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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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揚怔了怔,“我娘,不大高興?”下意識的想去尋找祁玉,安慰她,寬解她,可是想到身邊站著的溫潤男子,卻又舍不得立即便走。 “jiejie,你怎么能這樣?”薛揚小聲抱怨,“她很疼你的,你做什么要惹她生氣?” 青雀有點不好意思,“那個,我和她不大熟,或許她不知道該怎么跟我說話,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話?!?/br> 再親近的人,多年沒見,也會生疏吧。更何況我和她自打生下來便沒在一起過,雖然她是我親娘,我是她親閨女,可是認真說起來,我倆真的不熟。 “jiejie你真是的,怎會惹到她?!毖P小聲嘟囔,“她性子最好,我和小阿揮頑皮淘氣什么的,她都不理論的?!?/br> 青雀眼眶一熱,笑道:“不可同日而語。你和小阿揮是她的兒女,我呢,是她的侄女?!?/br> 她待我,和待你們,怎么會一樣呢。 阿原招手喚來宮女,吩咐道:“帶薛大小姐去尋陽武侯夫人?!睂m女曲膝答應(yīng),滿臉陪笑看著薛揚,“薛大小姐,奴婢給您帶路?!毖P很不情愿,卻又不敢違拗晉王殿下,只好告了辭,依依不舍的走了。 青雀站在一株粉紅灑紫斑條的粉十八學(xué)士前凝神觀看,若有所思。阿原微笑走近她,“小青雀,我羨慕你呢。我只有一位母親,你卻有師娘和英娘兩位母親,都那么溺愛你?!?/br> 青雀抬頭看看他,狡黠的眨眨眼睛,“三位!我有師娘、英娘,還有大姨娘,總共三位母親。阿原,大姨娘也是很疼我的。” 你只有一位母親吧?除了分給小五小八,還要分給我!阿原,你好可憐。 青雀一臉淘氣,容光煥光,阿原看著大覺舒心,笑道:“對不住,方才我竟少算了一位。小青雀,你有三位慈母呢,這可羨慕死人了。” 有人要搶你娘,你這般溫溫吞吞的!青雀白了他一眼,大覺沒勁。阿原見她這樣,并不明白是為什么,莫名其妙看著她,目光中滿是無辜。 “你,攀住那枝白十八學(xué)士?!鼻嗳该畹馈0资藢W(xué)士葉濃綠而有光澤,白花灑紅斑條,典雅精致,屬茶花中的名品,形姿優(yōu)美動人。 阿原嘴角噙著絲醉人的淺笑,“小青雀,要男人攀著花,真虧你想的出來?!彪m這么說著,卻真的伸手攀住枝茶花,還探頭過去,深深嗅了嗅。 青雀笑嘻嘻看著,拍掌贊嘆,“殿下好風(fēng)采,真是人比花嬌啊?!卑⒃阃ㄇ耙徽?,真是瑩潤如美玉,澄澈若秋月,令身畔的名花暗淡無光! 眼見得青雀又眉飛色舞起來,阿原粲然。從小她便是這般頑皮,不肯吃虧,自己若是哪里惹到她,一準(zhǔn)兒會被她任性刁蠻的折騰一番。偏她折騰的有趣,讓人只有歡喜,沒有惱怒。 小青雀,你神氣活現(xiàn)的樣子很喜人,知道么?眉目那么鮮活,神采那般生動,看的人心緒為之飛揚。小青雀,只要能讓你笑,四哥學(xué)學(xué)美人攀花,又算什么呢。 開席的時候,阿原和青雀分開了。青雀被請到寬敞明亮的大花廳,奉為上賓?!斑@便是名揚天下的祁校尉?今兒算是見著了。”與宴的貴婦們嘖嘖贊嘆著。 如果說青雀的相貌讓她們驚艷,接下來青雀的禮儀、談吐則讓她們心中翻騰起驚濤駭浪,實在覺得匪夷所思。行伍之人不是應(yīng)該很粗魯?shù)拿??可她吐屬文雅,舉止從容,一言一行,都是無可挑剔。 她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jì),會打仗,會殺敵,還善容止,善言辭。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祁青雀,祁家這么個閨女,好處大著呢。 和祁玉同席的有永城侯夫人米氏,和南雄侯夫人蔡氏。這兩位也都是出了名的美人,明眸皓齒,鮮艷嬌媚。米氏、蔡氏和祁玉坐在一起,便是花廳中極為動人的一道風(fēng)景。 米氏好奇問道:“祁夫人,您這位侄女,是無父無母的孤兒?身世很令人嘆息呢?!辈淌蠝睾涂洫?,“祁家必是有福氣的,故此才有祁校尉這般出色的子弟?!?/br> 祁玉聽到“無父無母的孤兒”這話,心里極不是滋味,微笑著謙虛,“她和祁家,大約是上輩子結(jié)下的緣份?!?/br> 萬首輔的妻子王氏善談,坐的離青雀也近,她笑著問道:“祁校尉,你談吐極佳,不像從軍之人。你一定有位很厲害的老師吧?是你義父祁將軍,還是你義母祁夫人?” 青雀客氣的欠欠身,“青雀自三歲起便師從楊閣老。夫人,青雀的老師是前武英殿大學(xué)士、戶部尚書,夏邑楊閣老?!?/br> 花廳中寂靜片刻,隨即,人群中響起嘖嘖聲、驚呼聲,“楊閣老,那可是一代名相,清流士林的表率啊?!惫植坏盟羞@樣的禮儀、談吐,敢情老師大有來頭,名師出高徒! “雖是孤女,卻有這番際遇?!泵资蠂@了一聲,“小女孩兒家,竟能拜楊閣老這樣的當(dāng)世大儒為師,何等幸運!我家里小丫頭今年也是三歲,莫說請楊閣老為師了,想請位有舉人功名的老師都很難?!?/br> 若是教男孩兒,那另當(dāng)別論。男孩兒往后是能參加科舉的,若高高中了,老師跟著沾光。女孩兒呢?長大后不過是嫁人生子,一輩子在后宅默默無聞,教女孩兒,既得不著名,也得不到利。 “一看便是個有福氣的?!辈淌显谂愿胶希八Φ臓N爛明悅,看著便讓人心里舒坦、踏實。祁夫人,令侄女真是給祁家長臉,給祁家爭光?!?/br> 祁玉微微一笑,專心品嘗著果子酒,長公主府的果子酒是自家精心釀造的,并不是隨隨便便從街市買來。果子酒清洌甘美,入口綿軟,味道很好,很合祁玉的口味。 米氏、蔡氏以為她是被夸的不好意思了,會心的相互看了一眼,不再往下追問。要說祁家真是得天獨厚呢,這般出眾的祁校尉,偏偏被祁家給揀著了。 一個出色的子弟,能振興一個家族呢。祁家,運道實在太好。 鄧之屏端莊坐在一個寂靜的角落里,失神看著備受眾人矚目的祁青雀。她是個嬌貴的女孩兒家,卻像男人一樣披甲搏殺、沖鋒陷陣,是不是顯得很傻?可這么傻的一個人,如今正坐在上首,笑容滿面,躊躇滿志。 她本來應(yīng)該叫鄧之媛!鄧之屏咬咬嘴唇。她若還叫鄧之媛,便不能夠不念香火之情,這般狠毒的對沈家!鄧之媛,我娘是你嫡母,我外祖父也是你的長輩,你太也狠心。 你從來沒為我和翰哥兒想過吧?鄧之屏眼中閃過憎惡而又攙雜著仇恨的光茫。 青雀在京城的頭回亮相,可以說是極為成功。在之后的幾個月里,她的美貌,她的談吐,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成了貴婦們津津樂道的趣事、雅事。 這次宴會后不久,祁震依舊回寧夏任總兵官,祁青雀則受封為廣威將軍,正四品。天朝,有了第一位正式的、朝廷認可的女將軍。 被關(guān)在刑部死牢的沈復(fù),不知花了多大的價錢,托人帶了封信給青雀,“若想知道祁保山捕魚兒海之戰(zhàn)的真相,請到牢獄一見。” 信送來的時候,青雀正和張祜練劍,一人使飛雁劍法,一人使歸林劍法,穿梭往來,飄飄若仙。青雀收起劍,好奇拆開信的時候,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汗珠。 捕魚兒海之戰(zhàn)的真相?青雀神色凝重起來。 張祜關(guān)切問道:“小青雀,怎么了?”青雀默默無語,把信遞了過去。張祜展開看了看,略一思忖,溫聲道:“小青雀,哥哥陪你一起去?!?/br> 刑部死牢,對于普通人來說,很難進去探監(jiān)。不過張祜和青雀若是想去,那是暢通無阻的。 黑暗的死牢中,沈復(fù)憔悴不堪的坐在地上,抬頭看著青雀,“我告訴你真相,你保我兒子的性命!至少保一個!” 皇帝已經(jīng)下了御旨,沈復(fù)也不再奢望自己能得救,兒子們?nèi)芷桨矡o恙,能救一個是一個吧,能留下沈家血脈,已是謝天謝地。 張祜微微皺眉,青雀毫不猶豫的點頭,“好,便是這么說定了!” ☆、第80章 前半輩子 保他一個兒子的性命,這有何難。沈茗不過是個不得寵的庶子,一向安安份份的,并不曾為非作歹。如今沈茗帶著兩歲的兒子出了家,沒被官府捉回。“我豈止可以保你一個兒子,還可以保你一個孫子。”青雀清清冷冷看著沈復(fù),不無惡意的想道。 沈復(fù)聽了青雀這個許諾,蒼老憔悴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欣慰笑意,“我信你!你外祖父是一諾千金的人物,生平從未失信于人。你和你外祖父很像,一定也是個重信守諾的。” 刑部死牢是一個一個的單間,看守異常嚴(yán)密。沈復(fù)是欽定的死囚,他住的這間牢房四面都是牢固的石墻,根本沒有窗戶,唯一的一扇小門外頭,盔甲護身的兵士持刀站著,眼神警惕,如臨大敵,不敢有絲毫松懈。住在這樣的牢房里頭,被鐵鏈牢牢鎖著,沈復(fù)早已經(jīng)萎靡的不像樣子。這會兒聽到青雀簡潔干脆、擲地有聲的承諾,沈復(fù)眼中有了光亮,臉上有了笑意。 沈家若真的是成年男丁全部被殺,婦孺流放西北,差不多等于全軍覆沒了。沈家的女人和孩子都是嬌生慣養(yǎng)的,到了西北那苦地方,哪里活的下來。 不拘哪個兒子,至少要有一個要活下來,延續(xù)沈家香火。 沈復(fù)高興了片刻,眼神銳利的盯著青雀,“你要如何保住我兒子?”雖說祁家人一向重信守諾,穩(wěn)妥起見,還是把詳情問清楚了,先小人后君子。 死牢絕不是個令人心情愉快的地方,到處充斥著難聞的霉臭味與血腥味。青雀嫌棄的伸出小手扇了扇,輕蔑說道:“我既然有本事把你送進死牢,自然有本事保住你兒子的性命!沈復(fù),我來這一趟不過是求個心安,你休要給鼻子上臉?!?/br> 張祜關(guān)切的輕聲問道:“很難聞?”青雀笑了笑,“也沒有啦,祜哥哥。戰(zhàn)場我都上過了,還能怕這個?”陰暗的死牢中,青雀笑容明媚,如繁花綻放,張祜看在眼里,微微失神。 求個心安?沈復(fù)迅速盤算了一下,急忙說道:“你外祖父死的很冤!我把當(dāng)年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你,你知道是誰害了他,也好為他報仇雪恨,是也不是?你保住我兒子的性命,我便如實相告,咱們各得其所,你看如何?” 青雀娥眉微蹙,“祜哥哥,這人車轱轆話來回說,好不討厭。明明才一進門時我便答應(yīng)過他,怎的還在啰啰嗦嗦?”張祜也是神色不悅,“這人實在婆媽!再啰嗦,咱們便抬腳走了,讓他把所謂的秘密帶到棺材里?!?/br> 沈復(fù)見狀,忙叫道:“成化三年春,朝廷拜英國公為平虜將軍,陜西、寧夏、延綏諸鎮(zhèn)兵悉歸節(jié)制,巡撫譚咸總督軍務(wù),太監(jiān)胡元任監(jiān)軍。” 青雀站在張祜身邊,不動聲色的靜靜聽著。張祜聽到“拜英國公為平虜將軍”,心中忽起了怪異的感覺。原來青雀外祖父遇難之時,佩將軍印的是父親。這件事,從沒聽父親提起過。 “當(dāng)時你外祖父已是威名赫赫的龍虎將軍,任延綏總兵,我則是陜西副將。平虜將軍共節(jié)制八萬人馬,聲勢浩大,準(zhǔn)備收復(fù)河套,把蒙古人趕到大漠,平定三邊。” “那時的蒙古小王子是羅忽,天生好戰(zhàn),時不時的率眾犯邊。一春天我們和他交手數(shù)十回,互有勝負?!?/br> “英國公上報朝廷,稱蒙古兵強馬壯,勢力不容小覷,請再撥十萬精兵增援。否則,應(yīng)當(dāng)退回內(nèi)地,以守為主?!?/br> “六科給事中、都察院的御史們,個個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主,紛紛彈劾英國公欺漫。恰巧這時英國公病了,回京休養(yǎng),朝廷另派武定伯趙越統(tǒng)兵?!?/br> 張祜聽到這兒,暗暗松了一口氣。原來父親因病早早的回京了,沒有經(jīng)歷那場戰(zhàn)爭。不知怎么的,張祜心頭一陣輕松。 “雖是武定伯統(tǒng)兵,卻依舊是譚咸總督軍務(wù),太監(jiān)胡元監(jiān)軍。祁青雀,你也打過不止一回仗了,應(yīng)該知道本朝制度,打仗的時候,文官和太監(jiān)說話比將軍還管用?!?/br> “譚咸是天順年間的進士,出身江浙世家,清譽滿天下。他這人飽讀詩書,清廉正直,不過論起用兵打仗么,我只能仰天大笑了。胡元就更提了,打小便自己凈了身進宮侍侯,這種人你還指望他能懂得用兵之道么,瞎指揮罷了?!?/br> “我天生的好性子,雖是心中對這二人十分鄙夷,面上卻是恭敬親熱,從不敢得罪他們。你外祖父可就不行了,他對著監(jiān)軍總是一幅公事公辦的模樣,譚咸議論起軍務(wù)來若有謬誤,他也會例行公事的指出,不留情面?!?/br> “譚咸這個人不貪污不受賄,可是,好面子。胡元這廝,向來被外官拍馬屁拍慣了,乍一碰上個不買賬的,氣的跳腳。你外祖父算是把譚咸和胡元全給得罪了?!?/br> “捕魚兒海一戰(zhàn),本應(yīng)該是三路天朝大軍夾擊蒙古騎兵,將他們一舉擊潰。實際上卻是只有你外祖父孤軍奮戰(zhàn),另外兩路援軍久等不至?!?/br> “兵部在邸報上寫的很簡略,官員們和士子們只知道,成化三年,龍虎將軍祁保山帶領(lǐng)三千鐵騎在捕魚兒海力戰(zhàn)蒙古三萬騎兵,不屈而死。所屬兵將,無一生還。若是知道的再多些,還會聽說本應(yīng)三路大軍共同夾擊蒙古騎兵的,可惜另外兩路人馬因突然刮起狂風(fēng),沙塵彌漫,兩步以外便什么也看不清楚,故此迷了路,沒有及時趕到?!?/br> “這是天災(zāi),不是人禍,不拘是誰聽說了,也只是為祁保山、為他部下的將士,長長嘆息罷了?!?/br> “捕魚兒海一戰(zhàn),你外祖父固然是力盡而死,蒙古騎兵也是傷亡慘重,損了精銳,損了元氣。這之后,譚咸、武定伯率軍出擊,大獲全勝,俘虜了蒙古小王子羅忽的妻兒、親信,得牲畜上萬頭,奴隸數(shù)千人,羅忽自此一蹶不振,不敢再在河套居住,邊陲得以數(shù)年安定?!?/br> “譚咸,武定侯,都是有功之臣,受到朝廷的嘉獎、封賞。就連胡元,回京后也升了隨堂太監(jiān),很是風(fēng)光?!?/br> “踩著你外祖父的尸骨,多少人得到了榮耀!譚咸官至左都御史,加太子太保,被清流士子奉為楷模,聲譽如日中天。沒過兩年他就因病致仕,回鄉(xiāng)休養(yǎng)。譚家本就是世家大族,他又有美名在外,致仕之后還是備受世人推崇愛戴,過著神仙般的逍遙日子。” “武定伯晉為武定侯,歲祿一千五五石,京城又多了一家赫赫揚揚的侯府。胡元本是御馬監(jiān)的,因著這場戰(zhàn)事,升到司禮監(jiān),做了隨堂太監(jiān),很是威風(fēng)了幾年。如今他是南京守備太監(jiān),悠閑愜意的很?!?/br> 沈復(fù)在死牢中的時日不短了,身體大不如從前。這會兒連著講了這么長的一段話,臉上泛起潮紅,咳嗽了幾聲,好像有點喘不過氣。 南京守備太監(jiān)是養(yǎng)老的悠閑之地,死牢可不是。死牢,是很殘酷的地方。 青雀奇怪的看著他,“你大老遠的把我叫來,就為著講這些?這些事我早八百年就知道了,用得著你告訴我?” 沈復(fù)咳了幾聲,強撐著抬起頭,悲聲道:“那天根本沒有狂風(fēng),沒有沙塵,更沒有兩步以外便不能視物!我……我也是兩路援軍之一,難道我不清楚?” 青雀更奇怪了。你沒病吧?你是援軍之一,天氣晴朗,什么都好好的,你不去增援我外祖父,然后你還好意思當(dāng)面告訴我,叫我保住你兒子的性命? 沈復(fù)滿是悲憤之色,“譚咸是故意的!我得到軍令之時,你外祖父早已出發(fā)了!譚咸分明是懷恨在心,故意遲給軍令,貽誤戰(zhàn)機!” “我點齊軍士,整裝待發(fā)之時,胡元那廝命人請了我過去,胡言亂語、不知所云的鬧了半天。他是監(jiān)軍,權(quán)柄太大,我好幾回急著要告辭,都被他攔下了。” “他拉著我胡扯八扯之時,你外祖父正以三千鐵騎對抗三萬蒙古騎兵,浴血奮戰(zhàn)!等到他終于放了我,我率部下趕到捕魚兒海,只見一片死寂,尸橫遍野,你外祖父他已經(jīng)……” 青雀仿佛看到一名中年男子正披甲搏殺,他臉上、身上全是鮮血,不知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堅毅果敢的面容,狠辣快疾的刀法,無數(shù)的敵人在他面前倒下去……青雀心情激蕩,神色憤怒,張祜站在一旁,擔(dān)心的看著她。 沈復(fù)慨然道:“我和你外祖父都是平民出身的將軍,全靠自己打拼,才能出人頭地。你外祖父天縱奇才,卻因著不愛阿諛奉承,不屑虛與委蛇,慘遭jian人陷害。我實在是為你外祖父抱不平!譚咸、胡元這兩名無恥之徒,分明是陷害你外祖父的罪魁禍?zhǔn)?。譚家勢大,太監(jiān)難纏,你若怕他們,便做個縮頭烏龜,讓你外祖父含恨九泉。你若有幾分血性,尋著他們報仇去,為你外祖父伸冤!” 沈復(fù)這番話說的慷慨激昂,說完之后,又是一番劇烈的咳嗽。青雀死死盯住他,慢慢問道:“另一路援軍,將領(lǐng)是哪位?”沈復(fù)苦笑,“你不相信我,我知道。另一路是武定伯率領(lǐng)的精銳之師,足有一萬五千人之多。若他能及時趕到,你外祖父無論如何也不至于……武定伯堅稱遇到狂風(fēng)、沙塵,不能視物,沒法趕路。不過,大漠之中,十里不同天的情形也有,我沒遇到,他遇到了,也有可能?!?/br> 青雀靜了片刻,緩緩說道:“你知道的,應(yīng)是全告訴我了。我答應(yīng)你的,一定會做到。你幼子沈茗已經(jīng)出家,刑部和大理寺正打算逮捕他歸案?!?/br> “刑部和大理寺的意思,若是通敵賣國、意圖謀反的大罪也能靠著出家得免,豈不是世上所有的大jian大惡都可以犯了錯之后,托身佛門?此風(fēng)不可長?!?/br> “雖然如此,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定會想方設(shè)法,保住你幼子沈茗。沈茗雖不曾做過什么善事,卻也不曾作jian犯科,保下他不難?!?/br> 青雀交代完,不再廢話,轉(zhuǎn)身和張祜一起往外走。張復(fù)在她身后蒼涼說道:“祁青雀,記得替你外祖父報仇啊!” 青雀回過頭,笑著問他,“這兩人是你的仇人?還是他倆確實勢力很大,我若惹上他們,不死也要脫層皮?” 沈復(fù),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猜也猜的出。要么,你想讓我去惹不好惹的人,給自己招來禍?zhǔn)隆R?,你想借我的手,除去你不喜歡的人。當(dāng)然了,也或許兩者都有,你兩邊都憎惡,兩邊都恨,一個也不愿放過。 沈復(fù)眼光閃了閃,“他們勢力再大,你該報仇還是要報仇的,對不對?祁青雀,你不是貪生怕死之人,祁家沒有孬種?!?/br> 青雀微微一笑,不再說什么,和張祜并肩離去。沈復(fù)真想追上去再沖她喊幾句話,堅定她去向譚咸、胡元復(fù)仇的決心。轉(zhuǎn)念一想,還是算了吧,雖說祁家人重信守諾,可沈茗的性命畢竟還有危險,莫逼急了她。 青雀出了死牢,飛身上馬,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種地方還是少來為好,陰森森的像地獄一樣,讓人心里不舒坦。 張祜和她并肩而行,時不時的轉(zhuǎn)過頭看她一眼。見她蹙著秀氣的眉毛,臉色不大好,很是心疼。小青雀,你這柔弱的雙肩,究竟要擔(dān)負起多少重任?振興祁家,重建祁家軍,如今又添了一樁,為祁保山復(fù)仇。 回到祁宅,見青雀時而呆呆的,時而義憤填膺,張祜柔聲勸她,“快二十年前的事了,單憑沈復(fù)一張嘴,能證明什么?小青雀,我總覺得他存心不良?;蛟S他眼見得沈家是真不行了,對你懷恨在心,想毀了你。若你是普通人,和譚家為敵,和守備太監(jiān)為敵,必是死路一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