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節(jié)
段玉舟正自糾結著要如何開口,忽聽到身邊人在叫他,聲音好聽得就像那懸掛在攤頭的風鈴。 他轉了頭,便對上她的微笑。 她笑起來真好看,就像…… 然而那仿若山茶花的笑容忽的一裂,緊接著叫道:“段公子,你又流血了!” ========== 第四塊,第四塊帕子了! 胡綸急忙抱住主子就要飛射出去的身子,拼命往人群里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得玩這手‘驀然回首’,看我不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千羽墨易容改裝,仿佛也便因此失了往日的翩翩風度,亦失了武功的章法,張牙舞爪,就要從胡綸的手臂里掙出來。 他們跟蹤的距離并不遠,關鍵是原本遠遠的綴著,怎奈主子越跟越緊,越跟越快,結果這么一激動,前方那兩個目標均是看過來。 其實集市吵嚷,并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關鍵是主子用了一品香的名字,自是引得那兩個將心思放在調香一事上的人“驀然回首”。 胡綸一個反身,由后至前,抱住千羽墨:“官人,這么多人,奴家不要嘛……” 從洛雯兒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一個穿著rou桂粉衣裙的女子抱住一個比她高大半個頭的灰袍男子,仰著臉,腦袋來回擺動,滿頭銀飾亂晃,貌似親熱。 旁邊人來人往,不時撞二人一下,更有回頭回腦瞧熱鬧的,進而有將二人包圍的趨勢,也便阻斷了洛雯兒的視線。 段玉舟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一把扯下捂住口鼻的帕子:“世風日下!” 都說無涯的男女之風很是開化,就連男男之風也不勝枚舉,看來果不其然。 然而經此刺眼一幕,鼻血似乎更加洶涌了,洛雯兒著了急,四望間發(fā)現(xiàn)一家醫(yī)館,急忙拉了他過去。 那邊廂,千羽墨見洛雯兒偕同那小子逃了,當即掙開胡綸,氣勢洶洶的就要追。 胡綸急忙拖住他:“不要把奴家……不,咱家,不,小的,不……” 他一時不知如何自稱,索性抓住千羽墨的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賴。 ☆、299奉子成婚 更新時間:20130610 眾人見剛才還當眾恩愛的夫妻轉瞬鬧成這樣,尤其那位妻子涕淚漣漣,雖煞是可憐,可是眉毛亂了,胭脂散了,看去就像戲臺上的媒婆,怎么看怎么可笑。而那位丈夫絲毫不顧嬌妻形象大失,只斗牛一般要往前沖,見被攔著,還踹了妻子一腳。 看去也是個頗有教養(yǎng)的人,怎么會做出如此粗魯之舉? 而那位妻子分外執(zhí)著,只扯住丈夫的衣袖,兩腿一叉,就那么絲毫不顧廉恥的在地上坐著,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如此也便難怪丈夫生氣。 眾人走過路過,指指點點,內心感慨這真是一對詭異的夫妻,怕是要為《京城彩韻》再添笑料,而且已經有人奔回去研磨準備投稿了。 好在只鬧過一陣。 千羽墨見二人始終沒有從醫(yī)館里出來,便擰了眉,拎起胡綸:“你隨我進去,看看他們兩個在搞什么?” 主子,那是醫(yī)館,剛剛段玉舟又流血了,自是去搞鼻子。 胡綸磨磨蹭蹭,又正了正發(fā)釵,小心道:“主子,咱們還是在外面守株待兔的好,萬一被認出來……” “哼,我看她高興得什么都認不得了,只認得那個假裝正經一見了女人就流鼻血的混蛋!”千羽墨咬牙切齒。 “那可不盡然。主子人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雖然眼下改了模樣,可是骨子里的貴氣是變不了的,您現(xiàn)在也知道了,她的鼻子有多靈……” 自打從涼閾回來就一直不照面,如今見了,還是這副模樣,一看就知道是被跟蹤了,到時得多尷尬? 千羽墨微露得意,轉而又黯然。瞧了瞧自己一身的灰,有些頹敗道:“萬一認不出呢?” 胡綸語塞,若是令主子失望,還不如任主子暴跳如雷的好。 可是沒等他開口,就被主子扯住往醫(yī)館里面拖。 “主子,主子,就算進去,也得有個理由不是?”胡綸小眼亂轉,準備下一個說服主子的理由。 卻見千羽墨忽的轉過頭,盯住他,黑眸簇亮,唇角勾起,一看就是不壞好意的笑,手亦跟著抬起,攥拳…… 糟了,主子不是要揍他吧?也給他弄個滿臉是血,自是有理由尋醫(yī)救治。 天啊,郎灝這會工夫扮什么隱身人,他可比自己抗揍得多! 眼見得拳頭漸近,胡綸仿若看到末日般閉上了眼,又連忙睜開……他要瞧準了主子意欲落拳何處,爭取避開點,否則鼻子本來就是個小土堆,一旦給鏟平了可就更難看了。 然而就在主子的拳頭堪堪貼近他的臉,他亦感覺拳風刮得面皮兒起皺,卻見主子忽然化拳為掌,輕輕撫在他的臉上,如此的輕柔,如此的體貼,頓令他心神一漾,卻更覺陰寒,連聲音都打了顫:“主子……” “娘子,你最近情緒不穩(wěn),時常哭鬧,食不下咽,睡不安寢,怕是……有了吧?” “???” “正好這里有家醫(yī)館,為夫領你瞧瞧如何?” “???主子,主子……” 為了跟蹤佳人,把他弄成這副樣子不說,竟然還要他扮孕婦?他就算不是個純粹的男人,可也不能…… “來,別為為夫省銀子,為了娘子,為夫什么都舍得!” 千羽墨“溫柔”鉗住他,不由分說的就往醫(yī)館里走。 這可真是一語雙關??!為了洛雯兒,主子什么都舍得,包括他忠心耿耿的小胡綸! 胡綸欲哭無淚,碰上這樣無良的主子,他今后可怎么見人? 趕緊拿袖子蒙了臉,躲躲閃閃的跟在千羽墨后面。 甫一進了門,千羽墨便目光一輪,恰見洛雯兒坐在長椅上,目光似是無意的掃著藥柜,上面皆是標注著藥名的小抽屜,一個藥童正在柜前忙碌。而段玉舟則端坐在案前,腕子擱在脈枕上,一邊任由一個山羊胡子的老頭號脈,一邊回頭看洛雯兒,口里嘟囔著:“沒事,老毛病了……” 該死的,為什么總會在她面前出丑?可是他們之間矛盾的化解,就是因為他突然流了鼻血,而她遞給他一塊帕子。而這幾回的突然流血,都有她在身邊,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血緣? 這般一想,心底頓時柔軟起來,連語氣也仿佛浸了春水:“我沒事,你放心……” 怎么,很擔心他嗎? 千羽墨一股邪火竄上,將“娘子”往旁邊一丟,直接就挨著洛雯兒坐下。 洛雯兒見是一陌生男子突然坐在身邊,頓時眉心一緊,往旁邊挪了挪。 千羽墨自是又擠過去,她再挪,他再擠……結果洛雯兒很快就貼在了旁邊的一個女子身上。 那中年女子回了頭,眼睛一瞪:“怎么,方才就說他病得急,結果插在了我前面,這會又有人病得急嗎?” 段玉舟聞言回了頭,但見洛雯兒身邊莫名其妙的多了個陌生男子,還挨她那么近,明顯就是故意的。頓時氣沖牛斗,就要起身,結果被山羊胡子按下:“年輕人,號脈需要患者平心靜氣,你這樣我還怎么給你診病啊?” 千羽墨見段玉舟竟敢跟他瞪眼睛,好像洛雯兒是他的所屬品似的,當即伸了手,意圖摟住洛雯兒,宣誓主權。 而洛雯兒見此人甚是過分,決定起身避開。 可就在她將動未動,千羽墨的手也觸到了她的肩頭,胡綸突然撲上來,直直撞在千羽墨身上,千羽墨也便順勢摟住了洛雯兒。 正欲向段玉舟示威,胡綸一把抱住千羽墨的那只手臂,大叫:“夫君,奴家不舒服!” 所有人都發(fā)現(xiàn),這位灰衣男子似乎此刻方記起自己是帶著娘子進門,臉上有一瞬間的恍然大悟,旋即便是懊惱,卻是就勢環(huán)住娘子:“哪不舒服?哦,我想起來了!” 其實,所有人都聽到二人在門外的對話,洛雯兒身邊的中年女子便搖搖頭,亦不再生氣,而是輕聲勸慰道:“小夫小妻,難免有疏漏。我當初懷我家老大時,我家那口子也是沒頭沒腦的。” 打量二人,笑:“你們成親多久了?” 想不到的問題,連千羽墨也有些語塞,半晌方道:“一個月。” 中年女子笑得慈愛:“那便更難怪了?!?/br> 然而忽然緊了眉,目露疑思:“一個月?” “嗯?!倍它c頭,胡綸將千羽墨偎得更緊。 中年女子的臉色變幻莫測,笑意也有些扭曲:“現(xiàn)在的年輕人,嘖嘖。不過也未必,你們能來瞧瞧也是好的?!?/br> 千羽墨一門心思放在洛雯兒身上,根本沒注意這個女人在說什么,倒是胡綸聽明白了。 成親一個月,的確有些事情是來不及……感情是說他們“奉子成婚”? 可是又不好反口。 恰在這時,洛雯兒也不愿打擾雙方關于子嗣方面的會談,起了身,踱到藥柜附近。 她看到那些小匣子上有的標注檀香,還有標注沉木的,她只知這兩味可以調香,卻不知還有藥用。不過回想起來,藿香可以調香,不也是同樣用作藥物嗎?還有麝香…… 在現(xiàn)代社會時,生病吃藥,多吃的是西藥,除了看效力,用量,很少看成分,偶爾也會聽人們談起某些中藥,只不過當時并未留意。 她咬了唇,似有什么在心底靈光一現(xiàn)。轉瞬又看到龍腦香,心跳忽而劇烈。 可是,可以嗎?萬一…… 如此的打破常規(guī),當真可以被認可?而且她對中藥并不熟悉,書局里專門為她搜集的資料也沒有這方面的記載,若是輕易嘗試,可能會弄巧成拙,而且時間太短,明天就是第三輪的比賽了…… 可是如果不嘗試,她要創(chuàng)出怎樣獨特的香才能脫穎而出?她的短處,便是缺少歷練,與那些鉆研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人不同,又要如何出奇制勝? 而如今她突然想到這一層,不免心潮澎湃,只是…… 她這邊心緒混亂,那邊千羽墨見她離開,而且有往段玉舟身邊移動的趨勢,當即就要跳起把她抓回來,怎奈“娘子”像常春藤一樣盤住他,竟讓他一時使不出力。 好在大夫終于收回手,在紙上開起了藥方。 段玉舟將袖子放下,不悅的看著山羊胡子:“不管你開什么,我都是不會用的。” 山羊胡子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繼續(xù)下筆開方。 然后叫來洛雯兒:“這位公子的病,就勞煩姑娘了……” 什么叫“勞煩姑娘”,這個混蛋的死活關他的云彩什么事? 千羽墨又要跳,胡綸壓制不住,不覺驚叫一聲。 山羊胡子掀了眼皮,往那一瞅,胡綸立刻道:“夫君,我不舒服!” 山羊胡子捻著胡子,閉了眼:“下一個……” 原本是應該輪到那位中年婦女的,怎奈人家“小娘子”已然說“不舒服”,而她更想知道這成親“一個月”,會有著幾個月的胎,便急忙慫恿身邊的二人:“你們先,娘子的身體要緊?!?/br> 胡綸既已喊出“不舒服”,自是沒法推讓,只得蒙了臉,扭扭捏捏的過去,還不忘拉著千羽墨,一副小心謹慎模樣。 ☆、300奴家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