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那要比過才知道。”花君宴說完,提劍相向,昊月毫不閃躲,空手接招。你來我往下,昊月漸漸落了下風(fēng)?;ň缪奂彩挚煲粍Υ滔蜿辉卵屎?,鮮血崩裂,染紅了衣襟。 眾人屏住呼吸,心跳加速。有為花君宴叫好,也有人為昊月不平。 “你答應(yīng)我會好好照顧瓊?cè)A,她于你有救命之情,愛你愛到了骨子里,你卻為何接二連三這般對待!”花君宴執(zhí)長劍,居高臨下。 “哼,她愛不愛我,與我何干?”昊月冷笑,并不慌張。 遙遠的十九層獄里,瑤音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胸中一痛,吐了一口鮮血。 她發(fā)現(xiàn),她竟從未看透過這個人。 是自己想的太簡單,還是他的城府太深沉?他已統(tǒng)領(lǐng)天族萬年,是三界第一人,他還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她如何都想不通,他做著一切,是為了什么。她更不能相信,他曾經(jīng)的一舉一動,皆是演戲。 她不想承認(rèn),不愿相信,但是她再次被騙,這是事實,不止搭上了女兒的性命,還險些葬送了鬼族眾生。 “我不會殺你,我要讓你嘗一嘗,瓊?cè)A曾為你受過的苦?!被ň缡掌痖L劍,念咒將昊月打回原形,扒皮抽骨。 “今日我要拔了你的羽毛,斬去雙翅。據(jù)說鳳凰頭上有三枚翎羽,我姑且將它當(dāng)做龍角,從前她經(jīng)歷過的,我要在你身上全數(shù)拿回來?!被ň缒罅藗€法決,一陣金光籠罩著昊月,金光中的昊月表情痛苦,可眼神依舊帶笑。 花君宴沉下臉,“你笑什么?” “呵,一會你就知道了?!标辉卵垌晦D(zhuǎn),看向花君宴身后?;ň缁仡^,看見花漓落被五花大綁押上了墻頭。 花漓落淚如雨下,十分驚慌。 花君宴身形踉蹌,險些暈過去。 “你的秘密,我早已摸的一清二楚。你以為,我會打無準(zhǔn)備的仗么?”昊月森然一笑,“心疼么?拿她換瓊?cè)A,如何?” “不可。”花君宴眉目中失了笑意,多了幾分滄桑。他丟棄了長劍,收起了對昊月的桎梏,昊月立刻反手給了他一巴掌,將他扇倒地上。 劇情峰回路轉(zhuǎn),看得眾人皆看不透其所以然。 花君宴一臉淡漠,深吸了一口氣,“你想要的東西,不在瓊?cè)A身上。” “你知道我要什么?” 花君宴搖頭,又點頭。 “你與曾經(jīng)的我一樣,被世間權(quán)力所迷,貪嗔癡愛恨,想要的太多,太貪心?!?/br> “哼,不要將我和你們相提并論,我不否認(rèn)你曾懷有帝王之才,可如今你的早已不配統(tǒng)領(lǐng)鬼族!瓊?cè)A的金身,只有在我身上,才不至于浪費了那般力量?!?/br> 花君宴失笑,一臉嘲弄,“得到了力量又如何?身邊的人都不在了,你又是為了什么在奮斗?” “閉嘴,我的想法豈是你能明白?”昊月反手又是一巴掌,“情情愛愛從來不在我的考慮之列,我要的是三界一統(tǒng),再無異心?!?/br> “也罷,也罷,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我只希望你放過漓落和瑤音母女,她們已經(jīng)沒有利用的價值。金身,在我這里?!被ň缰噶酥感乜?,自然垂下雙肩。 花漓落遠遠的站在城頭,聽不見他們的對話,見花君宴一副了生死的模樣,定了定神,急道:“主上,不要被他要挾了,鬼族大業(yè)不能沒有你,漓落死不足惜,能在你身邊陪伴你這么多年,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下輩子,你一定要娶我哦。”花漓落神情悲壯,咧嘴一笑?;ň珞@愕抬頭,便見花漓落的身體像一只蝴蝶,縱身一躍,翻下了城頭。 “不——” “啊哦,腦漿都流出來了……”昊月嘖嘖感嘆,眉眼帶笑。 花君宴瞬間蒼老了容顏,身形佝僂,面上滿布皺紋。昊月的眸子閃過驚訝,下一刻又恢復(fù)了平靜,調(diào)笑道:“看不出來,你這么喜歡她?!?/br> 花君宴像失了魂,對周遭一切都不再關(guān)心,只是怔怔看著漓落的尸體。 “別看了,多惡心啊,飯都吃不下了?!标辉卵谧煲恍?,打了個響指,花漓落的身體立刻便碎成了玻璃,星星點點,飄散在空氣里,變成了塵埃。 空氣里漸漸浮現(xiàn)出一縷幾可透明的魂魄,那是花漓落的散魂,模樣卻大相徑庭。 只見那縷魂魄有著絕世的容顏,眉目同瓊?cè)A一般模樣。 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小細(xì)節(jié),因為魂魄轉(zhuǎn)瞬即逝,如煙幻滅。 瑤音看著屏幕上的昊月和慕君,只覺得這兩個人都是這么陌生,猜不透,看不清。 下一秒,花漓落的散魂出現(xiàn)在瑤音身邊,瑤音看著眼前透明的自己,下意識伸出手觸碰了她的額心,只見魂魄與身體交疊,三魂七魄重回歸一,瑤音想起了許多她想不起來的事情。 那些關(guān)于慕君上神的愛慕之心,全都回來了。 原來,愛一個人可以到這般地步。 有了這分感情,難怪從前的自己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昊月。 ☆、chapter 27 狐尾草 “緬懷完了?可以把金身給我了?” 昊月一臉不耐,來回踱步。 “呵,漓落一死,你還有事可以要挾到我么?”花君宴的輕笑,觸怒了昊月。昊月一揮袖,地上的長劍應(yīng)聲而起穿透了花君宴的胸膛,瞬時血花四濺?;ň缑嫔珡娜?,并不意外。 “難道你想帶著金身進棺材?我沒有跟你開玩笑!” “我也沒有開玩笑,我確定,我、不、會、給、你?!?nbsp;花君宴宛然一笑,一字一頓。說完,他身形一閃,消失在眾人的視線里。 “哼,自作聰明?!标辉仑?fù)手而立,自負(fù)一笑。 司戰(zhàn)神君拱手上前,“陛下,要不要派人去搜?” “不必,”昊月擺擺手,“一切都在計劃中。” 這個局,他已經(jīng)布了萬年。 “先把鬼門給我拆了?!标辉码S手放了把火,打著哈欠回了離恨天。 三軍得了他的命令便火力全開,鬼族生靈知道在劫難逃,索性拼了全力抗衡。雙方殺紅了眼,不多時,鬼門關(guān)外便尸橫遍地,血流成河。 十九層獄里,天幕上映著兩族大戰(zhàn)的血腥畫面,人聲鼎沸。 天幕下,花君宴安靜的枕在瑤音懷中,面帶微笑,汲取著最后的溫暖。二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似乎旁的一切都跟他們沒有關(guān)系。 “師傅,你會死嗎?” “嗯。”花君宴閉上眼,面色恬淡。 “怎樣才能救你?我不要金身了,你把我的力量都拿去……你不要死,好不好?” 花君宴沉默了一陣,睜開眼看著瑤音,“那你嫁給我,可好?”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瑤音大急。 “你愿意為了我付出生命,卻不愿意嫁給我,是因為昊月?” “……”瑤音沉默,雖然她現(xiàn)在十分恨昊月,但不得不承認(rèn),她曾經(jīng)愛過。 “你看,你已經(jīng)變了,”花君宴失笑,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枚指環(huán),正是瑤音遺失的那只。 “現(xiàn)在記得它了?” 瑤音雙目含淚,點了點頭,“記得。” 彼時她追慕君追得緊,一日,她得知凡間的情侶定情會互贈指環(huán),便拉著昊月一齊跑到火神宮學(xué)做戒指,她花了三天時間制了一枚,又耗費了半身修為存入了空間魔法,可戒指卻被慕君毫不猶豫扔進了碧海。 “從前是我負(fù)了你,對不起?!被ň绱瓜率?,聲音愈見虛弱,“如果我可以當(dāng)做你不愛昊月,我一定會為你戴上它,但是現(xiàn)在……不行了?!?/br> “師傅您別說了,您需要休息,我扶你去靈泉里好不好?” “不必了,”花君宴擺擺手。 “昊月一定有辦法救你對不對?我這就去找他,我用金身跟他換!” “事情沒有那么簡單,若你知道一切,便會知道,我沒那么偉大?!?/br> “我不管,我不能讓你死。”瑤音的眼淚吧嗒而下,落在了花君宴干涸的唇上。花君宴似乎很享受,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翻身將瑤音壓在身下,吻盡了她眼角的淚。 “乖,”花君宴摩挲著瑤音的臉龐,“為什么從前沒覺得,你這么美?” 瑤音心頭狂跳,面頰緋紅。 花君宴見瑤音情動,立刻放開她,轉(zhuǎn)而躺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 “自古只有受了帝宴恩澤的仙人可長生不老,輪回轉(zhuǎn)世,凡人多是匆匆結(jié)緣一世,便不可再見。我另辟蹊徑開創(chuàng)鬼族,讓眾生平等,皆可輪回,”花君宴十分驕傲,鬼氣森森的臉上重又浮現(xiàn)出仙人的氣澤,他揚起嘴角,笑道:“我茍活了這么多年,心愿已經(jīng)達成,已然了無遺憾,可以瞑目了?!?/br> “不要找昊月報仇,我的死,同他無關(guān)?!被ň缯f完,身體便開始漸漸散成了星星點點,飄在空中。 “……我死后,如果可以,把我?guī)Щ睾财隆!?/br> “好?!?/br> 瑤音洗了吸鼻子,看著空中飄散的繁星,不敢側(cè)頭。她知道,她的身邊已經(jīng)沒有花君宴了…… 從前她不明白為什么會喜歡慕君,她似乎從兒時開始就對他一往情深。如今她恢復(fù)了記憶,這才想起前幾日看過的《鴻蒙》之書,書上記載的那棵狐尾草就是慕君的真身。 一見鐘情,一眼萬年。她在狐尾坡上用了百年的眼淚澆灌,才有了后來的慕君。 后來,她被帝宴尋回,與慕君失散。再見時,他已經(jīng)是帝宴最看重的弟子,可他似乎完全不記得她了。從前她心高氣傲,時常搗亂,目的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可他從來都對自己保持著距離,一直淡淡的。直到他墮天,都沒有正眼看過她。 她不知道其中的原由,她猜不透,可如今的她也并不需要知曉了。 前世種種前世休,今生他對自己可謂百般照拂。這百余年發(fā)生的一切,現(xiàn)在想來都是為了成全她和昊月。漓落不能棄,因為她是瓊?cè)A丟掉的一魂一魄,漓落不能死,否則她會想起對慕君的傾慕,那些如潮水一般洶涌,如烈火一般炙熱的,愛。 “師傅,我確實深愛過昊月,可前提是因為忘記了你。有了你,我根本不可能愛上任何人。” 瑤音一聲輕嘆,拾起地上掉落的指環(huán),戴在無名指上,又將一旁散落的龍鱗龍角和龍筋收進體內(nèi)。下一刻,巨大的能量匯入身體,她的眉心再次生出三顆眉心玉,如花綻放。 瑤音睜開雙目,冷冽的目光驚起了夜里的螢火,她重又感受到了與大地的共鳴。 她身段輕盈,步履搖曳,提劍而去。 “我要昊月,血債血償。” …… 昊月將最后一塊天幕修好便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離恨天,路過天門,只見風(fēng)白容提著兩框紅雞蛋抱著兩只老母雞在天門下徘徊,東張西望。 “我是昊月的父親,我來看我的孫子,為什么不讓進!”風(fēng)白容撩起袖子便是要與侍衛(wèi)拼命,哪知侍衛(wèi)完全不為所動,像一尊佛像矗立在兩側(cè),將他攔在外頭。 昊月此刻見了父親就像見到了救命稻草,這些時日他無時無刻不在思索怎么哄瑤音,他的出現(xiàn)無疑是給了他一線生機,心道:“瑤音不肯見我,但對父親從來都是百般依順,請他們?nèi)瘳幀?,說不定能成功。” 昊月輕輕落在風(fēng)白容身前,恭敬行禮,“昊月拜見父親?!?/br> 風(fēng)白容一驚,著實被他嚇了一跳,兩只雞落在地上,四處撲騰。 “這是你第一次說人話。”風(fēng)白容定了定神,道:“你來的正好,你的門衛(wèi)不讓我進去,快帶我去看看瑤音,她生了吧?男孩女孩?” “是女孩,”昊月說完便覺不對,皺眉道:“你怎知瑤音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