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jié)
“這位公子就有所不知了,杭州詩會每年都有幾次,去年三月三的那次詩會,因著有兩江總督高大人攜眷參加,高大人本是武將出身,自是不在意什么閨閣千金的筆墨不能外流的規(guī)矩,所以當(dāng)時做的詩都被人抄錄下來,一并刊印了。” “哦,原來如此?!绷翰w想起了那位高大人,他和武靖侯府倒也扯得上親戚關(guān)系,他是自己二姑丈的表妹夫,外放兩江總督才兩年,據(jù)說在江南這邊官聲頗還不錯。 “這倒也算得上是奇聞趣事了,往日里閨閣詩會都只限于在閨閣流傳,一律不外傳,這個杭州詩會倒也算是不拘一格標(biāo)新立異了。” 梁伯韜隨手翻了翻老板討好的遞過來的詩集,略微翻了一下。 詩集的后面,有附錄去年三月三杭州詩會的閨閣詩篇。 看到一個名字,梁伯韜就楞了下,拉了蘇潤璋過來:“林秀,你看這個名字!” 兩人的眼睛都盯著第一首詩下標(biāo)注的那個名字,錯不開眼睛——杭州府蘇氏三小姐? “杭州府蘇氏三小姐?”蘇潤璋不由得念了出來:“難道就是……” “兩位公子,你們也聽說過蘇知府家的三小姐?”書店老板更是喜笑顏開:三小姐的名字真好用啊,又來了兩個因為她的名字來買詩集的公子了。 蘇知府家的三小姐可真是個妙人兒啊,以前只聽說過她治病救人,濟世堂專為貧苦百姓免費治病。自從去年杭州詩會,她即興作詩拔得頭籌以后,就給他這家書肆也帶來不少的好處,英才書肆刊印的詩集因為有蘇家三小姐的詩而受到熱烈歡迎。在還沒有刊印之前,就有很多士子都來書肆指定要買杭州詩會的全集。 “這詩是杭州知府家三小姐所作?”梁伯韜帶著一點不相信的口氣。 “千真萬確!”書店的老板一副委屈的表情:“三小姐冰雪聰明,這詩是拔了詩會頭籌的,很多公子都說自己的詩比不得三小姐的意境呢!” “就是那個開濟世堂的三小姐?”梁伯韜又重復(fù)了一句。 “是啊是啊。公子你們是外地人吧?怎么也知道了三小姐的濟世堂?”老板一臉的驚訝:“你們是不是去找三小姐看病???”再全身上下打量了下梁伯韜,老板搖了搖頭,小聲嘟囔著:“公子看起來是有錢人家的子弟,要是不心疼銀子,盡管去濟世堂看病就是了?!?/br> 他的嘟囔沒有得到回應(yīng),那兩位公子眼睛都不眨的在看著那首詩《錢塘湖春行》。 靈隱寺北玉亭西,水面初平云腳低。 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 “好一句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蘇潤璋發(fā)出了一聲驚嘆:“這詩果然是上佳之作!” 說完以后沒聽到回應(yīng),再看看身邊的梁伯韜,就見他一副深思的表情。 “虞城,怎么了?”他推了推梁伯韜。 “我在想著你那個堂妹,她究竟還會給我多少驚奇?會行醫(yī),會武功,會寫詩……這樣的女子,真讓人想更進一步的去了解她?!绷翰w瞇了瞇眼睛:“現(xiàn)在她年齡尚小,等她長大以后不知有何等作為?” 他回想起昨夜在聽雨軒見到的蘇潤璃,開始并沒有留意,后來聽說她竟然修習(xí)醫(yī)術(shù)才對她有了點興趣,可也沒有仔細打量她,就模糊記得有一雙如暗夜的天幕上星星般閃亮的眼睛。 “老板,這本詩集我也要了,多少錢?” “也是五兩銀子一本?!崩习宓难劬τ忠淮涡Φ貌[成一條縫。 “難道你這書肆里的書都是五兩銀子一本?”蘇潤璋有點好笑的看著胖乎乎的老板,貌似他搶錢上癮了?“詩集一般不過二兩銀子而已,老板你不要太貪心罷?” “哎呀公子,你可說錯了,這本詩集是去年杭州詩會的合集,數(shù)量多;而且還有閨閣之作,這是本詩集特別之處!這樣吧,公子,我看你們也是識貨的,買兩本,我算九兩銀子,饒出一兩銀子來給公子的小廝們?nèi)ゴ蚓坪龋 ?/br> “你這老板也慣會做生意!”梁伯韜看著蘇潤璋一副錙銖必究的模樣,不禁好笑:“就給爺來兩本,記得包好一點!” “好嘞好嘞,快去給兩位公子包書!”書肆老板樂得很,指揮著店小二去包書了。 “四堂兄,世子爺,你們怎么在這里?” 略微有點帶著變聲期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潤璋和梁伯韜抬眼一看,一個穿著青色儒衫的少年站在他們面前。 那人不是蘇知府的二少爺蘇潤璘又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意綿綿主仆談心 掌燈時分,含芳小筑的西廂房里燈燭透亮,有細紗的燈籠罩子籠著,那暈黃的顏色渲染出來,讓整間房子都充滿著溫馨。 果然是燈下看美人,蘇三太太斜靠在美人榻上,笑瞇瞇看著的搬了小杌子坐在身邊,雙手不空的給自己的雙腿在做按摩的潤璃,越看越覺得女兒長大了,臉張開了,越發(fā)漂亮了。而潤璃一邊給蘇三太太做著按摩,一邊仔細打量著她。不得不承認世家女子就是比小家碧玉的遺傳基因要好,平民百姓家里出個長得漂亮的女兒,那屬于變異;而世家女子的漂亮那是正常遺傳,多少代優(yōu)良品種的累積下來,隱性基因漸漸被顯性基因覆蓋,所以這種家族里出了個長得丑的,那還真是基因突變了。 蘇三太太今年二十九歲,可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雖然這一家子人也很讓她cao心,但是幸得父親外放九年,她在這蘇府內(nèi)院一人獨大,與窩在祖宅里早起和婆婆請安,白天要想著拿捏妾室兒女管束下人料理庶務(wù),晚上還在為丈夫留在小妾房中生氣的蘇府長房大太太相比,其實蘇三太太的日子簡直是輕松得不能再輕松。 剛剛接受蘇三姑娘的身份不久,潤璃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有兩個小妾,尤其是那個二姨娘,一副弱柳扶風(fēng)的模樣,每次見了她,腦海里總浮現(xiàn)出林黛玉的影子。最開始她對便宜父親很反感,有了這么好的美人娘親還要去尋花問柳,實在可惡之極!后來發(fā)現(xiàn)這個世間三妻四妾是很普通的事情,倒是那些情比金堅的男子在外面還會遭人嘲笑,說他懼內(nèi),所以潤璃勉強接受了父親有兩個妾的事實,不再覺得他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潤璃初來伊始之時處于一級戒備狀態(tài),雖然前世不愛看也沒時間看電視小說,但宮斗宅斗這些詞倒也聽得多,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zhàn)場,所以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防備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暗算了去。結(jié)果事實證明,她的防備是多余的,蘇三老爺府上沒宅斗! 其實也不是沒宅斗,是那兩個姨娘都不是蘇三太太的對手,無論從家世,從容貌氣度上來說都不是一個級別的選手,家里的奴仆除了蘇三太太的陪嫁就是她一手培養(yǎng)出來的精英,兩個姨娘這邊有點什么風(fēng)吹草動,蘇三太太這邊就知曉得一清二楚。本來潤璃還想為蘇三太太分憂解難,很黑心的想要配一副絕育湯藥給兩個姨娘享用一下,可她發(fā)現(xiàn)這么年了,大姨娘和二姨娘肚子里都一直沒有動靜!要說她們不能生育吧,大姑娘和四姑娘就是最有力的反駁證據(jù),可是她們怎么就不能生了呢? 結(jié)合蘇三太太自從生了他們兄妹倆也沒有生育以后,潤璃很有理由暗自揣測是蘇三老爺可能在某一次外出公干中遇到了意外,損害了他那個方面的能力…… 不管怎么說,在沒有宅斗的蘇府,潤璃還是過得很滋潤的,能夠最大限度的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尤其是因為濟世大師的話,給了自己繼續(xù)學(xué)醫(yī)的機緣,而且還能不是每天拘在閨房里繡花,對于這個,潤璃相當(dāng)滿足,也對濟世大師非常感恩,每年去靈隱寺燒香,她給的香油錢是足足的。 “太太!”垂花軟簾被打起,蘇三太太身邊最得力的大丫鬟木槿走了進來,神情有點緊張,垂了手兒站在門邊。 “怎么了?”蘇三太太很詫異的看著木槿有點焦急的臉色。 “太太,二少爺過來含芳小筑了。”木槿的額頭有細細的汗珠。 “璘兒來了?”蘇三太太眉開眼笑:“快叫他進來!” “可是……”木槿猶豫了下,還是開口了:“他后面還跟著潤璋少爺和那個世子爺呢!” 蘇三太太立刻坐正了身子,整理了下衣服,臉色變得凝重:“璘兒怎么這么不懂事,這含芳小筑是他meimei的院子,閨閣之地,豈能帶外男隨意走動?” 看了看已經(jīng)站起來的潤璃,蘇三太太站了起來:“木槿,你叫二少爺他們到含芳小筑的正廳等著,我這就出去。” “是。”木槿應(yīng)聲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