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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若綾將一直捧在手里的那束花放到墓碑前,然后蹲在墓碑前,將兩只手合攏到一起,在心里默默地念:“阿望,我回來了。對不起,這么久都沒來看你……哥哥明天就結(jié)婚了,你一定要保佑他跟琦jiejie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br> 燒完香紙,一家人又在墓地前站了很久,才收拾東西離開。 晚上,展若綾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給程憶遙打了一個電話。 程憶遙接到她的電話十分驚喜:“展若綾?天啊,好驚喜!你回來了?”她去年就已經(jīng)從新加坡留學歸來,現(xiàn)在在一家廣告公司工作。 “是啊,我回來了。”她的反應這么熱烈,這讓展若綾也不由生出幾分喜悅來。 “什么時候回來的?終于知道給我打電話了?”程憶遙的興奮勁過去后開始興師問罪。 “我昨天才回來的。今天早上一直在睡覺,時差還沒調(diào)過來?!?/br> 聊了幾句話,程憶遙得知她后天就要回西班牙,不禁訝異萬分:“后天就要回西班牙?我還以為你不用再走了呢。而且怎么這么急啊?我還想跟你見個面……” 展若綾萬分抱歉地說:“不行啊,我只有幾天假期。我哥明天結(jié)婚,我只是回來參加他的婚禮,婚禮一結(jié)束我就要回西班牙……” “你哥哥?親生哥哥嗎?”程憶遙好奇地問。她一直都以為展若綾是獨生女,不知道她有一個哥哥。 “是啊。如果不是親生哥哥我就懶得回來了?!?/br> 展景越剛好走過來,聽到展若綾的話在她頭上敲了一記爆栗,順便將那盒曲奇餅伸到她面前。 “這樣啊,恭喜恭喜!” “謝謝。我一會兒跟我哥哥說。”展若綾拿起一塊餅干放到嘴里,示意展景越可以拿走餅干了。 程憶遙在電話另一頭問:“展若綾,你不會打算一直呆在西班牙不回來吧?” 展若綾笑了笑:“也說不準?!?/br> 程憶遙嘆了一口氣,問道:“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說不清楚。但是我回來的話一定會告訴你的……” 掛上電話后,她眼睛盯著電視機,思緒開始游離。 其實她的心里很清楚,她早晚會回國的——不管她在西班牙呆多久,她最終一定會回中國的。 可是他,卻不一定。 那時言逸愷也說他可能永遠也不回來了。 這也許就是她跟他的不同,她是一個念舊的人,根在哪里就會回到哪里,她的家人都在這里,所以無論如何她都會回來的。而他一向灑脫不羈,不受束縛,也許就一直在那個澳洲大陸生活下去。 展景越和蔡恩琦的婚禮結(jié)束后的第二天,展若綾坐飛機回西班牙。 她的鄰座是一個非常年輕漂亮的女人。展若綾剛坐下不久,就有一個一身休閑打扮的男士走過來,希望能和她換座位。展若綾自然成人之美,就這么坐到了商務艙。 商務艙的空間比經(jīng)濟艙寬敞許多,座位也更舒適。 展若綾根據(jù)換過的登機牌找到座位坐好,便望出窗外。說來也真是巧,她坐了這么多次飛機,基本上每次的座位都靠著窗戶。 鄰座是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士,長得非常養(yǎng)眼,五官很端正,目光深沉銳利,表情冷靜自如,儼然一個社會成功人士。 展若綾看著那身名貴的西裝,不期然地想到另一個人。 她不禁在心里想:如果他以后穿上西裝,應該很好看,一定也是一副社會精英的樣子??墒撬⒍藳]有機會可以看到。 飛機準備起飛了,機艙里照例響起廣播,提醒乘客關(guān)掉所有電子通訊設備。 她突然想起那時大一開學去北京報到,在飛機上等鐘徛的信息的情景。 可是現(xiàn)在的她,即使手里拿著手機,里面存著的也只是一個空號,再也沒辦法像那時一樣,等他回短信。 進入平流層后,飛機平穩(wěn)地航行著。 展若綾瞇上眼睛小睡了一會兒。她作了一個短暫的夢,依稀回到了高二的那個教室。 夢里,她坐在言逸愷前面的座位上。她聽到后面有人叫她的名字,一扭頭就看到了他。他坐在言逸愷旁邊的座位上,教室的光線有點昏暗不清,她只看到他穿著一件黑色T恤,樣子顯得很模糊。 其實她已經(jīng)不記得他長什么樣子了。 跟他一起讀書的兩年,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中顯得如此短暫,相處的時間更是少得可憐。 而他們已經(jīng)六年沒見面了。 在西班牙的日子里,她不停地回憶,希望能將所有跟他有關(guān)的片段牢牢地記在心里,可是分別了這么多年,有些記憶還是隨著時間慢慢流失掉了,就像金字塔上的棱角,在歲月中漸漸被磨去了尖銳的棱角。 但是她知道那個人是他。 那件黑色T恤傳遞過來的,是屬于他的特有氣息。 最后一次見面時,他就穿著那件阿迪達斯的黑色長袖T恤,留給她一個黑色的背影。 那個身影深刻得像是一刀一刀刻在心上一樣,每一根線條都清晰無比。 余知航闔上筆記本電腦的液晶顯示屏,目光一轉(zhuǎn),移向鄰座的女子。 飛機起飛后,她就一直望著窗外,表情說不出的溫煦恬淡,明明是一張朝氣蓬發(fā)的臉,他卻能從她沉靜無波的眼底看出她并不開心,甚至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