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里，花生驚喜地說：“凜，干得漂亮！正在輸入秘鑰，解析中——正在重啟目標，倒數：3、2、1……完成！”

    花生聲音落下的時候，楊的眼神一瞬間失去神采，他站得筆直，成了一塊做工精致的棺材板。

    第95章 記憶

    皮亞全程都在護著楊，他很快發(fā)現楊的異樣，擔憂地看著楊：“你沒事吧？楊！回答我，楊？！醫(yī)生！有沒有醫(yī)生！”

    酒店工作人員從未見過這種情況，慌亂得不知所措。

    楊依然筆直不動，他被關上了一切性能，正處在重啟的狀態(tài)。

    “抱歉，請問……楊先生是仿生人嗎？”沈凜裝作不認識楊，對皮亞說，“如果是的話可能是高溫引起的程序異常，也許您需要叫工程師過來?！?/br>
    “程序異常？工程師？”皮亞這一刻恍然意識到楊與正常人類的區(qū)別。

    這個時代已經沒有純粹的人類，大多分為改造人和仿生人，前者是在人類的rou體上加入各類義體，后者則純粹是機械和數碼編織而成的類人類。

    皮亞記得，自己那么喜歡楊是因為他看起來像是個純粹的人類，干凈、單純，沒有任何雜質，可說到底，千言萬語，他只是一個披著人類外皮的仿生人。

    在那層擬人類皮膚的包覆下是復雜的電子紋路、冰冷的高科技材料和早就編寫好的程序，他也許會隨著時間而老化、學習、推移……但那只是機械程序的變化。

    仿生人掌握了人類的情感，并從情感中衍生出自我人格？不。

    在大部分人眼中，那并非是真正的情感，而是一種程序推動和進化的自我認知以及對世界認知的改變。

    經過精英教育，皮亞對這點心知肚明，但他一直在蒙昧自己的意識，不斷麻木自己楊是個仿生人的事實。但這一刻，楊程序的崩潰讓他從指尖開始一陣陣發(fā)麻，被一種既惡心又悲痛的復雜情緒攫住了所有呼吸。

    自欺欺人總有一天會被揭開欺騙的帷幕，他終究要回到現實的舞臺，明白自己不過是沉浸在程序塑造的完美人格，活在一種自我感動的想象里。

    皮亞冷下臉，矢口否認：“你胡說什么，他不是仿生人，我懷疑是你做了什么，請你讓開，不然我就報警了?！?/br>
    沈凜：“……”

    花生解釋道：“別在意，凜，這就是科技塔里的人的正常反應，他們一邊享受仿生人程序設置好的完美情人，一邊厭惡他們仿生人的身體和身份。和仿生人的戀情從來不能被公開，婚姻更得不到法律和倫理的認可。所謂的仿生人，不過是些具有定制功能的高級性偶罷了?！?/br>
    沈凜沒說什么，皮亞依然態(tài)度惡劣地怒視著他，他的關注點已經放在自己光鮮亮麗的外衣有沒有被殘忍地扒下來，不再關心楊的狀態(tài)是否因為高溫過熱而宕機。

    花生說：“已經掌握這具身體的控制權，正在重新連接，請給我十秒鐘?！?/br>
    沈凜立刻改口：“抱歉，是我的疏忽，我看錯了，楊先生不是仿生人，現在情況緊急，皮亞先生，請讓我?guī)湍惆阉统鋈ゾ歪t(yī)?！?/br>
    沈凜：“投力量?！?/br>
    他過了個成功的力量，把楊打橫抱起，少年體型纖細，但力氣大到震驚了皮亞，皮亞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沈凜說：“快跟上，皮亞先生?！?/br>
    他小聲對花生說：“還要多久？”

    “五秒?！?/br>
    耳邊是花生的倒計時：“5、4、3、2、1……重啟完畢，記憶載入成功?！?/br>
    被沈凜抱著的身體蘇醒過來，他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四周，最終目光定格在皮亞臉上，茫然地問：“我怎么了？這是哪兒？發(fā)生什么了？”

    皮亞忙說：“沒事，寶貝，出了點意外，你還好嗎？”

    “我沒事，”楊目光移到沈凜臉上，緊張地問，“你是誰？”

    “我叫凜，一個普通的賓客，”沈凜把楊放下，說：“你們沒事就好，皮亞先生，楊身體不穩(wěn)定，建議你們還是盡快就醫(yī)?！?/br>
    “我知道了?！逼喩裆淠攸c了點頭，他把楊扯到自己身邊，擔憂地噓寒問暖。

    沈凜離開，將從楊身上卸下來的記憶芯片塞入自己耳后的凹槽，他開始讀取楊的記憶。

    芯片里記錄的信息量很大，非常龐雜。

    kp：“你過個圖書館使用?！?/br>
    “可以用電腦使用同等替代？”

    kp琢磨了下，說：“可以?！?/br>
    沈凜投擲，檢定成功。

    他很快從龐雜的信息中查閱到幾條有用的消息。

    他們是vt集團制作的仿生人，用全世界最先進的技術和材料，可以1:1完美還原人類的皮膚、毛發(fā)和肢體，在他們被“喚醒”的瞬間，所有仿生人都獲得了同一段記憶和一段無法被刪除的咒語——

    那段記憶開啟的時候，沈凜眼前漫過一團鮮艷的紅光，巨大的宛如火球一樣的東西從天空中墜落而下。

    身穿紅袍的法師跪在懸崖上，虔誠地向火球伸出雙手。

    他身邊的深淵里堆積著無數廢棄、殘破的機械，斷口仍在冒著火花，他的背后城市崩潰，熊熊烈焰滾滾燃燒，就連冰冷的天空也沉入一片nongnong的烈焰。

    火焰將他吞噬，他的身影在烈焰之中迸裂，然而，在頃刻間所有火焰全都被虛無的黑暗所吞沒，一團漆黑的灰燼被風吹起來的同時凝固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