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誰找抽——”段凱說了一半，手機(jī)被抽走，他抬頭，看見趙沖融不知什么時(shí)候站在他身后，目光發(fā)沉地盯著他。

    段凱臉色一白，隨即不耐煩道：“你干什么！我跟同學(xué)聊天呢?！?/br>
    趙沖融臉色難看：“聊怎么在運(yùn)動會撞人？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嗎？”

    段凱罵罵咧咧地站起來：“有什么后果？跑最后一名？又不是我撞的，還不許我我問問了？”

    趙沖融：“我都聽見了?！?/br>
    段凱閉了嘴，道：“你別管我?！?/br>
    趙沖融：“上次摔模型傷人，你道歉了么？加上這次，寫五千字檢討書，明天跟我登門道歉?！?/br>
    五千字！段凱瞪大眼睛，他今晚還睡不睡了？

    誰要跟沈渠道歉啊，他這回又沒自己動手。

    段凱側(cè)身，從趙沖融身邊鉆過去，顯然不打算聽他的。

    趙沖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聲色俱厲道：“你額頭上的傷怎么來的？還沒有吸取教訓(xùn)嗎？”

    說起這個(gè)，段凱就來氣：“還不是因?yàn)槲野譀]用！你要是像伯父……”

    趙沖融氣血直沖腦門，一句“教養(yǎng)”硌在喉嚨里，像一把反刺向自己的刀。

    “沒用我也是你爸，不知道錯(cuò)哪里，我明天帶你認(rèn)錯(cuò)?！?/br>
    “我不去！”段凱使勁掙脫。

    父子兩人的爭吵很快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段悅在樓下不滿道：“趙沖融，叫兒子吃飯也這么久，別剛一回家就教訓(xùn)兒子?！?/br>
    聽見母親的幫腔，段凱一溜煙跑下去：“媽，今天吃什么！”

    段家爺爺奶奶一看見段凱就心疼：“哎呦，我的孫子要補(bǔ)補(bǔ)?！?/br>
    “開飯。”段老爺子中氣十足地宣布，渾然忘了樓上叫人的趙沖融還沒下來。

    段悅張了張口，看見段凱，賭氣地閉上嘴巴。

    段凱嘴甜地哄了奶奶幾句，老夫人就嗔怪地對段潁道：“你弟弟被人打了，你這個(gè)當(dāng)哥哥的也不幫忙出出氣?！?/br>
    段潁笑了一聲，沒接話。段凱傻逼，他也跟著傻逼么？

    過了一會兒，趙沖融下來，顯然是暫時(shí)整理好了情緒，等人散了再說。

    段老爺子偏偏要提：“剛才吵什么呢？怎么小凱就天天跟你當(dāng)爸爸的過不去？小凱都這么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不能替他出頭就別管他。”

    段潁的meimei段婷不咸不淡道：“養(yǎng)不教父之過唄，親爸不管誰管?！?/br>
    段凱沒聽出段婷在說他沒教養(yǎng)，他厭惡趙沖融現(xiàn)在的臉色，口不擇言道：“趙設(shè)計(jì)師就當(dāng)我沒這個(gè)兒子唄，我有媽有爺爺奶奶就行?！?/br>
    趙沖融端著碗的手指一頓，定定看了一眼段凱。

    段悅呵斥：“段凱！”

    段凱噘著嘴閉上嘴巴，心里譏笑，看看，這種桌上，姓趙的屁話都不敢放一句。

    趙沖融面不改色地吃完一碗飯，起身時(shí)道：“段悅，我們談?wù)?。?/br>
    段悅臉色一變，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眼段凱。

    花園。

    趙沖融長身鶴立，見段悅出來了，道：“我剛才在樓上，聽見段凱跟人打電話，說他派人在沈渠接力賽時(shí)撞人?！?/br>
    段悅下意識道：“你聽錯(cuò)了吧？”

    趙沖融：“我沒有聽錯(cuò)?！?/br>
    段悅不知怎么，從這兩句話里聽出了局外人的語氣，她心里一慌，就聽趙沖融道

    “從前我覺得父親這個(gè)身份能更好地照顧教育小凱。”趙沖融無奈地笑了下，“現(xiàn)在看來正好相反，是我托大了?！?/br>
    “段悅，我們離婚吧?！?/br>
    段悅瞳孔一縮，眼前走馬燈般閃過十八年的光影，最后停留在一幕

    她挺著大肚子，去西南某工地找趙沖融，她說：“孩子需要一個(gè)名正言順的父親?！?/br>
    “你父母早逝，你哥全力供你跳級上大學(xué)，整個(gè)工地的橋梁專業(yè)實(shí)習(xí)生，就你最小，最前途無量。他是你哥的遺腹子，名正言順，我就生下他?！?/br>
    段家的女兒不找無名之輩結(jié)婚演戲，也怕一般人將來對小凱不好。她看好趙沖融，也是能給孩子找的最好的父親。

    此時(shí)懷孕已經(jīng)足月，早就沒有引產(chǎn)的可能。但段悅本就打算生下孩子，月份越大，趙沖融越容易心軟。

    果然，趙沖融只想了幾分鐘，就道：“我答應(yīng)你?！?/br>
    語氣和現(xiàn)在的“我們離婚吧”如出一轍。

    段悅待產(chǎn)，需要孩子父親出面抵擋段家的怒火。趙沖融直接回山里和老師請教，段悅則在山外的小旅館等。

    那晚，腹痛來得猝不及防。段悅手足無措被村民送進(jìn)鎮(zhèn)醫(yī)院。

    被問孩子父親是誰，她慌了神，怕當(dāng)?shù)厝丝床黄鹞椿樯?，絮絮叨叨地念，“孩子他爸十五歲就考上全國最頂尖的大學(xué)，他特別聰明，將來是大師級別的，就像茅以升，聽說過沒有？他就在山里工作，技術(shù)難度非常高的一座橋，我們的孩子遺傳他，一定也特別聰明……”

    等趙沖融請假結(jié)束，段凱呱呱落地。

    趙沖融還不到法定領(lǐng)證年紀(jì)，帶著一大一小，向段老爺子請罪時(shí)，被抽得背后都是血。

    段老爺子年輕時(shí)說一不二：“你配不上我女兒，入贅，否則我不答應(yīng)?！?/br>
    段悅愛段凱他爸，不然也不愿意生下孩子，此時(shí)抱著段凱，看著一聲不吭咬牙承受的趙沖融，有了一絲動容。

    但也只是一絲，段悅是自私的，她最愛孩子，而趙沖融永遠(yuǎn)只是把她當(dāng)嫂子，她在家的時(shí)候趙沖融在深山野林，她出國了趙沖融回家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