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競完全沒有當(dāng)面對峙的打算，只是苦笑著搖搖頭，并不接招。

    紹良生見他這樣倒是奇了，愣了愣又說下去：除夕那日，你半夜過去周公館，黑燈瞎火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走的，還有壽宴前面那些日子，你接了周小姐一出去就是一天

    唐競?cè)耘f不做解釋，就連張林海也沒有特別的表情，顯然這也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紹良生這才靜下來，來回看著前面幾個人，最后又落到張頌婷身上。無奈頌婷也是觀望的態(tài)度，并不理他。

    廳內(nèi)一時寂靜，張林海頓了頓才看向喬士京：你告訴他們吧。

    喬秘書于是開口，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大少爺不見之后不久，張帥您就派人到周公館問過。那邊的司機(jī)說，唐律師除夕夜確實(shí)去過。還有壽宴之前那幾回，也是唐律師帶了周小姐出去。

    等喬士京說完，張林?？匆谎厶聘偅堑人慕忉?。

    唐競便也如實(shí)回答，除夕過去派紅包，聽說正宅里沒有傭人，就開車進(jìn)去看了看，至于后來那幾回，有一次是去租界法院聽過一回庭審，后來又逛了幾間大學(xué)，這是在張府的家宴上說過的。

    張林海點(diǎn)頭，又看一眼喬士京示意繼續(xù)，于是便輪到紹良生這邊。

    至于這位武小姐，喬秘書還是寥寥幾句，倒是不偏不倚，也是我們查大少爺下落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從前是大華舞廳的舞女，聽說跟馮云認(rèn)得，才派了門徒盯梢，這么巧看見姑爺去找她。大約是盯梢的兩個人回來吃酒說漏了嘴，這才傳到大小姐耳朵里。

    張頌婷聽見馮云的名字，已是一驚，更加確定自己這回被人當(dāng)了槍使。

    頌婷，這件事你可是邵良生又向她求援，聲音打了顫。

    爹爹張頌婷終于開口，似是要替丈夫辯解。

    你住嘴！張林海已然打斷了她，從前女婿是半子，如今就是頂一個兒子了，這話是你說的吧？

    張頌婷渾身一跳，急忙辯解：是幫里那些人胡說八道，我又不好當(dāng)面駁了人家的面子

    話說到一半，她便閉上嘴巴，兩只眼睛盯著紹良生微一搖頭。這是她男人，卻也背叛了她。她知道在這件事上唐競的手必定不干凈，但似乎也犯不著為了邵良生的作為擔(dān)保，把自己也搭進(jìn)去。

    紹良生見老婆不響，又不敢把事情全部抖出來，一時間也是急了，只好盯著唐競：我說唐律師，你與周小姐可不是這三言兩語就能解釋得過去的，不如找得勝過來，我們四方八面問個明白

    唐競聽著他問就笑起來，打斷他道：說起這位周小姐，真是天曉得。我從聽說自己要跟她結(jié)婚到辦完婚禮不過三天功夫。為了娶她，追了一年多的女朋友與我分了手，福開森路那邊蘇錦玲也跟我鬧。當(dāng)初贖她出來，還是商會朱律師當(dāng)?shù)闹腥?，前幾天又剛請了他?dāng)說客，好不容易才把人哄住了。你每天找人跟著我，不會連這事都沒看到吧？

    邵良生沒想到他都知道，一時怔了怔。

    唐競輕哼一聲，繼續(xù)說下去：我本來覺得，我與周小姐結(jié)婚是張帥的意思，外長做的證婚人，怎么也得維持著做個門面。但你要是對我有懷疑，這頭寶益的交易一完，我跟她立即登報(bào)離婚。之后，我也不在上海呆了

    你要去哪兒？張頌婷打斷他問。

    這件事，頌堯回來之后不久，我就跟張帥提過，唐競回答，我那女朋友已在紐約，司徒先生那里總有我一碗飯吃。

    這可是你說的邵良生看著他道。

    你閉嘴！張林海卻已然開口喝止，又轉(zhuǎn)向唐競，你也是，氣話不要講。

    在場的人都品得出這語氣中的分別，唐競卻沒有多少慶幸，今日這番對峙是他存心安排，但就憑幾句話并不可能將自己洗脫干凈，唯一的辦法只有讓另一方顯得更臟。

    他知道，這事還會繼續(xù)再查，但再問下去就是張家的家務(wù)事了，便起身對張林海道：張帥，寶益那件案子眼看就要過堂，我事務(wù)所里還有公事，如果沒別的要問我，我這就先走了。

    你去吧。張林海點(diǎn)頭，面色平靜，卻是愈加駭人。

    唐競轉(zhuǎn)身走出去，張頌婷朝外面望了一眼，亦跟上幾步道：唐律師，方才說這婚結(jié)得這樣為難，可小公館的娘姨們都說，你與周小姐要好得很啊。

    唐競聽見這話停了腳步，回頭又笑了笑，答道：頌婷，你是女人，大概是不懂，不如回去問問你家邵良生，給他個十八歲的女孩子他要不要？我不過就是嘗個新鮮罷了，你要我成仙??？

    頌婷！張林海又喝了一聲，張頌婷這才作罷。

    唐競推門出去，門一開就看見周子兮正轉(zhuǎn)身要走，也不知已經(jīng)在外面站了多久。

    你怎么在這兒？他叫住她。

    方才有電話過來，說你在這里她慌亂地解釋。

    身后的門還未關(guān)上，唐競回頭，就看見張頌婷。他只得淡淡應(yīng)了一聲，徑直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