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年禮都準(zhǔn)備好了罷?”蘇三老爺沉吟片刻說道:“現(xiàn)在母親正在幫我們收拾凌云園,跟我們園子相毗鄰的那家要回老家去,把宅子賣給我們蘇家了,母親把那宅子和我們凌云園打通合成了一處,聽說大房和二房有不少意見,你記著給他們的年禮多添些,免得他們心里攀比,自然有些不平?!?/br> 蘇三太太點(diǎn)了點(diǎn)頭:“妾身記下了,明日派人去采買些值錢的東西,不讓他們覺得我們占了多大的便宜?!?/br> 看到妻子如此賢惠體貼,蘇三老爺不由得心情大悅,伸手摟住蘇三太太:“佩蓉,過幾日你先帶著璘兒他們回京,我等趙宇光大人來杭州交割完畢以后再回京來,以后我們就在凌云園里安安心心過咱們的小日子?!?/br> 蘇三太太感覺到夫君的手臂突然用了一分力氣,抱著自己的身體逐漸有了變化,不由得嬌嗔:“老爺,你都不想妾身陪你一起走?妾身若是帶璘兒他們先走,誰又來照顧老爺?shù)娘嬍称鹁??”一邊說著,一邊心里迅速盤算,留下大姨娘還是二姨娘?不行,留哪一個她都不放心!可若是不留人,又怕有心大的丫鬟爬床,真真是很難安排! “若是你不放心,那就留下你,讓璘兒他們自己去京城就是了……”蘇三老爺開玩笑的說,用下巴蹭著蘇三太太的耳際,眼神逐漸熱烈。 “妾身就是不放心了,老爺!”蘇三太太轉(zhuǎn)身抱住了蘇三老爺?shù)难?,媚眼如絲,呵氣如蘭:“我要和老爺一起走,老爺,你就答應(yīng)妾身罷……” 蘇三太太一頭烏油油的頭發(fā)披散在肩頭,唇紅齒白,笑語嫣然,蘇三老爺早就酥軟了身子,看著妻子的模樣,腦子里就想到了那首古詩:宿昔不梳頭,絲發(fā)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想到這里,不由情動,一把抱緊了蘇三太太,低聲說:“我答應(yīng)你便是了,咱們一家人一起走?!?/br> 聽到這句話,蘇三太太眉眼彎彎,美人計(jì)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還是該使出來的! 幾天以后,蘇府總算是要離開杭州府,準(zhǔn)備去京城了。蘇三太太留了長安和長寧兩家人在杭州打理宅子。木樨和水香自是極為樂意的,不僅能拿份例銀子,這院子里還有不少出產(chǎn),例如瓜果花卉,拿了出去賣,這可是真金白銀呢。 木樨和水香——現(xiàn)在叫長安家的和長寧家的了,含著淚謝過了蘇三太太,知道她是念著多年的主仆情分,這才給了她們這樁好差使。 正在這時,夏mama來稟,說李同知太太來了。 “快快請了進(jìn)來!”蘇三太太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親自迎到了清遠(yuǎn)堂門口。雖然李同知太太俗氣得緊,但畢竟在杭州府這些日子,卻是和她來往最密切,現(xiàn)兒要離開這里了,方覺得有些不舍。 只見李同知太太帶著兩個貼身丫鬟和一個婆子走上前來,眼睛里帶著笑:“蘇老爺蘇太太在這杭州府熬了九年,總算是要回京去了!”轉(zhuǎn)身朝那個婆子說:“金mama,快把我送給蘇太太的賀儀呈上來!” 金mama走了過來,雙手呈上一張大紅底色燙金字的拜帖,蘇三太太接了過來交給了身邊的夏mama,然后拉住李同知太太的手往屋里走:“清芬呢,是不是去含芳小筑去找璃兒玩耍了?她們都不愛和我們坐一塊說話,唉,我們真是老了……” 李同知太太臉上擠出一個勉強(qiáng)的笑容,連連點(diǎn)頭:“誰說不是呢?我們家芬兒就只和蘇太太的三姑娘投緣,和別人都不怎么說得上話來,兩人好得跟親姐妹似的!” 聽到這話,蘇三太太心底里有些許疑惑,平白無故的,李同知太太怎么會說她家李清芬和璃兒情同姐妹?莫非話里有話?想到這里蘇三太太就有些不快,李清芬倒是個好姑娘,可惜自己并不想聘她做兒媳婦,且不說你比璘兒大一歲,就是李同知的內(nèi)宅不寧她都不會考慮。自己連把蘇潤珉嫁去李同知府上都不愿意,更別說替璘兒定下李清芬了! 可是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受恭維滴樣子,蘇三太太笑得風(fēng)輕云淡:“誰家姑娘出閣前沒兩個閨中密友呢?我們做姑娘那時候也不是這個樣子?”說完看了身邊高腳鸕鶿般的李同知太太一眼:“怎么樣了,你們家那個現(xiàn)在可安分些了?” 李同知太太本來是剛剛坐得端端正正的,一聽蘇三太太如此問,眼圈一紅,斜簽著掏出了一塊手帕子擦了擦眼角:“還能安分了去?自從高府定下那狐媚子的女兒去做貴妾,天天兒在內(nèi)宅里鬧騰得不行,仿佛是自己被抬去做正室太太一般光景!本是說及笄以后就抬去應(yīng)天府的,可聽說高府聘了了高太太娘家侄女做妻室,那姑娘性子倔,壓著說貴妾不貴妾的,總歸得在她后頭進(jìn)門!” “高太太娘家侄女?”蘇三太太沉吟了下:“高太太出身徐國公府,那高公子竟是定下了徐家的姑娘?那也算是高攀了,畢竟高總督家是沒什么根基的。” 高太太接過夏茉端上來滴茶盅,擱在旁邊滴小幾上,嘆了一口氣:“我倒也巴不得那許姑娘好好拿捏下那狐媚子生的女兒,可偏生老爺吃她那撒嬌撒癡的一套!聽到高府派人傳來的信,她就說心口痛,舊疾犯了……” 說到這里,李同知太太的眼淚珠子濺落下來,不是剛開始那般,紅個眼圈,只是想博同情而已——因?yàn)樗龑?shí)在太難過了。 現(xiàn)在的李同知大人,從府衙回來就差不多化身了二十四孝的孝子,天天守在那大姨娘的屋子里,噓寒問暖,請醫(yī)延藥,生怕一個不周到,自己心尖上那個人就要受更多的苦,而李同知太太和她的一雙兒女早被他拋到了腦后。 蘇三太太雖說不經(jīng)常出門,可也聽人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說了些李府之事,倒也能理解李同知太太此刻滴心情,但是幫人也得量著力兒不是?總不能損了自己家里去救濟(jì)別人罷?所以蘇三太太也只是陪著紅了一雙眼圈,也不開口說話。 李同知太太斜眼看著蘇三太太并沒有松口的意思,自己也知道家里情況復(fù)雜,恐怕蘇三太太不想卷到這一淌渾水里面來,于是只能退而求次了。心里帶著遺憾,但是口里卻裝著輕松:“我今兒過來,卻是想求蘇太太一件事情的?!?/br> 果然來了嗎?蘇三太太心里一陣犯難,腦子里迅速的想著開口拒絕的借口。 清遠(yuǎn)堂的門簾現(xiàn)在已經(jīng)換上了厚實(shí)的雙層夾棉松江三棱布,把堂外的北風(fēng)隔絕在簾子外邊,屋子里的暖爐燒得旺旺的,整個房間都溫暖如春,所以蘇三太太在上座坐得筆直,手心都隱隱約約有了細(xì)細(xì)的汗珠。 “我是想蘇府回京城滴時候,順便把我家芬兒一路捎去。那狐媚子的女兒現(xiàn)在在家里鬧騰得不像話,我不愿意見著芬兒被她娘兒倆欺負(fù)了去。剛剛好我母親前些日子派人送信過來說明年大挑,想接了芬兒去京城住著,看到時候是不是能進(jìn)宮候選。即算選不上,也可以順順便便在京城幫芬兒找個合適的郎君。” 聽到這話,蘇三太太總算把心放回肚子里面,身體明顯的放松了下來,臉上露出了真心實(shí)意的笑容:“我當(dāng)是什么事情呢,你要說得如此鄭重其事!有這等好事情,你卻一直不來和我說,只是一味的瞞著我!這又算什么難事兒?一條船坐過去,多幾個人而已!再說我家璃兒有清芬陪著,路上也就熱鬧了!” 蘇三太太說得誠心,李同知太太也滿臉堆笑:“什么好事情呢,只要清芬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那我這個做娘的也就放心了!” 蘇三太太轉(zhuǎn)身吩咐夏茉:“你進(jìn)去叫秋盞到我梳妝臺第三格里拿出那支新在金玉堂訂制滴七寶玲瓏簪子來!”說罷對李同知太太親親熱熱的說:“我這次在金玉堂訂了一批首飾,想回京城的時候給家里幾個侄女當(dāng)禮物的。這七寶玲瓏簪是里面成色款式最好的,本來想留著給璃兒用,聽了李太太這樣的喜訊,就先拿了給清芬做賀儀罷,李太太可千萬不要嫌棄!” 李同知太太聽得蘇三太太如此說,愣了愣,眼淚又開始浮現(xiàn),磕磕巴巴滴說:“怎么敢當(dāng)?蘇太太何必如此客氣!” “當(dāng)?shù)玫?,?dāng)?shù)玫模 碧K三太太春風(fēng)滿面,心里是真正的歡喜。 只要不提出要和蘇府結(jié)親,送一支七寶玲瓏簪又如何?現(xiàn)兒雙方都沒有心結(jié),關(guān)系又更親密了一層,何樂而不為? 片刻,夏茉便拿著一個錦緞盒子出來交給蘇三太太。 蘇三太太把盒子打開,推到李同知太太面前:“你看看這金玉堂新出的款式,可不是更華貴了些?新來的那個大師傅倒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李同知太太看了眼那盒子,心里感概萬千。 那簪子,不消說是極好的,從簪子的成色和款式來看都是上等貨色,特別是簪子頭上那顆粉色珍珠,有指甲蓋大小,圓潤光潔沒有瑕疵,更是極品。 雖說蘇三太太應(yīng)下了事情,芬兒又平白得了一支寶簪,可是李同知太太猶有遺憾,要是芬兒能嫁入蘇府,這才是一等一的好事情呢!那蘇潤璘有才華有人品,真是最合適的女婿人選,可蘇三太太明顯的不想聘下清芬做兒媳婦,幾次想開口都被她不動聲色的推擋了回來。唉,世上真是沒有十分的稱心如意,什么事兒都總會缺點(diǎn)棱角! 但是,畢竟蘇潤璘沒有定下親事,芬兒還是有機(jī)會不是?這次她和蘇府一起回京城,船上免不了會有些接觸,若是那蘇潤璘對芬兒有好感,依著蘇三太太的好性兒,應(yīng)該也不會為難這樁親事罷? 想到這里,李同知太太又開心起來,不管自己過得怎么樣,好歹要給自己的女兒找到合適的人家,芬兒可不能再像自己一樣,過著這等日子——正室太太活得反而不如一個姨娘,說出去都丟人,可又有什么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雙更完畢,望各位菇?jīng)鍪蘸谩?/br> 明天不要訂閱,是防盜章,請大家記好了哦 不會欠大家的賬,后天把防盜章?lián)Q成最新章節(jié),可以看四更哦 謝謝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欲將送我上青云 今年江南的冬天比往年似乎更寒冷,素常年間很少下大雪,現(xiàn)兒已經(jīng)都下了兩場大雪了。 潤璃坐在窗邊,看著外邊白茫茫滴一片,雪色透過雕花格子窗,映著屋子里更加亮堂了。古時沒有電燈,這大雪照得屋子里明晃晃的,倒有幾分電燈的作用。 含芳小筑院子里,蔥翠正帶著品藍(lán)堆雪人玩,嘻嘻哈哈的笑聲傳進(jìn)了屋子,聽著都叫人舒暢。品藍(lán)身上穿著潤璃那時候淘澄下來的衣裳,一身嬌艷滴玫瑰紅刻絲小棉襖,襯得她皮膚白皙,眼睛黑亮,活脫脫一個小美人兒。 潤璃看著品藍(lán),似乎看到了當(dāng)年的自己。 兩世為人,前世的童年是在書卷里和各種培訓(xùn)班里度過了,緊張得沒有一刻喘氣的機(jī)會,這一世卻活得太悠閑自在,無聊的時候就在窗邊支著腮幫閑坐著發(fā)呆——莫非這就是傳說里的一張一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