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待周芳華三朝回門時,她端出慈母一般的架勢,攬著周芳華左看右看,直道:“我家姑娘自幼便是沒離開過眼前,這一次倒是叫我好生惦念。”然后又拉著周芳華的手,細細的問了婚后的大小事,仿佛十分放心不下,一片慈心,只是不松口叫周芳華去見孟姨娘。 周芳華身邊就站著新姑爺柳深。他生的風(fēng)流秀致,雖然比不上謝習(xí)風(fēng)、崔成遠卻也仿若翩翩少年郎,與周芳華站在一起倒也般配。他性子大約也很好,伸手扶了扶被小李氏攬著的周芳華,溫溫笑道:“倒是叫岳母擔(dān)心了?!?/br> 小李氏被噎了一下,隨即便轉(zhuǎn)開話題,訓(xùn)道:“瞧姑爺也是好性子,待你也好,你也別再鬧小孩脾氣。既然出嫁了,就要知道三從四德,敬奉公婆、友愛弟妹,萬萬不可仗著自家身份胡亂行為,違逆尊長,丟了周家的面子不說還要累得太子妃不好過?!彼姾镁褪?,語聲又漸轉(zhuǎn)溫柔,“我的話難聽了些,但也都是經(jīng)驗之談,你定要記在心里,把自個兒的日子過好才是?!边@話倒是真心的,若是周芳華過不好日子,開不好頭,連累了周家女兒的婚事,說不準還要連累她的寶貝女兒。 周芳華輕輕低頭應(yīng)了。她生的纖細柔美,如若臨水仙子,頗有一些弱柳扶風(fēng)的嬌柔。只見她微微垂首,露出白皙的脖頸,有烏發(fā)垂落,雪膚烏發(fā),嬌嬌弱弱的,十分的惹人憐惜。 一旁的柳深瞧著眼熱,不禁想起新婚時節(jié)那點夫妻之間的旖旎情趣,心里更是一軟,不免加倍維護。 小李氏出了口氣,倒也不再怎么為難人,只是笑道:“行了,去見你爹爹吧,他怕是正等著呢?!?/br> 入了內(nèi)堂,果然就瞧見了周正聲和周禮樂。 見得賢婿,周正聲倒也不好立刻就擺出嚴父的架勢,只是十分溫和的交代了幾句,又明知故問的詢問了一下他當(dāng)下的職位和未來打算。邊上站著的周禮樂也和氣的上前說了好些恭喜的話,到底是同胞姐弟,說話之間倒也是十分和煦親近。 柳深心里頭也有那么一些得意:雖然他娶的是庶女,但到底還有個親弟弟,說不得,日后繼承家業(yè)的就是這個小舅子呢。這樣一想,這婚事也是得了大實惠的,不由對著周芳華更加體貼溫柔。 等兩人拜見過周老夫人,周芳華才得了允許去瞧孟姨娘。母女對面又是一番垂淚倒又是另外一回事。 柳深卻是被拉著留下來陪岳父、小舅子喝酒。 因為男客和女眷是分開坐的。周雅華和周清華坐在一起,她偷偷瞧了眼柳深,面頰微紅,小聲和周清華說話:“其實柳公子也挺不錯的。又是探花之才,和四jiejie也算是般配?!?/br> 周清華敲了敲她的頭:“你都沒和他說過幾句話,哪里來的結(jié)論?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這話是說老了的。過些日子,才能說著話呢?!?/br> 周雅華低著頭嘟嘴認了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問周清華:“聽說衛(wèi)國侯府的李家jiejie馬上也要出嫁了?” 周清華喝了杯酒,懶懶道:“是啊,不過晴姐兒那邊還好些,她和容家表哥也算是小時候常見的,兩人感情還好。”再如何,有李王氏那么一個疼愛女兒cao心著,李初晴的婚事定然是圓圓滿滿的。 謝晞云嫁先太子,是因為她一意孤行又有皇后推波助瀾;容潔和親,是因為她出自帝王之家,身不由己又性情果敢;王瑤禾訂婚楚王,是因為她喪父無依又有寡母兄長要顧及,只能是王家的犧牲品。 當(dāng)初宴席之上,笑語不斷的幾個姐妹,最后好似只有李初晴和崔錦繡得了好姻緣。至于周清華自己,前路茫茫,命運無常,誰又知道呢? 周清華接連喝了好些酒,心里頭頗有些不是味道——她前日剛剛把王惜芙的事情透給周涵華,后腳皇帝那邊就賜了婚,仿佛怕自己活不長,皇帝幾道圣旨下來,不僅把王惜芙送到東宮做側(cè)妃、把王瑤禾和楚王的婚事定下來,還給寶貝女兒安樂公主賜婚安遠侯府——就是安樂公主的表兄。 就在周清華心里頭很不厚道的估摸著皇帝還能活多長的時候,宮里正有巨大的風(fēng)暴席卷而來。 皇帝這些日子早已病得起不了身了,可此時看著宮女手里頭拿著的扎著針的木偶娃娃和木偶背后寫著自己生辰的字條,只覺得自己也全身針扎一般的疼。他氣得手指發(fā)抖,可一口氣堵在胸口說不出話來,只能恨恨的指著那東西。 皇后首先得了消息來看,此時瞧見了也忍不住用帕子按著泛紅的眼角泣聲道:“這是做了什么孽?陛下病重自此,怎還有人連一時半刻都等不及,做出這等謀害君上的事?”言語之間已是若有若無的把東宮給拖了進來。 皇帝喘過氣來,等黃庸給自己揉了胸口,身體舒服點了才轉(zhuǎn)頭對著楚王緩緩出聲道:“景兒,你把事情和皇后說一說?!?/br> 楚王抹了一把眼淚,也不停頓,立刻就把話說清楚了:“那宮女原先是乾元殿的人,本就是父皇當(dāng)日瞧東宮人手少這才特意挑出來派去的。她在東宮里頭發(fā)現(xiàn)了這些巫蠱之物,心中驚懼非常便趕來告密了?!彼缃褚呀?jīng)頗懂說話技巧,皇帝派心腹監(jiān)視東宮的事情也能說出一片關(guān)懷之意。 皇后的丹鳳眼光色一閃而過,仿若閃電一般帶著雷霆萬鈞的力量和光度。她與楚王對視一眼,隨即便輕輕地嘆氣,聲音一波三折,顯然是帶了許多未盡之意:“這,怕是有些誤會吧......”她打量著皇帝的神色,十分熟練地添油加醋,“太子一向孝順,為陛下侍疾更是勞心勞力,又怎么會有這般心思?也許,也許是有人陷害東宮?” “有什么可以誤會的?!”皇帝被激她一怒,更是咳嗽喘氣起來:“咳咳,那個逆子,他有什么事做不出來的。說不準,他還把朕當(dāng)做是弒母仇人,恨不得殺之而后快呢......”這話可真心是皇帝的心里話,對于恭妃的死,他一想起來就有些心虛。加上病中多疑,越怕越想,更是多想了許多,這才會對太子越加的不放心。 楚王聞言急忙跪爬著去了皇帝的榻前,他一邊磕頭一邊哭道:“父皇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豈不是不值得??茨臉幼?,兒子這心也跟著煎熬難受。如今太子正是當(dāng)權(quán),滿朝皆是只知東宮而不聞天子。若是惹急了太子,真要行那謀逆之事,我等又該如何是好?” 看著淚流滿臉的兒子和垂首不語的皇后,皇帝心口一跳,忍不住怔了一怔:“那你說該如何是好?”話一出口,皇帝頓覺頹然——堂堂一國之君,竟然也到了如今地位。 皇后跟著上前接替黃庸給皇帝揉胸口,她柔聲細語的道:“一動不如一靜,此事倒是不好立刻就聲張開來。曲閣老老成持重又忠心耿耿,不如令他進宮,分說一二。” “這,外臣不好干涉內(nèi)事吧?!被实圻t疑了一下。 楚王急忙接口道:“父皇,情況危急,怕是顧不了這么多了?!彼麎旱吐曇簦÷暤?,“那錦衣衛(wèi)崔指揮使可是太子的人,聽說他在戰(zhàn)場上面殺人如麻,若真是六親不認起來,滿宮上下怕都攔不住?!?/br> 皇帝一哆嗦,終于是下定了決心:“行,朕馬上就寫手詔召曲閣老入宮?!彼D(zhuǎn)頭瞧了瞧殿中那些“心腹”之人,滿心都是痛苦彷徨,“唉,要不然還是先把太子召來,朕再問一問?說不準,是朕誤會了......” 皇帝的性子本就軟弱,此時內(nèi)憂外困,想起來就覺得自己身邊危機重重。大怒過后,心里面就不免盼著是否是一場誤會。 皇后嘴角掠過一絲冷笑,很快便垂頭泣聲道:“萬萬不可,陛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真是太子懷了壞心,您這一問豈不是打草驚蛇?!彼Z聲婉轉(zhuǎn),一如少女之時,溫柔纏綿如若榻上低語,“當(dāng)初魏□□便有一言‘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陛下為天子,當(dāng)有此心才是?!?/br> 皇后也不想多事,只是當(dāng)初恭妃的死里頭有不少她做的手腳,隔著殺母之仇,她和容啟之間再無轉(zhuǎn)圜余地。倒不如幫楚王一把,也算是雪中送炭,博個光亮的未來。再如何,這事頂在前面的是楚王和曲家。她是皇后,太子嫡母,只要太子還要名聲,她就是穩(wěn)穩(wěn)的,不過是再添了一樁仇罷了——皇帝就是想不明白這點,總是擔(dān)心受怕,惶惶不安。至于王惜芙那邊,乃是她隨手為之的一步閑棋,說不準還有走活的一日。 不過,皇后心里頭還是有些懊悔:一步錯,步步錯。早知今日,當(dāng)初就不該...... 第79章 城中 酒宴過半,早已離場回去休息的周老夫人那邊派了人把周清華喚去。雖然有些奇怪,但周清華還是去了。 沒想到,到了老夫人的熙和院,除了周老夫人外,周清華還瞧見了意料之外的人,一下子就驚喜的笑了出來?!昂璲iejie,你怎么來了?你的病好些了嗎?”周清華都忘了行禮,感覺小心臟一下子就被驚喜塞滿了。 周老夫人坐在一邊,冷著臉訓(xùn)了一句:“你的儀容和禮儀呢?怎可對太子妃這般無禮?”聲音也冷的快要掉渣了。 周清華只好收起臉上的笑容,依著規(guī)矩乖乖地行了一個禮。 倒是周涵華,立刻就伸手扶住了周清華,微微笑道:“都是自家人,哪里用得著這樣多禮?再說,我本就是微服出宮。”她頓了頓,將懷中的孩子放了下來,“芳姐兒出嫁,我做jiejie的總是要來看看。正好阿平近來也憋的慌——當(dāng)初在蜀地的時候他還常出門玩呢。我就想著把他帶來見見祖母?!?/br> 她扯了扯本來趴在她懷中昏昏欲睡的阿平的衣袖,輕聲教導(dǎo)道:“阿平,叫外祖母?!?/br> 作為出宮“違禁物品”的阿平顯然是用非正規(guī)手法夾帶出來的,他一雙眼睛帶著困意,水汪汪的,看上去可憐又可愛。不過一落地,他很快就精神過來,軟軟糯糯的叫道:“外祖母?!闭f完就轉(zhuǎn)過頭,瞧著周清華無師自通的甜甜的叫了一聲,“小姨?!?/br> 周老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就軟和了下來,就像是春風(fēng)下面消融的冰雪。不過她還是不松口:“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殿下和小殿□份尊貴,哪里能夠這般不顧安危的出宮?若是出了事,又該如何?如今也見過人了,便回宮去吧?!?/br> 周涵華抱著阿平笑了笑,還帶著一種少女似的溫柔:“你放心吧,這事我已經(jīng)和太子說過了,太子派來的護衛(wèi)也很可靠呢?!彼D了頓,轉(zhuǎn)開話題,“您瞧,阿平的眼睛像我么?” 阿平的眼睛明亮剔透,帶著一種孩童才有的天真純潔,那長長nongnong的睫毛垂下來,十分的秀氣。那眼睛的形狀,和周涵華十分相像。 周老夫人看著含笑的周涵華和似懂非懂的阿平,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睛微有濕潤,只是強撐著用平穩(wěn)的聲音說道:“自然是像的。說句實話,和殿下您小時候一模一樣?!闭f到后面,她的語聲里面已經(jīng)帶了一點少見的溫軟。 周清華急忙活躍氣氛道:“原來jiejie小時候也和阿平一樣可愛啊。” “盡知道胡說!”周老夫人一下子就笑了,她用帕子擦去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然后又輕聲道,“現(xiàn)在想想,我是再沒見過比殿下更討人歡喜的孩子了。小小年紀,就會哄人了?!彪m然一開始是出于各種利益才出手撫育周涵華,但是,現(xiàn)在想來,那段日子卻只有快樂輕松而已。 眾人這才圍著周涵華的兒時故事說開了話。等到周老夫人累了,周涵華才抱著阿平和周清華一起出門來。 “難得出門一趟,干脆就去城外看看吧?!敝芎A看了看天色,見時候還早,語調(diào)里頭帶了點詢問的語氣,“你不是辦了間書院嗎?這回有機會,正好去瞧瞧?!?/br> 周清華自然點頭應(yīng)了:“嗯,好的。jiejie你病剛好,正應(yīng)該要好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呢?!彼D了頓,又問道,“不過就這么幾個護衛(wèi),不會有事吧?” “放心吧,”周涵華笑了笑,“都是東宮專門挑出來的好手,以一當(dāng)十不在話下。再說,我這次是秘密出宮,沒幾個人知道?!?/br> “那就好?!敝芮迦A松了口氣,又開始介紹起自家書院,“袁煥說送到書院的女孩多了起來,他正想著是不是要多開一個班呢。” 看著興致勃勃的meimei,周涵華的眼里也閃過一絲欣慰的笑容——昔日她小心護著的meimei終于真正的長大了,有自己喜歡的事也有自己的想法。 等她們坐著馬車來到城門口的時候,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城門居然已經(jīng)關(guān)了。周涵華眉心微蹙,尋了一個護衛(wèi),低聲吩咐了一句。 那護衛(wèi)便上前去詢問了幾句,然后才得了消息回稟:皇帝口令,閉城。 周涵華緊緊的抿著唇,眼神變幻間面色越發(fā)蒼白,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問道:“五城兵馬司的魏指揮使呢?”她心里多少已經(jīng)有了答案,卻還是執(zhí)意的想要問出來。 那護衛(wèi)早已把消息打聽清楚,此時便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聽說是禁衛(wèi)軍的馬千里馬大人帶了圣旨召他入宮了?!?/br> 周涵華緩緩閉上了眼,她面上那種難看的神色使得周清華都不敢多說。過了好一會兒,周涵華才下定決心一般的將懷里的阿平遞給周清華:“你先帶阿平去崔家找崔成遠?!?/br> 周清華并不傻,她一下子就反應(yīng)過來了:“那涵jiejie你呢?” “我得回宮,太子還在宮里?!敝芎A神色平靜,語氣堅定。“不行?!敝芮迦A抓住她的手不放,聲音有些發(fā)抖,“涵jiejie,你現(xiàn)在入宮的話,要是遇上危險,豈不是......”她有些說不下去了。 周涵華認真的看著周清華,等著她把話說完。 周清華艱難的咽了口口水,眼睛里已經(jīng)又淚水,她用一種馬上就要哭出來的口吻勸道:“涵jiejie,我在這里,阿平也在這里啊。就算是太子殿下,他也一定希望你能在安全的地方等他來接你?!?/br> “可是我希望可以陪在他身邊啊?!敝芎A勾起唇,輕輕的笑了。這一刻,她的神態(tài)溫柔靜美,有一種耀目至極的美麗,如同燃燒的火焰一樣。 周清華一下子就掉下眼淚來。就像當(dāng)初李二舅與她說的:這世上每一個所追求的的都一樣。她將生命視作是不可承受之重,可總有人不一樣,她不懂卻要學(xué)會去尊重。 周涵華摸了摸周清華的頭,她的語氣竟然是十分的溫柔和緩:“這馬車是宮里出來的,太顯眼。你等會兒從巷子那邊下車,然后直接抱著阿平去崔家。崔成遠知道了事情后一定會知道該如何做,他會護著你和阿平的?!彼氖种感揲L溫暖,一下一下的撫過周清華的長發(fā),“清姐兒,要小心些,阿平就交給你了。”三歲的孩子,嬌生慣養(yǎng),還是有一定的重量的。 周清華抱在手里,再沒有往日里那種疼愛好奇的心思,只覺得是一個沉重到極點的重擔(dān)。 阿平仿佛也感覺到那種異常的氛圍,他在周清華的懷抱里不安的朝周涵華伸出手:“娘,抱抱?!?/br> 周涵華卻只是朝他笑了笑:“阿平,你已經(jīng)是哥哥了,要聽話、要乖一些。要不然叫阿安看見了,一定會笑你的。”想起還在路上的幼子,周涵華的心也軟了軟。隨即,她強自硬起心腸,接著道,“娘讓小姨帶你去找崔叔叔。你一定要聽小姨的話,乖乖的,要不然娘和爹就不要你了?!?/br> 阿平一下子就被她嚴肅的話給嚇到了,他白嫩嫩的臉蛋皺成一團,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泫然若泣的看著周涵華卻又不敢真的哭出來。 此時,馬車依舊在小巷子里停了下來。始終沉默的護衛(wèi)們正垂首等在外面,安靜的就像是一尊尊的銅像。 周涵華狠狠心,推了周清華一把:“快下車把,等街道戒嚴了,就更危險了?!彼肓讼耄帜昧思庖陆o周清華披上,“千萬小心?!鼻а匀f語,終于還是只說了這么一句。因為太多護衛(wèi)太醒目,周涵華只留了一個護衛(wèi)給周清華。 周清華和懷里的阿平互相瞪著眼睛看了看,周清華終于鎮(zhèn)靜了下來——再如何,她也得把阿平安全的交到崔成遠的手上。 周清華想了想,很快就把自己的頭發(fā)放下來,打的雜亂了一些,然后又把首飾等等收了起來。加上周涵華給她披上的素色外衣,此時的周清華顯然已經(jīng)是一個平平無奇的貧家少女。 阿平和護衛(wèi)目瞪口呆的看著周清華干脆利落的“變身”,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周清華卻還不甘休,她用地上的沙土把阿平的衣裳抹成灰撲撲的,還親自在他臉上抹了一把泥。 阿平委屈的撅撅嘴,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嚷嚷道:“不要,我不要小姨了。我要找娘?!?/br> “你還記得你答應(yīng)你娘的嗎?要聽小姨的,要不然他們就不要你了?!敝芮迦A摸摸他的面頰,順便又抹了一塊泥上去。很好,兩邊平衡。 阿平張張嘴,還是沒哭出來,只有圓溜溜的眼睛不甘心的瞪著周涵華。倒是那護衛(wèi),于心不忍的道:“小殿下年紀還小,身子也嬌弱,這些東西太臟了,若是染了病該如何?” “放心吧,沒事的。還有孩子在泥水里滾呢,照樣沒事?!敝芮迦A抬頭看了看那護衛(wèi),又道,“這樣吧,你把那把刀也包起來。要是有人問起來,你就是我和阿平的爹了?!?/br> (⊙o⊙)受到驚嚇的護衛(wèi)和阿平真的說不出話來了。 此時,已經(jīng)有一隊又一隊的衛(wèi)兵在街道上行走,滿城戒嚴,一些可疑的行人都被叫住盤問,甚至還有人慘死刀下。 作者有話要說:感覺邏輯死掉了,怎么辦? 第80章 等待 周清華瞧著阿平可憐兮兮的樣子,雖然于心不忍但還是額外交代了:“要是有人問你話,你不要回答,就低頭哭好了?!彼@是擔(dān)心阿平一說話就露餡。 “我答應(yīng)娘不哭的?!卑⑵接行┎桓吲d,皺著眉頭,鼓著沾了泥巴的面頰氣哼哼的說道。 周清華不客氣的敲了一下他的頭:“你現(xiàn)在要聽我的。” 阿平嘟著嘴,眼睛里面已經(jīng)含了眼淚,一邊的護衛(wèi)大哥看了更是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巡邏的兵士正好瞧見了他們,帶頭的那個小隊長帶人進了巷子,冷著聲音的問道:“你們是什么人?家在何處?為何此時還停留街上?” 周清華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著早已編好的話:“我爹救了謝公子一命,他讓我們來京城謝府拿賞錢。”她使勁憋出眼淚,看上去像是被嚇到了。然后又遷怒似的敲了一下阿平的頭,終于成功把懷里的孩子徹底弄哭了,“都怪我弟弟,他第一次來京城,一不小心就亂走。好不容易才找回來,您看他還一臉都是泥。我們?nèi)松夭皇斓模@才會在街上迷路的?!?/br> 謝習(xí)風(fēng)游學(xué)的事情京中之人都已知曉——否則皇帝也不會這樣干脆利落的為安樂公主賜了婚。且謝國公積威已久,謝晞云又是先太子妃,只要和謝家搭上關(guān)系,這些兵士大概也不敢輕易冒犯。 那隊長打量了一下他們?nèi)?,忽然轉(zhuǎn)眼看著一直僵直站在一邊的護衛(wèi),冷著聲音問道:“你說他是你爹?”他挑高眉梢,伸手指著那用布抱著的刀,“還帶著刀?” 若論身手,護衛(wèi)大哥估計三兩下就能把隊長給解決了,只是此時卻只能僵著手腳瞪著眼——怕驚了人被發(fā)現(xiàn)端倪。 作為一個前世排演過班級戲劇的、混在網(wǎng)絡(luò)上看狗血小說的周老師周清華手頭只有兩個只可以演默劇的小弟,只能靠自己的超水準發(fā)揮。她抹了把眼淚不輕不重的推了下護衛(wèi)大哥,又怕又氣,哭哭啼啼的抱怨道:“我就說不要帶著這東西嘛,整天拿把刀有什么意思。有本事當(dāng)初你就別逃回家啊......”在衛(wèi)兵隊長越來越不耐煩的眼神里,猶猶豫豫的說道,“我,我爹他是個逃兵,他就喜歡舞刀弄槍。您千萬別和人說啊。我們這次來找謝國公也是希望可以給我爹找條路子?!?/br> 逃兵一詞出來,那些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從警惕變成了輕蔑——這種事被抓到可是要問罪的,難怪要專程拖家?guī)Э诘膩碚抑x國公尋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