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秦安文勉強笑笑,“嗯,是他?!?/br> 見狀,諾埃大概也猜到談話并不愉快,所以沒再多問,反正他今天來只是順路當個司機而已,對這位繼母的私事不太感興趣。 …… 陸聞別坐進車里,面無表情地吩咐司機開車。 “先生,我們現(xiàn)在去哪兒?”司機問。 去哪兒…… 陸聞別看向窗外,陰影沉淀在眼底,半晌才答道:“去加萊歌劇院?!?/br> “今天劇院似乎沒有演出?!?/br> 他沒多說,敷衍地“嗯”了一聲。 沒多久,車就停在了劇院附近。 陸聞別沒下車,也沒看窗外路過的人,只是沉默地坐在車里,垂眸盯著表盤上分秒流逝的時間。 昨天他就抵達了巴黎,如果真的想見,來這里守著的話很大程度是能見到的。但是他沒有來。即便現(xiàn)在到底還是出現(xiàn)在這里,也終究沒有見她一面的決心,哪怕只是遠遠地望一眼。 因為他了解自己,如果真的見到了他就不會只滿足于這一面,也無法克制自己不離她更近一點。 然而他答應過,不會打擾她的生活。 “走吧。”他開口,“回去?!?/br> 車內(nèi)氛圍太沉重太詭異,所以這回司機沒再多問,只是默默驅(qū)車離開。 ** 展覽館外不斷有車停下,衣著考究光鮮的男男女女從車上下來后徑直走向館內(nèi)。只不過常常有車來不及避讓,導致后面的車一輛輛排在路邊,有些擁堵。 談聽瑟坐在車后座,感覺到車速越來越緩,最后趨于停滯。 “就在這兒停吧,”她看了看車流前端,對司機道,“我自己走過去?!?/br> 秦安文盛情邀請她難以拒絕,所以這次攝影展不得不來。不過前天她突然得知葛歡和蔣力的幾幅作品也在這次展覽中,也算得上意外驚喜了。 這也確實是一個見到諾埃的好機會——如果真能在攝影展上錄下證據(jù),她就能趁諾埃出現(xiàn)在劇院前把這事提前告訴多麗安。而且攝影展人不算少,還有安保巡邏,她不怕他會做什么出格的事。 這么想著,談聽瑟推門下了車,攏了攏風衣衣襟后朝前走去。 …… 纖細的身影在車流一側(cè)穿行,不時有行人駐足回眸打量。 女人一頭濃密蓬松的黑發(fā),微卷的發(fā)尾與鬢發(fā)被迎面的風輕輕吹動,露出細細墨筆勾勒似的眉眼。衣角被風掀起時露出裙下兩條光.裸的筆直小腿,不怕冷似地踩著一雙細帶纏繞的高跟鞋,踝骨伶仃。 車流、霓虹與磚墻都成了背景,她走的每一步都仿佛是慢鏡頭。 路旁某輛車急剎停了下來,開車的人緊緊盯著這道身影,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用力收緊,連指節(jié)都泛了白。 窗外透射進車內(nèi)的陰影覆住他大半張臉,只剩緊繃的唇角與下頜線格外清晰。 沒一會兒,遠處的那個女人消失在了車流中。 陸聞別死死注視著那道身影消失的方向,半晌才怔怔地松開了手。 …… 攝影展的開幕式流程極為簡單。 展出的攝影作品都與環(huán)保、自然相關,展覽期間可以被買下,盈利所得將全部以攝影師和買主的名義捐給環(huán)境保護機構,來運營各項公益事業(yè)。 秦安文作為這次展覽的主要發(fā)起者與投資人,理所當然地在開幕時發(fā)言,并介紹了這些規(guī)則。同時還說了些漂亮的場面話,以表達自己的心意與期許。 發(fā)言至尾聲時,有人推著蛋糕走到香檳塔旁,談聽瑟這才知道原來昨天是秦安文的生日。 她不喜歡熱鬧,于是只遠遠地在人群外站著,看眾人談笑往來。 “看我這是見到了誰。” 忽然,身后響起男人含笑的嗓音。 談聽瑟目光微頓,不動聲色地轉(zhuǎn)身看向來人,然后淺淺勾了勾唇角,“教授?!?/br> 諾埃打量著她,明白她復雜神情下所隱含的意思后驀地愉悅得意起來。他抬手輕輕和她碰杯,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沒急著說話。 然后他如愿以償?shù)乜匆娒媲暗哪贻p女人悻悻別開了臉。 “你怎么在這里?”他大發(fā)慈悲地開口。 談聽瑟眼睫動了動,“有人送了我一張邀請函。” “為墻上這些死氣沉沉的照片來的?” 她沒說話。 “沉不住氣了?”諾埃笑出聲,“我只是把你曾經(jīng)用在我身上的小手段,稍微回敬給你而已。” 他刻意晾了她幾天,有意讓她著急忐忑,現(xiàn)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談聽瑟依舊沒有反駁,只不過唇忍耐似地抿緊了。見狀他滿意地嘆息一聲,“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看上去可比拒絕我時可愛多了。但我可不喜歡你始終不情不愿的模樣。” 說著,諾埃伸出手就要攬她的腰。 “教授?!闭劼犐獕旱吐曇舸掖冶荛_,“這里人這么多,我不想讓別人誤會?!?/br> 諾埃手一頓,慢慢收回來,“我也不喜歡人多。既然是來看展的,還是找安靜的地方慢慢品鑒比較好,對吧?” 一邊說,他一邊朝某個人少的方向走去,沒走幾步又漫不經(jīng)心地轉(zhuǎn)身面對她,朝她挑了挑眉。 談聽瑟佯裝為難與僵硬,腳下半點沒動。 諾埃看著她,唇角慢慢勾起冷淡譏誚的弧度,直到她抬腳上前,他的笑容才變得滿意而有溫度。 兩人像其他品鑒攝影作品的人一樣,慢悠悠地走進展館深處。 不痛不癢地聊了半天,眼看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少,談聽瑟終于低聲道:“教授,我今天的確是有話想問您。” 諾埃指尖輕輕撥了撥她的發(fā)梢,一臉意料之中的笑,“想問什么?” “關于a組女主角的人選,您心里已經(jīng)有答案了?” 諾埃篤定她已經(jīng)動搖,現(xiàn)在這么問只不過是想貪婪地想得到保證,于是毫不吝嗇地加了籌碼,“我已經(jīng)和多麗安商量過了,不出意外,這個位置是你的。” 他咬重了“意外”這個詞的發(fā)音,意有所指。 “不出意外……”她猶豫似地重復著這句話。 “只要你乖乖的?!?/br> “您給過很多人這樣的‘機會’嗎?” “她們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論呢?”諾埃微微一笑,“你是獨一無二的。” 差不多了。 談聽瑟也笑了笑,只不過笑意褪去后卻是一副平靜到不為所動的模樣,也不再掩飾自己眼中的不屑與輕蔑。 她轉(zhuǎn)過頭,看向身旁自大得意的男人,“如果我不同意呢?” 諾埃愣了愣,臉上的笑容僵住,“你耍我?我告訴過你了,我能決定主角人選,也能影響你未來的舞蹈事業(yè),除非你想毀了自己的職業(yè)生涯,否則——” 她嗤笑一聲打斷他,下頜微抬,“你不是第一個用這種潛.規(guī)則來誘惑或威脅我的人,但是很遺憾,我這么多年跳芭蕾舞所獲得的成績,都是我自己腳踏實地一步步達成的,以后也會是一樣。該被毀掉職業(yè)生涯的是你,你這個道貌岸然的人渣!” 諾埃惱羞成怒,平時英俊溫和的臉被此刻的表情扭曲。他伸手死死捏住她一邊肩膀,惡狠狠地罵道:“你這個婊.子!” “砰——” 一陣冷風掠過,骨rou碰撞的悶響令人不寒而栗。 談聽瑟茫然而震驚地瞪大眼,看著諾埃痛呼一聲,被來人一拳下去的巨大沖力打得跌跌撞撞往后栽倒,鼻血瞬間就冒了出來。 下一秒,視野被寬闊的背影擋住,背對著她的男人俯身揪著諾埃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提起來,用法語一字一句地冷冷道:“嘴巴給我放干凈點?!?/br> 第54章 謝謝你 像是握住了他那顆凌亂搏動的心…… 談聽瑟一時辨認不出這個背影是屬于誰的, 男人磁性的嗓音開口時有些發(fā)狠,法語的發(fā)音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陌生。 但是她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烏木沉香與朗姆酒的味道轉(zhuǎn)瞬貼近又遠離,木質(zhì)調(diào)沉厚的質(zhì)感中透出幾分辛辣微冷。 一切仿佛被定格成慢鏡頭, 在無數(shù)個拖長的瞬間中, 時間趨于靜止。 下一秒,她被面前的動靜扯回現(xiàn)實。 “你他媽是誰!”諾埃憤怒地痛喝, 咬字有些含混不清,“誰允許你——是你?!” 話音未落, 他抬起手就想要還擊, 手腕卻又被對方干脆利落地制住, 腕骨處隨之傳來脫臼似的劇烈痛楚。 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 諾埃就聽見面前的男人咬牙道:“這只手?” ……什么? 他還處于渾渾噩噩的痛感中,整個人就被一把掀翻再次仰倒在地, 后背的骨頭仿佛都快被撞碎了。 諾埃冷汗涔涔地捂著手腕和鼻子呻.吟,聽見對方居高臨下地冷冷拋出一句:“別碰她。” 看著眼前的情景,談聽瑟大腦空白一片。 陸聞別……他怎么會在這里? 之前離開國內(nèi)時她雖然知道未來可能還會見面, 但卻沒想到會這么快,還是在一個她從沒預料過的時間與地點。 一瞬間她又突然回過神, 本能地先回頭向身后看看, 發(fā)現(xiàn)不知什么時候起這周圍都沒人了, 但安保大概很快就會從監(jiān)控里察覺異樣然后趕過來。 她心跳如鼓, 卻不知道是因為緊張、害怕還是別的什么, 只能抿緊唇深呼吸, 強自鎮(zhèn)定地轉(zhuǎn)頭回去看面前這道高大的背影。 無論如何, 得先把眼前的麻煩解決了再說。 這么想著,談聽瑟張口想喊他的名字,“陸……” 卻只喊出了一個字, 然后就訥訥地偃旗息鼓。 她想到了上次見面時他說過的話。 陸聞別背影僵了僵,并沒有回頭,依舊背對著她站著,但那些外放而暴戾的情緒卻因為她這一個字而一點點收束起來,緊繃的肌rou漸漸松懈。 他抬手有些細微的動作,看上去像是在整理因劇烈動作而亂了的領帶與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