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道聽途說！具體的情況，你打聽打聽不就知道了，醫(yī)院傳言快著呢！”臧九臣扭頭就要走，停下腳步又補充了一句，“要不然你自己去問問他，再不然和護士打聽打聽，護士最喜歡傳老婆舌了，她們的消息可比我們醫(yī)生來的快?！?/br>
    看著走遠的臧九臣，蘇默言心中盤算著要怎么去調查他說的消息。

    剛要推門進病房，就被人從里面拉開，蘇隊和江南站在他面前。

    “我收隊了啊?！绷_隊面帶苦澀，“剛才接到隊里來的電話，小劉發(fā)現(xiàn)了關于楊若川那邊的新線索，我回去看看情況，你們繼續(xù)調查?！?/br>
    江南的工作也都做完了，他打算和羅隊回去，和蘇默言交代著情況：“現(xiàn)場基本上都檢查完了，我在對輸液和吊瓶檢查的時候，看到在輸液管的末端有一排很細微的針孔?！?/br>
    “針孔？什么意思？”

    “在輸液器上扎針孔?！苯弦槐菊?jīng)道，“兇手應該是用小細針在輸液器上動了手腳，所以造成的死者肺栓塞?！?/br>
    “肺栓塞和輸液器上的針孔有什么關系？”蘇默言一頭霧水，不了解情況。

    “空氣在血液系統(tǒng)中循環(huán)，就類似脫落的血栓，靜脈栓子回到右心，然后進入肺循環(huán)。肺循環(huán)系統(tǒng)里面又很多毛細血管，如果氣體栓子到了與之管徑差不多的血管就可以堵在其中，然后引起血液動力學紊亂，引起肺栓塞，這是相當危險的急癥。有些栓子偶能通過肺循環(huán)進入左心，然后左心射血從主動脈進入人體循環(huán)，就又可能栓塞大腦、腸胃、腎臟等部位的血管，引起相應的病例狀態(tài)?！?/br>
    江南滔滔不絕，把自己得到的結論用專業(yè)術語講述給蘇默言聽。

    站在他身后的古月捂嘴偷笑，她看了一眼劉一美，表示一句都聽不懂。

    劉一美聳聳肩，她更不了解情況。

    “等等！”蘇默言打斷了江南的長篇大論，“你又犯病了是嗎？說人話！”

    “咳咳……”江南清了清嗓子，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我的意思是，導致肺栓塞的可能性很多，從輸液管上的痕跡來判斷，死者應當是有大量空氣進從靜脈進入血液循環(huán)系統(tǒng)，經(jīng)過右心室，形成了肺栓塞。當然，這只是現(xiàn)有的證據(jù)的判斷，具體死因是什么，我也還要進一步解剖才能確定?！?/br>
    “說了一堆廢話，只有最后一句有用，快回去吧！”蘇默言很是不耐煩，回頭問邢鑫道，“你問過主治醫(yī)師了嗎？他怎么說？”

    “李志章的主治醫(yī)生李國勝，五十多歲，從醫(yī)三十多年……”邢鑫道。

    “說重點，有沒有發(fā)現(xiàn)可疑？”

    “好像沒有，不過……”邢鑫頓了一下，回憶道，“不過，在他和我握手的時候，我感覺他袖口有點濕，他說是洗手的時候不小心弄的，我去洗手間的時候順便問保潔，保潔大叔說并沒有看到他去過，這點倒是很奇怪?！?/br>
    聽完他的話，蘇默言沉默許久。

    他看著空蕩蕩的床發(fā)呆，整理凌亂的思路。

    從開始調查李志章的家人，到臧九臣提供關于李醫(yī)生的小道消息，外加江南剛剛的推斷和邢鑫的證實，蘇默言心中已經(jīng)有了大致的答案，現(xiàn)在只缺少進一步證實，就可以正是完結此案。

    “這邊都調查完了，那現(xiàn)在我們要不要和羅隊回去？”古月弱弱地在邢鑫身后發(fā)聲。

    蘇默言透過邢鑫寬大的身體，看到古月從他臂彎后探出頭的樣子，俏皮可愛。

    “走，先回去等江大法醫(yī)的尸檢報告，然后再做決斷?！碧K默言扭頭就走。

    回到刑偵隊，羅隊已經(jīng)從小劉那邊拿回了一沓資料，正坐在會議室里研究著。

    蘇默言帶著一干人，沒多久便趕回來。

    “呦呵，你們動作倒是快，我資料剛看完！”羅隊抬頭，“有什么收獲？”

    “先說說你這邊有什么收獲？”蘇默言反將一軍。

    “這些是從福利院弄來的資料?！绷_隊把資料推到蘇默言面前，“張小寶，也就是七年前被楊若川無意害死的死者家屬。雙親亡故后，他就被福利院收養(yǎng)，不久前檢查出患有白血病，福利院已經(jīng)在各大網(wǎng)站發(fā)布了求助信息?！彼央p手環(huán)繞在胸前，嘆了一口氣，“這個消息很是沉重?。　?/br>
    “果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劉一美發(fā)表意見道，“這個兇手應當是具有個人英雄主義的人，在某種程度上，他會認為，七年前死者被楊若川害死，張小寶今天的處境也是楊若川一手造成，所以為了行俠仗義，他害死了楊若川，看似是為了正義而處死。”

    “這個有點扯淡！”邢鑫覺得不妥，“你想啊，如果兇手真的是一個行俠仗義的人，他為什么不劫富濟貧，殺死一個有錢人把錢捐給張小寶就是了，殺死這個烤串師傅又不可能解決張小寶的病情，這是毫無疑義的行為！”

    第170章 新一期嘉賓

    “這次邢鑫說的我覺得還是有些道理，”劉帥反駁劉一美，“我不是說你推斷有誤，更不是質疑你的專業(yè)能力，實事求是！兇手殺了楊若川，解決不了張小寶被病魔折磨的痛楚，倒不如像邢鑫說的那般，更直接便捷?！?/br>
    蘇默言一直沉默，看著羅隊推過來的資料，還等著劉一美反駁。

    劉一美站在原地許久，想了想，說道：“這種帶有個人英雄主義的人，是要伸張正義，而不是濫殺無辜，在他的眼中，楊若川是有罪之人，富豪又沒有害了這個孩子。你們不要歪曲我要說的點啊，這明明不是我要表達的意思！”

    邢鑫剛要和劉一美爭辯這個問題，羅隊揮揮手，讓大家都坐下。

    “安靜安靜，拋開剛才的那個問題不說，咱們還是拉回來說楊若川的這個事情。”羅隊清清嗓子準備開會，“楊若川的這個線索全部中斷，唯一有嫌疑的就是發(fā)視頻的博主，可蘇隊又證實那個人并沒有嫌疑，所以這個案子依舊沒有辦法調查，先擱置?！?/br>
    “等等！”蘇默言突然喊了一句，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你……有什么疑問？”羅隊遲疑了下。

    “我剛才想了一下，總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碧K默言走到羅隊身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第一個視頻里的人是陳進，他死后，我莫名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行兇現(xiàn)場只有我和陳進的痕跡，兇手并沒有留下任何有價值的線索。第二個出現(xiàn)的是楊若川，他的死很具有儀式感，兇手費盡心思布置的現(xiàn)場，除了是更像燒烤現(xiàn)場之外，我覺得小美說的沒錯，兇手是有某種泄憤，以及代表公義懲罰楊若川的意思……”

    “你不會又要推翻自己的說法，覺得視頻主人就是嫌疑人吧？”羅隊表現(xiàn)出無奈的表情，“你要是這樣，我以后可沒辦法相信你了！”

    “不，你等一下?！?/br>
    蘇默言的腦海有些凌亂，這些所有不尋常的案件同時出現(xiàn)，讓他產生懷疑的同時，也有了新的覺醒。他意識到，在這些案子發(fā)生之前，他明明確確看到了葉靜怡，他堅信，這不是幻覺，他一定是看到了！

    “你別……”

    “別打斷我！”蘇默言頓了一下，“是因為他倆都出現(xiàn)在了救贖之地的視頻中，才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博主成了我們的懷疑對象。我在對他進行調查的時候，他的回答都合情合理。緊接著，我們就發(fā)現(xiàn)了李志章的死訊，他的死也很蹊蹺，如果前兩起案件都和博主有關，那么……會不會，我說會不會，新一期的嘉賓就是我們剛剛處理過的尸體——李志章的視頻？”

    “你這個懷疑過于牽強了！”羅隊緊皺眉頭，否定蘇默言的話，“視頻還沒出，你就果然認定，太有個人情緒了！再者說，你自己早晨還和我說他不可能是兇手之類的話，現(xiàn)在又推翻，你到底想咋樣？這根本不合理！”

    “合情合理，不見得沒有嫌疑，不合情合理，也不見得清白?！眲⒁幻来驍嗔肆_隊的話，“我們之前處理的案件又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案例。”

    “是，是有過這樣的案例，可是……”

    “按照蘇隊的推斷，如果微博繼續(xù)更新，并且嘉賓無疑就是李志章的話，那么兇手一定就是這個博主無疑！我們只需要找到這幾個案件的共性就好了！”劉一美，“羅隊，收起你的那套老古板的套路，兇手往往都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不然要我們這些學心理學的來研究他們的心里干嘛？畢竟……我覺得……我們研究心理學的，比兇手的心理還要變態(tài)！”

    劉一美這句話說完，劉帥瞪大了眼睛盯著她，他還在想，她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假話。

    而坐在劉帥身后的古月，“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剛剛劉一美的表情，真的讓她忍不住，那么認真的表情，簡直就是蘇默言的翻版無疑！

    羅隊被劉一美懟得毫無顏面，舉起雙手表示投降。

    “行行行，你倆都有自己的說辭，我服輸！你還有什么要說的，繼續(xù)！”羅隊無奈搖頭。

    “嗯……我還有一種不成熟的假設?！眲⒁幻烂蜃煲恍?，“不過，你們不要把我當成是善變的女人。我想說，就算兇手真的是博主，他也不見得會再持續(xù)更新微博。要知道，在這三個人的案發(fā)現(xiàn)場，全都沒有留下兇手的痕跡，足以說明他具有反偵察能力，一個有這樣能力的人，又怎么會愚蠢到讓警方去懷疑？他再這么更新下去，無疑是在玩火上身！”

    “這和我想的一樣?！碧K默言挪動了一下椅子，站起來。

    “那……你們說了，就等于沒說啊！我們還不是沒有頭緒？”邢鑫終于跟上了大家的節(jié)奏。

    “也不算?！碧K默言抽出煙盒，在手里旋轉著，“至少李志章這邊還有線索，我們先繼續(xù)往下查，然后等待微博動態(tài)?！?/br>
    “那就安排一下分工?！绷_隊嘆了一口氣，“聽了你們的分析，我更頭疼了。邢鑫啊，你再去一趟死者家里，摸摸清楚具體情況，最好能打聽出來點什么有價值的線索。劉帥，你把醫(yī)院的監(jiān)控調回來，查一下死者死亡時間前后進出病房的人?！?/br>
    “好的?！眲洷攘藗€ok的手勢，帥氣擺頭準備離開。

    “小美，根據(jù)現(xiàn)場痕跡和目前所掌握的線索，繪制一張兇手的心理畫像?！?羅隊最后看向蘇默言，“你負責留意博主的動向，畢竟他就在你家對門，還有，把李志章和李國勝之間的關系查清楚?！彼牧伺氖郑昂昧?，大家行動！”

    “羅隊……那、那我呢？”古月怯弱地站起來，“我已經(jīng)是一名正式的刑警了，總不能……”

    “你啊……”羅隊看了一眼古月，搖晃著頭，“你還繼續(xù)跟著你師父好了?！?/br>
    古月嘟著嘴，跺了跺腳，瞪了眼蘇默言嘟噥著就走出會議室。

    劉帥本想也快步離開，發(fā)現(xiàn)他倆表情異樣，一臉賤笑的湊到蘇默言身邊，賤兮兮地問：“怎么了這是？有情況??？咋了，夫妻吵架了？”

    “滾！”

    劉帥吐了吐舌頭，灰溜溜地回到工位上忙起來。

    蘇默言想到早晨古月氣急敗壞的樣子，心里不禁偷笑，這丫頭不會還在生氣吧？

    第171章 惹古月生氣

    從會議室走出來，蘇默言點上了根煙，抬眼看向走廊盡頭。緩步走到窗戶前，他雙手撐著大理石的窗臺，向窗外望去。刑偵隊大院外是正街，人流涌動，蘇默言望著來來去去的人潮，渴望在他們中間找到葉靜怡的身影，可他清楚，這不過是一種奢望，下一次見面不知道會是何時。

    蘇默言彈了彈煙灰，隨后猛吸了一口，讓自己保持冷靜，思緒卻始終不能平靜。

    整理完會議紀律的古月從辦公室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發(fā)呆的蘇默言。

    她悄聲走過來，猛然抬手拍在他的肩頭，突然說道：“又在防毒？就不知道吸煙有害健康？”

    蘇默言還真是被古月嚇到，他猛然回頭本想發(fā)作罵人，看到古月靈動的雙眼，到嘴邊的話猛然吞了回去。他想了兩秒，問道：“你很閑嗎？還有時間和我閑聊？”

    古月嘟著嘴，她本就是好心想要來問問蘇默言是不是有煩心事，可被他這么一說，關心的話一句都不想問了。

    “我辦公室的資料整理完了嗎？調查的案子梳理清楚了嗎？你的閑心是誰給你的？”蘇默言又被木頭附體，說出的話一字一句都扎在古月的心上。

    “喂！”古月臉上剛有點笑容，就被蘇默言的話震驚到變臉，她指了指自己的頭，又指了指蘇默言的心口，“蘇隊，請你搞清楚，你是我?guī)煾福刹皇悄愕乃饺酥?，憑啥你的工作也給我啊？！”

    “給你怎么了？”蘇默言重重點頭，“我是隊長，有權利安排你的工作，沒錯吧？”

    古月和蘇默言那深邃的目光對視良久，表情僵持。

    蘇默言剛要和她在說話，古月轉身很是不情愿地向蘇默言辦公室走去。

    古月不斷地在嘴里咕噥著：“天底下哪有你像這樣的師父？哼，還隊長？明明只是個副隊長，羅隊明天就退休了嗎？自己封成隊長，還真是臉大！看你這張臭臉就能預料到，等到羅隊退休，你也當不上隊長，臭脾氣！”

    古月低頭咒罵蘇默言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對面走過來的羅隊，悶頭和他撞了滿懷。

    羅隊皺眉，推開古月，繃臉問道：“你說什么呢？誰要退休了？”

    “啊……沒、沒什么！”古月回頭瞪了一眼蘇默言，趕快溜走，生怕羅隊聽到點什么。

    羅隊看逃走的古月，抬頭看著蘇默言偷笑的樣子，嘴角含笑低聲說著：“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然后走到蘇默言身邊問，“你……你又怎么招惹那個小丫頭了？”

    羅隊似笑非笑的樣子像個八婆，蘇默言懶得和他解釋，冷哼著：“無聊。”

    他把羅隊一個人扔在走廊里，朝著樓下走去，只想一個人靜靜。

    坐在刑偵隊大院破舊的沙發(fā)上，蘇默言又點了一支煙，抽了兩口，看著點燃的煙燃燒的灰，竟然發(fā)呆起來。

    “又在為案子頭疼？”葉靜怡的影子突然出現(xiàn)，坐在他身邊，靠在他的肩頭，“心煩的時候就說出來，自己一個人悶著，會生病的?！?/br>
    蘇默言歪頭看著葉靜怡的臉，眉頭微微一皺。

    “是啊，我一直都病著，不然又怎么能看到你？”他嘆了一口氣，把煙頭扔在地上。

    “一點頭緒都沒有嗎？”葉靜怡似笑非笑地看著蘇默言，她的表情像照片上的人，僵硬至極，“你不是已經(jīng)有答案了嗎？”

    蘇默言微微閉眼，他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他遲早有一天會忘記葉靜怡原本的樣子。他想要忘記，又不想忘記，心中矛盾的感覺讓他很是糾結。

    “陳進、楊若川、李志章，單單從人際關系上來講，這三個人之間沒有任何聯(lián)系，甚至在他們的死亡現(xiàn)場，也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比~靜怡換了一個姿勢，坐在他的面前，“在陳進和楊若川死后，微博的‘救贖之地’分別發(fā)了兩期關于他們的視頻，你是不是把這害死這三個人的兇手，都歸結在微博博主的身上了？”

    蘇默言看著面前略模糊的葉靜怡的臉點著頭，又拿出一支煙準備點燃。

    葉靜怡的手當在了煙上，輕聲說著：“吸煙有害健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