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舊事重提
最后一口煙霧從我口中吐出,正當我瞇起眼睛享受片刻的安寧時,雪梨闖進了化妝間,“去他媽的!”她憤憤道。 “干嘛這么大火氣,遇到奇怪的客人了?”我將煙蒂捻滅在煙灰缸里,淡淡地說道。 “媽的!有套不帶,我不讓,他媽的他就給我來強的!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想要我的人能從這排到門口!” 聽了她的話,我失笑道:“男人可不就這樣,尤其是這些有錢的男人。他們覺得他們高人一等,我們這些下賤的人就活該受他們擺布?!?/br> “我可別被他傳上什么病?!毖├姘櫫税櫭?,“這樣的男人最討厭?!?/br> 聽到這番話,我抬起頭仔細審視了面前的這個女人。成熟且性感,是最討那些男人喜歡的類型,短短兩月就已經(jīng)從新人爬上頭牌的位置。 我又點了根煙,深吸一口。確實男的不做措施是這行最忌諱的事,若是運氣不好染上什么病,可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雪梨,你已經(jīng)很幸運了。”我彈了彈煙灰,對這個天真的女人說道。 “怎么說?” “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辛苦,尤其是像我們這行,看起來來錢容易又輕松,吃的苦可不起常人少。我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這么多年,什么苦沒吃過,什么風浪沒見識過,那些觸目驚心的經(jīng)歷,你敢聽嗎?”這些年,我從普普通通的小姐做到媽咪的位置,經(jīng)歷的痛苦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雪梨輕蔑地一笑,熟練地點了根煙,“這幫老色狼看中的不就是我們的身體,我們出rou體,他們出錢,不算輕松?” 看著眼前的女人仿佛看到了以前的我,天真而愚蠢。我重重地吸了口煙,沉思著。 雪梨似乎從我的沉默中看出了什么,“晴姐,你就說說看吧。” “這個會所原先是個極度混亂的地方,黑幫成群,人心惶惶。之所以現(xiàn)在看起來這么太平,是因為鬧出了人命,而且死的就是之前的媽咪,后來警察介入,犯人被捕。這件事被傳得沸沸揚揚,會所這才開始整頓風氣,得意安寧?!蔽依潇o地敘說道。 雪梨明顯被驚到了,“這……這是怎么回事?” 我掐滅煙,目視前方,說道:“那天她接到了一個極為變態(tài)的客人,那個客人自己不行,就要求她和老虎……正常人肯定是不會答應(yīng)這個無理的要求的,然而這個客人認為這是對自己的侮辱,就叫人把她扔進了鱷魚潭,尸骨無存?!?/br> 年輕的女人顯然是嚇壞了,神情恍惚地說道:“晴姐,這些,都是真的?” “我難道騙你不成?你還年輕,沒有經(jīng)歷過什么難處就混上了今天的位置,所以我說你是幸運的,很幸運。”我淡然地說道。 “那晴姐你呢?能到今天的位置,肯定有很多故事?!毖├娑读硕兑呀?jīng)快燒到頭的煙,期待又惶恐地看著我。 我楞了一下,但又馬上覺察出自己的失態(tài),從容地換回原來的神態(tài),“你想聽?” “我進來這兩個月晴姐一直待我不薄,不如等會兒結(jié)束后我請您吃夜宵,您順便跟我說說?!毖├嬉笄诘匮堉摇?/br> “你這小丫頭,我敢講就怕你不敢聽,你要是被嚇跑了,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碑吘寡├媸莻€頭牌,她要是不做了,對會所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損失。 雪梨給我遞了根煙,說道:“不會的不會的,晴姐你就賞臉告訴我吧,我就是好奇曾經(jīng)的你是什么樣的。” 我沒有接這根煙,走到窗邊,窗口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我卻好像能夠看透什么。過了半晌,我轉(zhuǎn)過身,說道:“我要講的,不光是我一個人的過往?!?/br> 在這條路上來過很多人,沒有他們,我就什么也不是。 -- 某一天,我終于從暗無天日的傳銷窩里逃了出來。 我饑寒交迫,卻又身無分文,沒有賺錢的本事,只能上街乞討,希望能有口飯吃,我要的不多,能活下來就行。 但現(xiàn)在的社會人心冷漠,所有人都覺得我是騙子,他們對我惡語相向,甚至拳打腳踢。 于是我只能白天翻翻垃圾桶,看看有沒有什么殘羹可以供我填飽肚子。到了晚上就躲到橋洞里睡覺,除了要忍受蚊蟲鼠蟻,還要提防對我圖謀不軌的社會流氓。 那天,我有預(yù)感這是我在橋洞度過的最后一晚,過了今晚我可能就不在這個世上了。 或許我命不該絕吧,那天,我遇到了蘭姐,也可以說是蘭姐撿到了我。 那時在下暴風雨,轟隆隆的雷聲震得我心力交瘁,就當我絕望地閉上眼時,蘭姐出現(xiàn)了。 這些天的經(jīng)歷讓我十分怕人,見到有人過來,我盡量地將自己蜷縮起來,減少存在感。然而那個人影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我的面前。 “這怎么還有個人呢?還是個姑娘,怪可憐的?!笨床磺逅哪?,我只能憑借著伴著雷聲的聲音判斷她是個女人。 橋洞外大雨傾盆,橋上堵得水泄不通。 橋洞里她用手輕輕試了試我的額頭,對她旁邊的人說道:“廖曉,這孩子在發(fā)燒,我們送她去醫(yī)院?!?/br> “蘭姐,我們可是去救小茜的啊,晚了的話小茜可就不知道會被那個客人折磨成什么樣了?!蹦莻€被叫做廖曉的女人說道。 “給她長長記性也是好的,正好收收她的脾氣,放心,鬧不了人命的。這個孩子顯然更需要我們的幫助,快,幫我把她扶上車?!碧m姐篤定地吩咐道。 最終,我被送到了醫(yī)院,幸運地活了下來,醫(yī)生說我再晚一天來就沒救了,謝天謝地。 后來聽說小茜也被送到了這所醫(yī)院,送來時只剩半條命了,全身上下傷痕累累,觸目驚心,人早已沒有了知覺。還好她也活了下來。 我在醫(yī)院吊了幾天的水,除了有點營養(yǎng)不良,其他都恢復(fù)得差不多了,這些天除了醫(yī)生和護士,我沒有見過其他人,包括送我來醫(yī)院的好心人。 我想我不能再賴在醫(yī)院了,是時候出院了。 不過沒有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免有些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