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會寫字??？老者忍不住笑了起來。青雀瞪了他一眼，跑到他剛才寫好的字前面，伸出腳，一點(diǎn)一點(diǎn)踩平。

    這犟脾氣的小姑娘！老者大笑著伸手抱起青雀，慈眉善目問道：“跟爺爺學(xué)寫字好不好？爺爺給你糖吃?！鼻嗳竿犷^想了想，痛快的伸出小手指，老者笑著跟她拉了勾。

    青苗站在地上，怯怯的抬頭看著老者懷中的jiejie。

    這老者便是楊府的主人，已經(jīng)致仕的前尚書、武英殿大學(xué)士、太子太保楊時(shí)。他當(dāng)天便牽著青雀、青苗去了學(xué)堂，告訴林嬤嬤他會親自教這對姐妹。

    林嬤嬤有些遲疑，“青雀姓莫，她爹是莫二郎，租著老爺?shù)牡兀抢蠣數(shù)牡钁簟蹦青l(xiāng)居無聊，隨便做點(diǎn)什么不成，要親自教導(dǎo)佃戶家的閨女？這樣的孩子，我們出面教是行善積德，您出面教就是紆尊降貴了。

    見楊老爺不以為然，忙又添上一句，“這家人才搬過來不過兩年功夫，為人如何，且還不知道。”您就是真要教，總要揀個(gè)清白人家的孩子教導(dǎo)。誰知道那莫二郎夫婦究竟是什么人呢，莫玷污了您。

    林嬤嬤是一心為主人著想，沒成想早已激怒了小青雀。

    青雀漲紅了小臉，把小手從楊老爺手中氣哼哼的抽出來，跺腳道：“不希罕！”拉起呆呆站著的青苗，轉(zhuǎn)身跑了。

    青雀到底是個(gè)小孩兒，下午晌牽著meimei、弟弟回到家，才一進(jìn)門就聞見誘人的香味。有rou？頓時(shí)，下午的不快煙消云散。姐弟三人相互看了看，歡呼著往廚房跑去。

    祁氏在廚房忙活著，灶上燉著排骨湯?！盎貋砹?。”她喜滋滋的拉過孩子挨個(gè)兒親了親，指指灶上的的大鐵鍋，“今晚有rou吃！”

    三個(gè)孩子都舍不得走，一個(gè)挨一個(gè)坐在門墩兒上，眼巴巴看著大鐵鍋，等著排骨熟。

    傍晚時(shí)分莫二郎從地里回來，祁氏利落的把熱飯熱菜端上來，還有一大盆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排骨湯。

    “有rou吃啊?！蹦珊呛切χ！昂⒆有?，喝骨頭湯好?！逼钍舷冉o他盛了一碗，然后給青雀、青苗、青樹，“慢點(diǎn)兒啊，別燙著?！?/br>
    青雀咪起眼，享受的嗅了嗅香味。然后小口小口，慢慢喝著排骨湯，光潔可愛的小臉上，全是滿足和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說起排骨湯，我記得梁實(shí)秋專門寫過，有位朋友家的排骨冬瓜湯菜其美味，他就問人家有什么秘訣。朋友夫婦總是笑而不答，后來有好事者忍不住，揭了底，其實(shí)就是多放排骨，少放冬瓜！

    后面好像還有，不過我都忘了，就記著一個(gè)多放排骨。

    ☆、楔子 遺棄 8、春光明媚（二）

    楊集這樣的地方，只初一、十五才有rou賣，平時(shí)是沒有的。莫二郎干農(nóng)活兒是一把好手，祁氏善于持家，兩夫婦養(yǎng)活著三個(gè)孩子，日子倒也過的不好不壞。每逢初一、十五，祁氏必會到集上割了rou，給男人、孩子打打牙祭。

    楊集因有楊閣老這樣的鄉(xiāng)宦在，縣里的差役從沒有人敢來橫行惹事，很太平。村民日子順當(dāng)，也就舍得吃穿。像莫二郎一家這樣的日子若是放在楊集也沒什么，換個(gè)村子，便會顯著怪異。要知道，有些莊戶人家一年到頭也舍不得割幾回rou，偶爾吃頓rou，必要捧著粗瓷大碗出去蹲在門口吃飯，飯碗上那一片兩片厚厚的肥rou，能招來多少艷羨的目光。

    這晚一家人圍坐著吃過飯，祁氏手腳麻利的把飯桌收拾干凈，把碗筷拿到廚房洗刷。之后，燒好熱水，大人孩子一律洗臉、洗手、洗腳。

    全部洗好的時(shí)候，天也黑透了。鄉(xiāng)下地方不興點(diǎn)燈熬油的，一摸黑就上床睡覺，拴好門，祁氏抱著小青樹，莫二郎牽著青雀和青苗，回了一家人睡覺的暗間。

    青樹還小，跟著爹娘睡大床，青雀和青苗合睡一張小床。祁氏哄睡青樹，輕手輕腳下了床，走到兩個(gè)女孩兒床前看了看。青苗已經(jīng)甜甜睡著了，青雀睜著兩只大眼睛，還很精神。

    “咋還不睡？”祁氏嗔怪。

    青雀從被窩里伸出小手，拽拽祁氏，“娘，我闖禍了。”聲音低低的，小眼神兒也很可憐。那幅模樣分明是在說，“我悄悄告訴你啊，你可別告訴爹！”

    祁氏柔聲問她，“咋了？”

    青雀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坐起身子，趴到祁氏耳朵邊，低聲把下午的事說了說。青雀小腦袋瓜里頗有些懊悔，下午這么跑出來，明天想去也去不成了呀。

    祁氏笑著把她塞回到被窩里，“叫你爹明日一大早去楊老爺府上問問，這么不聽話的小妞妞，楊老爺還叫不叫上學(xué)了?！?/br>
    “不叫拉倒?！鼻嗳柑苫氐奖桓C里，小聲的、沒底氣的嘟囔道。不叫就不叫唄，他不教我，我還不希罕呢。

    祁氏替青苗掖好被子，溫柔拍著青雀，“乖妞妞，睡吧?！北黄钍先崧暫逯嗳感∧樕嫌辛颂鹈坌θ?，臉皮漸漸合上，睡著了。

    祁氏坐在小床邊，入神看著熟睡的青雀。莫二郎也下床過來，順著祁氏的目光看了過去：簡陋的小木床，粗布鋪蓋，青雀花朵一般的小臉蛋。

    莫二郎拉拉祁氏，祁氏輕輕嘆了口氣，兩夫妻回到大床躺下?！斑@么嬌貴的妞妞，跟著咱倆可吃苦了。”莫二郎吭吃吭吃說道。

    “孩子這不是遭了難么？沒法子?！逼钍蠂@息。她把今天下午的事跟莫二郎說了說，交代著，“你明日到楊府去問一聲，要不，青雀一準(zhǔn)兒不肯再去。”莫二郎自然滿口答應(yīng)。

    第二天早上青雀還沒醒，莫二郎已經(jīng)到了楊府門前?！斑@么大的官兒，咱這莊稼人，楊老爺會見咱么？”莫二郎在門口站了半晌，也沒勇氣拍門。

    大門吱扭一聲，打開了。門里頭走出一句手拿掃帚的仆役，見莫二郎傻呼呼站著，問明原委，笑著說道：“你等等?！币琅f拿著掃帚進(jìn)去了。

    沒多大會兒，仆役又走出來，把莫二郎帶進(jìn)楊宅。過了鉆山、穿堂，繞過一個(gè)紫檀架子鑲大理石的大插屏，前面游廊下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禽鳥，一位青袍老者立在廊下，悠閑的逗弄著一只金色的虎鶇。

    莫二郎也不敢抬頭亂看，搓著手，結(jié)結(jié)巴巴把昨天的事說了，“……問聲老爺，還叫不叫孩子來？”

    旁邊立著位管家，聽了莫二郎這話，直替他冒汗。合著你家丫頭連老爺都兇了，你這當(dāng)?shù)倪B賠罪也不會，直通通問“還叫不叫孩子來？”有你這么說話的么。

    楊老爺一邊逗弄著虎鶇，一邊不經(jīng)意的問道：“你家小閨女是怎么說的，她還想不想來？”莫二郎憨厚的笑著，“她說，不叫拉倒?！?/br>
    管家差點(diǎn)沒暈過去。

    晨曦中，楊老爺開懷大笑起來，“叫，叫！莫二郎，回去跟你小閨女說，爺爺不生氣，照樣教她！”

    這天下午，青雀和往常一樣，牽著弟弟、領(lǐng)著meimei到了楊宅門前。青樹照舊由小丫頭看著玩耍，青苗依舊跟著林嬤嬤等人念書，青雀則被帶到了新老師的書房。

    書房前是幾竿郁郁青竹，書房內(nèi)置著一張降香黃檀鑲晶墨玉大案，案上林林總總放著筆墨紙硯、名人法貼等物。楊老爺坐在桌案旁，正埋頭寫著什么。

    這間書房不只很寬闊，房頂還特別高，特別敞亮。小青雀站在屋子當(dāng)中，顯得很渺小，很微不足道。

    青雀站了一會兒，四處打量一遍，咚咚咚跑到楊老爺身邊，踮起腳尖，想看楊老爺在寫什么?？上В齻€(gè)子太小，踮起腳尖也看不到。

    楊老爺覺察到身邊那邊稚嫩的小臉，嘴角愉悅的翹了起來。鄉(xiāng)居寂寞，教教青雀這樣有趣的小妞妞，甚好甚好。

    青雀想看卻又看不著，哪里肯算了。她往四周看了看，椅子雖有，看樣子都很沉，估計(jì)自己拉不動。揀了半天，揀了一張最小巧的凳子，使出吃奶的力氣，把那凳子推到楊老爺身邊。

    靈巧的踩上凳子，青雀探頭看了過去。午后陽光暖融融的照了進(jìn)來，青雀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邊，嬌嫩中又透著圣潔。那探著頭、專注偷窺的小模樣，讓楊老爺心底柔柔軟軟。

    “小心摔著?！彼斐鍪郑亚嗳副У綉阎?。青雀先是撅起小屁股，把他鋪在桌案上的宣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然后坐回到他懷里，指著流暢灑脫的書法，嘻嘻笑著，“爺爺，我要學(xué)這個(gè)?！?/br>
    “你要學(xué)的多著呢?！睏罾蠣敱鹚叩揭慌排诺臅芮懊?，“這些書，都要一本一本讀過，倒背如流?！?/br>
    青雀吐吐舌頭，“太多了！”楊老爺笑罵，“鬼機(jī)靈！”還唬不住你了。

    楊老爺挑了幾本書，有經(jīng)史子集，有地理游記，有話本傳奇，最后想了想，又加了一本兵書戰(zhàn)策。把幾本書都放到青雀面前，讓她挑一本。

    如果挑著經(jīng)史子集，便教她讀正經(jīng)書；如果挑著地理游記，便教她讀閑散書；如果挑著話本傳奇，只好教她讀元曲、小說了。

    青雀毫不猶豫，指著那本兵書戰(zhàn)策。

    楊老爺怔了怔，微微笑起來。好嘛，怪道這孩子脾氣暴，原來天生的喜好打仗啊。莫二郎那樣的莊稼漢子，怎會生出青雀這樣的小閨女，真是奇了。

    自打這天起，告老還鄉(xiāng)的楊閣老除游山玩水、和睦鄉(xiāng)鄰之外，額外加了一樣愛好：當(dāng)老師。他曾做過武英殿大學(xué)士的人，不知任過多少回考官，是多少人的座師，清流士子們，誰不以能做他的學(xué)生為榮。

    他卻認(rèn)認(rèn)真真，教起一個(gè)年方三歲的女童來。

    林嬤嬤是講規(guī)矩的人，看在眼里，暗暗替自家老爺不值。青雀是個(gè)好孩子，討人喜歡，可也不能老爺親自教她啊，還得好好哄著她，時(shí)不時(shí)的巴結(jié)討好她，她才肯好好學(xué)！

    “青雀，千金小姐都沒有你任性?！绷謰邒叨紫律碜?，無奈看著眼前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給了她一個(gè)大大的、甜美的笑容。

    春光明媚，楊集的日子，恍若世外桃源。

    楊老爺雖是鄉(xiāng)居，常和門生故舊通信往來，朝中的消息都是知道的。至于邸報(bào)，他雖遠(yuǎn)離京城，住在夏邑，邸報(bào)也有縣衙日日送來，從不曾遲慢。

    邸報(bào)是手抄的，非常珍貴。本朝制度，“凡六科每日接到各衙門題奏本，逐一抄寫成冊，五日一送內(nèi)閣，以備編纂”，而且，“凡各科行移各衙門，俱經(jīng)通政司轉(zhuǎn)行”，資格差一點(diǎn)的，根本看不著。

    離京城越遠(yuǎn)的地方，消息越遲慢。比如說，四川到京城之間的邸報(bào)，約需三個(gè)月才能傳到。也就是說，京城三月份發(fā)生的大事，四川六月份的時(shí)候才能得著信兒。

    夏邑離京城當(dāng)然沒那么遠(yuǎn)，卻也要遲上一個(gè)月的樣子。

    青雀和楊老爺已經(jīng)很要好了。上課的時(shí)候她會在楊家，不上課的時(shí)候有時(shí)也在楊家，楊老爺看邸報(bào)的時(shí)候，有時(shí)會念給她聽，解釋給她聽。

    “撫寧侯鄧永拜靖虜將軍東征，獲勝班師，進(jìn)爵寧國公?！睏罾蠣斈钔?，怕青雀聽不懂，告訴給她，“有一位姓鄧名永的將軍，打了勝仗，朝廷封賞于他，把原來的侯爵提為公爵?！?/br>
    “公爵，能吃么？”青雀津津有味的問道。

    你是餓了吧？楊老爺無語看了她一會兒，吩咐仆役到廚房傳飯。

    “爺爺，公爵不能吃啊。”青雀嘻嘻笑著，露出一口雪白的小米牙，看上去很可愛，很天真。

    爺爺刮刮她的小鼻子，“傻妞妞，那是一個(gè)爵位，年俸至少一千五百擔(dān)，很多糧食的?！?/br>
    能吃？青雀忽的坐起來，兩眼放光，大聲宣布，“等我長大了，也掙一個(gè)公爵！不對，是七八十來個(gè)公爵！”

    ☆、楔子 遺棄 9、春光明媚（三）

    楊老爺樂的不行，“七八十來個(gè)？你當(dāng)掙公爵是種白菜不成。青雀，公爵很難掙的?！毕襦囉肋@樣憑著軍功先封侯，再封公，成化年間可沒幾個(gè)。

    青雀不服氣的昂起小腦袋，好似對楊老爺說的話非常之不贊同。

    本來這是不大禮貌的行為，偏偏她年紀(jì)幼小，神態(tài)天真，看在楊老爺眼里，除了可愛，還是可愛。

    “青雀，爺爺教你讀一首詩好不好？”楊老爺對著青雀就心軟，柔聲哄著她，拿出本詩集，教她讀著一首田園詩，楊萬里的《菜圃》。

    “此圃何其窄，于儂已自華。

    看人澆白菜，分水及黃花。

    霜熟天殊暖，風(fēng)微旆亦斜。

    笑摩挑竹杖，何日拄還家?！?/br>
    青雀聽完，歪頭想了想，呲著小白牙笑了，“爺爺，我就能聽懂一句，‘看人澆白菜’。”她牽著弟弟meimei去過菜地的，見莫二郎澆過白菜。

    爺爺伸出手臂抱過她，指著詩集上的字，一個(gè)字一個(gè)字讀給她聽，再解釋是什么意思。青雀要是能聽懂，就乖巧的笑，要是聽不懂，大眼睛疑惑的看向爺爺，爺爺就會講的再通俗一點(diǎn)，再形象一點(diǎn)。

    讀完這首詩，廚房把點(diǎn)心送來了。因?yàn)橐晃皇抢先耍晃皇呛⒆?，所以都是些甜爛易克化之物。小米發(fā)糕，棗泥山藥糕，松穰鵝油卷，藕粉桂糖糕，清淡小菜，另有兩小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小餛飩。

    青雀看著滿滿當(dāng)當(dāng)擺了一桌子的吃食，卻不動筷子，“爺爺您吃，我去哄青苗和青樹?！睏罾蠣斘⑽⑿α诵?，“快吃吧，你弟弟meimei都有?！边@孩子不吃獨(dú)食，知道友愛弟妹，很不壞。

    青雀夾了塊小發(fā)糕到自己面前的小碟子里，認(rèn)真的許諾，“爺爺，往后我掙了公爵，天天請您吃好的！”

    楊老爺呵呵笑，“好啊，等爺爺老了，享青雀的福！”

    其實(shí)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年過七旬了。不過他一則保養(yǎng)的好，二則生平不做虧心事，坦坦蕩蕩，故此極顯年輕，看著也就五十出頭。

    用過點(diǎn)心，楊老爺牽著青雀慢悠悠在花園轉(zhuǎn)了一圈，教給青雀識別各色花木。林嬤嬤看在眼里，心里直嘆氣，“哄她讀書寫字，哄她吃點(diǎn)心，完了還要帶著她走幾步，唯恐積了食。孫小姐幼時(shí)，老爺都沒這般上心?！?/br>
    楊老爺牽著青雀從花園回來，才坐下不久，門房送來了一張拜貼?！斑@是什么呀?！鼻嗳概吭跅罾蠣斏磉吿筋^看著，好奇問道。

    “是一位姓鄧名麒的世孫從京城回鄉(xiāng)祭祖，，明日要來拜訪爺爺?！睏罾蠣斈托闹v給青雀聽，“這位世孫祖居在會亭，和咱們是一個(gè)縣的。”

    “青雀，天朝有公爵、侯爵、伯爵三等爵位，鄧家如今是公爵。公侯府邸的嫡長子通常是世子，嫡長孫雖沒封號，俗稱世孫。明日要來拜訪的客人，便是寧國公府的世孫?！?/br>
    “是孫子啊?！鼻嗳缚┛┛┬ζ饋?。

    楊老爺又是氣，又是笑。發(fā)狠要打，又舍不得，最后板著臉說道：“這般口沒遮攔，明日客人來，爺爺設(shè)酒筵招待客人，罰你在書房寫字?！?/br>
    青雀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沖著爺爺乖巧的笑，“不是孫子?！?/br>
    說他是孫子，便罰我在書房寫字；說他不是孫子，便不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