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要不、要不我們回永州?!?/br> 說到回永州娘家,汪儀鳳也沒有底氣,沈妍明白她的為難之處。定國公府威儀顯赫之時,做為旁支子弟,汪孝賢和嫡系關(guān)系疏遠,沒沾過光。定國公府獲罪敗落,他卻受了重責(zé)連累,翻身之日遙遙無期,情緒能好嗎? 汪孝賢的正妻因汪儀鳳和沈承榮的私情敗露,認為親生女兒不爭氣才郁結(jié)于心,最終臥病在床,心結(jié)難解,久治不愈而亡。汪孝賢妾室和庶出子女不少,嫡庶之間矛盾重重,汪儀鳳又讓人看了熱鬧,再回娘家,日子能好過嗎? “去、去找舅舅?!鄙蛱N緊緊攥住汪儀鳳的手,一臉擔(dān)憂,他還記得去年他們母子三人在汪家所受的委屈,聽說要回永州,他很害怕。 “蘊兒,舅舅在哪里?” “金州,外祖父說的。” “娘,舅舅在金州做什么?我忘記以前的事了?!?/br> 汪儀鳳長嘆一聲,說:“你舅舅這兩年在金州做生意,金州靠近邊境,兵荒馬亂,生意也不好做。去年你舅母也跟去了金州,她可是個不好相與的?!?/br> 以他們母子現(xiàn)在的處境,必須投親靠友,否則真是難以立足。沈妍迅速做了比較,與其回永州外祖家受氣,不如去金州找做生意的舅舅汪耀宗。汪孝賢一家主仆幾十口就靠一百多畝田產(chǎn)維持生計,日子過得并不富裕。邊境兵荒馬亂倒不可怕,危險系數(shù)高,機遇也會多,至于舅母不好相與,根本不值得擔(dān)心。 “娘,我們?nèi)ソ鹬菡揖司税?!?/br> 汪儀鳳尋思許久,才點了點頭,“好吧!我們先歇歇,明天再出城?!?/br> 金州位于大秦皇朝西南部,距離京城幾千里,地域很大,同南楚、西魏兩國接壤。南楚國富民安,和大秦皇朝相安無事,而西魏總在邊境滋生事端。 沈妍花十幾文錢買了一本舊的《大秦皇朝疆域志》,對金州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也確定了他們此去金州的路線。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把幾千里的路程當(dāng)成一次遙遠的旅行,能見識異時空的風(fēng)光景致、鄉(xiāng)土習(xí)俗,也不枉此生了。 他們找一家小客棧住下,隨便吃了些東西,就在房間休息養(yǎng)神。 沈妍睡醒之后,就拿出他們?nèi)康呢斘铮阌嫶巳ソ鹬莸囊率匙⌒?。他們只有十多兩銀子,根本不夠此行的路費,這是沈妍最發(fā)愁的問題。她把從丫頭身上掠來的首飾和四個瓷碟拿出去賣掉了,統(tǒng)共又賣了十幾兩銀子。 汪儀鳳說他們從永州來京城時,身上只有二三兩銀子,從永州到京城和從京城到金州路程差不多,想去就能走得到。沈妍心里不滿汪儀鳳的話,卻沒當(dāng)面反駁。汪儀鳳母子從永州到京城,一路乞討,有時打零工,沈妍可不想過這種日子。 第二天一早,他們雇了一輛馬車送他們母子到西城門。出城之后,他們沿著通往金州方向的大路徒步慢行,太陽出來后,他們搭了一輛馬車。到達離京城最近的郡鎮(zhèn),天已經(jīng)黑了,他們找了一戶家境殷實的人家借宿。這戶人家姓李,有幾十畝田產(chǎn),勤勞耕種,一家十來口人,日子過得不錯,對他們母子很熱情。 當(dāng)家人李老漢的腿上長滿小紅點,不停抓撓,有的地方都抓出血來了,顯然奇癢難奈。沈妍知道李老漢得的是一種頑固性皮膚病,只要染上這種病,每年都會在冬小麥快成熟的時候犯病,大概會持續(xù)一個月,這種病俗稱麥黃疥。 前世的沈妍出身中醫(yī)世家,她的祖父擅長用偏方治病,象麥黃疥這種農(nóng)村常見的皮膚疾病,她祖父能手到病除,沈妍也有治愈的經(jīng)驗可取。 一個八歲的黃毛丫頭哪敢說自己懂醫(yī)術(shù),她只說記得家鄉(xiāng)有一偏方能治李老漢的病。汪儀鳳變聰明了,見沈妍要給李老漢治病,忙幫腔說話。 李家人半信半疑,聽沈妍說所需藥材田間地壟就有,無需花錢,李家人才決定試試。次日一早,沈妍就帶李家人在野地溝渠里挖來具有涼血療瘡功效的刺兒菜、苦荬菜,能除濕熱的青蒿和清熱解毒的蜈蚣草、倒扣草。她把這些草藥分成內(nèi)服外敷兩種,寫了一張詳細的藥方,讓李老漢讓方服藥,并配了簡單的食療。 剛服了兩劑藥,李老漢腿上的奇癢就減輕了,紅點也減少了。李家人都認為這偏方很神奇,李老漢的病也看過幾位丈夫,花了不少錢,沒想到不花錢的草藥也能治。李家感激沈妍,出手也大方,汪儀鳳母子走時,李家給了一百文錢。 沈妍嘗到了甜頭,一路行去,開始了她做游醫(yī)的日子。得了重病的人不會信任一個黃毛丫頭,富貴人家也不會請她看病,她只給普通百姓治些小病,掙些小錢當(dāng)路費。這一路上,她有事可做,手頭有活錢,長途跋涉也不覺得辛苦了。 ------題外話------ 求板磚,無磚者自造。 第四十一章 不遇 歷時三月有余,桂花飄香的八月,汪儀鳳母子到達金州區(qū)域內(nèi)。 金州是邊境城池,內(nèi)外兼防,警惕性極高,每天酉時初刻就關(guān)閉城門。 這天下午,他們到達距離金州城最近的鎮(zhèn)子,離北城門還有十五里。趕不上在城門關(guān)閉前進城了,他們就下踏在客棧里,休整收拾,準備明天進城。 這三個月,他們雖說長途跋涉了幾千里,卻沒受多少旅途勞累之苦。沈妍很會善待自己,有客棧絕不住大車店,有雙駕馬車絕不坐獨駕的,有飯店就不自己做飯。汪儀鳳和沈蘊也跟著沾光,母子三人一路行來,倒也輕松自在。 從京城出發(fā)時,他們身上有二十多兩銀子,這一路上,沈妍行醫(yī),汪儀鳳和沈蘊幫忙采藥制藥,零零碎碎,也掙了不少銀錢,貼補到了路費里。 到現(xiàn)在,他們手里還有四五兩銀子,也夠他們花用幾天了。汪耀宗在金州做了兩年生意,就是生意做得不好,只要有心,安頓他們母子并不困難。不管在哪里,只有先安定下來,摸清情況,養(yǎng)壯身體,才能思慮如何發(fā)展。 沈妍對前路充滿希望,只要她這半吊子醫(yī)術(shù)還有發(fā)揮的空間,哪怕是在夾縫中,她都不愁將來的生活,都能養(yǎng)活母親和弟弟,給他們一份安定的日子。 來這個時空時間不長,母親和弟弟讓她懂得了什么是患難與共,什么是相依為命。他們是她身體的親人,也是她的親人,讓她在異世不再孤單。 “娘,舅舅做什么生意?” “聽說是販賣稀缺藥材和綾綢綿緞到南楚、西魏,有時候也私下販一些糧食和茶葉給西魏北部的游牧民族,做這些生意賺錢不少,也很危險。” 大秦皇朝的糧食、茶葉、鐵器和馬匹統(tǒng)一由在戶部掛名的皇商經(jīng)營,通過黑市渠道私下販賣,利潤豐厚,可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會獲重罪。 聽汪儀鳳說,汪耀宗自幼就不喜歡讀書,汪家返回原籍之后,他就代汪孝賢打理家中內(nèi)外事務(wù),學(xué)做生意也是最近幾年的事。開始做生意,他總是賠,連妻子的嫁妝都折騰光了,慢慢摸透了門路,才開始賺錢。 前幾年,汪耀宗在永州周邊區(qū)域做生意,賺了不少錢。項懷平的堂弟項懷安與汪耀宗私交不錯,項懷安到金州做官,汪耀宗就過來做邊貿(mào)生意。官商勾結(jié)好賺錢,有項懷安罩著,汪耀宗這兩年的生意做得不錯。 “jiejie,明天就能見到舅舅了?!鄙蛱N紅樸樸的小臉上充滿喜悅與期待。 沈妍重重點心,心底泛起酸澀,現(xiàn)在的她比沈蘊大兩歲,心理年齡卻有二十多歲的差距。沈蘊還是個孩子,卻受盡顛沛流漓之苦,心中渴望能安定下來。見沈承榮之前,他也是滿心希翼,結(jié)果在他幼小的心靈里埋下失望的陰影。沈妍很喜歡這個弟弟,甚至有一種母子的情愫,親情難得,她絕不會再讓弟弟委屈。 第二天,他們早早起來,雇了一輛馬車到達金州城外,經(jīng)過嚴格的盤查,才進到城里。金州雖說是邊境城池,城內(nèi)卻熱鬧喧囂、行人如織。寬廣的街道兩邊店鋪林立,各類商品琳瑯滿目,小販的吆喝聲不絕于耳,繁華富庶可見一斑。 “娘,你有舅舅的地址嗎?我們怎么找他?” “我們……”汪儀鳳遲疑片刻,說:“我們先休息一會兒,再去金州府衙找項大人,他知道你舅舅在哪里,讓他帶我們?nèi)フ揖腿菀琢?。?/br> 項懷安也是汪孝賢的學(xué)生,與汪儀鳳青梅竹馬,若不是汪家獲罪返鄉(xiāng),項懷安會與汪儀鳳就會訂親,說不定現(xiàn)在早成夫妻了,可惜天意弄人。 汪儀鳳母子來到金州府衙門口,衙役見他們不是來告狀的,衣衫很一般,都受搭不理。得知他們母子的來意,衙役仔細盤問一番,才進去稟報衙役頭目。 衙役頭目出來,上下打量汪儀鳳母子,“你們是項大人什么親戚?來之前沒給他寫信嗎?項大人兩個月前調(diào)任平安州做知州了,他的家眷十天前也跟去平安州了。你們要是早來十天,還能碰上他的家眷,現(xiàn)在只能去平安州找他了?!?/br> “那……”汪儀鳳猶豫一會兒,說:“其實我們也不是來找項大人的,是想通過他找汪耀宗,我們是汪家的親戚,從永州來投奔的?!?/br> “你們來投奔汪耀宗?唉!這事……”衙役頭目欲言又止,臉上表情很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