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對于舒慧穎和莊敬偉的情況,爺爺也是知道的,所以對于這個兩頭受氣的小孫女,他心疼得不得了。 莊敬偉的大姐二姐都生的兒子,后來四妹莊莉也生了聰聰,家里只有舒晴一個女孩子。小時候的舒晴活蹦亂跳的,會撒嬌,還愛唱歌跳舞,很逗人喜愛,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爺爺幾乎把所有的關(guān)愛都給了她。 每逢周末,舒晴都會被送去爺爺家,爺爺是老中醫(yī),和街坊鄰居相處很好,經(jīng)常幫人看看病、把把脈,而街坊鄰居們便把感激之情統(tǒng)統(tǒng)回報給了他的小孫女。 那些大媽大嬸們經(jīng)常做些好吃的東西趕在周末的時候送來爺爺家,每一個都愛去摸摸舒晴的頭,笑瞇瞇地說:“喲,這是誰家的小姑娘呀,真漂亮!” 這時候爺爺就會笑得合不攏嘴,大著嗓門兒叫她,“來,晴晴,給嬸嬸唱首歌!” 然后舒晴就會拎著那身亮麗的花裙子,十分有范兒地站起來,先雙腿交叉鞠個躬,然后就又唱又跳地表演起來,“我們打從阿拉巴馬來,還帶著五弦琴,我們到路易斯安那州去探望朋友們……” 在爺爺家,遠離父母的爭吵與冷戰(zhàn),有的全部都是滿滿的愛。 那個老人孤獨又慈祥,幾乎將所有的愛意都傾注到了這個小姑娘身上,她充滿活力,朝氣蓬勃,像是一串五彩的小風(fēng)鈴,在他老來孤獨的人生里串起了斑斕的音符。 有一次舒晴下樓梯的時候摔了一跤,膝蓋擦破了皮,流了點血,爺爺給她抹藥的時候,看她嚶嚶直哭,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簡直心疼得不行,一個勁安慰她。 而直到她停止哭泣,看著被抹得紅紅的膝蓋時,爺爺?shù)难劬Χ紳窳恕?/br> 舒晴一口氣說了很多,顧之也就一直安靜地聽著。 “爺爺他很節(jié)約,因為奶奶去世得早,他一個人拉扯著四個兒女,所以養(yǎng)成了過度節(jié)儉的習(xí)慣。小時候,我每回去他家,不是看著他穿著破了洞的襪子,就是放了好幾個水桶在廁所里接水龍頭里的水滴,他連那點水費都要節(jié)約,卻在有我在家的時候買好多好多的好吃的。有一回我看見樓道里有人放了幾個芭比娃娃在那里,就趴在那兒玩,結(jié)果那些娃娃是樓下的小姑娘的,她去買吃的了,回來以后把娃娃拿走了,還特趾高氣昂。” “結(jié)果爺爺看見了,二話不說把我抱下了樓,走了好幾條街,逛了好些個商店,最后才在商場里買到了那種娃娃。那是進口的芭比,很貴,爺爺從來沒給自己買過超過一百塊錢的衣服,卻為了我花了好幾百塊錢,后來我才聽mama說,爺爺之后的半個月都沒舍得吃點好菜?!?/br> 這些都是繁瑣的小事情,也許每個人都經(jīng)歷過,這樣的愛并不一定來自于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還有可能是別的人。 而事實上我們每一個人都經(jīng)歷過同樣的被溺愛的時光,當(dāng)我們還是稚氣孩童,總會有一些人毫無保留地為我們無私付出,而即便長大之后,當(dāng)我們明白了這些事情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卻也同樣因為它們發(fā)生在自己身上而視之為最獨一無二的快驗。 舒晴低低地笑起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小題大做?這些事情很平常,你小時候也一樣經(jīng)歷過,就我還在這兒長篇大論地碎碎念?!?/br> 顧之想了想,“有的事情之所以彌足可貴,并不是因為它們多么轟轟烈烈,而是因為在經(jīng)歷它們的時候,我們的心情平靜又溫柔?!?/br> 在這個物欲橫流、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被利益驅(qū)使著逐漸趨于冷漠趨于公式化的世界里,最需要的真的不是什么轟轟烈烈的、只會發(fā)生在小說和偶像劇里的情節(jié),而是這樣一顆平和溫暖的心,和這樣默默關(guān)心愛護我們的人。 誰都沒有再說話,電話兩頭都沉默了。 顧之坐在沙發(fā)上,早已經(jīng)把筆記本放在了茶幾上,此刻電腦已經(jīng)自動休眠了,屏幕也暗下去。而舒晴縮在被窩里,一動不動,心里卻被很多無形的東西充斥著。 她曾經(jīng)讀過泰戈爾的一句詩: 顧之的話讓她無端想起這樣一句話,心頭繾綣著滿滿的暖意。 她低低地說:“不然,掛電話了?你今天來回開了好幾個小時的車?!?/br> “沒事,我不困。”他猜她其實很不希望他掛電話,所以輕輕地笑了,“你睡吧,等你睡了我再掛?!?/br> “這樣浪費電話費真的好嗎?” “我樂意?!?/br> “真浪費,不是個會過日子的居家男人。”舒晴嘀咕。 那頭的人終于忍不住笑出了聲,“舒晴,你還沒嫁進門呢,這么快就開始管起我的存折了?” 舒晴的臉唰的一下火了,不再說話。 這一夜,直到電話那頭傳來她均勻的呼吸聲,顧之才放下了酸痛的手,掛斷電話。 窗外是一片明亮的夜景,車燈華彩不斷,心頭卻平靜又安穩(wěn)。 他竟然不知道一向追求高效率的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刻,只是聽著對方逐漸入睡的呼吸聲,都會覺得平和又美好。 半晌,他搖頭笑起來,顧之啊顧之,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作者有話要說:你們知道嗎,從前有一群讀者總愛潛水,后來她們的男朋友都潛水了。顧老師已經(jīng)開始揮舞內(nèi)褲求留言了。 第48章 周五下午,顧之四點半至六點的時候有一堂大課,課間十分鐘坐在教師休息室里,目光瞥向窗外 新芽的柳樹。 系主任也剛下課,走進來的時候恰好看見顧之的側(cè)臉,唇角輕抿地叫了聲:“顧老師也在???” 沙發(fā)上的男人回過頭來,禮貌地一笑,“何主任?!?/br> 然后便沒了多余的話語。 何琳坐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一邊把手里的包放在身側(cè),一邊說:“最近怎么沒見顧老師騎賽摩來了?” “冬夏一般不騎,要么太冷,要么太熱?!?/br> “騎摩托也方便,汽車限號的時候至少不用擠公交,校園里也多一道風(fēng)景線?!?/br> 顧之沒說話,唇角劃開了一抹笑意,何琳頓時被驚艷了一小下。 外國語學(xué)院女老師居多,男老師簡直鳳毛麟角,而誰都知道法語專業(yè)的顧老師更是鳳毛麟角中的首屈一指。 雖然何琳和顧之一直都是一個辦公室的,但顧之除了上課之前會去辦公室拿點必要的教材,或者開會的時候會去辦公室坐一坐,其余時間很少留在學(xué)校,再加上他表面上看似溫和禮貌,但客氣里帶著疏離,神秘又矜貴,很有種不好接近的感覺。 何琳年紀(jì)輕輕就力壓那些資歷比她老上好些的老師們當(dāng)上了法語專業(yè)系主任,自然在為人處事方面有一套,而只有顧之始終給人一種近在眼前遠在天邊的感覺,哪怕他在對你笑,你也總覺得那只是禮貌使然,并非發(fā)自真心。 何琳說:“今天也是開車來的?” 顧之點頭。 “我的車今天限號,所以早上是坐公交來的,不知道等會兒下課以后,顧老師方便載我一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