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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清和(晉江5.5萬收藏)在線閱讀 - 第119節(jié)

第119節(jié)

    “不過是給世子提個醒?!?/br>
    朱高燧又哼了一聲,朱高煦重傷不醒,看到朱高熾這個樣子,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三弟,二弟重傷,孤怎能不擔憂?孤知你與二弟情誼深厚,自東昌戰(zhàn)報傳來,孤亦是日夜寢食難安?!?/br>
    朱高燧皺眉,不耐煩再聽。朱高熾?yún)s不在乎弟弟甩自己臉色,語氣更加溫和。落在周圍人眼中,更認定世子仁厚,三公子未免太驕橫了些。

    世子兄弟打機鋒不關孟清和的事。燕王回府后召見官員,安撫眾將,孟清和只是跟著走個過場。燕王講了什么,眾人有何種表現(xiàn),通通都沒放在心上。

    他滿心都是重傷的沈瑄,離開承運殿,立刻朝沈瑄養(yǎng)傷的廂房走去。

    廂房內(nèi),慣于診治外傷的劉大夫剛為沈瑄換過藥,一個看起來有些面生的醫(yī)戶扶著沈瑄躺下。

    沈瑄仍在昏迷,臉上血污洗凈,蒼白得嚇人,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孟同知?!?/br>
    “劉大夫,指揮的傷勢如何?”孟清和走到床邊,看著人事不知的沈瑄,擔憂道,“不知何時能醒來?”

    “老夫也無法斷言?!眱羰种?,劉大夫從藥箱里取出兩只瓷瓶,想了想,交給了孟清和。

    眾人皆知沈瑄對孟清和的看重,更不用說曾為兩人診治過的劉大夫。

    孟清和沒有推辭,接過藥瓶,仔細詢問了服藥次數(shù)和用量,又問了一串的問題,問到劉大夫腦門蹦起青筋,才不情愿的放人離開。

    “沈指揮何時能夠蘇醒,老夫當真不確定?!眲⒋蠓虮称鹚幭洌暗笓]恐會發(fā)熱,夜里最好不要離人?!?/br>
    “我知道了,多謝劉大夫?!?/br>
    見孟清和還要再問,劉大夫二話不說,背起藥箱轉身就走,一刻也不愿多留。醫(yī)戶愣了一下,忙跟上去,藥箱該他來背,被人看到工錢就沒了,良醫(yī)慢一步??!

    借口打發(fā)長隨去提水,再去去炭,孟清和關上房門,走回床邊,拉過一張凳子坐下,雙手支著下巴,看著閉目不醒的沈瑄。

    臉色很白,一雙眉更顯得烏黑。

    呼吸還算平穩(wěn)。

    小心的伸手,觸及有些干的下唇,孟清和皺眉,起身倒了一杯溫水,含進口中,俯身,一點一點喂進了沈瑄口中。

    想起劉大夫的叮囑,打開青色的瓷瓶,倒出一粒指甲蓋大小的丸藥,用水化開,只聞味道就曉得有多苦。

    本以為趙大夫的丸藥已是最苦,不想劉大夫更勝一籌。

    捏著鼻子喝一口,險些噴出來。眉毛頓時皺成一團,這也太苦了。以口哺藥的事,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抱怨歸抱怨,孟清和還是一口接一口的將藥全部喂完。灌了兩杯水,才勉強壓下滿嘴的苦味。

    下次用劉大夫告知的辦法?

    抬頭望了一眼屋頂,扯扯嘴角,算了,還是繼續(xù)自己來吧。

    夜里,沈瑄果然發(fā)起了熱。

    孟清和不需當值,整夜都守在他的身邊。長隨也沒能清閑,水換了一盆又一盆,屋內(nèi)的炭爐也一直需人照看,臨近卯時,沈瑄的熱度才有所減緩,孟清和光榮成為國寶,長隨已是趴在桌旁睡了過去。

    取下覆在沈瑄額頭的布巾,掌心覆上,良久,孟清和舒了口氣。

    還好,不熱了。

    站起身,突然一陣頭暈,腳步有些踉蹌,踢到了凳子,扶住床沿才穩(wěn)住了身體。

    聲響驚醒了長隨,發(fā)現(xiàn)自己竟睡著了,炭爐沒了火星,心中一哆嗦,“同知,小的……”

    不等長隨說完,孟清和扶著額頭走出屏風,擺擺手,溫聲道:“起來吧,你也累了一夜。”

    “謝同知不罪。”

    “去提壺熱水,順便讓人把早飯送來,多加一碗粥。”

    “是。”

    先把炭爐點起來,長隨才推門走了出去。

    天空飄著大雪,風從門窗的縫隙吹進來,孟清和緊了緊外衣,拍了兩下臉,頓時精神許多。

    回首看向屏風后的沈瑄,心中仍是擔憂,到底何時能醒?

    承運殿暖閣中,燕王難得有時間處理政務。

    剛放下筆,白狗兒進來回報,高陽郡王和沈瑄仍是未醒。據(jù)醫(yī)正所言,兩人性命都是無礙,只是何時能醒還是未知。

    “恩。”朱棣點點頭,神情中帶著一絲疲憊,“瑄兒身邊是誰照顧?”

    “回王爺,是燕山后衛(wèi)的孟同知?!?/br>
    “他?倒也是個重情義的?!毖嗤跤职櫫艘幌旅迹巴蹂皇亲屷t(yī)正留在瑄兒那里嗎?”

    聽燕王問起,白狗兒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道出了因由。

    “回王爺,世子妃傳話,小公子身體不適,沈指揮由劉良醫(yī)代為醫(yī)治。”

    世子的長子極得燕王喜愛,若是朱瞻基身體不適,醫(yī)正自然不敢怠慢。

    不過,偏偏去瑄兒那里找人,還是這個時候?

    朱棣臉色發(fā)沉,白狗兒大氣不敢出,誠心誠意的發(fā)愿,鄭聽事可快點好吧,在王爺身邊聽用當真不是件易事。他資歷尚淺,著實應該再磨練一段時間。

    干一行愛一行,可也要有命去愛不是?

    “罷了。”終于,燕王出聲了,“劉良醫(yī)長于外傷,這樣也好?!?/br>
    白狗兒擦擦汗,又聽燕王說道:“去請道衍大師,孤有話問他。”

    口稱大師,語氣可不像以往那么客氣。

    “奴婢遵命。”

    得知燕王會召見,道衍撣了撣僧衣,站起身走出廂房。表情平和,步態(tài)沉穩(wěn)。白狗兒很想提醒一句,王爺心情有點糟糕,大師如此淡定,不是火上澆油?

    想了想,到底按下了念頭,一字未提。

    暖閣內(nèi),道衍施禮,燕王瞪著道衍的光頭,從鼻孔噴氣。

    “大師,”朱棣咬牙,“孤出兵前,大師曾言,‘師行必克,但費兩日’。如今,大師有何教孤?”

    當初,你這和尚忽悠老子,大軍必勝,一定能橫掃南軍。如今呢?老子在東昌丟了幾萬精銳,想起來就rou疼!

    似早料到燕王會有此問,道衍淡然一笑,道:“兩日,昌也,自此全勝矣!”

    解釋起來,他之前說的“但費兩日”,指得便是東昌。東昌兩日之敗不算什么,從此之后,王爺定會全勝。

    道衍是誰?能率領一群算命先生為燕王張目,把他忽悠成真龍?zhí)熳拥拿腿恕M嫖淖钟螒??絕對的小菜一碟。

    燕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徹底啞火了,他早該料到這和尚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道衍見好就收,造反還要依靠燕王,成就偉大事業(yè)少不了這位,絕不能把他氣出個好歹。再找一個人去忽悠?大和尚表示,有合適的對象,他也沒那么多精力。

    擺出高人的姿態(tài),不著痕跡的說起了好話,等到朱棣氣順了,道衍才話歸正題,“勝敗乃兵家常事,雖東昌之戰(zhàn)不利,貧僧仍有計助王爺全勝。”

    “哦?”朱棣看想道衍,“大師有何計?”

    “哀兵!”

    哀兵?

    “張將軍卒于亂軍之中,士卒皆哀。王爺當厚葬將軍以示哀悼?!钡姥苣碇鹬椋氨ㄑ?,哀兵必勝,當可一用。”

    朱棣沒有說話,一下一下敲著手指。

    道衍也沒有再勸,因為他知道,剛剛的話,燕王已經(jīng)全都聽進去了。

    不久,燕王下令厚葬張玉,并在葬禮當天親往祭奠。

    不管同張玉有沒有交情,軍中將領都備上奠儀,親自到張府祭拜。

    葬禮之上,燕王脫下外袍,本欲覆在張玉身上,隨張玉一同下葬,卻被張輔等人攔住,哭稱不敢。只得投入火盆燒掉,哽咽道:“勝負乃兵家常事,不足慮。艱難之際,痛市世美,殊可悲恨!雖其一絲,以識余心!”

    在場眾人均被燕王感動,隨著繡有盤龍的袍服在火中化為灰燼,胸中的悲憤變得更加熾烈。

    常年征戰(zhàn),卻敗在一個無名之輩手中,豈能善罷甘休?

    報仇!

    為張將軍報仇!為死去的同袍復仇!

    張玉的葬禮之后,燕王又下令為靖難以來戰(zhàn)死的將士立碑,找不到尸體的也代立衣冠冢。

    燕軍上下無不感動,未因戰(zhàn)敗垂頭喪氣,反而士氣高昂,鎮(zhèn)日cao練,以圖再進。發(fā)誓為王爺效死,力戰(zhàn)南軍,一定要打敗盛庸,打到南京!

    王府內(nèi),朱高煦同沈瑄都已醒來,只是仍需臥床數(shù)日,以養(yǎng)傷為要。

    朱高煦因禍得福,更得燕王看重,沈瑄也被燕王記掛,同王妃商量之后,決定收他為義子。

    義兄的兒子和義子,絕對是質的飛躍。

    孟清和看著沈瑄喝藥,見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忍不住咂嘴。若非知道藥有多苦,八成會以為沈指揮是在喝水。

    沈瑄的臉色仍帶著蒼白,靠坐在榻上,見孟清和表情奇怪,問道:“怎么?”

    “指揮,你不覺得苦?”想起給沈瑄喂藥,孟清和仍是滿嘴的苦味。

    “想知道?”

    沈瑄挑眉,突然扣住孟清和的脖子,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側頭含住了他的嘴唇。

    輕觸之下,微微的癢。

    來不及體會,一股苦澀的味道頓時充斥了口腔。

    孟清和皺眉,下意識想要推開,卻顧忌著沈瑄的傷口,苦得受不了,雙手也不敢用力,活像是只被沙漠狼咬住脖子的狐貍。

    良久,沈瑄終于放開了他,輕輕蹭了一下孟某人的鼻尖,“苦嗎?”

    孟清和:“……”

    “不苦?”沈瑄彎起了嘴角,拇指擦過孟清和的嘴角,“那再來一次?”

    孟十二郎嚇了一跳,怎么不苦?

    剛要站起身,卻被一把扣住手腕,視線瞬間顛倒,背抵上一片柔軟,如玉的面容靠近,嘴又被堵上了。

    孟清和想哭。

    美人親他,他不反對。

    可是,能不能先漱漱口?滿嘴的苦味,這是享受還是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