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舒笙轉(zhuǎn)過頭來,給了他兩一個側(cè)臉,道:“去找生路?!?/br> 說罷,他又低低的道了一句:“既然我都能活,他為何不能,我便不信了?!?/br> 木青沒聽清,轉(zhuǎn)頭看木辰,卻見木辰緊皺著眉盯著舒笙的背影不語。 木青害怕,他擔(dān)心舒笙受刺激太大就此瘋了該怎樣?他家王爺生前最在乎的就是這人,就算是城爺也是明白舒笙是王爺最后的牽掛,否則也不會讓他二人留下照顧舒笙了。 如果先生真的就此出點(diǎn)什么事……木青覺得就算是他家爺泉下有知也不會安心的。 他不由的伸手捏了捏木辰的胳膊,木青年齡到底要小上木辰幾歲,木辰知道他在害怕,便反手握住木青的手道:“先生看上去不像是瘋魔,只是難免會傷心,你有空多陪著寬慰下,不會有事的?!?/br> 木青微微皺眉道:“之前我們在鶴歸山的時候不是聽王爺說過先生曾經(jīng)有個什么劫難嗎?你說剛剛先生說要去找生路,是不是琢磨到點(diǎn)什么了?” 這事情木辰確實(shí)比木青要清楚一點(diǎn),畢竟木青和水牧兩人都是孩子心性,那時候聽了這話,大概也只當(dāng)是個玩笑了吧。 可木辰不一樣,他自來便心思深沉,別人能想明白的他也能明白,別人想不明白的他依然能想明白。 那時候尹行雖然沒細(xì)說,但是木辰在接近鶴歸山的時候就已經(jīng)覺出了不對勁。 什么情況下會出現(xiàn)時間倒退?光陰回流的情況? 直到最后知道時晷,見識了一遍時間回歸正確,木辰依舊有些懷疑,這懷疑讓他對尹行說的舒笙的曾經(jīng)有了極大的興趣。 木辰不是個多嘴多舌的人,本也不是什么活泛的性子,因此就算他懷疑也斷不會親自去問尹行,最多是自己暗中弄清楚一些。 可是舒笙的那些過去,他卻無從查起。 就算最后將所有的底都翻了個遍,也只知道舒笙從前便是個書生,十六歲時父母雙亡,便獨(dú)自一人生活,有個極好的好友。 這好友,就是后來處處惹事,被尹行一刀閹了的蔣翰。 木辰覺得很奇怪,按蔣翰之前的行為,他除了覺得這人有點(diǎn)虛假之外,并沒看出有什么不妥之處,相對的更引人注目的反而是舒笙。 這個書生原本及信任蔣翰并且愿意黏著他,可某一日醒來之后便突然對蔣翰多了許多的懼怕,甚至于一聲不吭的賣掉了自家的宅子,背井離鄉(xiāng)的去了別的地方。 一個人在一夜之間就出現(xiàn)了這么大的反差,任誰都會覺得不對勁。 木辰想起他家王爺?shù)臋M死,又想起往日了解到的舒笙的過去,終于他覺得,去問一問舒笙。 或許……真的有辦法救尹行也說不定。 木辰悄悄的嘆口氣,只將那些縹緲的希望咽進(jìn)肚子里,轉(zhuǎn)頭對木青道:“你去廚房給先生弄點(diǎn)吃的,我去看看先生。” 木青對木辰從不懷疑,點(diǎn)頭應(yīng)了便去了廚房,木辰轉(zhuǎn)身去找舒笙。 舒笙自出門便一直嗆咳不止,這變故來的太突然,五年前他嘗了一次突如其來的失去親人的痛,原本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二次這樣的痛苦,偏偏老天作弄,就是讓他再渡了一回。 這突然闖進(jìn)他人生中的尹王爺啊,舒笙想笑又笑不出來,想哭,再沒有更多的眼淚可用。 他仰著臉看了看天,轉(zhuǎn)身便去了原本住的屋子里收拾東西。 他爹會異術(shù),雖說從不曾教他也不曾對他提起,但是他相信總會有個源頭可循,不論如何,他要尹行活過來! 木辰站在院子的門口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舒笙在屋里忙碌的背影,恍惚間覺得,先生太孤獨(dú)了。 那道身影不知為何竟然與周圍格格不入,那種由內(nèi)而外的距離感讓木辰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去接觸。 站了許久,他才過去,輕輕的敲了敲門。 舒笙回頭看了他一眼,木辰進(jìn)來:“先生要去哪里?” 舒笙:“回雅兒村?!?/br> 木辰抿了抿唇:“雅兒村是先生故鄉(xiāng),王爺剛?cè)ァ壬淮蛩慊厮稍驴纯此麊幔俊?/br> 舒笙一張臉上滿是漠然的悲戚,看的木辰整顆心都像被揉過了一樣的難受,他們都難過,都希望是一場夢,可是木辰知道,誰也沒有舒笙渴望的這么厲害。 就像王爺愿意用性命去換舒笙一樣,尹行就是舒笙的全部。 木辰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有這種感覺,但是他一點(diǎn)都不想懷疑這種感覺。 舒笙沉默著沒說話,木辰又道:“先生還沒跟我們說過鶴歸山是怎么回事。” 木辰突然提起鶴歸山,舒笙猛地一僵,回頭看他,苦笑道:“你又不是他,我說了你會信?” 也只有尹行會這么相信他的那些‘胡言亂語’了。 誰知木辰目光堅(jiān)定,道:“先生,我信先生有辦法尋到生路,先生若肯說,我與木青定全力相助,我們都希望王爺沒死?!?/br> 木辰在剛剛舒笙的那一苦笑間,腦海里突然就閃過了一絲念想,如果說,能像鶴歸山重現(xiàn)一樣,讓時間倒流呢? 若是真能這樣,他們定能及時派出援兵救王爺一命。 木辰這番天馬行空的猜測還真的猜對了,舒笙自然也想的是這個。 他又沉默了好一番,才用一種極慢的語氣,將鶴歸山之事,與自己的前世講給了木辰聽。 木辰越聽雙眉皺的越緊。 即便是他們真的尋到了辦法救回了尹行,那么逆天而行的舒笙又會怎么樣呢? 若到時,舒笙真的出了事,他們相信,尹行恐怕是不會罷休的。 “使不得。”正此時,門口傳來一聲冷然的聲音,木辰轉(zhuǎn)過頭,見木青冷著臉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碗雞湯面,應(yīng)該是剛好聽見了他們的談話,或者說,是聽見了舒笙的話。 他走過來,將碗筷放在桌上,道:“先生尚不說沒有完全的把握,就算真的成功了,先生認(rèn)為失了先生的王爺又該怎么活?” 便是要一直循環(huán)到兩人都老死為止嗎? “若說,是倒退到他沒遇到我的時候呢?”舒笙道。 木青睜大眼,木辰微皺眉,兩人看著他,舒笙平靜的道:“他不認(rèn)得我,你們都不認(rèn)得我,又何來的傷心難過?” 舒笙坐下來端了那碗面開始吃,這種時候不是該他自虐的時候,還有事情需要他去辦,還有尹行需要他去救。 就算他不行,總能找到一個行的,便是求,也要求得他活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一發(fā)肯定會有亂的地方,已經(jīng)做好了解釋的準(zhǔn)備了_(:3」∠)_ ☆、第53章 希望 舒笙尚不及回雅兒村,尹城已經(jīng)差人來接舒笙去松月了。 尹行入殮不過數(shù)日,尹城從水牧口中知道了鶴歸山一事,他是聰明人,雖說對那事情的說法半信半疑,但是再一想舒笙若是醒來,必定要去冒這趟險。 尹城想對了,尹行已去,縱使歷代帝王總幻想著能夠長生不老,能夠永遠(yuǎn)的坐在這個位子上,睥睨天下,但是尹城不想,他看顧親情比皇權(quán)重,對于一個帝王來說是多么的不易,雖說希望渺茫,他還是只希望他哥能活回來。 不過這等癡心妄想的事情,尹城還沒有到要去相信的地步。 他擔(dān)心的是舒笙,那是他哥留下的最后的念想,總不能再出什么事。 舒笙到松月的時候,尹城沒有帶人大張旗鼓,而是偷偷出來見他,尋思著這書生該是想進(jìn)皇陵見尹行一面的。 當(dāng)日在青山城他沒等舒笙醒來便帶走尹行的尸首,對舒笙有幾分愧疚。 見面,那書生一臉平靜,沒有大悲大哀,甚至是連喜怒哀樂都淡了,亦是沒有了活人的鮮活氣,平靜的有點(diǎn)兒過了頭。 舒笙道:“白契的卜子此次立了大功,沒了尹行,白契防范定會有松懈?!?/br> 尹城雙手抄在衣袖里點(diǎn)點(diǎn)頭:“朕已經(jīng)新部署了大將過去,斷不會給白契鉆了空子,只是……先生……。” 舒笙抬頭看他,一眼便望見了尹城眼里的擔(dān)憂,那擔(dān)憂在他的眼中分毫畢現(xiàn),隱著想說又不敢說的話。 舒笙對尹城的印象極好,也知他們兄弟情重,只輕輕嘆了口氣道:“我沒事?!?/br> 頓了頓,又道:“尹行到死都在護(hù)我,我哪敢有什么事。” 尹城聽這話聽的心中悲苦,只得低了頭道:“當(dāng)日鶴歸山一事我已經(jīng)聽水牧說了,那法子終歸偏離常理,你不是舒青笠也不是文延,還是不要貿(mào)然嘗試的好,若你有個什么萬一,我哥他……?!?/br> 舒笙笑了笑:“就算是有萬一,尹行必定在輪回處等我,又怕什么?!?/br> 尹城沉默了一會兒,只得叮囑道:“珍重?!?/br> 舒笙彎腰行了個輯禮,認(rèn)真道:“只是還有一事,宮中書閣中必定有文延文祖和我爹的書記,我可否去看一看?” 尹城盯著他看了會兒,點(diǎn)頭,招手叫來未澤道:“你且跟著先生,還有木青和木辰,不可讓先生有什么差池?!?/br> “爺放心?!比怂土艘浅鋈?,轉(zhuǎn)臉就見舒笙正看著窗外。 木青看了看未澤,伸手拽了拽木辰的衣袖,沖著舒笙使了個眼色。 木辰沉默了一小會兒,走上前問道:“先生怎么了?” 舒笙回頭,低眉一笑,問道:“我們現(xiàn)在可否去宮里?” 木辰回頭看了看未澤,未澤的手里有尹城給的令牌,未澤是尹城的近衛(wèi),尹行這一去,木青他們自然就收編到尹城的手下了。 未澤點(diǎn)點(diǎn)頭,道:“先生現(xiàn)在想去自然也可,只是宮中的書閣雖是堪稱王朝最全的書閣,但總有些書目收編不進(jìn)去,比如妄文集。” 舒笙聽得他善意的提醒,笑了笑,道了聲謝,便隨著他們一起連夜進(jìn)了宮。 未澤說的不無道理,尤其是文延和舒青笠這種類型的人,他們?nèi)羰怯惺裁磿[藏,自然能逃得過書閣的收編。 舒笙只想著,先在宮里的書閣中看一圈,再做其他的打算,總之,還是要回雅兒村一趟的。 舒笙在書閣里一呆就是五天,書閣中的書籍甚是廣博,就算舒笙會挑會找,也沒有那么快的速度。 尹城期間來看過他兩次,試圖勸阻,終是無果。 尹城總算是明白,人一旦有了一個值得他去執(zhí)著的一個點(diǎn),那么就給了他無數(shù)的執(zhí)著的理由,這些理由可以支撐著他,直到放下。 舒笙耿懷于他自己死而復(fù)生的事,縱使這么多日,總無法相信尹行是真的走了。 他總是相信,只要他努力,尹行就能像他自己一樣,再活過來。 就算結(jié)果是自己被因果所噬死于非命,也在所不惜。 木辰見他如此拼命,勸道:“先生,你爹用命換來你的命,先生就不打算珍惜的嗎?” 是了,舒青笠為了讓他活著,早早的就逝去了,他和蘇芳荀一起,用他們的命搭建起了舒笙的命,舒笙就這樣不珍惜嗎? 舒笙恍惚了一陣,卻依舊堅(jiān)定:“我爹娘無法坐視我死,我也無法坐視尹行的離開,一樣的?!?/br> 他飛快的翻動著手中可能涉及的書籍,頭都不愿抬。 木辰抿了抿唇,轉(zhuǎn)身拉著木青離開了。 剛剛,他在舒笙的頭上看了一根銀絲,細(xì)細(xì)的一根,裹在滿頭黑發(fā)中卻是那么的扎眼。 木辰眼中有些酸澀,尹行不過二十三歲,而舒笙,也不過才二十一。 尹行的死,對于他們這條路來說,走的太辛苦,甚至于,已經(jīng)沒有可以支撐下去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