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饒是云曉夢再刻意講究言談舉止再講究大家風(fēng)范,此時一聽曲陵南這話,也禁不住笑容微微一僵。 這一刻她禁不住揣測,這位呆頭呆腦的瓊?cè)A派小弟子何以如此有恃無恐,當(dāng)著眾人的面便大放厥詞? 一個練氣期五層弟子而已。 云曉夢心里越發(fā)持重,她修仙天賦不算多高,人情往來卻極為通達,自幼長在四大門派中最講求實力為尊的禹余城內(nèi),耳聞目睹,早多了修士之心思詭譎,狡詐多變,也練就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她聰明好學(xué),永遠知曉如何運用已有優(yōu)勢獲得最大利益,又生性多疑,輕易不信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多年來兢兢業(yè)業(yè),也令她比同齡人更早到達練氣期十層,放眼玄武大陸各大門派,這等修為,于練氣期小弟子中已然是佼佼者。 然無人比云曉夢更明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所帶來的實惠。她在禹余城中,一不是左元宗嫡系子弟,二沒有天賦卓著到舉足輕重,她有的,不外是青春貌美,不外是野心勃勃。 這次比試對她而言尤為關(guān)鍵,云曉夢有心要在這比試場上大放異彩,謀個前程,因而來瓊?cè)A比試之前,早早便花了許多靈石,托人將各大門派小弟子中的精英人物打探了一圈。 此時玄武大陸修真人才無法與千年前相較,四大門派中近些年入門的練氣期十層以上弟子只寥寥數(shù)人。其間,清微門之杜如風(fēng),大赤城之朱涇寬,同門中城主嫡系兩名左家子弟,瓊?cè)A之裴明,這幾人與她實力不相上下,且各有所長,不容小覷。 然此番似乎連老天都站在她一邊。鳳毛麟角的精英弟子中,清微門弟子杜如風(fēng)沖階在即,閉關(guān)修煉;瓊?cè)A派弟子裴明犯了門規(guī),被掌教師尊罰了禁閉。 一下去掉兩位最具實力的對手,云曉夢真是做夢都會笑醒。 那位大赤城的天才弟子朱涇寬倒是來了,她冷眼旁觀了幾日,發(fā)覺此子雖天生金系單靈根,然自幼便被門派中諸長輩寵得肆意妄為,不知天高地厚,又恰是少年人最憐香惜玉的年紀(jì),看到她,連耳朵都變紅。自來對待這種名門中的青澀后生,云曉夢最有經(jīng)驗,閉著眼都能出招拿下,就如瓊?cè)A派主峰掌事大弟子畢璩,再被師門寄予厚望又如何? 自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修士也不外如是。 剩下唯二麻煩的,反倒是同門中兩位左姓弟子,然大家本同根而生,正所謂知根知底,左家人自有其不傳秘技,然而她云曉夢亦有自己的保命法寶。 真拼起命起來,孰勝孰負,還未可知。 她算來算去,卻沒想到要考慮眼前這個短腿短手的小姑娘。 云曉夢忽而想起,這個小姑娘乃文始真人親傳弟子,文始真人是什么人,那可是玄武大陸千年來首位年未及百,修為便直逼金丹大圓滿的修士。 這樣的人,不可能選個庸才做弟子。 可她以神識試探過這個女娃,初初一探之下以為是金、木二靈根資質(zhì),可再一探,卻原來在這明顯的二靈根之外,還有一道不甚明了的土靈根。 這分明是個三靈根的平庸資質(zhì)。 那文始真人何以收她為徒? 云曉夢左右打量,忽而想起,這女娃莫非身懷異寶? 這等事并不算稀奇,資質(zhì)平庸的低階修士向高階修士獻上寶物,師傅為顯不以大欺小,白白占了對方便宜,往往會將此人收入門下,做個閑散弟子。 她越想越覺著曲陵南定是這般情形,不然,何以瓊?cè)A弟子素來最講君子端方,措辭俊邁,怎會莫名收了個一團孩子氣的女娃做徒弟? 瓊?cè)A門人對外一貫的窮講究,聲譽顏面樣樣不可失,這女娃練氣期五層修為便有恃無恐敢下場,她師傅,她太師傅,定然暗地里給她塞了什么寶貝。 云曉夢霎時轉(zhuǎn)過這許多念頭,須臾之間,已拿定主意如何應(yīng)對這個小姑娘。只見她微微一笑,柔聲道:“瓊?cè)A奇技,想必師妹修之甚深,曉夢原該退避三舍,避其鋒芒。然我身為禹余城弟子,便是本領(lǐng)再不濟,也須得迎難而上,不辱師門?!?/br> 她這番話說得謙遜得體,又以師門為重,再度博得場上眾人心中贊許。 云曉夢美目流轉(zhuǎn),話鋒一變,道:“只是我到底比師妹早修煉數(shù)年,如今忝列練氣期高階弟子,用法器相搏,恐對師妹不公。不若這樣,你我二人此番比試,皆不用師門法器符箓等物,只憑各自法訣相爭,師妹看可好?” 她話語輕柔,又帶商量,說出的意思聽起來不僅不失公允,簡直大大地讓對方占了便宜。似她這般處事,便是玉蟾真人對禹余城眾弟子無甚好感,一聽之下也不禁暗暗點頭,心忖左元宗老jian巨猾,沒想到門下弟子卻中正仁厚。禹余城左元清長老更是覺得臉上有光,哈哈低笑,言不由衷地謙虛一番。 可只有云曉夢自己知曉,大家都不用法器,那輸贏就幾乎是鐵板釘釘?shù)牧?。她笑容加深,愈發(fā)親和,等著瞧對面的小丫頭片子慌張失措,只要她一張嘴拒絕,她這邊便有千萬句好話等著把對方堵回去。 然而曲陵南卻大大咧咧屁事沒有,奇怪地問:“啊,你真的確定要把你那條帶子收起來不用?” “正是?!痹茣詨舻?,“師妹,你也無需驅(qū)使法器,咱們只是切磋,點到為止即可?!?/br> 曲陵南不明白怎的有人笨到可以抄家伙揍人卻不用,不過這云曉夢做事說話處處拐著彎兒繞得老遠,她也懶得琢磨其用意如何,反正日后頭疼的人是畢師兄,與她無關(guān)。曲陵南當(dāng)下點頭道:“成,你說的,那我就不客氣了?!?/br> 她話音未落,已縱身一躍,縱云梯身法嫻熟之極,嗖嗖幾聲頃刻撲到云曉夢跟前,揮起拳頭就朝她鼻子揍去。 打人不打臉?biāo)闵兑馑??小姑娘可沒管這些無用的屁話,她只知道,云曉夢愛惜容貌,這張臉就是她擺在明面上的弱點。 弱點這么明晃晃的擺跟前,不好好揍這,還打哪? 對方可是練氣期十層修為,跟她客氣就是找死。 因而她一上來就全力以赴,一連三拳,拳拳對準(zhǔn)云曉夢挺俏的鼻尖。 云曉夢大驚之下,慌忙一連退了數(shù)步,腳下踉蹌,全無章法可言。她左手一揚,靈力激起,一陣疾風(fēng)咒撲面而去。曲陵南放手一搏,根本不避不讓,待風(fēng)刃及面首,眼睛睜大,掌心大包大攬,駁火術(shù)使出,流光火球瞬間將片片風(fēng)刃溶于其內(nèi)。曲陵南揚起眉毛,沖云曉夢微微一笑,一使勁,諾大的火球直直沖她推去,三昧真火非同小可,強大的威逼之下,便是禹余城長老親臨,此刻也不會以rou身接火,而是以寶器煉化。云曉夢此前太過托大,定下不用法器的約定,此刻才后悔不迭,她再聰穎,也不過練氣期十層弟子,何嘗見過這等陣仗,頃刻之間花容失色。 “師妹不可!”場外傳來畢璩疾呼之聲。 曲陵南猛然想起這女子可是畢師兄定下來的道侶,不可真打得太慘,不然師兄要難過。她眉頭一皺,縱云梯一跳三躍,撲往那團火光,手掌伸出,硬生生將那火球黏在掌心,靈力催動之下,企圖將之重新煉化,納回體內(nèi)。 這一下風(fēng)云突變,早瞧得場上眾人色變。禹余城長老左元清更是臉色發(fā)青,冷哼道:“貴派弟子還真是藏龍臥虎,小小練氣期五層,竟然使得出三昧真火,我等怎的從未聽說有這般奇事?” 玉蟾真人呵呵一笑,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左長老,你我還需多學(xué)多看哪?!?/br> “一派胡言!”左元清一拍桌子站起罵道,“你以筑基期以上弟子冒充練氣期參賽,還要臉不要?瓊?cè)A派千年清譽,也不過投機取巧一流,算什么本事!” “你奶奶的胡扯什么!”玉蟾真人早憋了一口氣了,當(dāng)下跳起來罵,“你自己孤陋寡聞就不要大驚小怪,怎的,誰規(guī)定練氣期弟子不能使出三昧真火?我?guī)熤毒褪翘熨x異稟,就是天縱奇材,你管得著么你?不樂意咱們比劃比劃。” “玉蟾師弟快快動手,跟她打,怕個鳥啊,別看她是女的就手軟!”云埔童子不知何時坐著個蒲團飄進來,一見有打架可看,立即起哄架秧子,當(dāng)下拍手道,“這老女修膽敢辱我瓊?cè)A,該打?!?/br> “欺人太甚!”左元清一雙吊梢眉豎起,手指飛快一疊,一股凌厲劍意凌空而來,玉蟾真人也不是吃素的,袖袍獵獵生風(fēng),瞬間鼓起,大喝一聲,排山倒海的氣勢頃刻間將那股劍意消磨殆盡。 兩人只交手一招,便知雙方實力不相上下,真打下去不僅難看,且難從對方手里討得好去。他二人翻臉,在場清微門、大赤城的兩位高階修士自然不能看著不管,當(dāng)即上前將二人攔下,左元清原就比玉蟾人情通達,因而順勢借驢下坡收了手。玉蟾真人雖一臉悻悻,然也非不通世故之人,想起師尊的雷霆之怒,這一架還是不打為妙。 他們倆不動手,卻聽云埔童子哎呀一聲尖叫,“不好,那漂亮娘們搞偷襲!小師侄要糟,哎呀小師侄此番簡直要大大的糟糕!” 玉蟾真人一聽,忙看向場上,卻只錯眼不見一揮,場上比試的兩位弟子情形已然急轉(zhuǎn)直下。 作者有話要說:遲來的戰(zhàn)斗系~ 每個月都有趕稿的日子,我的寫作早已不以網(wǎng)文為主,無法做到日更,只能盡量了,請大家包涵,謝謝。 ☆、第 46 章 曲陵南催動靈力,以掌心黏住火球,努力將之吸回體內(nèi)。小姑娘想法簡單,她以為火球既然自體內(nèi)催生,那么便能將之回流倒灌,納入四肢百骸當(dāng)中。然自來法術(shù)法訣,無關(guān)門派,無論歸屬,從來只有修士將之從內(nèi)而外使使出,一旦外化具形,不管威力如何,皆無再往回吸納回去的道理。 玄武大陸數(shù)千年來無一修士如此作為,非他們不敢開拓創(chuàng)新,實是此舉宛若逆行經(jīng)脈,生生將本應(yīng)由敵人承擔(dān)的危險成倍回還自己身上,弄不好就是經(jīng)脈盡毀,丹田碎裂,誰肯將辛辛苦苦練就的功力如此糟踐?況且修煉法訣之本意,原就為了制敵,又哪有使出去的招再給吸回去的道理? 曲陵南此番異想天開,實是她懵懂無知所致。 她一貼上那團火,就不得不調(diào)動渾身靈力來與之相抗,便是她丹田內(nèi)那股與生俱來的古怪氣息確能啖食法訣招數(shù)中的靈力,然三昧真火非同小可,即便由她自身發(fā)出,要消化蠶食也需花耗極大功夫。若能備靜室一間,三五月余專心煉化,這團火曲陵南也能吸收,然她現(xiàn)下與比試場上,輸贏相爭,哪有閑工夫待她慢慢化用? 她這邊拼盡全力滿頭大汗,那邊云曉夢卻毫不領(lǐng)情,她自來便是擅于抓住時機的女人,曲陵南不趁機打敗她,那就輪到她趁機反擊,沒法子,不這樣,她實在打不贏這位古怪的練氣期五層弟子,而今日她若敗北,明日就可能成為整個禹余城,甚至整個玄武大陸的笑柄。 旁人可不管什么此女孩天賦異稟,這件事人家只會說她無能窩囊,練氣期十層斗不過練氣期五層,她的同門對手,皆會落井下石。 云曉夢根本輸不起。 她微微瞇眼,素手一揚,七寶玲瓏帶翩然而起,一提靈力,整個人騰空而起,身法飄逸靈動,目光卻銳利毒辣,迅速之間,她手中的緞帶宛若活過一般,飛快旋轉(zhuǎn),夾雜風(fēng)刃呼嘯,直直撞向曲陵南。這一下她使出十層靈力,再不敢輕敵托大,勢必要將這個古怪的小弟子徹底打倒。在她心底甚至隱約浮上惡意的快慰,期盼這一擊最好一勞永逸,將曲陵南的經(jīng)脈打碎,永遠絕了這個強大的后患。 總算她人情練達,凡事慣于留多條后路,緞帶攻擊的部位避開致死要害,卻直奔丹田氣xue所在,她想得很清楚,一擊即中后她要如何下跪,如何請罪,如何舍出家傳靈丹為曲陵南續(xù)命,如何為自己挽回名譽損失。 這一招雖說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然比之眾目睽睽被一個小丫頭打敗,結(jié)局無疑要好得多。 緞帶擊來瞬間,曲陵南臉色一變,本能地騰出左手,一道“空虛劍訣”劈了過去,亮光閃電一劃,緞帶被一裁為二,一頭掉落地上,另一頭卻不減其速,仍舊夾風(fēng)而來。曲陵南大喝一聲,右手用力一推,硬生生將與體內(nèi)經(jīng)脈相連的火球震落,盡數(shù)擲往前方。只聽“轟”的一聲,緞帶疏忽間被三昧真火吞噬入內(nèi),燒了起來。曲陵南再拼起殘余之力,踩著縱云梯,雙手齊發(fā),一左一右兩道“空虛劍訣”虛空相濟,盡數(shù)斬斷已然撲到眼前的風(fēng)刃。 真乃千鈞一發(fā)。 可這一下,卻令曲陵南丹田空虛,險些就要一頭栽倒在地。 云曉夢冷冷一笑,雙手齊做手勢,無數(shù)葉片狀風(fēng)刃自她手指翻動中射向曲陵南。小姑娘不識得這是什么招數(shù),場邊觀戰(zhàn)的玉蟬與云浦卻識得,此乃禹余城極厲害的“風(fēng)馳法訣”,這套法訣講求斗法中出招有若颶風(fēng)襲地,風(fēng)卷殘云,在極短時間內(nèi)令對手丟盔棄甲。“風(fēng)馳法訣”來頭甚大,乃是當(dāng)世第一高人,也即玄武大陸現(xiàn)存的唯一一位化神期大能,禹余城人奉若神明左家老祖左律所創(chuàng),門派弟子中,若非城主嫡系,便需格外備受城主青睞之人方得授此訣。 云曉夢本不欲暴露自己已修“風(fēng)馳法訣”之事,她修此法訣時間尚短,所得殘章亦不過該決一二層心法,而以此法訣之威名,竟被用以對付一個練氣期弟子,便是贏了也臉上無光,說不得回師門還有諸多麻煩。然此時她只求將這個妖魔一般的瓊?cè)A派弟子打敗,哪里想得那許多? 曲陵南拼著余力,笨拙地使用縱云梯東挪西藏,然那風(fēng)刃猶若下雨一般避無可避,好幾次,她四肢已被割破數(shù)道傷口,而靈力不繼,縱云梯使得也無平日行云靈光,之所以支撐多一刻,全仗著一股韌勁和不服輸?shù)哪铑^。就在此時,她聽見畢璩大喊:“帕子,小師妹,使帕子!” 曲陵南一愣,腦子一轉(zhuǎn),忽而憶起太師傅曾送自己一方“四象歸土帕”,與當(dāng)初師傅用來保護自己的“四象歸土盞”同出一脈。自收到這禮物后,曲陵南還新鮮過兩日,可很快便被拋諸腦后。如今聽師兄這么一喊,立即想起,當(dāng)下連番打滾,伸手入儲物袋取出,往上一揚,小小一方錦帕登時化作方桌大小,刷的一下?lián)踉谒砬埃鹑翥~墻鐵壁般,將擊過來的風(fēng)刃盡數(shù)抵住。 曲陵南總算可稍微松了口氣,她筋疲力竭,腳下一軟,整個人趴倒在地,她忽而想起這本就是點到為止的比試,雙方無冤無仇,何必性命相搏?云曉夢這么愛贏,那便讓她又何妨?只是這么一來,玉蟬師伯那有些交代不過去。罷了,反正自己已然使盡全力,便是玉蟬師伯再不講理,也不能繞過實情嘛。 她靈力蕩然無存,“四象歸土帕”自拿到后未嘗煉化,如此匆忙倉促的情況下仍能化作屏障抵擋進攻,實是此防御法寶乃涵虛真君親自鍛造,內(nèi)有他殘留靈力,可自行抵擋筑基修士一次攻擊。此時寶器中靈力耗盡,那一方屏障便再度化作錦帕軟乎乎地飄下來。曲陵南抬頭,艱難地道:“喂,我不跟你打了……” 云曉夢卻目露冷意,充耳不聞,手一揚,無數(shù)風(fēng)刃于半空中凝為一股颶風(fēng),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劃破長空,直直飛來。曲陵南心下大駭,避無可避,雙臂本能伸出,交叉一擋,心下大罵:他奶奶的,這娘們原來想要我的命! 一陣巨大的沖擊力襲來,瞬間將曲陵南整個撞飛,再拋上天空,又狠狠摔下,砰的一聲巨響,曲陵南摔得七葷八素,五臟六腑挪位,疼得她眼前發(fā)黑。眼前沙塵漫漫當(dāng)中,云曉夢翩然而立,柔和卻清楚地道:“勝負已分,多謝師妹承讓?!?/br> 曲陵南微微一動,悶哼出聲,只覺全身上下無處不疼,而最疼的,卻是丹田之內(nèi),撕裂感陣陣傳來,她以神識內(nèi)視,萬幸云曉夢這“風(fēng)馳法訣”使不到家,颶風(fēng)一擊雖然瞧著聲勢浩大,然實際上外強中干,可這么一來,曲陵南便是再愚鈍,再無臨敵經(jīng)驗也察覺不對,她一抬頭,卻見云曉夢面露微笑,眼神卻無比冷酷。瞧著她的模樣便宛若瞧一只擋路的牲畜,不能殺,卻不能不重挫到塵埃里狠狠給個教訓(xùn)。 日光普照,瓊?cè)A之上萬物無不欣欣向榮,然此時此刻,曲陵南心中卻慢慢燃起一陣怒意。雖說打架是要全力以赴,然輸贏之外,她也絕不會心存惡念,存心要令他人丹田盡毀,修為盡喪。自己與這娘們素昧平生,便是不樂意見師兄喜歡她,可難不成還能拽著畢璩的胳膊不讓他喜歡不成?更何況,適才若不是瞧在畢璩面上,她早被火球擊中,自己好心好意替她那張小臉著想,這娘們卻反過來倒打一耙。 她想一舉將自己踩扁,日后永不得與之相爭,要自己此后再不能修煉,再做不得瓊?cè)A派文始真人的徒兒。 不過一場輸贏皆可的比試,她卻要斷了自己的仙緣。 她憑什么? 小姑娘心中怒意越重,經(jīng)脈中無數(shù)金色光點漸漸顯露,四肢百骸間宛若火燒,燒得她恨不得大喊一聲,將這股炙熱排散出去,氣血翻涌之間,對面的云曉夢笑容無比嫌惡,小姑娘恍惚之間,只覺云曉夢化作生平所見種種忿恨怨懟憎惡之對象。她腦子一片空白,眼前一片血紅,耳中聽聞的皆是種種嘲諷譏笑怒罵之聲。 曲陵南吐出一口鮮血,跌跌撞撞地爬起,面無表情,一步一步慢騰騰地朝云曉夢走去,她此時已聽不見周圍的聲音,渾身上下火燒火炙,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把這個女人揍扁,揍到她再也笑不出來。 離得近了,云曉夢眼中的輕蔑再無疑惑,曲陵南握緊拳頭,依稀仿佛聽見她在言不由衷說什么“抱歉下手無狀,我這有家傳高階療傷靈丹,聊表歉意”之流,她晃了晃腦袋,將這煩人聲音甩開。慢慢舉起拳頭,一躍而起,猛撲過去。 云曉夢臉色一變,運起“風(fēng)馳法訣”,風(fēng)刃片片翻飛流轉(zhuǎn)。曲陵南此番卻再無顧忌,左掌橫推,三昧真火洶涌噴出,飛快輪轉(zhuǎn),結(jié)成火光漩渦,將那風(fēng)刃盡數(shù)套住,曲陵南眼中冰冷,左手又一收緊,火光瞬間將風(fēng)刃壓碎焚盡。 這一手不單云曉夢看得目瞪口呆,便是場上諸位高階修士也是聞所未聞,更別提諸位練氣期小弟子一片嘩然。云曉夢尖叫一聲,顧不得儀態(tài),雙手翻轉(zhuǎn),全身靈力盡皆化作風(fēng)刃,凝成一把利刃破空而去。曲陵南面不改色,不避不讓,雙掌平推,無數(shù)虛實相間的劍影繞了上去。眾人直覺叮當(dāng)之聲不絕于耳,空中劍影閃動不休,曲陵南大喝一聲,左手再使駁火術(shù),三昧真火噴了過去,緩緩將云曉夢的利刃寸寸燒毀。 云曉夢臉色煞白,拼命催動靈力,卻在這般壓倒性的威勢之下節(jié)節(jié)敗退。待到風(fēng)刃被焚燒殆盡一刻,眼前劍影已撲到,云曉夢舉臂去擋,卻擋了個空,忽覺左邊一涼,這才驚覺適才是虛劍,眼前的才是實劍,她慌忙一避,嗤一聲響,精心梳理的斜云鬢整個被削了下來。 她再驕傲自矜,機關(guān)算盡,也不過長于名門正派的花季女子,何嘗真正面對生死之危,這下真正怕了起來,尖叫道:“住手,住手我認輸,住手!” 曲陵南此時的拳頭卻已砸到,砰的一下將她左臉打歪。小姑娘左右開弓,瞬間一連狠揍了她七八下,招招中臉,立即打得她一張俏臉宛若開了醬油鋪子,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每打一下,曲陵南就覺得心里的憋悶憤怒少了一分,她打得高興,索性撲過去,騎在她連連揮拳。突然之間,一股強大的沖力自一旁襲來,小姑娘淬不及防,被推倒到一旁,眼前人影一閃,啪的一聲,一個響亮的耳光擊到臉上。 她神智清楚了些,卻見畢璩站在跟前,目光冰冷,口氣嚴厲道:“陵南,云師妹已然認輸,你卻仍然不依不饒,這般睚眥必報,心胸狹窄,你怎配稱自己為瓊?cè)A弟子?!” 作者有話要說:旅游中還不忘更文喲~ ☆、第 47 章 這一巴掌清脆響亮,不僅令曲陵南恢復(fù)神智,也令場上眾人自適才一場惡斗中如夢初醒。 神智一復(fù)蘇,小姑娘身上那股古怪蠻橫的氣息頓時宛若失卻指引,于經(jīng)脈當(dāng)中亂闖亂撞,頃刻間令她臉上青紅不定,頃刻間疼得呼吸艱難,眼前發(fā)黑。不僅如此,適才打斗所受的種種傷痛,以被“風(fēng)馳法訣”所傷最重,肺部以下丹田以內(nèi)之裂痛不可言狀,體內(nèi)宛若有一把鋒利卷刀正飛速凌遲,刀刃過處,便是想大聲呻吟也不能夠,拼盡全力,也不過是讓自己別因太疼而渾身發(fā)抖而已。 曲陵南栽倒在地,哇地一口血噴了出來。相比之下,畢璩那一巴掌所帶來的臉頰痛感微乎其微,小姑娘此刻半邊臉貼著地面,雙目勉力朝上睜大,她從未試過于此姿勢仰望過瓊?cè)A派的藍天白云,這里靈氣充沛,萬物欣欣向榮,仙鶴翩然妙曼,靈獸悠然自在,所見之物,無不生機盎然,自得其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