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討人嫌?!?/br> 沐元澈臉龐綻開笑紋,往沈妍身邊湊了湊,說:“妍兒,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嘴上這么說,其實心里根本不煩我,說不定還喜歡我呢?!?/br> “我喜歡你?我……”面對沐元澈,沈妍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哭笑不得了。 “你別急于承認,我不急。”沐元澈碰了碰沈妍的手,臉上泛起紅暈。 “老實點,說正事,少廢話。” 沐元澈點點頭,一本正經(jīng)問:“妍兒,你知道我為什么喜歡饅頭嗎?” 沈妍忍俊不住,笑出聲,他為什么喜歡饅頭?還是因為變態(tài),用饅頭代替某物,又形象又生動。這問題他也好意思問,真是臉皮厚到令城墻汗顏了。 “我出生在邊郡,當時正在打仗,日子過得很苦。那時候,邊郡的守軍和百姓有萬余人,糧草卻少得可憐,經(jīng)常沒有吃食。我爹武功好、箭法也好,他經(jīng)常到山林里打獵,打來好多野味讓我娘吃。我娘怕沒奶水會餓到我,就天天咬牙吃rou,結果吃壞了胃口,現(xiàn)在,她一聞到葷腥就會嘔吐。 后來,我娘就帶人在山坳里開荒種糧,有了糧食,日子才好過一點。我娘不會做別的吃食,就會蒸饅頭,我爹說我娘蒸的饅頭最好吃,比御膳房的廚子蒸的還好。我從小喜歡吃饅頭,不管到哪里,都會帶上饅頭當干糧……” 沐元澈聲調(diào)低沉,目光悠然深遠,追憶往昔如泣如歌的歲月,他的臉龐衍生出老成的神色,就象一位年過古稀的老者,在回味風干在時光中的記憶。 沈妍靜靜傾聽,分享他的回憶,也許過往并不美好,說出來,卻別有一番韻味充溢心頭。沐元澈把她當朋友,沈妍雖然不喜歡他這個人,卻也很感動。 “你娘堅守邊郡時,你爹也在嗎?” “一直都在,要不憑我娘一介女流,又怎么能守得住邊郡呢?” “后來呢?”沈妍很想知道慧寧公主的故事。 “聽我娘說,那時候金州城已經(jīng)被西魏占領了,朝廷的兵馬被擋在距離金州城五十里的定城郡,就是我們前幾天遭遇伏擊的地方。后來,我爹娘就帶領邊郡的守軍百姓種田打獵,養(yǎng)精蓄銳,守軍的實力慢慢壯大,他們就計劃突圍。 我爹帶幾十個人殺出重圍,向朝廷的兵馬求援,朝廷大軍一到,與我娘里應外合,才大敗魏軍。那一仗,西魏敗得很慘,他們安份了這十幾年,現(xiàn)在又來挑釁。這次,我要超越我爹,非打到西魏的都城,讓他們向朝廷俯首稱臣才行?!?/br> 沈妍見沐元澈壯志在胸,心情激蕩,可她并不關心打仗的事,“你爹呢?” “死了,攻下邊郡沒幾個月就死了?!?/br> “怎么死的?” 沐元澈搖了搖頭,聲音沉痛,“我不知道,我娘常跟我講邊郡的事,后來怎么樣一字不提,聽風叔叔說我爹是朝廷的人害死的。我娘讓風叔叔把我爹的尸骨葬到了邊郡的深山里,這些年,我都沒機會拜祭過他。這次到南疆平叛,項懷安就是不象我求援,我也會來金州,帶我爹生前的手下一起去祭拜他?!?/br> 沈妍沉浸在思緒中,心底充斥著濃郁的悲傷,為自己,也為別人。沐元澈叫了她幾聲,她都沒反映,在她鼻子上捏了一下,她才回神。 “干什么?” “妍兒,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你千萬不要跟別人說?!?/br> “我是長舌婦嗎?你要是怕我說出去,何必要告訴我?” 沐元澈嘆了口氣,說:“我心里憋得難受,想找個人傾訴,就你最合適。我不是怕你說出去,我是怕你一不小心泄露會惹上麻煩,你也知道我娘……唉!” 沈妍心中泛暖,停頓片刻,才說:“我不是多嘴多舌的人?!?/br> 慧寧公主經(jīng)歷了那么多風雨波折,又坐到護國長公主的位置,能是菩薩心腸的人嗎?沐元澈畢竟年輕,他想找人傾訴,可慧寧公主卻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那段往事。沈妍雖說活了兩輩子,也只有一條命,她才不想因多嘴丟掉。 “前面有一間成衣鋪子,用料做工都不錯,你要買嗎?” “我想買,可我沒銀子,一文也沒有?!便逶亨僦欤蓱z巴巴。 沈妍斜了他一眼,讓丫頭停車,“去挑吧!記我的帳。” “好妍兒,多謝。”沐元澈忘記自己穿了女人的裙子,下車時差點沒摔倒。 沐元澈很快就回來,身上換得里外一新,魚白色繡水波紋雪綢長袍襯得他面如新月,玉樹臨風。他把沈妍那套衣裙小心翼翼遞過去,又往車上搬了三大包袱衣服。坐上車,他從包袱里拿出幾塊上好的布料,細細揉摸擺弄。 沈妍握緊雙手,指節(jié)咯咯直響,若不是打不過,她肯定會撲上去掐死他。讓他記帳,他就挑了那么多昂貴的衣服布料,不知給她捅下了多大的窟窿。 “這些衣物多少錢?” “不多,五百兩,我昨天不是給你打了一張五百兩的欠條,剛好?!便逶罕荛_沈妍殺人般的眼神,嘴角挑起促俠的笑意,“妍兒,你的信譽真好,我說記你的帳,那掌柜很高興,一個勁兒夸你大方,還說……” 沈妍忍無可忍,咬緊牙關,張牙舞爪沖他抓去。沐元澈一只手護住臉,一只抱住頭,任沈妍在他身上連踢帶打,他不反抗,也不哼聲。 “你的腰流血了?!鄙蝈s緊停手,心里愧疚不已,她不知道他腰間有傷。 “還不是讓你打的。”沐元澈滿眼嘻然,滿不在乎。 沈妍不顧男女之別,把他推倒在包袱上,掀起他的外袍,扒開他的褲子,檢查他的傷。沐元澈偷眼掃視沈妍,臉上泛起紅暈,嘴角流露出甜蜜的笑意。 他腰間有一條三寸長的刀傷,不算深,上面涂著藥,仍往外滲血。沈妍忙拿出金創(chuàng)藥,給他涂在傷口上,又撕了一塊白色的雪綢,給他包扎好。 “妍兒,我欠你的銀子,還有我答應賠你的一百套衣服,我以后都會加倍賠給你。其實我這些衣服是給兄弟們買的,他們這兩天一直穿帶血的衣服,你……” “閉嘴。” 沐元澈趕緊捂住嘴,讓沈妍檢查他身上其它傷口,重新包扎涂藥。 馬車停到金州府衙正門,沈妍扶起沐元澈,剛想下車,就見兩個滿身狼狽的侍衛(wèi)跑進大門,邊跑邊喊:快報大人,西魏兵馬攻城,松城縣守不住了。 沐元澈搖頭長嘆,“我連大門都沒進,就要上戰(zhàn)場,項懷安真不夠意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