人之間一直離的就挺近,可剛才為何會有中咫尺天涯的感覺。 感覺到春雀身體里的溫度慢慢傳到了自己的身上,心中一股滿足感油然而生。便是兩年就好,他真真不敢再過多奢求了。 “都聽你的?!蓖跚鄰崧曊f道,那聲音就像化不開的糖蜜水,甜的人直想發(fā)笑。 春雀真的笑了。這樣的語氣,此時的王青彧,只她春雀一人所有,也只她一人所得所見。尤其,以后還就聽她的。 心中一股傻傻的得意撲哧哧的冒了出來,就連著這馬車?yán)锏臏囟榷妓查g上升了許多。 “這孩子你真的不要嗎?”春雀問道,心中先緊張了起來,忽然覺得渾身一緊,王青彧抱著自己的力道加重了些。 春雀等了半天也未聽出上方傳來聲音,心中頓時明了,更是多了一層歡喜。 王青彧此刻神色黯然,春雀這突如其來的問話真的讓他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這孩子當(dāng)然不能要,可要他從口中再說一次不要二字,他卻難以出口。 半晌,他搖了搖頭,下巴摩挲著春雀的發(fā)絲,所以他這一動作春雀感覺得到。只聽他輕聲道:“孩子出生便會和我有一樣的魔怔,甚而還有諸多生活上的不便。讓他這樣的來到世上,我,如何忍心。更何況,我更不能讓他成了你的負(fù)累?!?/br> 這番話說出了他心中的所有顧慮,他何嘗不想嘗試為人父,為人夫的生活。只是在沒有找到娘親之前,便是想都會覺得心痛。 或許余下的十年也不一定找得到的吧,亦或許就算有幸找到了,也不一定就能解了他的魔怔…… 如此想來,前途便是迷茫無比的黝**路,亦步亦趨,卻只能抱著希望走下去…… “跟我說說老夫人吧。”春雀輕聲說道,打斷了王青彧的思緒。 其實(shí)就算春雀不問他也打算說了,見她問起連猶豫都沒有就說了出來:“想必你大概也了解她在有孕時候就離開了王府,而我十五年來都是在師傅和師兄身邊長大。后回了府,他也只給我了一點(diǎn)訊息,說我娘是被一群臂膀上刻有冰字的男子帶走。這些年我拿著我娘以前留在府里的畫像派人四處打探,凡是有丁點(diǎn)的相像我都會去??啥紵o功而返……” 春雀靜靜聽著,再聽到王青彧說到“一群臂膀上刻有冰字的男子”時,腦海中一些影響迅速閃過。她直覺曾在哪見過,可恍惚間又覺得哪里不對,如此只好先靜下心來繼續(xù)聽王青彧說下去。 “這幾年花費(fèi)了府里的大量錢財(cái),而我因?yàn)榈弥约盒悦痪酶菍Ω猩淌虏辉闲?。如今想出去憑一己之力尋找娘親下落,舉步維艱。你在春風(fēng)樓的這些時日,我便是在學(xué)習(xí)那些所謂的生財(cái)之道,便是為了日后我們可以完全脫離那里安然的尋找娘親。我亦知道你身在春風(fēng)樓名聲有辱,可府中王青文日夜想加害于你,我更是擔(dān)心你的性命……“ “所以寧可讓我待在青樓,圈了那方院子,這樣既可以免了你的后顧之憂,又可以讓你安心做事,還可以讓星然順利進(jìn)入王府。好一個一石三鳥之計(jì)。”春雀說道,口氣顯得有些冷,心里不知該覺得悲哀還是嘲諷。 她就是所有人的累贅,被人陷害還不能還了清白,結(jié)果害死了自己的娘親與把自己當(dāng)親jiejie對待的秋蟬。 王青彧面色怔愣,對于春雀的精確分析啞口無言,他深知春雀失望的是什么,遺憾的是什么,想起如今跟著王青姣不知去向的白羽,心中一股無力的愧疚感油然而出。 只見他慘然一笑,低喃道:“世人都羨慕我王青彧有錢有勢,可偏只有我知道自己離了這王府便是連那路邊的野草都不如。我也曾疑惑,除了這虛名浮利我可還有半點(diǎn)讓你滿意……” 春雀聽到這話,腦中如雷擊,她雙手不由握緊,心中忽覺呼吸都有些堵滯。他的意思定不是指自己貪圖他錢財(cái)一事,何時他竟變得如此不自信,無措…… 她看著一臉迷茫挫敗的王青彧,恍惚間想起初次見面時二人之間如仇人般對視。 準(zhǔn)確的說,只是她自己一人在那氣憤。他那渾身散發(fā)的淡漠疏離讓人心底生出一股憐惜,而不是害怕。 她當(dāng)時不知心底是這種感覺,如今想起來甚至是事后想起來,眼前這人的面容便再也揮之不去…… 可如今,是什么改變了他。是她春雀嗎,因他說不曾留戀人世,只因有她,改變了他生活所有的一切…… 思及此,春雀眼睛變紅了起來。她雙手松開撫上王青彧的臉,細(xì)細(xì)的端詳。是呵,他其實(shí)和自己一樣都是個要吃喝睡的人,需要生活,需要情緒。如今的他不是比以前從不笑的模樣更加生動了嗎。 “以前的你也好,現(xiàn)在的你也好。我都?xì)g喜。你想要爭得些銀兩傍身,我也想要安逸的生活,你亦是沒錯。只是,以后凡事都和我說上一些,一個人扛著所有了事情,另一個人也不見得就不會cao心。好嗎?”春雀輕聲問道,眼淚撲簌簌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