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梁伯韜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只知道自己有一種從所未有的恐慌。 以前在京城,他從不肯高看那些京城貴女一眼,對于他身后的那些追隨者,他也根本懶得對她們假以顏色,他從來沒想過她們心里的感受,也不想去知道她們的感覺,而現(xiàn)在他卻深深體會到了那種被人拒絕的滋味。 怎么辦?感覺那么飄忽,手腳都有點發(fā)軟。 原來有一個喜歡的人會那么辛苦,就像現(xiàn)在,深夜時分想看到明天金色的陽光似乎是太遙遠。 “世子爺,你值得一個更好的女子喜歡,她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你趕快回?zé)煵ㄩw去歇息罷,明日你還得趕路呢?!睗櫫Э吹搅翰w臉上蒼白的顏色,突然有點懊悔自己言辭的尖銳,又突然懷念起前世那個百折不撓的mr. anderson,要是他在這里,把他那無敵遲鈍神功傳授給梁伯韜,那該多好。 “璃兒,不管你怎么想,但我還是……喜歡你?!痹S是聽到潤璃的聲音放柔和了,梁伯韜又回過神來,從自己的腰帶上取下一把小匕首塞到潤璃手里:“璃兒,這個送給你,從小父親就給我配在身上了,是把很好防身的武器?!?/br> 莫名其妙手里就多了個東西,潤璃無意識的舉起這把匕首對著月光瞅了下,刀鞘是烏金鑄成,鐫刻著古樸的花紋和大篆,刀柄上鑲嵌著各色寶石,在月光的映襯下發(fā)著柔和的光彩。抽出匕首,一道寒光傾瀉而出,發(fā)出冷冽的氣息。 匕首的上面,刻著兩個字:虞城。 “虞城?”潤璃喃喃念著。 “那是我的字。”梁伯韜聽著潤璃念出這兩個字來,竟如空谷黃鶯般動聽,心里不勝歡喜:“璃兒,你可有字?” “怡心?!辈蛔杂X的,前世的名字從潤璃口里念出——原來自己還記得過去,還記得以前的一切! “怡心,你要加油哦!”耳畔是母親溫柔的聲音。 母親,我在這里很好,你現(xiàn)在還好嗎?淚水不可抑制的流了出來,滴落在披紗上,滴落在少年的手上。 看著她突如其來的柔弱,淚水在睫毛上盈盈欲涕,梁伯韜果斷的伸手抱住了潤璃,在她耳邊輕聲說:“怡心,我會盡力說服我父母的,你不用擔(dān)心什么,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我不會讓你難過的!” 聽到這句話,潤璃突然清醒過來,掙脫了梁伯韜的懷抱:“世子爺,剛剛是我失態(tài)了,請勿多想,夜深人靜,世子爺該回去歇息了,這把匕首,潤璃受之有愧,還請世子爺收回?!?/br> 梁伯韜眉毛擰在了一處,猛的瞪大了眼睛,用力把潤璃遞過來的匕首又塞回她手中:“這是送你的,你就拿著,我不許你把它再還給我!璃兒,你且記著今晚我說的話,不要忘了!我在京城里等著你回來!” 話音剛落,他縱身一躍,身影飄過含芳小筑的院墻,只看見幾朵潔白的梨花簌簌從枝頭飄零,而斯人已經(jīng)茫茫,無跡可尋。 潤璃對著空空的走廊,一種莫名的虛幻感抓住了她的心,剛剛的一切仿佛都沒有發(fā)生過,只有手里尚有余溫的那把匕首提醒著她,梁伯韜確實來過,他送了這把匕首給她,而且還明明白白告訴她,他以后要娶她! ☆、山重水復(fù)疑無路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無話可說…… 清晨的杭州城,似乎仍未從睡夢里蘇醒過來,路邊的街道空蕩蕩的,沒有行人,更別說有白天那般繁華的景象。 “吱呀”一聲,蘇府的大門打開,里面影影綽綽的走出了幾個人,薄薄的晨霧即將散去,能夠讓人看清楚那就是在杭州知府家里住了幾日的梁伯韜和蘇潤璋以及他們的隨從。 “老神醫(yī)可著人去請了?”蘇潤璋望了望蘇府的前街,寧靜而安詳,沒有人的蹤跡。 “未曾?!绷翰w的聲音沒有了素日的爽朗,眼下的青黑能夠讓人一眼看出他沒有休息好:“暗云,暗雨,你們現(xiàn)在過濟世堂去把老神醫(yī)接過來?!?/br> “虞城,昨晚你似乎失眠了?!碧K潤璋淡淡的說。 “明知道我失眠,也不會來勸解我一二,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绷翰w咬牙切齒。 “我勸解可會有用?一切還得你自己想通方才是正理兒?!碧K潤璋說得風(fēng)輕云淡,其實心里也頗為焦慮,因為他深知自己的母親正謀劃著把自己的小妹蘇潤玧嫁給梁伯韜,是以每次梁伯韜來蘇府找自己,總是能見到蘇潤玧。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梁伯韜竟是沒有對蘇潤玧產(chǎn)生絲毫情意,倒是一次杭州之行,讓他對蘇潤璃魂牽夢縈起來。 想到母親的諸種計劃,蘇潤璋只能在心里嘆氣,潤玧和潤璃比,確實是遜色不少,只是她占著蘇府長房嫡女的身份,而且自己父親官拜中書省左丞,乃是當朝二品,和潤璃相比,身份確是要高些。可是身份高又有何用?敵不過美人的一個回眸,梁伯韜的一顆心就已經(jīng)失落在杭州。 “潤璋,世子,你們起得倒是早?!鄙砗髠鱽硖K三老爺?shù)穆曇?,回頭一看,蘇三老爺頭戴烏紗帽,身著緋色的常服,束鑲嵌金荔枝的腰帶,常服上繡了云雁團花的補子,正笑吟吟的站在那里,手中拿著一封信。 “侄兒不知三叔起這么早,沒去主院叨擾,卻勞三叔親自送出來,實是慚愧?!碧K潤璋臉上滿是愧色,上前接過家信,細心收好:“侄兒回京第一件事就會把三叔的信送到老太爺手上。” 蘇三老爺點點頭:“如此,有勞潤璋侄兒了。” 不多時,南山隱叟已經(jīng)被暗云暗雨接了回來,他和蘇三老爺乘馬車,梁伯韜蘇潤璋騎馬,一行人迤邐直往杭州府碼頭而去。 杭州府碼頭在杭州北郊,隔城比較遠,馬車走得比較慢,車輪轱轆的聲音在清晨的街道上回蕩著,拖出悠長的尾音,又裊裊隨著晨風(fēng)消散在那煙青色的空中。 “虞城,回京后定會一切如常,你勿要想得太多?!笨粗鴱男⊥娴酱蟮暮糜岩桓贝诡^喪氣的樣子,蘇潤璋不免還是想安慰他。 “我知道。”梁伯韜悶悶的回答。 錢塘江就在眼前,寬闊的江面上停著一條很氣派的官船。 翻身下馬,梁伯韜惆悵的回看著來時的道路。 路上有馬蹄印,有車輪印,還有一份少年的心思,被不可預(yù)知的將來壓成扁扁的一片,飄落在杭州的街道上。 “世子,什么時候開拔?”暗云走過來請示。 “一刻鐘以后再說。老神醫(yī)應(yīng)該也未曾用膳,叫船家做些上來,先用些再走不遲。”知道該早點走,可又下不了決心,就連早膳都拿了做為晚走的借口。 其實,早走又如何,晚走又如何,她的心里似乎根本沒有自己的存在。 看著默默無言背水而立的梁伯韜,蘇潤璋搖了搖頭,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或許潤璃meimei已經(jīng)成為了梁伯韜心尖上的那滴朱砂痣,自己的小妹是沒有辦法能再走到他的心里去了。 “我吃過早點了,別給我做了!”南山隱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讓沉思的梁伯韜轉(zhuǎn)過頭來。 “老神醫(yī),那您稍候片刻,我們用過早點就走?!?/br> “在船上也能吃!”南山隱叟大手一揮:“別在這碼頭上站著,春天的地上有濕,容易過病氣,到船上坐著罷!” “老神醫(yī)所言極是,我們上船去罷,叫船開拔,我們在船上吃早點也是兩便之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