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節(jié)
“我叫左琨,十五歲,請多關照?!蔽魑旱幕书L子坐到沈妍身邊,通紅的火光映紅了他稍顯蒼黃的臉,他稚嫩的臉龐浮現(xiàn)靦腆的笑容,更具喜感。 “你比我弟弟年長一歲,改天介紹你們認識,你煩悶時可以找他玩?!?/br> “好?。〉任也『昧?,我也到太學讀書?!弊箸簧蒲哉?,但很快就跟沈妍熟悉了,約好讓沈妍替他看病,而他幫沈妍偷偷倒掉了幾杯酒,做為回報。 即使左琨幫她倒掉了幾杯酒,沈妍也喝了很多,酡顏微薰、醉眼迷離。人在似醉未醉時,興致更高,不知是誰一句話,竟然讓沈妍和沐元澈斗起了酒。沐元澈怕沈妍醉酒傷身,他喝三杯,才讓沈妍喝一杯,而沈妍還是先醉為敬了。 白芷和黃芪進來,看到房里的情景,嚇呆了,連身上的雪花都顧不上打掃了。 沈妍喝醉了,手里握著一只空杯,嘴上叨著一個雞腿,說什么也不松開。沐元澈要抱她去休息,正好白芷和黃芪進來,他就把沈妍交給了她們。 一個婆子引路,一個婆子背上沈妍,兩丫頭護衛(wèi),把沈妍送到后院的客房休息??头渴帐暗煤芨蓛?,鋪蓋全新,點著幾個碳盆,屋里很暖和。 白芷連哄帶勸外加搶,才從沈妍手里拿出酒杯,從她嘴里撥出雞腿。沈妍沒有酒杯和雞腿,嘴里喃喃有聲,又開始嚶嚶哭泣,聽得白芷連聲長嘆。雞腿和酒杯都是尋常物,這恰是沈妍能把握住的東西,她不想放手,可又由不得她。 婆子給白芷和黃芪拿來一盤烤rou,一盤果蔬,還有一壺葡萄酒,一壺茶,又給她們找來鋪蓋和湯婆子及碳盆,讓她們在客房的外間吃喝休息。 夜幕降臨,雪花依舊紛飛,天氣更加陰寒,而前院的歡歌笑語更加激昂。 一覺醒來,沈妍頭痛欲裂,她按揉頭上幾處大xue,緩解疼痛?;貞浘谱頃r的情景,她不禁搖頭一笑,忽然覺得那時候的沐元澈很可愛,難道是她喝醉了? 天蒙蒙放亮,沈妍下床活動了一會兒,排泄、洗漱、喝茶,吃了一碗養(yǎng)胃的清粥,又爬到床上,繼續(xù)睡覺,反正這些日子她也沒正事可做。直到丫頭把她從睡夢中叫醒,說沐元澈來看她了,她才趕緊起床收拾,而這時天已過午。 “昨天是不是醉得很徹底、很痛快?”沐元澈見面問候都與別人不同。 “是呀!我活了幾十年,第一次感覺自己還能放縱得痛快淋漓?!?/br> 前世,沈妍被相戀八年的男友拋棄,成了狗血怨婦。她是好強之人,不愿意看到男友同情的目光,又怕小三笑話她,才硬撐一口氣,在人前強作笑顏。正因為她放不開,也不敢放縱,整整兩年,才走出失戀的陰影,可謂過程漫長。 這一世,她認識徐慕軒也有八年了,兩人雖說交結不多,也有一定的感情基礎。退親提到日程上,可等于她失戀了,而且比她的前世更增加了諸多糾纏。 就在醉酒的那一瞬間,她就感覺自己走出來了,昨日的愁情煩事似乎都已消失不見。這要感謝沐元澈,一個肯寵她、溺她,陪她醉、陪她放縱的男人。 “你還在說醉話,幾十年?你活了有幾十年嗎?”沐元澈坐下來,沖她微微一笑,很真誠地說:“以后不管有什么煩心事,都不要憋在心里,我不可能事事都幫你解決。但可以陪你喝酒歡樂,讓你忘掉憂愁,能忘記的事就不值得煩心?!?/br> 沈妍很感動,微笑點頭,低聲說:“謝謝你?!?/br> “跟我不要客氣,忘記你昨晚叫我什么了嗎?”沐元澈的手指劃過沈妍的秀發(fā),又說:“我讓下人準備了清粥小菜,等你吃完飯,我?guī)愕交▓@里走走。花園里梅花開得正艷,我們踏雪尋梅,還可以帶上酒,我也正好有事跟你說?!?/br> 沈妍剛要問話,沐元澈彈了彈手指,拋給她一個夸張的笑臉,就出去了。沈妍掐著頭,努力回憶她昨天管沐元澈叫了什么,可總也想不起來。 過了一會兒,婆子端來了一碗清粥,六樣清香可口的小菜和幾塊點心,請沈妍用飯。她吃完飯,酒也全醒了,呼了幾口寒涼的空氣,身體頓覺舒爽輕松。 雪已經(jīng)停了,天地間一片蒼茫,一輪紅日低懸在灰蒙蒙的天空,光芒微弱。 沐元澈身穿一件純黑色織金羽皮毛大氅,桔黃色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泛起縷縷金色的光暈。白雪映襯,金光微渺,為他俊美無儔的臉更添朦朧飄逸。 看到沈妍走過來,他溫和一笑,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身體也靠過來。沈妍躲避了一下,沒能抽出手,只與他的身體保持了一尺的距離。 后花園不大,主要栽種了青松和梅樹,此時正青松蒼翠、梅花盛開。滿樹梅花開得絢爛繽紛,晶瑩的冰雪覆蓋枝頭,與青松交映,更添傲寒的韻味。 “你在花亭等我,我去摘幾枝梅花?!?/br> “先別摘,你不是有事和我說嗎?說完之后,等我走的時候再摘?!鄙蝈鲱^望梅,伸手接住飛落的雪花,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這座宅院是你的嗎?” 沐元澈接了幾朵落花,灑在沈妍斗篷上,點頭說:“聽說項云謙想外面置宅院,我也買了一套,把我藏的銀子都花光了,這是我的私產(chǎn),我娘都不知道?!?/br> 沈妍掩嘴一笑,“這座宅子不錯,裝飾修繕不錯,又種了那么多梅樹?!?/br> “這也是御親王的別苑,叫梅園,他修繕好沒多長時間,就去了南疆?!便逶侯I沈妍朝后門走去,“你打開后門看看,肯定會給你一個驚喜?!?/br> 難道后門有座金山?那可發(fā)大財了,這是沈妍潛意識的反映。她試探著打開后門,一聲驚呼,原來這座宅院的后門斜對著逸風居,以前她還真沒注意過。 沐元澈不知道她把逸風居過戶到了沈蘊名下,還以為與她的宅院前后相鄰呢。這樣也好,有機會把沐元澈這套宅院據(jù)為己有,就可以跟沈蘊做鄰居了。 “你想跟我說什么事?”沈妍差開話題,恰到好處地掩示了自己的貪念。 “前些日子查案遇到左占,他也在查當年沐家被滅族的事?!?/br> 沈妍一怔,問:“他為什么要查沐家被害的事?” “當年,西魏攝政王左天佑參與陷害沐家,沐家冤案的假證很可能是他一手制造的。左占的生母是個歌妓,他剛出生,左天佑就殺了他的生母,把他抱到飛狐營,與飛狐營收留的孤兒一樣接受訓練。若不是被政敵逼得下不來臺,左天佑不會認下他,并封為世子。即使認下了他,也常罵他身份低賤,不配流左氏皇族的血。我想,左占肯定痛恨左天佑,他查當年的事,是想讓左天佑栽跟斗?!?/br> 沐元澈停頓片刻,又說:“平蓉死了,她查到的消息都被人劫走了,我和左占都晚了一步,撲了空。前些天,平芙也被人殺了,他的父母哥哥也死了。平芙很狡猾,她把她查到的消息分成了三份,只有一份帶在自己身上,被殺她的人拿走了。還有一份藏在她母親懷中,殺他們的人沒來得及取走,我拿到了,另外一份不知去向。平芙把消息都打亂了,只拿到其中之一,根本推斷不出結果。” 沈妍聽說平蓉、平芙、平安、平大夫和王氏全死了,心里一陣發(fā)堵。雖然他們與她之間有很深的閑隙,得知他們的死訊,還是忍不住悲嘆他們的命運。 “是不是找到其中兩份消息,就能推斷了?”沈妍問得很小心。 沐元澈點點頭,“殺他們的人拿走了其中一份消息,我手里有一份,另一份不知被平芙藏到了哪里。這些日子,我和左占偷偷摸摸把武烈侯府翻遍了,也一無所獲。平芙比平蓉聰明,她的消息沒留在武烈侯府,我們都查不到?!?/br> 沈妍心里一顫,忽然想到一個人,平芙的消息很可能藏在那個人手里。但她怕給那人惹來性命麻煩,不敢說,隨口糊弄幾句,寬慰沐元澈。 “慢慢查,沐家沉冤這么多年,查案子也不能急,還是以自己的安全為重。” 沐元澈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問:“你和軒兒退親的事怎么樣了?” 沈妍心中憋起了一口惡氣,想一吐而后快,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包括她偽造血書,給平氏爭取身份的事都告訴了沐元澈,聽得沐元澈皺眉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