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我該獎勵你。”他低聲問:“有想要的東西嗎?” “能得到大人的教導(dǎo),我已經(jīng)十分感激了。”我說。 “我讀書的時候,我的老師會對我取得的成績做出獎勵,你可以說說看,難道沒有任何想要的東西嗎?”男爵問。 正在這時,有人敲了敲房門。 我急忙從男爵的書桌前站起來,整理了下衣裝,前去開門。 男爵教我讀書是件很私密的事,總是我們單獨相處時才上課,根本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最初我單獨坐一張椅子,后來我坐在他身邊,再后來,我們上課的距離越來越近……如果被人看見,一定會大吃一驚。 門口的人是比利,他端著一個托盤走進來,托盤里放了一封信。 “主人,這是郵差剛剛送來的。”比利說。 男爵像往常一樣,隨手接過信,用紙刀割開信件的蜂蠟,然后開始閱讀。 可是他看了兩眼后,忽然皺起了眉頭,然后把視線對準了我。 我以為他有什么要吩咐,于是急忙向他欠身。 可男爵卻說:“歐文,你可以先下去了?!?/br> 我不明所以的抬起頭,男爵臉色平靜,可他的眼神卻有些陌生,似乎帶著探究一樣在打量我。 我躬身離開了書房,對那封信的內(nèi)容也產(chǎn)生了好奇。 一連三天,男爵都沒有吩咐我去服侍他,即使我一早跟在他身邊,他也很快帶著比利離開。 這種忽然冷卻的態(tài)度十分明顯,因為他平時待我太親密了,幾乎時時刻刻離不開我,而現(xiàn)在卻根本用不著我了。 不安在我內(nèi)心滋長,而這種不安在我偶然碰到西蒙走出男爵書房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當(dāng)時西蒙也看到了我,他面色尷尬,而且還有些古怪,沒有跟我說任何話,他就匆匆離去了。而當(dāng)天下午,男爵把我叫進了書房。 他坐在書桌前,桌面上有一只煙斗,空氣中彌漫著香煙的味道。 自從我走進房間,他的眼神就始終盯著我,這種眼神把我看得坐立不安。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嗎?”我欠身問。 “沒什么?!彼届o的說:“我看……今天繼續(xù)上課吧?!?/br> “是的,大人?!蔽以谒磉呑聛?。 可當(dāng)我翻開正在學(xué)習(xí)的詩歌時,男爵卻把手按在了書籍的封面上,搖了搖頭。 “今天不講這個,我們說些別的?!蹦芯粽酒饋?,他背著手走動了幾步,然后緩緩的開口:“我有個很喜歡的故事,是我父親講給我聽的,他說從前一位商人想購買一塊土地,他找了兩個委托人來評估這塊土地,看是否值得他購買。 其中一個人說,這塊土地上全是死樹,溪流窄到幾乎可讓人一步跨過,野草長得比人還高,買了一定會后悔的。 而另一個人說,那片土地上的柴火,夠你燒一輩子,溪邊有一處寬到足以挖個小池塘,從野草的面積來看,這必定是塊富饒肥沃的土地。最后,這位先生采納了第二個建議,于是那里成了一座令人喜悅的農(nóng)莊?!?/br> 男爵講完故事后看向我:“你覺得怎么樣?”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要從艱難的境遇中看到生機?!蔽蚁肓讼?,中規(guī)中矩的回答道。 “是的?!蹦芯酎c點頭:“但在我看來還有更深的意義,任何事物都有兩面,要尋根究底,而不要盲目偏信,即使看到聽到的消息不盡人意,也不必馬上失落難過,至少要清楚是否真的如此?!?/br> 話以至此,我相信男爵是要談?wù)撚嘘P(guān)我的事情了。 果然,男爵把一張紙放在了我面前。 “這是我伯父近來的資產(chǎn)動向,有人特意寫信告訴了我,你知道嗎?他把所有能賣的東西全都拍賣了,甚至包括莫蒙莊園里一些我祖祖父時代就擁有的雕塑和畫作?!蹦芯舻穆曇粲崎L:“你知道他把弄來的錢花到哪里去了嗎?” 我覺得周身的溫度隨著男爵的每一句話而變冷,到最后我壓抑著心中的恐慌說:“這……我怎么可能會知道。” “想清楚再回答我。”男爵打斷了我的話:“你要明白,我不是憑空質(zhì)問你的,你最好不要對我撒謊。” 時間像是突然靜止了,我大腦一片空白,汗水浸濕了脊背。 “布魯斯子爵把所有的錢都投資在了那個注定失敗的海運上,你對此沒有話說嗎?”男爵抬起了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 “子爵大人實在是太不謹慎了……”我口干舌燥的說。 男爵的眼神忽然變得冰冷,他說:“是嗎?那么你認為他為什么忽然下這種不謹慎的決定呢?” “子爵大人他現(xiàn)在很缺錢,也許他覺得這是個機會,所以……”我的謊言進行不下去了,因為我看到了男爵失望而憤怒的眼神。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好吧,我勉強相信是子爵自己不夠謹慎,也不去管他是怎么知道我借給了伯爵五萬鎊的事,因為伯爵根本不可能跟任何人透露他在向我借錢?!?/br> 接著,他話鋒一轉(zhuǎn):“我打聽了你在莫蒙莊園的事情,向你的‘好兄弟’,那個叫西蒙的男仆。我只問了一句,他就把你的一切消息事無巨細的告訴了我,感謝他啰嗦的本事,你知道他都說了些什么嗎?” 男爵圍著我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有一個特別的晚上,你讓西蒙幫你工作,你卻去勾引那位名聲在外的風(fēng)流寡婦雪莉夫人??删驮谶@個晚上,我的表妹瑪格麗特被人指責(zé)與男仆偷情,敗光了名聲。對這件事情,你又怎么看呢!” 我艱難的呼吸著,強迫自己開口:“我對自己曾經(jīng)的放蕩行為感到抱歉,我發(fā)誓再也不會……” “你住口!”男爵大聲說:“不要把我當(dāng)成三歲小孩!我派人打聽過,當(dāng)晚的游戲就是這位雪莉夫人提議的,而她之前就是跟你在一起,你要說這件事情跟你沒有任何關(guān)聯(lián)嗎?” “我沒有做過任何事。”我咬緊了嘴唇說。 “我之前以為你貪慕富貴,所以才做出勾引有錢寡婦的事,誰知道原來我小看了你?!蹦芯衾淅涞恼f:“你這副安靜的外表下究竟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目的,你為什么要陷害我伯父一家!” “我沒有,我……” “我最恨別人當(dāng)著我的面撒謊,因為這不僅愚蠢,還很丑陋!”男爵大聲說。 我無奈的閉上了眼睛,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我私下做的這幾件事,本以為沒人會發(fā)現(xiàn),偏偏發(fā)現(xiàn)的人就是他。我該怎么辦?我能告訴他真像嗎? 不,我不能,如果我告訴他,他一定會以為我發(fā)瘋了。 到目前為止,子爵一家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相反他們聘用我當(dāng)仆人,給了我生計,還幫了我的家人,說他們是我的恩人還差不多??晌覅s在暗地里陷害他們,這聽上去簡直是心懷叵測的惡棍。 男爵會怎么看我呢?我至今所做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嗎? “你沒有任何需要解釋的嗎?”男爵急切的說:“你為什么這么做?” “我……我只能告訴您,我憎恨布魯斯子爵,我憎恨他們!”我站起身來,盯著男爵的眼睛,清清楚楚的喊出了我心里的話,這些話憋在我心頭已經(jīng)有很多年。 “為什么?”男爵追問我。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他:“您為什么沒有直接把我交給治安官?” “因為我要知道原因?!蹦芯襞豢啥舻恼f:“我要知道我沒有看錯人?!?/br> “我無法告訴您原因?!?/br>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小說的主角跟亞當(dāng)是全然相反的,亞當(dāng)認為重生是為了寬恕,歐文認為重生是為了復(fù)仇,肯定是亞當(dāng)更討喜一些。但你們也要相信作者一定會把歐文掰成好孩子的,就像亞當(dāng)即使那么善良,最終也會復(fù)仇一樣。至于你們腦洞大開,神馬劈腿,神馬結(jié)婚,那都是木有影的事,要相信脂肪不寫這種劇情的,脂肪的主角們都是從一而終的。 我有點后悔用舊坑了,讀了下前后文,人物性格有點出入啊,畢竟時間隔了一年半,你們有感覺嗎?其實不太明顯吧。 ☆、第二十八章 男爵憤怒的握緊了拳頭,他聲音緩慢,卻一字字咬的很清:“再說一次,告訴我原因。” 我猶豫了一下,依然回答:“我很抱歉。” “哈,看來你是打算去見治安官了。”他冷笑一聲說。 我的心下一片冰冷,如果我因為謀害貴族的罪名被交給治安官,那么我面臨的一定是死罪。 我抬起眼睛望著男爵,他滿面怒容,緊抿著嘴唇,看來已經(jīng)被我氣壞了,也許正在懊惱信任了我這樣一個卑鄙又可怕的人吧。 其實他應(yīng)該把我交給治安官的。 我被子爵一家害死,重生后我費盡心機為前世的自己復(fù)仇。 那么男爵呢?他被我害死,又該怎么找我復(fù)仇?他甚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把我當(dāng)成了心腹。 這也許是個贖罪的機會,他把我交給治安官,是不是可以當(dāng)做向我復(fù)仇呢? “你還是不肯說嗎?你要我叫治安官來嗎!”男爵厲聲說。 我站在他面前,望著他褐色的眼眸,緩緩地開口:“奧斯卡大人,我……并不否認我的所作所為,無論您有任何決定,我都沒有怨言。但我并不后悔這個決定,我憎恨布魯斯子爵,他們邪惡無恥,他們罪有應(yīng)得!” 男爵大步踱來踱去,似乎顧慮重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覺得等待裁決的時間過得如此緩慢,簡直像過去了一個世紀。最后,我聽到了男爵的裁定。 “我對你很失望?!彼f。 “子爵大人從未傷害過你,也從未傷害過你的家人,非但如此,他還是你曾經(jīng)的主人。而你卻敗壞他女兒的名聲,故意引他陷入失敗的投資,他也許會輸?shù)蒙頍o分文。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讓你如此惡毒的陷害他人,鑒于你無論如何也不肯說出原因,那么我只能把你交給治安官了?!?/br> 一切都結(jié)束了,我心想。 不必再背負罪惡,不必再背負仇恨,也許下一次,會簡單的很多。 忽然,男爵把書桌上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掃到了地上,嘩啦啦一片聲響中,他大步走到我面前,揪著我的領(lǐng)子把我按在墻上。 “你以為我舍不得把你交給治安官嗎?你以為你救過我兩次,我就會包庇你的罪責(zé)嗎!也許你平時的樣子都是裝的,裝的溫和無害,裝的……裝的誘惑我!” 我靜靜的望著他,沒有回答一個字。 男爵面帶失望的松開了手,他走到門口說:“滾出去,我今天不想見到你?!?/br> 被趕出書房后,我回到了臥室,靜靜的坐在床上,等待治安官上門。 可一直等到晚上,也沒有任何人來找我,直到希爾頓管家來敲門。 “歐文,歐文你在房間里嗎?” “是的,管家先生。”我打開房門,門外只有他一個。 “你不舒服嗎?不但錯過了午餐,連晚餐都不見你人影?!毕栴D管家問:“需要我?guī)湍憬袀€醫(yī)生嗎?” “不……”我遲疑說:“我沒有事……男爵沒有派人……嗎?” “你說什么?”希爾頓管家皺了皺眉。 “沒什么,我只是睡過了頭,非常抱歉?!蔽医忉尩?。 “既然你沒事,就趕快去找主人吧,他在臥室里,剛才傳喚了你?!惫芗艺f。 我內(nèi)心忐忑極了,他沒有叫治安官,那他究竟打算干什么呢?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晚上8點了,男爵換好了睡袍,坐在一張沙發(fā)上,顯然正在等我。 “奧斯卡大人。”我緊張的向他鞠躬:“您傳喚我?” 男爵嘆了口氣,望著晃動的燭火說:“這么晚叫你過來,是因為我睡不著,所以等不到明天了?!?/br> “無論您有任何決定,我都會服從?!蔽艺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