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好一出以退為進(jìn)，好一處姐妹情深，”瑤音拍手大贊：“照我說，你就別做什么天后夢了，去做戲子罷，肯定大放異彩?！?/br>
    “你放肆！”碧水欲起身，卻被夜九牢牢抓住。

    “道歉?！?/br>
    “娘娘為何如此委屈自己？”

    “本宮讓你道歉?！?/br>
    “她憑什么……”只聽‘啪’地一聲，清脆響亮，碧水被夜九結(jié)結(jié)實實扇了一巴掌，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五個手指印。碧水低頭捂臉，不再言語。

    “臣妾治下無方，都是臣妾的錯，求jiejie不要放在心上，氣壞了身子不值得?！?/br>
    “日子無聊，我巴不得你天天來這表演，供我消悶解乏?？茨銈円话驯翘橐话蜒蹨I的玩命表演苦情劇，我開心還來不及呢~有什么可氣的？”瑤音搬來一把椅子，一邊吃瓜子一邊看戲。

    夜九又可勁說了一堆，大意就是長跪不起直到瑤音肯原諒她為止。

    瑤音自動將她屏蔽，權(quán)當(dāng)她在放屁，自顧自悠閑的曬著太陽看著畫本，中途還小憩了一陣，做了個噩夢，夢里夜九抱著自己的腳踝求她把帝瑤嫁給她，瑤音一個激靈，從夢中驚醒。睜眼才發(fā)覺已經(jīng)日落西山。

    “又一天過去了……”瑤音伸了個懶腰，關(guān)門進(jìn)屋，全然不理會夜九等人。

    傍晚，風(fēng)搖箏來送晚飯，驚見門口又跪了一群人，還是一群女人，其中竟還有她十分厭惡的碧水。她覺得十分稀奇，便駐足觀看了一會，聽出來碧水言語之中最關(guān)心的便是瑤音的身份背景，于是做了一回好人，讓碧水的心死了個透徹。

    “她叫瑤音，清凈天離笙府里的瑤音?！?/br>
    “……師妹？”碧水神色大驚，“不可能，她早就死了！”

    “瑤音確實是死了，但她恢復(fù)了前世的記憶，找回了金身?！憋L(fēng)搖箏掩嘴一笑，從隨身儲物袋里掏出一卷字畫扔到碧水跟前。

    字畫上積了一層灰，碧水嫌惡的打開，只見紙質(zhì)發(fā)黃，可內(nèi)容依稀還能看清楚。畫中神女一襲大紅衣氅，豪放不羈，正是屋中人的模樣。右下角有一排小字，上書‘我的女王’，更可怕的是，落款人是昊月。

    “瑤音本名瓊?cè)A，是帝宴嫡親的閨女，天族長公主，前任帝君。”

    “什么……”碧水聞言，身形踉蹌險些暈過去。

    “對了，我忘了說了，第三者是夜九，不是瑤音，你站錯隊了。”

    碧水終于受不了刺激，兩眼一黑昏死過去。風(fēng)搖箏沒想到她心理素質(zhì)這么差，三言兩句便將她嚇暈過去，心中暗爽，十分得意。

    第二日，夜九在瑤音門前跪了一夜的消息傳遍了天界，好不容易鎮(zhèn)壓下來的民怨再次沸騰，下三天的暴亂擴大至十九重天，昊月焦頭爛額，無暇他顧。

    瑤音剛起床，便聽見一陣急切的敲門聲，打開門，便見風(fēng)搖箏與翊圣一齊前來，神色凝重。

    瑤音一見翊圣便汗毛倒立，半晌只吐出一個字，“滾?！蹦鹃T重又關(guān)上，瑤音的心情卻無法恢復(fù)平靜。她又想起萬年前榕樹坡一役，他以假死之名瞞天過海，實則布下天羅地網(wǎng)，框自己為其丟了性命，昊月的幫兇，她無法原諒。

    “瑤音，你開門，你聽我說?！瘪词グ验T拍得‘啪啪’作響，瑤音被吵得不甚煩擾，不得已又開了門：“有話快說！”

    “殿下，請您寬恕夜九?！?/br>
    “憑什么？”

    “就憑她現(xiàn)在還是天后?！?/br>
    瑤音聞言大笑，“既然是天后還需要我寬??？瑤音何德何能得到三界第一夫人的叩拜？我如今早已不是仙人之軀，受不起?！?/br>
    翊圣沉著臉，皺眉道：“瑤瑤你別鬧了，此事干系重大?！?/br>
    “干系重大？”瑤音失笑，“不就是罰跪么，舍不得了？從前你們都憐她身子虛，如今我看她好得很嘛~跪一跪有什么了不得的？她想跪我還能攔著不成？”瑤音轉(zhuǎn)頭對夜九道：“你想怎么跪就怎么跪，要不要我給你加點料，去拿個搓衣板什么的？那樣就更惹人疼惜了?！闭f完，轉(zhuǎn)身進(jìn)屋。

    “瑤瑤你聽我說……”翊圣情急之下?lián)嵘犀幰舻募纾闹獎傄慌龅剿囊路?，手指就似被點燃一般瞬間化成了灰燼。

    “別、碰、我！”瑤音一聲大喝，連帶夜九，將一眾人震退了三丈。

    風(fēng)搖箏心疼，急忙趕去瞧他的傷勢。只見他右手食指已經(jīng)化成了灰，指根一圈燒焦的痕跡觸目驚心。所謂十指連心，翊圣額上遍布細(xì)密的汗珠。另一邊的夜九也好不到哪去，她的身下流出一灘暗紅的血跡，而周遭的宮女全都昏死過去，性命危在旦夕。

    翊圣強忍痛楚，道：“你快去看看夜九，節(jié)骨眼上她不能再出事！”

    “可是你……”

    “我沒事，一切以大局為重，你快去。”

    搖箏點了點頭，快步趕到夜九身邊，卻發(fā)現(xiàn)她已然昏迷不醒，身下的鮮血是流產(chǎn)的征兆。

    “怎么樣？”

    “……她可能不行了。”

    “什么！”翊圣大驚，連忙上前抱起夜九，朝鳳棲宮飛去。

    ☆、chapter 24 隱情

    “總算安靜了?！爆幰粢娝麄冸x去，這才松下一口氣。生完孩子后，她的力量正在慢慢恢復(fù)，雖然還是大不如前，可好歹已經(jīng)走在了康復(fù)的康莊大道上，相信不久后便能帶著帝瑤離去，遠(yuǎn)離三界中的是非。

    瑤音百無聊賴，起身去翻昊月派人送來的書。足有幾大籮筐橫亙在后院里，上頭積壓的灰塵嗆得她直咳嗽?，幰裟笾亲右荒樝訔?，隨手翻了幾本，發(fā)現(xiàn)都是遠(yuǎn)古文字所著，“該死的昊月，這都是些什么書？我說不要小說，也沒說要古文啊?！?/br>
    雖然瑤音的古文不錯，可到底習(xí)慣了簡體，看久了古言便會頭疼，于是隨意挑了一本薄薄的冊子翻閱。只見書冊封面寫著《鴻蒙》二字，著作人沒有落款，瑤音信手翻了翻，發(fā)現(xiàn)是本介紹珍稀的集子，大多都是遠(yuǎn)古仙草，早已絕跡。

    瑤音來了興趣，細(xì)細(xì)品讀。

    翻開第四章，狐尾草。插圖繪了一株娟白的狐尾盛開在綠葉叢中，姿態(tài)慵懶隨意，十分妖嬈?，幰糁灰谎郾阆矚g上了，可一看介紹，頓時又黯淡了。

    狐尾草，通身雪白，體有異香，花心，性媚喜，百年藏于地下，百年后破土而出，見著其第一眼之人需用眼淚為其澆灌一生，百年后可化人形。

    “什么破草，需要他人百年眼淚澆灌？那不得哭死？怪不得會絕跡?！爆幰羝财沧?，對這本扯淡書失了興趣，于是將它扔在一旁，不多時便在貴妃榻上睡著了。

    夢里，她夢到自己還是孩童模樣。

    一日，有一只火紅的鳳凰，遮天蔽日呼嘯而過，她好奇便去追鳳凰，一不小心便跌落山崖。山崖下的世界別有洞天，一條娟娟流淌的小河穿山而過，在河邊，遍地都是枯萎的狐尾草，她在草地上翻騰，就在她不亦樂乎之際聞到了一股奇異的花香，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她走過去，看見一朵雪白的狐尾草，頓時像失了神一般，淚如雨下。

    “瑤瑤，瑤瑤，你醒醒……”

    就在瑤音哭得不可自制之際，她聽見翊圣的呼喚，于是驚醒。睜開眼，發(fā)現(xiàn)翊圣確實就在眼前，瑤音大口喘氣，定了定心神，低頭看，發(fā)現(xiàn)枕邊已經(jīng)濕了一片。

    “你做什么夢了？哭得這般傷心?！瘪词グ櫭?，關(guān)心詢問。

    瑤音深吸了一口氣，擺擺手：“我沒事。你怎么又回來了？”

    “醫(yī)官在為夜九保胎，我留在那里不太方便，于是來看看你。”

    “我沒事！你們別來煩我就是最大的恩賜了?！爆幰粢荒槻荒停D(zhuǎn)身回屋。

    “對不起！”翊圣情急之下雙膝跪地，“對不起瑤瑤，過去是我們錯了，請你原諒我?！?/br>
    瑤音聞言駐足，回頭定定的看著他，想起當(dāng)日的尸山血海都是他一手幻化而成，心中依舊留著一個死結(jié)，如何也打不開。

    “為什么？”

    “嗯？”翊圣疑惑，不明白她的意思。

    “為什么要那樣對我？你也因為夜九？”

    翊圣搖了搖頭，道：“如果我說我們是無心，你可相信？”

    “從前你的性格……不是很好，得罪了不少人，昊月與夜九大婚在即你毫無理由便誅殺夜九，徹底激怒了昊月。恰巧他得到了鬼族至寶輪回石，吃了便能封印你的力量，將你送入輪回，入凡重修。你生來神女，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從來都是唯我獨尊，從不體諒他人心情，我們的目的很簡單，希望你能嘗到人間疾苦，明白生而為人不可能桀驁一世?！?/br>
    瑤音啞然，沒了言語。

    “就這么簡單？”

    “初衷很簡單，但執(zhí)行中不知出了什么差錯。”

    “不是你們計劃有誤，是我用無上金身與花君宴做了交易，受了剝皮抽筋剔骨之痛，換回三日性命，趕回凌霄殿救昊月，哪知……”

    “什么！”翊圣大驚，滿目傷痛，“你竟為了救我們，去和鬼君做交易？”

    瑤音淡笑，點了點頭，“所以你不必覺得愧疚，我的死，其實怪不得任何人，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傷了自己。”

    “這都是誤會！”翊圣急道：“當(dāng)時你魂魄離體，我們以為你已入輪回，可不知為何你又活過來了，昊月本就忌憚你的運籌帷幄，那時他布局謹(jǐn)慎，廢了不少精力，沒想到你還是安然無恙，他是自尊心受挫才會那般對你。”

    “是這樣么……原來是這樣，呵……”瑤音雙拳緊握，喃喃自語，不多時又放開了去，淡笑道：“就讓往事隨風(fēng)吧，我都不記得了?！?/br>
    “你真的放下過去了？”

    “嗯?！?/br>
    “那昊月……”

    “昊月是誰……我也不記得了?！?/br>
    “哎，你還是沒想開，不肯原諒我們。”翊圣搖頭嘆“他愛的始終是你，從未有過旁人。那段時日他只是被夜九迷了心竅。”

    “非也，”瑤音面對夕陽負(fù)手而立，思緒漸行漸遠(yuǎn)，想起他曾為夜九做過的一切，心中又是一痛，又道：“或許他曾經(jīng)愛過我，但后來，他的愛的的確確都給了夜九，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他如果成熟了，就該珍惜眼前人，不該再將精力浪費在我身上。”

    “他跟夜九之間什么都沒有……”

    瑤音笑了笑，并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她相信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什么。當(dāng)日在月宮，她親眼目睹了昊月為夜九作的滿墻畫像，他們之間如果沒有愛慕之情，他又怎么畫得出那些畫？

    “他們之間如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瑤音細(xì)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和盤托出，“夜九是我從亂葬崗里撿回來的，是我破例為她升了仙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表面和順，實則身為下賤但心比天高，有一日，我見到她在吸食昊月的魂魄，那時候昊月日漸消瘦，我們又冷戰(zhàn)多時，我脾氣不好，不知道該怎么跟他說，于是索性將夜九殺了，一了百了?！?/br>
    不顧翊圣驚訝的神色，瑤音又道：“夜九是他的初戀，是他心中一直想娶的女子，是我斷了他們的情緣。從前我擔(dān)心他會因夜九而死，如今我不用再擔(dān)心了。夜九心高，但現(xiàn)在的昊月能給她她想要的生活，她倚仗昊月而活，便不會再害他，當(dāng)然，現(xiàn)在誰也害不了昊月?！?/br>
    “我的離去也許曾打擊到他，畢竟得不到的總是在sao動，我是他年少時期關(guān)于情愛的一個夢，再加上幾分內(nèi)疚，于是讓他產(chǎn)生了愛情的誤會，等來日夜九生下孩子，昊月還是會回到她身邊，畢竟，他們才是夫妻，我只是早該死去的人，我本不該回來?！?/br>
    “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翊圣猛地站起身，一臉激動，“我這就去告訴昊月，你不是為了讓他痛苦才殺夜九，你是為了救他。”

    “不用了，都是過去的事了。”瑤音擺擺手，覺得有些累，可還不等她說完，翊圣就以光速消失了，瑤音呆在原地，楞楞地看著。良久才自言自語道：“說清楚也好，至少我走得沒有遺憾了，這一切，始終是你欠我的?！?/br>
    瑤音在風(fēng)中站了許久，直到聽見帝瑤的哭聲才回屋。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從此，昨日種種，昨日休。

    ☆、chapter 25 償命

    昊月一去七天，瑤音漸漸學(xué)會了獨自撫育帝瑤，本想趁亂離去，可剛走到天門便被緊追而來白帝抓了回去。玲瓏寶塔從天而降，瑤音沒有防備，連帶帝瑤一齊被關(guān)了進(jìn)去。

    三堂會審后，瑤音這才知曉天界今日發(fā)生了兩件大事，都與她有關(guān)。

    第一件事，翊圣失蹤三日后，尸體在紫竹林中被人發(fā)現(xiàn)，全身燒焦，灰燼中只留下骸骨以及額上掉落的眉心玉。

    第二件事，夜九保胎三日，終是不治，滑胎。

    據(jù)宮女奏報，夜九滑胎全系瑤音從中作?！，幰粢躁辉孪嘁獟?，命夜九在宸輝殿外跪了一日，然后又將她推倒，這才保不住帝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