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這個決定算不算殘忍,從此以后背井離鄉(xiāng),四處漂泊。 看這一家生病的生病,體弱的體弱,還有個天煞星在,這種日子怎么過下去? “這個意思就是要趕我們走了”春雀怒目一瞪,冷笑道。挺直的背脊渾身油然散發(fā)而出一股睥睨冷傲的氣勢,為何那般弱小的身軀,眾人卻覺得有股壓不過氣來的感覺。只聽再度冷聲傳來一句:“若叫我天煞星踏出這門一步,今天你們這些人以后都別想有好日子過?!?/br> 秋惠娘一身是病,自己又什么都不會,沒了這個破家遮風擋雨,豈不是死路一條。春雀豁出去了,不是說自己天煞星么,嚇死你們這些沒良心的人。 鄉(xiāng)長一聽春雀這話,臉上又氣又有點害怕,畢竟徐保長一家的例子在那里。 眾人正不知該怎么辦好時,只聽秋惠“啊”的一聲,一口鮮血噴薄而出,隨即就暈了過去。 “秋惠……”方哥一把將要倒在地上的秋惠抱到自己懷里。 春雀見秋惠嘴角,胸前以及地上滿是鮮血,直覺眼前發(fā)黑,頭一陣發(fā)暈,自己也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還愣著干什么,快去請大夫?!卑桌镎粋€箭步跨到秋惠方哥面前,從方哥懷里接過秋惠,對著方哥叫道,臉上滿是擔心。 人群里一個瘦瘦的中年男子走出來將春雀抱了起來,看著懷中輕飄飄的孩子,又抬頭看了一眼暈過去的秋惠,嘆息的搖了搖頭。 “你放我下來,秋惠……娘,怎么樣了?”春雀頭暈暈的,無力的推著抱自己的男子。 不是穿越了么,怎么暈血這個毛病還會有!春雀無力的想著,想到秋惠剛才吐血,心里又是急又是怕見血。 二狗媳婦麻利的將秋惠背在身上,放到了里屋床上。又弄了盆水將她嘴邊以及胸前的血跡都擦了擦。 二狗媳婦見秋惠臉色泛白的厲害,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心里頓時害怕起來。抬起頭看著站在屋子里的眾人,大家見她這般神色,心里也頓時沒底了。 鄉(xiāng)長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皺皺眉,咳嗽了兩聲就一聲不吭的走了。 眾人見鄉(xiāng)長走了,連忙也跟著都走了,一時間房間只剩下白里正和兩腿還打著顫的春雀,還有剛才抱著春雀的中年男子。 男子見春雀掙扎不斷,只好放下她。 春雀走到床邊,秋惠的嘴邊已經(jīng)血跡,只剩下胸前那點。 這一看頭又開始暈了,春雀使勁搖搖頭,伸出手去握秋惠的手。 春雀的心一涼,這明明是夏天,為何自己握著的仿佛是寒冬里的霜冰那么凍人心肺! “秋惠娘,娘!”春雀再也顧不得暈血,兩手攀上秋惠的肩膀搖著她,激動的叫道。 娘,娘,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辦?這里便再沒疼我的人了。春雀心里大喊道,心底里涌起滿滿的情緒有害怕,有舍不得,有絕望…… “雀兒,你別晃你娘,她只是暈過去了?!贝喝干砗笠恢心昴凶舆B忙將春雀拉開,急急說道。 “徐大瓜,你看好秋惠母子,我去去就來?!卑桌镎凶诱f了一句,就離開了。 沒過一會兒,方哥就拉著一個五十左右的大夫急急的跑了進來。 大夫想必是被他一路拉著跑過來,剛一進門口就一只手錘著胸口,一只手不停的錘著后腰,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王大夫,大夫……”方哥走到秋惠床邊,見大夫還在那大喘氣,急忙催促道。 “知道了,知道了。”大夫白眼說道,一臉怨氣的走了進來,當看見床上的秋惠時,臉立馬變得嚴肅起來。 大夫伸出手在秋惠手上探了探脈,隨后又翻了翻眼皮,拿出一個藥瓶子對著秋惠的鼻子那里晃了兩個,就收起來等著。 “怎么樣?”春雀小聲問道。 “一炷香之內(nèi)若醒的過來,便無大礙?!卑肷未蠓驉瀽炚f道。 “那醒不過來呢?”方哥問道,心突突突的沉了下去…… “終究會醒過來的,只是那之后只怕是藥石無靈,華佗在世也難救了?!贝蠓蛘f完就重重的嘆息了一聲。 “你胡說什么?!贝喝笟饧钡溃骸八皇峭铝丝谘獣炦^去而已,你要說這種危言聳聽的話來嚇我們嗎?你們這些醫(yī)生就會挑重的說,不就是要錢嗎?你說要多少。只要你救她,價格隨便你開。” 前世的那些醫(yī)生哪個不是逮著一點毛病就開個一長條的單子讓你去檢驗這個檢驗那個。前世的上官清生病時每次被檢驗煩了,干脆都是直接開貴賓全身檢查,省的被指派去那個科這個科的。結(jié)果出來還不就是普通的感冒,發(fā)燒。如今秋惠只是吐血,竟然咒人死,這個醫(yī)生比那些人更可惡。春雀心里又氣又慌亂。 “你說老夫胡說?”大夫雙眼圓瞪著春雀,見春雀一臉又怒又哀,心想她也只不過是太過傷心不愿接受事實罷了。自己何必跟個孩子置氣。 大夫想到這里又嘆了口氣說道:“方大同,你應該知道自從秋惠產(chǎn)子血崩之后日子就一直虛,其實這些年你的身體也不好,以后少喝酒?!?/br> 方哥點點頭說道:“這些年也多虧王大夫一直開藥幫著秋惠調(diào)理身子,如今還求王大夫能救秋惠一命……”說到這里方哥喉嚨發(fā)酸便說不下去了。 “老夫若是能救,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只是生死由命,秋惠能撐到如今,已然是個奇跡。方大同你和春雀要看開才是?!蓖醮蠓蛘f完又嘆了口氣。 春雀這時才知道這秋惠的病一直都是這大夫看的,如今看來秋惠當真……當真是命不久矣! 而他說方哥也身體不好,為何相處這么久自己一直沒發(fā)現(xiàn)。 如今春雀這才覺得自己對他們當真是關心太少,天天總是在想著如何少做事,如何少挨罵,如何多吃點好的…… 春雀喉嚨干澀澀的,不時的抽動著發(fā)酸的鼻子,抑制眼淚流下來。 白里正去而復返,再來時手里拿著一個錢袋子,白里正直接將錢袋子交到王大夫手上,說道:“先按著這里的銀子能開幾副就幾副吧?!?/br> “里正,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這錢你拿回去吧?!狈礁缫粡埬樛蝗徊蛔栽谄饋恚彀蛣恿藙?,兩手搓了搓,身子卻沒動。 “等你有了再還我就是。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白里正看了眼床上昏睡的秋惠,眼里滿是隱忍的心疼,說完頭也不抬的就大步急急離開了。 “你們誰跟我去拿藥?”王大夫用手掂了掂手上的錢袋子,頭略略搖了搖,問春雀和方哥兩人。 “我去?!贝喝讣泵φf道。 春雀說完看了看方哥,方哥點了點頭。 “嗯,那走吧?!蓖醮蠓蛘f完又看了看秋惠,見秋惠仍是一點轉(zhuǎn)醒的跡象都沒有,眉頭間一片擔憂。 第十六章 想法 王大夫的醫(yī)館就在村子的盡頭,春雀跟著王大夫回去取藥時也問了一下方哥的身體。 原來這些年方哥為了救治秋惠的病一直省吃儉用,除了家里租的這畝水田平日便是四處打零工賺錢。 方哥唯一的喜好就是喝酒,可喝酒更傷身,如此惡性循環(huán),他的身體其實也早已被掏空。王大夫一直勸他戒酒,少接些活,但是收效甚微。 秋惠重病,方哥也是外強中干,這個家……春雀懷里抱著藥慢慢的往回走,腦海里總是來回翻騰的這句話。 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若是能回去多好,秋惠這個病一定能治好了。春雀無奈的想道。 春雀抬起頭望著夜空里的無數(shù)繁星,雖沒有什么月光但因為有了無數(shù)顆星星的微弱光芒的匯聚,這條路竟也不覺得黑。 春雀忽然想起上海的夜空,她很久沒抬頭看過了,就算看印象中也從未見過一顆星星。 春雀想起來前世的上官清走到哪里都是太陽,月亮。如今自己成了這個微不足道的星星,而且深陷困境。 “娘和方父就如這太陽月亮,如今都有病在身,該是你這顆星星發(fā)揮力量的時候了”半晌春雀自言自語道,說完就抱著藥撒開腳丫子往家里奔去。 春雀還沒到家就聽見秋惠屋子里的咳嗽聲,心里不由一喜,連忙加快腳步跑了進去。 “娘,你醒了?”春雀將藥放在床邊看著正半靠在床邊的秋惠,嘴巴一張開,忍了半天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你陪著你娘,我去熬藥?!狈礁缫彩且荒樣窒灿职?,見春雀過來,就拿起藥包出去熬藥了。 喜的是秋惠終于醒過來了,哀的是……足足兩個時辰秋惠才醒來。 “娘沒事,雀兒不哭,不哭,嚇壞了吧?!鼻锘菀姶喝缚蘖?,連忙伸手將春雀抱在懷里,柔聲安慰道。 “我沒哭,外面那風沙迷了眼睛?!贝喝嘎犌锘葸@么說這才知道自己哭了,連忙伸出手在臉上胡亂擦起來,嘴里倔強說道。 “嗯嗯,雀兒沒哭,沒哭……咳咳……”秋惠見春雀不承認,心里滿是憐愛,也順著春雀的話展顏笑著說了下去,剛說了一半就又開始咳起來。 秋惠一只手捂著嘴巴,瘦弱的身體因為劇烈的咳嗽再也使不上力氣軟軟的躺回了床上,臉上再度一片灰白,無力攤開的手心里赫然有著一小片鮮血。 春雀一驚,急忙起身找了毛巾將秋惠手里的血擦干凈,見秋惠閉上眼睛再也沒力氣跟自己說笑,心里仿佛被灌入了真氣,快要窒息般難受。 那跑得滿頭大汗的臉上滿是緊張,她伸出手顫顫的伸到秋惠的鼻下,那淡淡呼出的熱氣令春雀心里突的松了下來。 春雀抬腳走到門外看著方哥正滿臉大汗的扇著小火爐熬藥,臉上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剛才娘吐血了?!?/br> 果然方哥一聽春雀說這話,臉上一驚就要起來往房間里走去。 “她已經(jīng)沒事了,休息了。”春雀急忙說道,方哥聽完這話白了一眼春雀,仍是一臉擔心的蹲下繼續(xù)熬藥。 “家里還有多少錢?我看今天都是白里正掏錢付的藥診費?!按喝付自陂T口,雙手覆在膝蓋上,將頭擱在上面,悶悶問道。 “嗯,這些不用你cao心。”方哥扇著火爐的手停了一下,隨后又繼續(xù)扇了起來,悶悶說道。 “有什么賺錢的活是我能干的?”春雀道,心里卻不由的后悔前世沒好好讀書,在美國讀書的那幾年,盡和他泡在咖啡館,或者閑逛在大大小小的街上了。能有多少好光陰,偏偏懵懂不惜時。 “嗯?”方哥一臉驚訝的看著春雀。心想這春雀自從發(fā)燒之后什么都不會,一身大小姐的懶病,想想以前他擔心春雀出門會給人招禍,也從沒讓她出去做些女子能做的碎活來。 方哥想到這里,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臉上猶豫起來,扇著火爐的手也慢了下來。 “有嗎?”春雀見方哥獨自沉思,開口叫道。 “嗯?賺錢不是沒有辦法。”方哥嗯了一聲抽回了思緒,想了一下說道。 “你說,什么辦法?能賺多少?”春雀一聽眼睛一亮,急忙問道。 “上午家里不是有位徐大瓜叔叔,就在你去抓藥的時候,他允諾給我們一車寒瓜后日去集市上賣。到時候只要將寒瓜的瓜子錢給他就行,剩下的錢就都是我們的了?!狈礁缏f道。 “那能賺多少錢?!贝喝笓u搖頭說道,雖然不知道方哥說的寒瓜是什么但是一車瓜錢肯定不夠秋惠看病,她還想帶秋惠找更好的大夫呢?!斑€有更快更多的賺錢方法嗎?” “有啊?!狈礁绨琢艘谎鄞喝刚f道。 “什么辦法?” “把你嫁了?!狈礁鐞瀽炚f道。 “啊?”春雀一臉暴汗,還是不要了吧,自己剛穿越過來,還沒意中人呢。腦海中誰的一身白衣的身影卻忽的晃了一下…… 他一定也是知道自己這不詳身世的,只是,為何還對自己這么好…… “不過,這方圓十里是沒人敢娶你的?!狈礁鐡u搖頭說道。 春雀知道方哥說的自己天生帶天煞星的不幸事情。 “還有其他辦法嗎?”春雀岔開話題繼續(xù)問道,心里卻方哥這一句話刺痛了一下。 “有?!狈礁缣а劭戳讼麓喝?,見春雀跟個小大人一樣,心里竟隱隱生出了點父親難得的逗弄心情。 “說。”春雀皺眉道,這方哥真墨跡。 “把你賣了?!狈礁绯林槆樆4喝?,眼里的笑意早已掩蓋不住…… “???”果然看到一臉驚愕的春雀。 “呵呵呵……我逗你的。放心,就算傾家蕩產(chǎn)我也不會做出這等事情來。你娘也不會同意我這么做的?!狈礁缒蒙茸虞p輕敲了下春雀的小腦袋,笑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