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這……”山橙、龍葵和半夏都著急驚慌，但她們并不是害怕，她們都出身金翎衛(wèi)訓練營，見慣了生死，早已漠然了。沈妍讓她們跟隨沐元澈，就是想時刻提醒沐元澈為了妻兒忍耐，沐元澈沒忍住，就是她們失職。

    “你們走，快走，盡全力保護夫人?！鄙狸P(guān)頭，沐元澈的語氣很淡定。

    “我們……”山橙和龍葵互看一眼，心中沒了主意。

    “現(xiàn)在開始也行。”半夏反應(yīng)最快，沒容山橙和龍葵多想，她就發(fā)出了信號。

    山橙和龍葵見半夏發(fā)出信號，互相點了點頭，也開始按沈妍和計劃做準備。

    徐慕繡的人頭飛出去，很會找地方，一下子就落到了端華公主懷里。端華公主沾了滿手血，一聲慘叫，把人頭丟出去，就昏倒了。她身體滑倒，順勢帶倒了徐慕軒，人頭不偏不歪，落到徐慕軒的心窩上，嚇得一聲驚叫，趕緊跳起來了。

    徐慕軒是文官出身，費盡心機想報仇，朝堂的陰謀算計少不了他。但流血死亡他經(jīng)歷得不多，尤其是現(xiàn)在，一個與朝夕相見的人就活生生死在他了面前。但現(xiàn)在的情景由不得他膽怯，這對于他是個機會，他也不會為徐慕繡的死傷心。

    他剛到京城時，海氏仇恨他這個外室庶子，極盡能事地冷遇虐待，同父異母的徐慕繡也看不起他。徐慕繡死了，海氏會生不如死，他高興還來不及。

    “快去稟報皇上，沈元澈殺了皇上指給他的正妻，抗旨不遵，蓄意謀反，速速調(diào)御林軍來截殺?！毙炷杰幟鎺Ю湫Πl(fā)號施令，語氣中透出狠厲的快慰。

    沐元澈搖了搖頭，撕下衣衫的下擺擦拭劍上的鮮血，好像徐慕軒的話與他無關(guān)一樣。事到如今，他無須再忍耐，快意恩仇即使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也要一試。

    “侯爺，御林軍要是來了，你會寡不敵眾?！贝虬绯尚P模樣的黃芪從人群中出來，嘆了口氣，說：“夫人說若有不測就到順天府報案，你看……”

    “你們按夫人的計劃行事，與我不沖突?！?/br>
    黃芪點點頭，抓住龍葵，“這里你腳程最快，你去順天府，一定請項大人來?！?/br>
    龍葵應(yīng)聲離開，黃芪又和山橙及半夏等人商量幾句，約好暗號，分頭行事。

    “沐功，你們?nèi)ロ樚旄畧蟀福驼f我殺了徐侯爺和他meimei，快點?！便逶和χ北菩炷杰?，就在這時，幾道劍光飛來，架到徐慕軒和端華公主脖子上。

    兩個身材高大的女孩一個象提死狗一樣提著端華公主，另一個抓住徐慕軒的衣領(lǐng)，幾個普通人打扮的男子手持長劍把徐慕軒的隨從也都控制了。

    端華公主剛才被嚇昏了，又被凍醒了。她剛睜開眼，就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提到半空中，又看到幾把劍架在她脖子上，她一聲尖叫，又昏死過去了。

    “侯爺，是十五和十六?！卑胂挠煮@又喜，趕緊沖他們招手。

    沐元澈眉頭微皺，半夏、忍冬和十三、十四及十五、十六都是當今皇上登基后慧寧公主才培養(yǎng)的暗衛(wèi)，武功高強自不必說，每個人都有拿手的絕技。慧寧公主先逝，沒想到她們和其他暗衛(wèi)還在京城活動，有他們在，確實能成他的幫手。

    徐慕軒被控制，并沒有表現(xiàn)出害怕，他冷哼一聲，高聲說：“沈元澈，看來你真有謀反之心，說你蓄意并不是莫須有的罪名，你已死路一條，還……”

    “繡兒呀！我的繡兒呀！”一個男子高亢的哭聲響起，打斷了徐慕軒的話。

    眾人聽到嚎哭聲，短暫愣怔之后，都尋著哭聲看去。高聲痛哭的人是一個二十幾歲的男子，青袍綸巾，一副書生打扮，若不是他淚流滿面，倒也相貌俊美。

    “你們別攔著我，讓我再看繡兒一眼，她與我……她有了我的骨rou，娘，你的孫子……”男子邊哭邊用力推開他身后一個四十幾歲的婦人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好不容易才推開拼死拉他的人，他哭喊著向徐慕繡的尸身跑去。

    “琛兒，咱們?nèi)遣黄馂楣僮鲈椎娜?，你就別……”婦人一手拉著女孩，一手伸向兒子，踉蹌幾步，摔倒在地，就捶地大哭，“老天爺，你開開眼吧！繡兒是個好姑娘呀！你為什么要帶走她呀？還有我的孫子、孫子……”

    男子抱著徐慕繡的手臂，哭聲更大，“繡兒呀！你死得好慘哪！都是徐家那些喪盡天良的畜生逼得你呀！等我來年高中狀元，替你報仇、報仇……”

    冬雪初晴，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而看熱鬧的人中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人。冬日日短夜長，人們閑瑕無事，巴不得找一些笑料談資，打發(fā)無聊的日子。

    先是徐慕軒宣讀了讓沐元澈休妻再娶的圣旨，緊接著沐元澈殺了人。人們還未從驚駭恐懼中緩過勁兒來，就有人跳出來哭媳婦、哭孫子。人們集思廣義，把這些事連在一起，再發(fā)揮豐富的想像力，一個又一個的故事版本在人們心中誕生。

    徐慕軒看到這一幕，又聽到那對母子哭訴的那些話，他心里咯噔一聲，第一感覺就是完了。女子與人通jian，被丈夫殺死，丈夫有罪，卻不致死，這是大秦皇朝律法的規(guī)定。若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暴出徐慕繡與人有私情，他就不能再給沐元澈安罪名，徐慕繡就白死了，他的苦心設(shè)計也會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泡湯。

    “查查那個人是誰？”徐慕軒指著哭訴的男子吩咐幕僚，又使了眼色。若能查出那男子一家是沐元澈指使的，沐元澈謀反的罪名就坐定了。

    十五、十六等人控制徐慕軒和端華公主，對徐慕軒的幕僚并未撥劍相向。

    幕僚仔細看了看哭訴的男子，沖徐慕軒搖頭嘆氣，說：“回侯爺，不用查了，學生認識這個人，還跟他打過交道。此人姓賈名琛，西北省人士，與侯爺是同年的舉子。因西北省來京城路途遙遠，他錯過了侯爺那一廟的會試和殿試。他今年才到太學讀書，頗有才學，也是很難纏的人，那些出身名門的公子們都怵他。”

    徐慕軒一聽就昏了頭，賈琛有才華、很難纏，又有舉人的功名，還要參加下一廟的會試和殿試。別說他跟徐慕繡無私情，就是感情不深，他會在徐慕繡死之后還來敗壞自己的名聲嗎？自古文武相輕，文酸假醋的學子會被沐元澈所用嗎？

    這么說，賈琛就不是被人所用，而是真的和徐慕繡有么情，并且感情還極深。

    如今，徐慕繡被沐元澈殺了，賈琛不恨沐元澈，反而口口聲聲怨徐家逼死了徐慕繡。徐慕軒見徐慕繡出嫁之前很高興，怎么看也不象被逼的？這又是唱哪一初呢？聽說賈琛要報復(fù)徐家，徐慕軒就更昏頭，妙計不成，反而樹了敵。

    項懷安帶書記官、仵作和衙役趕來時，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剛帶兵把迎接送嫁的隊伍圍起來。在御林軍來之前，十五、十六等人已放開徐慕軒和端華公主，給半夏留下暗號，混到人群中了。徐慕軒想說沐元澈蓄意謀反、讓人逼迫他都沒證據(jù)了。

    蓄意謀反罪名深重，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率先問話，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又同項懷安做了簡單的溝通。徐慕軒以被沾染毀壞的圣旨為物證，又有他的隨從做人證，一口咬定沐元澈搞旨不遵，有謀反之嫌，讓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羈押沐元澈。

    沒等沐元澈開口，沐功沐成就跳出來，指著徐家人破口大罵。從徐瑞云與惡賊通jian罵起，又罵到徐慕繡與人私通懷了孕，還要借圣旨高壓，把一個二手貨硬塞給沐元澈，還要逼沐元澈休妻，連端華公主新婚之夜沒落紅都有所影射。直罵得以徐慕軒為首的徐家人臉蛋都成了調(diào)色板，卻因事實如此，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諸位都聽清楚了嗎？還需要我多說什么？皇上未賜婚之前，我就聽說徐家小姐與人有私。若她甘心做平妻，我倒可以容忍，沒想到有人竟然蒙騙皇上，鼓動皇上下旨讓我休妻，扶徐家小姐為正，真是欺人太甚了，我殺她是被逼無奈?！?/br>
    沐元澈躍身上馬，以睥睨的神態(tài)俯視眾人，面龐隱含冷厲的殺氣，展現(xiàn)疆場統(tǒng)帥的威武英姿。而他心里卻暗暗捏了一把汗，不得不佩服沈妍設(shè)計周密。

    剛才，他殺死徐慕繡，那只是忍無可忍之下恣意的反抗，根本不計后果。冷靜下來，他也想到剛才的恣意而為后果不堪設(shè)想，若不是沈妍的妙計，他這時候早已被羈押入牢了?，F(xiàn)在，他占據(jù)了主動，徐慕軒就是說破天，也越來越被動。

    沈妍沒想到徐慕繡會死，她設(shè)計讓人在迎親途中敗壞徐慕繡的名聲，哪怕徐慕繡打有御賜的標簽，也不能進勝戰(zhàn)侯府的大門，或許會被直接抬到寺廟里。

    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轉(zhuǎn)向項懷安，“項大人，你看這事……”

    項懷安皺眉苦笑，看向徐慕軒，“徐侯爺，這事因你而起，你看……”

    徐慕軒暗暗咬牙，冷哼一聲，“就算沈元澈殺死舍妹罪不致死，他也有罪在身，他毀壞圣旨，毆打本侯，嚇壞端華公主，不都是大不敬之罪嗎？”

    賈琛跳出來一攪和，事態(tài)馬上峰回路轉(zhuǎn)，變得對徐慕軒不利了。面對強大的事實，還有群眾雪亮的目光，徐慕軒不敢再給沐元澈強加蓄意謀反的罪名。而所謂的大不敬之罪可重可輕，還有可能無罪，那就要因事實而論了。

    “你剛才當著這么多人說我家侯爺，現(xiàn)在又成了大不敬之罪，我家侯爺是什么人？容你隨意誣陷。”沐功沐成沖出來質(zhì)問，被沐元澈擋回去了。

    “那就羈押我吧！不管什么罪?！便逶禾埋R，沖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伸出雙手。

    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看了看項懷安和徐慕軒，沖手下?lián)]手說：“帶走?！?/br>
    “先別走?！睗M身是血的賈琛躥過來，先沖徐慕軒惡狠狠哼了一聲，又轉(zhuǎn)向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指著沐元澈，高聲問：“你把他帶走是想治他的罪嗎？”

    “當然?！?/br>
    賈琛沖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冷呲一聲，“當然？哼哼！你的當然是什么意思？是想理所當然治他的罪，還是給他找一個想當然的理由脫罪？別這么看著我，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別說是你，你的小舅子不也常干這種事嗎？把惡人抓起來說治罪，明碼標價，花點銀子就能放出來，你敢說你沒干過這種事嗎？”

    “你、你胡說什么？”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瞪視賈琛，他剛才就聽說賈琛是有名的刺頭兒，與他素未謀面，就清楚他的底細，絲毫不懼他的權(quán)勢，顯然很難纏。

    “我是不是胡說你很清楚，我的繡兒被徐家逼迫，又被姓沈的所殺，今天你們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就豁出舉人的功名不要，帶著我的老母弱妹赤足光腚跪死在宮門口，讓天下人都看看大秦皇朝是怎么對待同身貧賤的讀書人的。”

    “你……”項懷安是讀書人出身，很清楚一個學子赤足光腚跪死在宮門外意味著什么，他趕緊好言勸慰，“賈琛，你想要什么說法？說出來，本府為你做主。”

    賈琛輕哼一聲，“聽說項大人有青天之稱，那你今天就當場審理這案子，你審清楚了我才能決定我要什么說法，誰也不許走，否則我赤足光腚……”

    “好好好，本府這就審?！表棏寻猜犿椉覍W子說過賈琛是個歪才，今日只憑三言兩語，他就見識到賈琛的難纏，只好決定在雪地里現(xiàn)場審案。

    這件案子看起來脈絡(luò)清晰，卻是一件審不清的糊涂案。案子牽扯到的人都有過錯，也都有不得已的理由，根本無法問罪。項懷案快刀斬亂麻，極盡能事地安撫賈琛，又責令沐元澈賠償賈琛五百兩銀子，這樣沐元澈才過了賈琛這一關(guān)。

    賈琛以徐慕繡懷了他的骨rou為由，想要徐慕繡的尸首，徐家不同意，兩方爭來辯去，徐家眾人也辯不過賈琛一個。最后，徐家給了賈琛五百兩銀子，算是對賈琛的補償。這個決定是徐秉熙做出的，徐慕軒沒辦法，臉都氣成了青黑色。

    聽說徐家答應(yīng)給賈琛五百兩銀子換回徐慕繡的尸首，看熱鬧的人都睜大了眼睛，滿臉新奇驚詫。事情擺平了，徐家的體面又被人們當成鞋墊踩在了腳下。

    無疑，賈琛這個半路殺來的程咬金成了最大的贏家，而敗得最慘的當然就是徐家了。徐慕軒設(shè)計別人不成，徐家死了自己人，又丟了臉面、賠了銀子，鬧得慘乎慘矣。這件案子落下幃幕，連累吃掛落兒的人不少，連皇上都底氣不足了。

    ……

    沈妍靠在軟榻上，聽丫頭們又一次講起那天的事，不由連聲長嘆。徐慕軒陰謀設(shè)計導致皇上與慧寧公主離心，最終喪命，那時候，他還躲在幕后。而此次陷害沐元澈，他已迫不急待跳到了臺前，與她和沐元澈都拉開了當面敵對的序幕。

    畢竟兩人有過一段情緣，沈妍也是受點滴之恩、就是涌泉相報之人。和徐慕軒此生陌路是沈妍曾經(jīng)所想的兩人最壞的結(jié)局，她真的不想和徐慕軒成為你死我活的敵對?？涩F(xiàn)在，事態(tài)早已超出她能控制的范圍，好多事情也由不得她逆轉(zhuǎn)。

    就象這次，徐慕軒給沐元澈扣上謀反的罪名，若罪名坐實，最輕也是滿門抄斬，很可能要誅三族，甚至會誅九族。那時候，沈妍還能活嗎？她的兩個孩子還能活嗎？徐慕軒在設(shè)計時，就想好怎么處置沐元澈了，他不會顧及沈妍的死活。

    沈妍不想把徐慕軒當成你死我活的敵人，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她必須這么做。

    沐元澈殺徐慕繡人證物證俱在，他自己也供認不諱。因為賈琛一鬧，又有項懷安等人為沐元澈申辯，皇上就是想讓沐元澈死，這次也不能治他的重罪了。徐慕軒主張刑部三堂會審，近于事實的壓力，也沒給沐元澈定出多么響亮的罪名。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刑部把沐元澈收監(jiān)，打了他二十大板，關(guān)了幾天就放出來了?；噬辖璐耸聸Q定把沐元澈發(fā)配到漠北軍營，沒說期限，只撤掉了他的職位，沒削他的爵。即使這樣，還有許多人上書為沐元澈鳴不平，說判得太重了。

    徐慕軒向皇上進言，說不能上沐元澈離開京城，尤其是去軍營，以免放虎最山?；噬弦虼舜蔚氖卤蝗朔亲h不英明，心里怨上徐慕軒，就沒聽他的建議。只要沈妍母子在京城，沐元澈就是跑到天邊，也會乖乖回來，這就是皇上的想法。

    年節(jié)臨近，本是親人團聚，全家歡樂的日子，沈妍卻送走了沐元澈。送別的時候，兩人都沒哭，兩人都知道分別是暫時的，也是必須的。只有沐元澈離開京城，讓皇上眼不見、心不煩，想不起來，他們的日子才能平靜下來。與其在京城時時擔驚，受盡小人嘲弄，還不如離開，等朝廷局勢穩(wěn)定下來再做打算。

    沈妍和沐元澈成親后的第一個年節(jié)就天各一方度過，想來讓人心酸，而沈妍似乎沒有太重的傷感。她是一個很理性的人，早已習慣從大局出發(fā)，分析事情的利弊，對待感情和家庭也一樣。只要事態(tài)總體趨向有利，暫時的痛苦不算做么。

    她回到勝戰(zhàn)侯府居住，就閉門謝客，擺出一副犯官家眷的低姿態(tài)，日子過得很平靜。年節(jié)前后，她以身子沉重為由，連項家和汪家都沒走動，只是派人送去了厚禮。沐元澈不在府中，左琨和金財神也不便登門，只派人送來了年節(jié)禮。

    同沈妍安靜平和的日子相比，武烈侯府可謂亂七八糟，又死氣沉沉。徐秉熙和松陽郡主都很疼徐慕繡這個孫女，沒想到竟然弄成這樣，兩人氣急攻心，都病得很重。海氏一口咬定是徐慕軒害死了徐慕繡，瘋瘋癲癲，天天痛罵徐慕軒，跟他要女兒。徐慕軒恨透了海氏，但海氏是他的嫡母，他也無可奈何，只有忍耐。

    端華公主被嚇出了臆癥，惡夢不斷，請僧道做了幾場法事，也沒有明顯的好轉(zhuǎn)。府里家務(wù)落到平氏身上，平氏不善于治家，天天為一點小事叨擾徐慕軒。徐慕軒里里外外忙得跳了腳，卻惹來府里上下眾多非議，鬧得他沒有一刻消停。

    實在沒辦法，徐慕軒只好把被端華公主發(fā)配到洗衣坊的劉氏放出來，又好言游說徐瑞宙打理府中對外的家務(wù)。徐瑞宙和劉氏都是有心之人，他們對端華公主懷恨在心，也恨上了徐慕軒，家務(wù)大權(quán)重新落到他們手中，境況就可想而知了。

    沈妍正在對賬，看到山橙進來，問：“給侯爺?shù)幕匦藕鸵挛锒妓统鋈チ藛?？?/br>
    “夫人放心，昨天就送出去了?！?/br>
    皇上把沐元澈發(fā)配到漠北軍營，途經(jīng)塞北，碰巧四皇子正在塞北賑災(zāi)，就把沐元澈留下幫他做事。昨天，沈妍收到沐元澈報平安的信，懸了很久的心終于放下了。沐元澈是軍人出身，到軍營也不會受苦，但跟四皇子做事境遇會更好一些。

    沈妍點點頭，說：“我想出去走走，房里太悶了?！?/br>
    院子里積雪融化，花樹返青，元宵節(jié)一過，早春的氣息就欲漸欲濃了。

    山橙扶著沈妍在院子里走了兩圈，正要休息，就有人來報說許夫人來訪。

    “請她到花廳?！鄙蝈F(xiàn)在并不反感許夫人了，許夫人打著佛祖的旗號，在別人面前是偽君子，在沈妍面前，她就變成了真小人，反而讓沈妍很放心。

    沐元澈被發(fā)配之后，許夫人來過一次，一再強調(diào)沐元澈今年本有牢獄血光重災(zāi)，是她講經(jīng)說法、沈妍又虔誠向佛，才化解的災(zāi)劫。不用她開口，沈妍也知道她想要謝禮，就給她送了兩盒御米膏藥丸，讓她繼續(xù)講經(jīng)說法，消災(zāi)解難。

    許夫人的御米膏藥丸經(jīng)過特殊配制，有三分之一都進了當今皇上的肚子，這正是沈妍想要的結(jié)果。許夫人通過慧平公主給皇上貢藥，兩人都很了許多銀錢賞賜，錢家和杜家也沾光不小?？勺罱K，許夫人和慧平公主連同皇上還不都控制在沈妍手里嗎？有她們搭橋開路，沈妍做事不顯山、不露水，自然不亦樂乎。

    “許夫人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事盡管直說，你我無須俗套客氣?！鄙蝈_門見山，對待小人當然要用小人的方式，沒必要浪費唾液講大道理。

    “那次端華公主過府挑釁，聽沈夫人說她新婚之夜沒落紅，可是真的？”許夫人問得很直接，她了解沈妍，兩人建立有事就是朋友的小人之交也不錯。

    沈妍笑了笑，說：“道聽途說而已，不做考究?！?/br>
    “事關(guān)金枝玉葉的名聲，道聽途說的話隨便出口，很容易惹來大禍，沈夫人可不是隨便之人。端華公主今年有大災(zāi)，這是佛祖的暗示，我想多了解一些?！?/br>
    許夫人是偽君子，也是真小人，又是有心狠毒之人，端華公主打了她，沒災(zāi)才怪呢。她打著佛祖的旗號，以慈悲為懷也有特定的人群，而端華公主恰恰不在這特定的人群范圍之內(nèi)。被佛祖的代言人報復(fù)，端華公主的災(zāi)劫也夠深重的。

    沈妍搖頭一笑，面露揶揄，“難道許夫人想給端華公主消災(zāi)解難？你可真是慈悲為懷的活菩薩，端華公主若能早些時候被你度化，新婚夜肯定會有落紅?！?/br>
    “看來沈夫人知道端華公主新婚夜沒落紅的原因?！?/br>
    “許夫人不知道嗎？你連親孫子都有了，可是過來人，要不知道可稀奇了。”

    “呵呵，沈夫人說話有趣?！痹S夫人訕訕一笑，說：“我想知道那人是誰?！?/br>
    “難道許夫人認為那人是我？”沈妍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證明自己是真正的女人，而不是人妖，“許夫人想知道也簡單，可以去問端華公主、徐侯爺或皇上?！?/br>
    許夫人高深一笑，點了點頭，馬上轉(zhuǎn)移話題，說：“英王府暖房里的芍藥花開了，改天我向英王妃討一盆送給沈夫人，聽說芍藥花還能入藥呢?！?/br>
    跟聰明人說話很簡單，許夫人絕對是聰明人，凡事一點即透。正因為她是聰明人，端華公主得罪了她，還不知道要有多深的災(zāi)劫呢，慢慢消受吧！沈妍也痛恨端華公主，有許夫人沖鋒在前，她只需躲在后方、搖旗吶喊即可。

    “多謝。”沈妍語氣淡淡，擺出一副送客的態(tài)度。

    許夫人起身告辭，笑著說：“改天再來討擾沈夫人，告辭?！?/br>
    送走許夫人，沈妍就去后花園沿湖溏漫步，初春清涼的氣息沁入心脾，她頓覺神清氣爽。嚴冬已經(jīng)過去，春天來了，她衷心希望事態(tài)逆轉(zhuǎn)，迎來她的春天。

    還有一個多月，她就要生產(chǎn)了，現(xiàn)在身子很沉重，沒力氣大的丫頭扶著，她連路都走不穩(wěn)。懷孕到五個月的時候，她就控制了自己的飲食，精心調(diào)配藥膳食用，就怕營養(yǎng)攝入過多，孩子太大不好生，她又是兩個，跟人家生一個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