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節(jié)
他目光一掠,轉(zhuǎn)而眸底一縮,一把奪過。 一共五張紙,都被齊刷刷的撕做兩半,都褶皺不堪,都在一處的邊角有燒焦的痕跡,竟是連靠近的幾個字都吞沒了,可是…… “嫂子,見信如晤……” 是雪雪的筆跡,是雪雪寫給云彩的信,怎么會在東方凝手中?而且這封信……既是來自雪雪,他怎么從未聽云彩提過? 可是來不及多想,急急看下去…… 聶紫煙緊張的關(guān)注著他的神色,但見他的臉越來越白,抓著信紙的手也在不斷顫抖,她不禁攥緊了帕子。 屋子很靜,然而閃電交錯,雷聲綿綿,就像她此刻如鼓點般狂亂的心跳。 終于,千羽墨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個字上,久久停留…… 聶紫煙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吊了起來,沒著沒落,只等著有人砍斷那繩索,然后轟然墜地。 “阿墨……”她顫顫的喚了一聲。 然后便見千羽墨轉(zhuǎn)過頭來,十分生硬的,緩慢的轉(zhuǎn)過來,她甚至能夠聽到他的骨節(jié)在輕微作響。 他看著她,用那一雙她只望了一眼就沉醉其中再不復(fù)清醒的華艷又清雅的眸子,看著她。 他的眸子可真黑,墨玉一般。 然而此刻,黑得太過純粹,太過深邃,黑得……深不見底。 就這樣看著她,竟好像將她定住一般,讓她動彈不得,出聲不得,只能任由他一瞬不瞬的盯視。 她知道,時間只不過走了片刻,卻好像一輩子那般漫長。 她喉間發(fā)澀。她覺得自己應(yīng)該掉淚……每每她一掉淚,阿墨就心軟了,會安慰她,哄勸她??墒谴丝?,她的淚亦好像被定住一般,沉在眼底深處,重若堅冰。 一切都仿佛靜止。 她的思維漸漸活動起來,忽然有一絲竊喜……若是能永遠靜止在此刻,也好。 然而千羽墨忽然動了,而這種動不過體現(xiàn)在眸底的波動。 她只來得及看到他目光一閃,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 下一瞬,她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跌落在地,臉頰是火辣辣的燙。 阿墨……竟然打了她?!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耳邊轟響,不知是耳鳴還是雷聲。 她呆怔片刻,忽然撲過去:“阿墨,你聽我說,我不是故意的,那兩個男人……那兩個男人……都是千羽翼干的?。“⒛?,真的與我無關(guān),我是被迫的,被迫的……” 千羽墨仿佛沒有聽見,只定定的看著她,慘白的唇瓣微微翕動,但是迸出的字卻擲地有聲:“你想殺死雪雪?十七年前的那場大火,竟是你設(shè)計而為?” “阿墨……”聶紫煙失聲尖叫。 可是聲音戛然而止。 她瞪大了眼睛瞅著對面的人,那件塵封了十七年的往事,那件已經(jīng)被她遺忘了的往事,伴著滾滾的雷音,撲面而來…… ☆、575自作自受 更新時間:20140112 “長公主,夢妃娘娘請您到廣玉宮一聚。”聶紫煙的貼身婢女彬彬有禮。 千羽雪看了看天色:“夜已深了,王兄沒有去陪伴娘娘嗎?” 婢女巧笑:“長公主忘記了,王上這幾日都不在宮中……” 是了,她這位王兄總是愛往宮外跑,也不知道神秘兮兮的在搞什么。 “長公主快去吧。王上不在,娘娘膽子小,都兩夜沒睡好了?!?/br> 千羽雪便笑。 她這位王兄,坐擁佳麗無數(shù),各有千秋,卻單單只寵一個聶紫煙,針插不進水潑不入的。 倒也是,同生死共患難的情意,豈是他人可比?只不過…… 聶紫煙似乎總對她有所猜忌。 也難怪,王兄也很疼自己,惹得這位娘娘經(jīng)常吃醋掉淚呢。 她不忍王兄為難,可是自己的身子不爭氣,總是讓王兄cao心。 唉,既是今日找我去,也順便好好開解開解這位娘娘。 不過人家小夫妻的事,旁人也不好多說,且看王兄每每使盡渾身解數(shù)哄得夢妃破涕為笑時的寵溺,便可知,二人怕不都是樂在其中呢。 于是乘著香輿,前往紫夢宮。 路遇千羽鴻。 這個王兄最莫名其妙了,偏要拉著她聽他彈什么無弦琴。 婢女還在一旁催促,她便急了,轉(zhuǎn)身要走。 千羽鴻卻隨手折了朵月季簪在她發(fā)間,要她今夜無論如何都要戴著它。 她不明所以,然而到了后來,她方知道這朵花的妙用。 到得紫夢宮,聶紫煙正在垂淚,見了她,急忙笑臉相迎。 二人品茶下棋,不知不覺,便到了深夜。 千羽雪身子不好,早已乏了。 便有婢女上前伺候她梳洗,準備就寢。 散了頭發(fā)時,聶紫煙見她不肯摘下那朵月季,便開玩笑的問是不是郎灝所贈。 她立即羞紅了臉,本打算將月季丟掉以示清白,轉(zhuǎn)念一想……如此豈非更加證明“心虛”?于是就擺弄兩下花瓣:“是九哥所贈?!?/br> 聶紫煙笑笑,也沒再說話。 入睡前,婢女進了一碗櫻桃酒釀。 聶紫煙進宮前,因為千羽墨總受傷,每每都要麻煩她,她便不覺學了一點藥理。此番,她說,這櫻桃酒釀養(yǎng)顏又促進睡眠,像長公主這樣眠淺的人最宜睡前服用。 今日的聶紫煙分外溫柔,千羽雪不禁想,王兄之所以珍愛于她,便是為了這份難得的性子吧?而且,王兄不在,她便對自己很是友愛,想來王兄才是加深二人之間誤會的罪魁禍首啊。 心情釋然,便將酒釀一飲而盡。 果真是促進睡眠,只一會,她便甜甜入夢。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好像聽到一陣琴音。 她還在納悶,都這么晚了,還有誰會彈琴呢?莫不是九公子…… 可是九公子的“琴聲”,只有王兄才聽得到。 可是琴音就繚繚繞繞,竟是近在耳畔。 意識進一步清醒,居然發(fā)現(xiàn),是別在鬢角的月季花在吟唱。 她大驚。 可是,更為驚恐的事在后面。 火,數(shù)不清的火苗,在室內(nèi)跳躍,燃放濃煙。 她費力的咳著,想要逃離,可是渾身酸軟,費了半天勁,只是從床上滾落。 她砸到一具軟綿綿的身體上。 是她的婢女,不知為什么,即便遭遇重擊,依舊睡得香甜。 她心中恐慌,開始喚人。 是她的聲音太過微弱嗎?怎么看不到一個人影? 門扇忽然掉落,打外面吹進的風,讓那些躍動的火苗如瘋魔般暴漲。 她拖不動婢女,只得艱難的往門口爬去。 她還記得一個人,王兄最心愛的女人,若是夢妃也被困火中…… 她不敢想。 艱難支起身體的時候,她抓了桌上的水壺,將里面的殘茶全部倒在臉上。 終于有了些力氣,她開始四處尋找。 “夢妃……” “夢妃……” 然而她所能見的,只是一個個狀若沉睡的婢女,按部就班的守在值夜的位子上。 火勢越大,當她想返回繼續(xù)尋找時,已是無法后退了。 此刻,她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愚鈍。 為什么她要一力尋找,她難道不該叫人救火? 可是當她奔向門口呼喊時,方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火勢這么大,按理早就該有人發(fā)現(xiàn)了。莫非,是有人調(diào)動了這里的守衛(wèi)?莫非……這是一個陰謀? 她愈發(fā)心急。 她知道,后宮的女人都嫉妒夢妃,尤其是王后,那么這場火…… 她一邊呼喊“走水”,一邊努力沖進煙霧。 她要尋找夢妃,夢妃不能死…… 后背忽然遭到一記重擊。 不過想來,那記重擊是想打她的頭,只是她不小心踩到了什么,結(jié)果腳一滑…… 然而她畢竟趴倒了地上。 循著望去,是一雙碧色羅緞繡纏枝白蓮的繡鞋。 這雙鞋,今晚她還曾見過,當時,她還同這雙鞋的主人討教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