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顧春生碰了個釘子,怔了半響,“沈闌,夢婷年紀小,她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對的地方,我和你道歉,她現(xiàn)在也知道錯了,你看能不能和警方說說情,我們私底下解決,何必鬧那么大。離婚我把大部分的財產(chǎn)都給了你,你就不能賣我一個面子嗎?” 沈闌沒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會厚顏無恥到這個地步,這一刻,她覺得真的應(yīng)了那四個字,往事如煙。 她努力的去回想以前,但是以前的那些事情,卻在這一刻全部模糊掉了,眼前這個男人的惺惺作態(tài)的嘴臉,讓她惡心,不提以前還好,提到了以前,她怎么甘愿輕易的善罷甘休。 沈闌的聲音冷冷的,“你要我私了可以,把被砸店的損失賠給我,然后你們兩個人,再也不要出現(xiàn)在我面前膈應(yīng)我?!?/br> 顧春生聽著沈闌話里有松動,連連點頭,“她砸了你的店,損失我是一定會賠償?shù)模椰F(xiàn)在就給你,一萬夠了嗎??!?/br> 顧寧笑了起來,眼睛盯著準備掏錢的男人,“顧老板,你當(dāng)是打發(fā)叫花子,一萬塊?” 顧春生臉色一冷,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問,“那你說多少?!?/br> “十萬。”顧寧云淡風(fēng)輕的報出了一個數(shù)字。 顧春生心往下一沉,又去看沈闌的臉色,見沈闌沒有半點反駁的意思,是默認了。他譏笑出聲來,“十萬,就你那破店子也值十萬,不要太過分。” 兩個人離婚的時候,沈闌就用計,設(shè)了圈套讓他鉆,拿走了他奮斗了這么多年下來的大部分財產(chǎn)。 礙于種種,他也一直隱忍沒有發(fā)作。但是最近公司連續(xù)幾個案子出來問題,自從楊肅接受調(diào)查,他這里的風(fēng)向也跟著轉(zhuǎn)了,很多事情都變卦了,如今公司的資金本來就流轉(zhuǎn)不過來,這十萬放在以前,顧春生倒不覺得有什么,但是這會兒讓他拿出十萬塊錢,確實有些勉強。 也難怪這會兒顧春生會這么義憤填膺,再他看來,自己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完全是眼前這兩個人照成的,母子倆的心思可謂是歹毒。 但礙于楊夢婷在警局,還涉嫌勒索敲詐罪,他也只能隱忍不發(fā),放低了姿態(tài)過來求沈闌,希望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在楊肅接受調(diào)查的時期,楊夢婷鬧出這些事情,也是很棘手的,會把事情變得復(fù)雜。 前后這么一思量,顧春生又覺得楊夢婷也太不會審時度勢了,如果不是她請人砸了沈闌的店,這么高調(diào),哪兒會有后面的這些事情,鬧到現(xiàn)在不能輕易收場。兩個人再一起十幾年,楊夢投婷經(jīng)常要他哄著,亂發(fā)脾氣,不過楊肅也確實在事業(yè)上幫了顧春生很多,不然顧春生也不會這么忍耐謙讓。 沈闌的聲音淡淡的,“你要這樣說的話,也沒必要來找我商量了,我們就走法律程序吧,我會上訴,法院判定賠多少就多少吧,該怎么樣就怎么樣?!?/br> 沈闌說完就拉著顧寧上了樓,不欲再分辨,連著背影都沒有留一個給顧春生。 顧春生不知道站了多久才轉(zhuǎn)身驅(qū)車離開。 沈闌和他結(jié)婚多年,但不過短短的一個月,對方像是變了一個人,來的時候他就預(yù)料自己可能會碰壁,但是沒想到沈闌會開口直接讓他拿十萬了事。 冷靜的有些刻薄。 一直到進了家門,顧寧才平息掉了心里的波動,她剛剛……是怎么呢? 顧寧有些精神恍惚,她又想起上一世跌落山崖前的不甘心和憤恨。幸好上天待她不薄,給了她又重來一次的機會,讓她再一次站在了起點。 那些人終究會有報應(yīng)的,而她,不能因為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讓自己活在仇恨里。她還有自己的人生。 不值得…… 沈闌端著杯水走了過來,輕輕的扶著顧寧的肩膀,“寧寧,你別生氣了,先喝口水,我都有分寸的。” 顧寧接過水杯,“我沒事了?!鳖檶幇芽毡臃旁诓鑾咨?,笑了笑讓沈闌安心又說,“時間不早了,mama。你也別想了,咱們早點休息吧?!?/br> 她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呢?她已經(jīng)掌握了先機,上一世的事情不會重演。 *** 第二天吃過了早餐,顧寧就出了門。 她和昨天在帖子里應(yīng)聘的人,約在了在家附近的冷飲店見面。 應(yīng)聘的人見人老板把約在飲料店,對方又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覺得不靠譜,問顧寧是不是代替家長來的,因為看顧寧的談吐,又不像是開玩笑。 既然這樣能讓別人安心,顧寧也懶得解釋,權(quán)當(dāng)自己是代替家里人來的應(yīng)聘官。 經(jīng)過了篩選,最后顧寧留下了兩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這兩個人基本上符合顧寧對服務(wù)生“年輕”和“漂亮”的要求。 兩個人開始都有些不相信,怕顧寧拿不了主意,直到顧寧拿出合約,說要同她們簽約,她們才相信。 顧寧簡單的說了要求和注意的事項,約定好試用期一千一個月,過了一個月的試用期,每個月就一千五,做得好的話還有提成。兩個姑娘對待遇也表示滿意。 雙方約定好在三天后上班。 ☆、第二十四章 v章 顧寧談完了一切,抬起頭看了看墻上的表,時間已經(jīng)到下午兩點了。 出了冷飲店,她徑直的往沈闌的店面的方向走過去,這會兒正是一天太陽最烈的時候,烈日走了一路下來,顧寧的額頭上是細細密密的汗。 她還沒有走進店里,就看見寧屹站在店門口的樹蔭下。 少年穿著白色的襯衫,風(fēng)把他襯衫的衣角吹了起來,斜斜的靠在墻上,整個人看起來既青春又肆意飛揚,嘴角的笑意有些的懶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雌饋砗椭車沫h(huán)境有些格格不入,來往的人不時的會看上一眼。 眼前的光線突然變暗,寧屹抬起了頭,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顧寧,愣了下,有那么幾分的傻氣的問:“你……你來了?!?/br> “你怎么來了?”頓了下,顧寧看了看寧屹身后的那堵墻,聲音淡淡的又說,“這堵墻這么臟,你靠在上面不怕弄臟衣服嗎?” “……”寧屹的臉透出兩分粉色來。連忙站直了身體,末了,用力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顧寧,你去哪兒了?對了,我今天才知道阿姨的店子被砸了,所以過來看看,你怎么也不告訴我?” 顧寧看著眼前的少年,思索著寧屹過來的目的。 “這件事就不勞煩寧律師了,我們自己能處理,畢竟他很貴?!鳖D了下,顧寧覺得自己這么說太客套生冷,補充又說,“謝謝你關(guān)心?!?/br> 寧屹唇角的幅度柔和了些,“下個星期學(xué)校就出中考成績了,你有信心嗎?還有一個星期就黨的生日,李老師讓我們從明天開始去學(xué)校排練。” 這次恰逢千禧年,所以慶祝格外的大,由著有百年建校歷史的清風(fēng)中學(xué)主辦,晚會在學(xué)校外面的廣場舉行,每個學(xué)校都會派節(jié)目出來,屆時不少的民眾會來看,市里面的一個電視臺會直播。 顧寧和寧屹是這次的節(jié)目主持人。 顧寧又問,“什么時段?” “上午十點到下午一點,我到時候來接你吧。” 顧寧搖了搖頭,“不用了,你不順路,我自己坐車去?!?/br> 寧屹怔了下,笑了笑又說,“晚會后的第二天,我就要去我母親那里,我反正不在這里上高中,所以中考成績對我無所謂?!闭f完,寧屹故作輕松的聳了聳肩,眼睛卻緊張的盯著顧寧,看著對自己離別消息波瀾不驚的顧寧,寧屹有些失望,她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又說,“到時候你查自己成績的時候,順帶幫我看看,然后打電話告訴我,我也好知道自己考了多少?!?/br> “好?!?/br> 顧寧一點都不意外寧屹會走,是因為這些事情,她上一輩子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雖然現(xiàn)在和上一世有些不同,點頭之交的寧屹幫了她大忙,兩個人也成了朋友。 但是,除了她以外,每個人大致的走向,應(yīng)該和上一世沒什么差別,她并不想擾亂別人的人生。 兩個人相對無言,寧屹有些不明白,為什么自己在別的女生面前不會緊張,也不會絞盡腦汁的想話題,更不會覺得尷尬。 怎么在顧寧這里什么都變得不同呢。 “我馬上就要走了,你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寧屹笑著又問。 顧寧看著寧屹,“祝你一帆風(fēng)順,前程似錦?!?/br> 真的是非常官方回答…… 寧屹垂下了眼,為什么他覺得兩個人之間,有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特別是在上次那件事之后。心里有幾分落寞,卻又不知道怎么做能緩和,所以連著臉上的笑,都帶著三分的勉強。 “顧寧,上次我說的那些話,你不要誤會,那些是你的家事,你怎么處理都不為過,我不是對你有意見?!?/br> “我知道的。” “你明白就好,那馬上就要走了,今天特意來找你,你不陪我走走?!?/br> 顧寧看著當(dāng)空的烈日,街道上基本沒什么人,這個情況下,要去哪兒走走?不是她掃興,難道是寧屹想拉著她做日光??? 沈闌從店里走了出來,看到站在外面的兩個人愣了下,“寧屹,你還在這里啊,快進來坐坐,外面這么熱?!?/br> 頓了下,眼睛掃到了顧寧,沈闌愣了下,“寧寧,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兩個人怎么干站在外面,你同學(xué)特意來找你的,你帶他去家里坐坐吧,外面怪熱的,我一會兒把店關(guān)了就去買菜,今天寧屹就在我們家吃飯吧?!?/br> 兩個人都沒說話,沈闌自顧回過頭又問寧屹,“你想吃什么?阿姨待會兒去買菜?!?/br> 寧屹愣了下,“阿姨,不用麻煩了,我一會兒就走,就是過來通知顧寧,讓她后天去排練?!?/br> 明明一個電話就能知會的事情,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要冒著烈日親自跑過來,還等了這么久…… 沈闌不以為意,“特意來找顧寧的,怎么飯不吃就走了。這樣阿姨可不喜歡,反正我和顧寧也要吃,添你一雙碗筷也不麻煩,吃完了飯再走吧?!鳖D了頓,沈闌又偏過頭說,“顧寧,你幫我勸勸你同學(xué)啊?!?/br> 顧寧抬眼,“吃完飯了再走吧?!?/br> 寧屹一怔,莞爾笑了,“那好吧,麻煩阿姨了。” “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你想吃什么菜,阿姨做給你吃,上次能請到你爸爸當(dāng)律師,還全靠你在中間拉線,你幫了這么大的忙,阿姨都沒有好好的謝謝你,你回去替我謝謝寧律師。” 寧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嗯。,阿姨,你別那么客氣,我不挑食的?!?/br> “不挑食好,我們寧寧每餐都要吃辣椒,隨了她姥爺,這么熱的天氣吃辣椒,我一直擔(dān)心她會上火?!鄙蜿@笑著隨意說到, 寧屹看了一眼身邊的顧寧,“阿姨,我也喜歡吃辣椒,所以你不用顧忌我的口味的?!?/br> 心里莫名覺得喜悅,僅僅是因為知道了對方的一個小嗜好。 *** 顧寧拿了一雙鞋子給顧寧換上,然后把電視機打開,把遙控器遞在寧屹的手上,又說,“冰箱里有飲料,你要什么自己去拿。” 態(tài)度也太隨意了。 寧屹四下打量了下,這間房子的裝修是十幾年前的,已經(jīng)不新穎時尚,但盛在干凈整潔,很有家的氣息。沙發(fā)的罩子明顯看得出是自己縫制的,米白色的底紋,上面散落著黃色的小花朵,和周圍倒也和諧,除此之外,還要很多東西,都是手工做得,有種歲月的沉淀,淡淡的暖意。 寧屹的父母是在他五歲的時候離婚的,兩個人是和平分手,單單是因為理念不合,磨合了許久,發(fā)現(xiàn)都不愿意退而求其次的為了和對方在一起,而降低自己的生活檔次,所以就協(xié)議離婚了。 沒有廝打和謾罵,從頭到尾,只有心平氣和的商討。就算是分手了也是朋友,偶爾會約出來,喝個咖啡什么的。 夫妻倆離婚的時候協(xié)商,把兒子的撫養(yǎng)勸給了寧清揚,王若水雖然常年在國外,但是經(jīng)常會回國表演,基本上每個月都會來看寧屹,然后每年寒暑假,也會把寧屹接到國外住一兩個月,兩個人對兒子都很疼愛,并沒有因為婚姻的破裂,而有絲毫的消減。所以寧屹并沒有多少覺悟,自己是在一個單親家庭長大。 家庭的紛爭他從來面臨沒有過,從小到大一路的平順,母親的新任丈夫,父親的女朋友都對他很好,從來沒有苛刻過。 但盡管這樣,寧屹還是覺得缺了什么,至少身為舞蹈家的母親,從來沒有為他下過廚,而家里也不會像這般的有生活氣息,大多的時候,還是空落落的只有他一個人,雖然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樣的肅清,但習(xí)慣并不代表不向往。 偶爾,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他也會覺得失落。 顧寧坐在沙發(fā)的另外一頭,電視里放著昨天晚上八點檔狗血劇的重播,誰也沒換臺,寧屹有些心不在焉。 顧寧低下頭,微微蹙著眉,自顧的拿起筆開始做預(yù)算,沒有因為空間里多了一個人,而覺得有絲毫的不同。 顧寧想著自己定的貨架明天下午就應(yīng)該送過來,明天工人也會開始粉刷墻壁了,快點的話,后天就能開店了,最遲大后天也差不多了。 顧寧低垂著頭,露出一截白色的脖頸,光照在上面,仿佛能看到細小的絨毛,寧屹不自在的別過眼睛。 自己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身邊的人和印象中的不同,然后產(chǎn)生好奇,一點點的接近。而到現(xiàn)在,自己也分不清,對身邊人的興趣是因為好奇,還是因為其它的什么。 有什么東西變得不同了,就像是無意間掉落的一粒種子,悄悄的發(fā)了芽。 沈闌開門的時候,看見顧寧正在低頭算著什么,而寧屹正在看球賽,兩個人相處倒是融洽,她換了鞋子,把買的菜放到了廚房,走出來又笑著問:“你們餓了沒有?我現(xiàn)在就去做飯,寧寧,你別低著頭盡顧著做自己的事情,也和寧屹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