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次日凌輒便要入宮去當(dāng)值,他要走的時候阮流今還睡得迷迷糊糊,脖子上還有明顯的暗紅色的標(biāo)記,在白皙的肌膚上顯得尤為曖昧。凌輒覺得此刻的自己心軟感動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昨天晚上再來一次,下次一定要溫柔的細(xì)心的對待他,希望小阮不要這么累。而且他醒來的時候就要一個人面對清冷的早晨,自己竟然在這樣過后的早上走得無影無蹤,小阮應(yīng)該會很傷心吧?這種表現(xiàn)顯得自己多么的惡劣?。。?/br> 愛憐地親了親阮流今的嘴角,凌輒輕聲說道:“我會想你的?!?/br> 阮流今也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輕輕地哼了一聲。 凌輒嘆氣,復(fù)又蜻蜓點(diǎn)水地親了他一下,轉(zhuǎn)身走出門去,于是他也就沒看見他身后的阮流今睫毛顫動著,臉上的紅暈已經(jīng)蔓延到了耳朵和頸項(xiàng)。 阮流今還是覺得很羞恥,只敢偷偷地拿眼角去瞄他,等他出去以后又把頭埋進(jìn)被子里,接著睡去了。一面又覺得自己非常的沒用,做都做過了,你還羞恥個屁?。?! 這一日,凌輒的心情是非常的好。 跨馬行過鼎門街,慢慢地朝著皇城的端門行過去,笑得春風(fēng)滿面,一路覺得洛陽的人們格外的友好,街道旁的槐樹和榆樹及時葉子還沒長好呢,在凌少爺眼里也是非常地有生機(jī)啊……看那即將出芽的嫩綠看那即將抽枝的……大概這就是所謂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想起前一日晚上與阮流今的親密行為,凌輒就覺得非常的開心,這種喜悅是言語不能形容萬一的啊。 阮流今稍微有些紅了的臉,羞恥得緊閉著的眼睛,努力抿起還是忍不住要張開的嘴唇,身體應(yīng)該也是泛出美好的粉紅色……即使這些昨晚并沒有看得真切,僅僅是在凌輒的想象中就已經(jīng)有讓人要留鼻血的沖動了。 不過這世上既然有“否極泰來”這種情況,自然就有與之相反的事情,比如說“樂極生悲”,當(dāng)然了,凌輒遇見的事情沒有樂極生悲這么嚴(yán)重就是了。 凌輒甫一入宮,孟九便跑過來說:“大將軍出宮了哦~去了秦州。”語氣真是奇怪的雀躍,頗有幸災(zāi)樂禍的成分。 ——大將軍出鎮(zhèn)了你高興什么? “嗯?為什么?”凌輒問道。大將軍為什么會去秦州,這對前途一點(diǎn)用處都沒有吧?遠(yuǎn)離天子,出鎮(zhèn)秦州,這種事情根本就是自己斷送掉自己的仕途吧?好吧,這說得太夸張了,但是,這樣的行為確實(shí)令人費(fèi)解。陛下也不至于讓這樣重要的親信遠(yuǎn)走啊,何況江風(fēng)舟還是陛下的師父。 孟九搖搖頭:“具體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反正從今天開始,你和王鏞就要合力暫代大將軍的事務(wù)了,等下你到了屯所就會看見任命狀了。”說完,又不懷好意地笑著,“你就等著被陛下cao勞到死吧?!?/br> …… 原來在為這種事情幸災(zāi)樂禍。 凌輒一進(jìn)屯所就碰上王鏞丟給他一張明黃色的帛書,從帛書上縫著的白綢子上大大的“上諭”兩個字就可以看出這是皇帝陛下給他們的任命書了。 凌輒愁眉苦臉地問王鏞:“大將軍干什么去了啊?” 王鏞轉(zhuǎn)了轉(zhuǎn)沒有被人刺瞎的左眼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啊……昨天下午突然就跟陛下請命說去要去上邽。” 凌輒結(jié)果圣旨看了看,恭敬地放在了屯所墻邊的暗格里,看王鏞一眼,笑道:“啊……那個以后還請王將軍多多關(guān)照了哈……”說得十足的討好意味。 王鏞卻是不領(lǐng)他的情,一記眼風(fēng)挑過來:“你想偷懶是不行的。年紀(jì)小就當(dāng)將軍的人很少很難得,你為什么不能多多珍惜一些呢?” 凌輒可憐兮兮地看著他,心想年少居位的人也不是只有我一個啊。 “趕緊準(zhǔn)備一下,待會就要去陛下那里述職,然后去營中看一下。”王鏞只留給凌輒一個俊美的背影。 凌輒在心中默默流淚。 大將軍啊……為什么陛下會同意你出鎮(zhèn)秦州???出去一個驃騎將軍已經(jīng)很夸張了好不好??? 凌輒追上王鏞,問道:“陛下怎么可能會同意這種請求?!” 王鏞面無表情道:“好像是大將軍說陛下若是不允,他便辭官了。后來陛下實(shí)在是無奈地同意了吧?!?/br> 凌輒追上王鏞,問道:“陛下怎么可能會同意這種請求?!” 王鏞面無表情道:“好像是大將軍說陛下若是不允,他便辭官了。后來陛下實(shí)在是無奈地同意了吧。” “大將軍為什么一定要去上邽?” 王鏞回頭看他一眼:“這大概是將軍的私事或者陛下突然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做,故意讓大將軍做出自行離去的姿態(tài)也不一定呢。”說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竟然妄自揣測圣意,又道,“這種事情你我還是不要知道得太清楚啊。你我還是多多花心思在驍騎營事務(wù)上的好。” 凌輒垂頭跟上,不敢再說什么。就算是平級,王鏞在資歷上還是比自己要強(qiáng)上很多的。 烈帝一瞥眼看見站在身側(cè)的凌輒,他垂著頭面無表情的樣子另烈帝心里面其實(shí)有那么一點(diǎn)想要笑出來。 昨晚江風(fēng)舟請命出鎮(zhèn)的時候說:“凌輒其實(shí)是很有資質(zhì)的,但是實(shí)在是很懶惰,正好趁著這個時候好好地鍛煉一下?!?/br> 陛下低頭想了想,想象著凌輒愁眉苦臉的樣子,以奏折掩面,肩膀小小地抖了抖,不小心冒出一聲輕笑。 江風(fēng)舟看見皇帝陛下的反應(yīng),大將軍覺得自己收到了打擊,是的,陛下在這種時候不是應(yīng)該認(rèn)真地考慮這件事情嗎?但是我們敬愛的皇帝在想什么呢?如果是正經(jīng)的事情的話,無論如何都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表情吧? “陛下!”江風(fēng)舟無奈道。 “嗯?朕在考慮呢。”烈帝答道。 江風(fēng)舟翻著白眼道:“可是陛下考慮的事情和臣說得真是同一件事情嗎?” 烈帝抬頭看大將軍一眼,道:“將軍,你失儀了?!?/br> “是陛下失儀在先吧?”身為師父的大將軍毫不相讓,或許陛下的惡趣味性格也有大將軍的一份功勞吶! 烈帝道:“凌輒?!?/br> 凌輒低聲應(yīng)道:“陛下?!?/br> “大將軍因故出鎮(zhèn),你應(yīng)該要擔(dān)負(fù)起大將軍的任務(wù),為同僚分憂?!?/br> “是?!比匀皇谴故椎兔嫉臉幼?,平靜的聲音。 “嗯?!北菹鲁烈?,“那么,你就去查看一下卷宗吧,把豹騎和佽飛的都看一下,驍騎營與金吾衛(wèi)向來有所交集,合作甚多?!?/br> 凌輒瞬間張大了嘴巴,又立馬閉合,眼角發(fā)抖的垂首道:“臣,遵旨?!?/br> “嗯……” 陛下聲音好像有些抖?凌輒有點(diǎn)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你去吧~”陛下道。 凌輒行禮告退。 陛下終于忍不住的爆笑出聲:“哈哈哈哈…………”真有捶上面前桌案的沖動! 王鏞在一旁僵硬著臉色,道:“陛下?!?/br> 龍朔四年春,秦州府建成。除隴西郡太守賀蘭熙升為秦州別駕外,其余太守皆司原職,前任散騎員外郎端木謙出任隴西太守,另設(shè)治中及諸曹從事。 二月初七日,一隊人馬慢慢的步出東陽門。 端木謙回頭看過逐漸遠(yuǎn)去的城樓,從未想過這竟是最后一眼。 ———————————————————————————————— 命運(yùn)的機(jī)括早已開始了的轉(zhuǎn)動,或許由于年久失修,銹跡斑斑,還發(fā)出了“咔咔”的你我都可以聽見的聲音。 ————————————第二卷杯上寫芙蓉完—————————————— 第三卷 青袍送玉珂 第二十四章 柳熙年第一次見到凌阮二人的時候是在他十四歲的那一年。 在久遠(yuǎn)的記憶里,已經(jīng)忘記了到底是因?yàn)槭裁词虑槎ち说牧R,他賭氣跑出家門,一路沿著鼎門街往南,在榆樹和槐樹交錯的陰影里,一路奔跑經(jīng)過宣風(fēng)里、淳風(fēng)里,跑過通津渠上的大橋,路上偶爾碰見一些人,但是他們一般都是要去一個里坊以南的大同市的,買花遛鳥,各有樂趣的悠閑的看著一個少年滿腹怨氣地跑過去。柳熙年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竟然沒有人追出來,娘親、管家大叔、家丁……一個都沒有。于是柳熙年更加生氣,跑的頭也不回。 十四歲的柳熙年還沒有世家公子的氣度,還不會擺出波瀾不驚不動如山的姿態(tài),只是生氣了便要找東西出氣,氣傷了自己觸怒了他人也在所不惜。 覺得所有人都這么討厭,每個人都很讓他生氣。 爹爹剛愎自用,娘親助紂為虐,其他人沒有漁翁之利也一樣作壁上觀。 為什么……沒有人站在自己這一邊呢? 那時候不知道為什么總是會為了一點(diǎn)點(diǎn)的小事情而有著滿腹的委屈。 可能是因?yàn)樾r候,并沒有接觸到很大的事情的機(jī)會,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在那時候的人的眼里也成了滔天的大事情。 委屈、憤怒、怨恨……所有的情緒都混雜到一起,使得少年奔跑著的時候并沒有感覺到多么強(qiáng)烈的疲倦。 他沿著鼎門街跑出了定鼎門,在城門外的原野上撒丫子,跑得直沖沖。 這樣的沖勁,恐怕是看見了前面有一棵樹,想要停下來的時候估計是已經(jīng)撞上了。 他沒頭沒腦地沖,自然是要出事情的。 他撞上了一個少年。 一瞬間天旋地轉(zhuǎn),幾番變幻。 于是那少年就和他一起倒在了河邊的草地上,又滾了幾滾……他還壓在少年的身上。 這時的柳熙年正在氣頭上,根本就不想去理會被撞倒的少年,甚至看向少年的眼神都有些惡狠狠的。 只想著趕緊爬起來離開……要么打一架也是好的。 那被撞倒的少年又豈是好相與的。他被人撞上了還被肇事者瞪了狠狠的一眼,一下子怒火就上來了。于是他一翻身,壓住了柳熙年,雙手掐住柳熙年的脖子。 柳熙年立馬反抗,抬腿踢過去。 ——這就打起來了。 兩個人打成一團(tuán),還夾雜著大聲的喊叫。 阮流今帶著家丁一路找過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jīng)鼻青臉腫,被家丁們駕著拉開。 飄逸絕倫的柳公子以鼻青臉腫仰面朝天的姿態(tài)看見了日后名聲很大的“京城第一美”。 那時候阮流今還是個基本上沒長開的小屁孩,腮幫子還有些鼓鼓的,是很讓人想要捏一捏的可愛。 阮流今看一眼被家丁們從地上扶起來的柳熙年,又看向了另一邊也被家丁扶著才能站穩(wěn)的少年——便是十三歲時候的凌輒。 故意做出成年人的表情,像是簡直受不了了一般的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大少爺,您到底是要怎么樣啊?是不是驍騎營預(yù)備役實(shí)在是太輕松了,在預(yù)備役里挨打挨得不夠,還要出來挨是不是?” 柳熙年看著那邊的兩個人,那個和自己打架的少年好像還挺委屈,但是又好像不僅僅是委屈的樣子,那抹有些竊喜的笑意在柳熙年眼中怎么看怎么礙眼。 ——怎么就沒有人出來找我呢? 阮流今惡狠狠地瞪著凌輒,然而被瞪的人絲毫沒有做錯事的覺悟,反倒是有些嬉皮笑臉的。 柳熙年越發(fā)覺得傷心委屈,連管家大叔來問他緣由他都不想說話了。 問了半日,柳熙年終于說出自己是宣風(fēng)里柳家的孩子。 管家?guī)е叶?,將柳熙年送上牛車,慢慢地載回了柳家大宅。 管家并沒有任何的不善的言辭,只是簡單地敘述了一下事實(shí),并且為自家少爺打傷柳熙年的事情表示了十分的歉意。 柳頌瞪一眼柳熙年,但是兒子此刻確實(shí)是受了傷,也不好怪罪。何況夫人就在一旁盯著自己,眼神是如果廷尉大人一有動手的跡象她便要撲過來護(hù)子一般的兇狠。 第二天柳熙年便知道了前一日和他打架的少年的名諱。 大司馬家的長子,驍騎營預(yù)備役隊員,如果今年通過了考核的話將會是史上最年輕的豹騎——凌輒。 因?yàn)樗母赣H,領(lǐng)著他去了凌府,拜訪大司馬凌凱,為昨日他的魯莽行事而賠罪。大司馬府的大公子凌輒傲氣地不可一世,恨不得用鼻孔看人呢!柳熙年用眼角瞥他一眼,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