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亡命天涯

    一 冤家路窄

    過年時，監(jiān)獄里張燈結(jié)彩，大家忙著貼對聯(lián)、掛彩燈、收拾衛(wèi)生，監(jiān)獄還給服刑人員改善了伙食，每天都有雞rou吃，雖然少點兒，幾個人分一只雞，但仍然讓大家樂開了花，伙食也由平時的兩個菜改成了34個菜。大多數(shù)罪犯開始想家，情緒不太穩(wěn)定。于是，民警每天輪流找罪犯談話；監(jiān)獄還給罪犯發(fā)了勞動報酬，至少我的一些日用品可以自給自足了。女孩又來看過我?guī)状?，給我?guī)Я嗣抟?，戚軍和我關(guān)系日益密切，他開始為出獄后的生活做打算了。

    除夕，監(jiān)獄長與我們包餃子，賞煙花。

    在被燈光照得如白晝、零下二十幾度的監(jiān)獄院內(nèi)，監(jiān)獄長與幾千名服刑人員一一握手。

    包括我，他的手很溫暖，給我以家的感覺。

    2009年1月31日，正月初六。

    我和戚軍換上了便裝，收拾東西準(zhǔn)備出獄了。

    我和他站在監(jiān)獄大門口，民警和看守大隊相互遞交手續(xù)，并再一次核對我們的刑期。

    看守大隊的民警手里拿著“大照”，也就是釋放通知書。

    天冷得出奇，漫天大雪，我和戚軍都把脖子縮了起來。

    監(jiān)獄的大門開了，我和戚軍進了第一道，之后，第二道大門也打開了，我們又出了第二道。

    站在監(jiān)獄大門外，望眼望去是一望無際的茫茫雪山、大地還有草原。

    戚軍往前走了幾步，把囚服扔掉了，我也扔掉了囚服。

    扔完后，我又拿出打火機，點燃了囚服。

    這時，一陣鞭炮聲響了！我看到在面前不遠處，停著三臺豐田轎車。

    一個中年男子正在點燃鞭炮，這時，三臺車的車門開了，走出了五六個人。

    為首的那個家伙微笑著向戚軍走了過來，他們張開雙臂擁抱在了一起。

    我感覺自己的眼前，有點炫暈。

    一個穿著白色羽絨服的女孩,走到了我的面前,她就是我的meimei“韓在琳?！?/br>
    “哥，你終于出來了！”她說著，就遞給了我一個皮包，然后，她又塞給我一部諾基亞手機。

    “我想家了！”

    “父母說你還不能回來，你還在堅持一段時間。手機里有我的電話！有事你可以隨時打給我。”女孩說完就走了。

    “在天，快過來，認識一下?！逼蒈婇_心地笑著，向我擺手。

    我走了過去，這時，我終于看清了他面前的那個男人。

    我太認識他了，我見到他，頓時，全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他就是幾個月前指使別人，差點把我打死的——土陰縣黑霧村村主任老王，那個曾經(jīng)的村委會精神病打更老頭。

    我愣在那里，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幾個月而已，他能否認出我呢？

    不過，我現(xiàn)在頭發(fā)很長，臉也比較臟，容貌和以前還是一樣??？

    這可怎么辦？

    我馬上就要露餡了？

    不行，不能愣住，我要勇敢一些。

    我快步走上前，使勁拍了一下老王的肩膀，“你好，我是韓在天?！?/br>
    老王盯著我，愣了一下，然后，裝傻似的點了點頭，“你好，你好，真是個帥小伙啊！”

    “你可不知道，他的身手可真不錯，在監(jiān)獄里，還救過我的命呢！”戚軍爽朗地說。

    老王點了點頭，說：“上車，我們回家！”

    “我們?nèi)ツ膬?？”我問?/br>
    “土陰縣黑霧村?！?/br>
    老王陰沉地說，說完，他還轉(zhuǎn)過身，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二 回到黑霧村

    五個小時后，天黑了，我們的車子到達了黑霧村。

    村子里，家家戶戶都亮著燈。

    路上卻沒有一個人，只有皚皚白雪。

    我們下了車，進了村委會，整個房間里只有一個大燈，像外國電影中審訊室中的場景。

    我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我剛一進屋，還沒站穩(wěn)，就被兩個人抓住了胳膊，一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戚軍回過頭，大喊道：“放開他，你們要干什么？”

    “他是警察！他是個監(jiān)獄警察，我們認識他！”老王指著我大聲說道。

    “你們認錯人了，我是韓在天。”我說。

    “他是韓在天，是個殺人犯，你們怎么這樣？難道我從監(jiān)獄帶回來一個人就不行嗎？對于他的情況，我比你們更清楚，他替我擋過刀子，你們誰替我擋過刀子？”戚軍用手指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戚軍走到我的面前，抓過那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刀子，放著自己的脖子上。

    “就在幾個月前,他來到了我們村里,找一個叫馬干的人，被我們打了出去！”老王說。

    “誰是馬干，我在監(jiān)獄里呆了八年，這是我第一次出獄，戚軍，你都不相信我？”

    “我派人調(diào)查過他，他確實在監(jiān)獄里呆了八年?！?/br>
    “這怎么可能？我見到的那個獄警和他長得一模一樣！”老王驚愕地說。

    “你是見鬼了吧？他是獄警，怎么會被你們打？”我用手握住了刀子，頓時鮮血流了出來……之后，回手就給了后面那人一拳，把他打倒在地。

    隨之，一個箭步，跳到了老王前面，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還踢了他肚子。

    他被我打倒在地，我伸出腳踩住他的頭，“老子在監(jiān)獄呆了八年，出來還被你們懷疑？戚軍，看來，我是沒法陪您了！”

    我轉(zhuǎn)身開門就離開了。

    戚軍從后面一把拉住了我，小聲說：“你走，是他們最希望看到的結(jié)果?！?/br>
    我停下腳步，戚軍大笑道：“一場誤會，一場誤會……”

    老王竟然也變了態(tài)度，他靠在墻角，驚恐地望著我：“是的，我們認錯人了，確實是認錯人了?！?/br>
    晚飯過后，老王安排我們休息，可是，竟然把我和戚軍分開了。

    分開就分開，我量他們也不能把我怎么樣。

    一個矮個兒村民帶我去住的地方，他長得很怪異，臉盤很大，小眼睛，光頭，有一只耳朵不見了，穿著一件滿是油污的破舊羽絨服,最奇怪的是他手里居然抓著一個鞭子，那鞭子很舊，很臟，像是用了很多年的，是那種農(nóng)村用來趕馬車用的，比馬鞭要小很多。

    這大半夜的，他帶鞭子干什么？

    外面，天冷得出奇，又下雪了，雪花隨吹在臉上，皮膚有種像刀割的感覺。

    村中心路兩邊的燈都滅了，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矮個兒村民一直慢吞吞地走著，右手一直抓著那個鞭子，我問他：“我們?nèi)ツ膬海俊?/br>
    “去你住的地方！”

    他的聲音好像不是從嘴里發(fā)出的，更像是從后背發(fā)出的聲音。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直走著，腳下響起咯吱、咯吱的聲音。

    突然，他停下了，指著路邊一座二層小樓說：“今晚你就住在這里！”

    我抬起頭，看到一個黑乎乎的樓房，正面有著幾扇黑乎乎的窗子，那窗子像一雙雙黑洞洞的眼睛。

    “就我自己住在這里嗎？”

    “當(dāng)然，除了你還能有誰？”

    “那戚大哥住哪兒？”

    “他住哪兒，你管不著，明天，他自然會來找你?！卑珎€兒男人說完，就遞給了我一把鑰匙，然后，又把那把鞭子遞給了我，“夜里防身吧！”

    之后，他轉(zhuǎn)身就走了，他走出幾步，又停了下來，轉(zhuǎn)身對我說：“如果發(fā)生什么事，就甩鞭子……”

    ??？我抓著那把鞭子，無所事從。

    我用鑰匙開門，屋子里是暖和的，這么個小破村子，居然還有暖氣。

    房子是經(jīng)過簡單裝修的，屋子干凈整潔，裝修風(fēng)格類似小旅店，只是風(fēng)格更加貼近家居，我進門后，看到的是一個走廓，走廓左右分別是兩個房間。

    我推開左手邊的房門，這是一間有著一張單人床、一臺電視、一臺電腦以及一個沙發(fā)的屋子，更令我驚奇的是，屋子里竟然還有飲水機。

    我坐在沙發(fā)上，我手里還握著那把鞭子。

    我開始仔細端詳這把鞭子。

    我感覺它很眼熟，似乎在哪兒見過，這大半夜的，那個矮子給我鞭子干嘛？

    我握緊鞭子使勁抽了一下，鞭子發(fā)出一聲脆響，屋子里的燈閃了兩下，滅了。

    屋子里一片漆黑。

    真他媽的怪了。

    于是，我推開門，又進入了另一個房間，就是走廓右手邊的，和左手邊的房子布置的一樣，我又甩了一下鞭子，燈又閃了兩下，也滅了。

    屋子里又是一片漆黑。

    真有點邪性。

    這時，我望向窗外，一個黑影走了進來，我再仔細一看，是那個矮子。

    我走出大門，站在雪地里，他氣勢洶洶地推了我一把。

    “你干嘛要沒事甩鞭子？”

    “我只是玩玩而已，甩鞭子又怎么了？管你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