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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兩人之間的通信還是不咸不淡地繼續(xù)著,似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周子兮卻知道這里面還有另一重意思男人都是有些驕傲的,更何況何家在上海也有些身份,何世航不想那么輕易地退卻,叫她看輕了。但退卻,只是早一點(diǎn)晚一點(diǎn)的事情。 她自認(rèn)已將何世航的那點(diǎn)小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只有唐競,仍舊看不分明。 她確定他已經(jīng)知道鄭瑜以及何世航,也替她擋下了其后的所有。但按照正常的邏輯,他至少應(yīng)該來見她一面,質(zhì)問也好,嘲笑也罷,反正總不該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這念頭第一次冒出來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大約真是瘋了,竟然期待起這么一個人來??珊髞碓傧?,卻又覺得這邏輯也是解釋得通的,就像一個無端坐了黑獄的人,獄卒出現(xiàn),總比一個人坐穿牢底的好。 十月之期,已經(jīng)過去將近一半,她本來沒指望過什么,是他偏偏表現(xiàn)出那么一點(diǎn)與眾不同勸她讀書,幫她轉(zhuǎn)學(xué),帶她去華棧碼頭,甚至向她解釋錦玲的事情。其實(shí)也是怪他,是他做的這些,讓她有了本不應(yīng)該有的指望。 但所謂指望,并不一定是一件好東西,這個道理,她很早就明白了。 唐競從沒想到穆驍陽會主動來找他。 以二人在幫派中的角色,原本就是應(yīng)當(dāng)避嫌的,省得張林海以為他們一個想要招兵買馬,一個意欲另覓高枝。但穆先生此行的理由倒也冠冕堂皇與他相好的一個戲子打算與丈夫離婚,所以想托唐競物色一個得力的律師。而這對即將勞燕分飛的梨園夫婦,唐競也是認(rèn)得的,就是那出《牡丹亭》里扮杜麗娘的邢芳容與飾演柳夢梅的秦君。 這種香艷官司總是大眾喜聞樂見,就算是被張林海知道了,似乎也不會有什么不妥,左不過又取笑穆驍陽姨太太多得擺不平罷了。 可唐競還是不愿趟這渾水,比如可能出現(xiàn)在報紙上的那些煽情文章,既無趣又麻煩。不過,既然是穆驍陽主動找上來,他也不能全然拒絕,只是靈機(jī)一動,想到一個辦理這件離婚案的絕佳人選租界第一女律師,鄭瑜。 他于是做東請客,將鄭瑜引薦給了邢芳容。鄭律師最擅長也最喜歡這種官司,席散之后,又特地來找唐競致謝。 唐競幾句話打發(fā)了她,不禁想到之前的那通電話,鄭瑜最后說過一聲以后多關(guān)照,如今他也是說到做到,恩派亞戲院里那件事就算是徹底了了。 然而,莫名地,他又想起周子兮來。其實(shí),他本不需要敷衍鄭瑜這樣的人。那一次,不管是得罪,還是承情,也都是因?yàn)橹茏淤狻?/br> 她要是知道,會不會對他有一點(diǎn)感激呢?他忽然想,但這念頭才剛生出來,他便又覺得自己十分荒唐。 等到路上梧桐樹葉落盡,就全然是冬天的樣子了。周子兮仍舊每日往返在公館與學(xué)堂之間,并沒有任何的不同。直到有一天,她走進(jìn)課堂,看見一群住校的女孩子圍在那里,卻是出奇的寂靜,人群中間只有一個聲音在慟哭。 怎么了?她走過去,問一個并不相熟的同學(xué)。這恐怕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主動打聽別人的事,只因她聽得出來,這哭聲絕不會是為了那些女孩子之間鬧脾氣的小事情。 你不曉得嗎?同學(xué)低聲回答,語氣中亦無有平常的生分,昨天夜里泰興那里沉了一條船,明娟的父親在上面 唐競最初看到新興輪沉沒的消息,是在《申報》上。 事故發(fā)生在夜里,通達(dá)公司的客輪新興號從上海出發(fā),航行至泰興口岸附近,被從上游駛來的日輪吉田丸撞沉,遇難乘客兩百余人,船員九十余人,船上搭載的貨物全部沉入江底。 離事發(fā)只隔了一夜,文章也只是一則簡訊,標(biāo)題卻是巨大的黑體字,占了近半版面,就連報頭也都印做黑色,一望觸目驚心。讀著那短短幾行正文,唐競又想到吳予培說過的話:這樣的事,以后還會有。果然,叫他一語成讖。 而且還那么湊巧,是通達(dá)公司的船,也不知那個與周子兮通信的何公子如今作何感想。 想到此處,唐競又覺得自己好笑,居然不管什么事都能聯(lián)想到那丫頭身上。 也是在那一天,他接到一通電話,聽筒拿起來,卻不聞對面人的聲音。 喂?他又問了一遍,差一點(diǎn)就準(zhǔn)備掛了。 我那邊終于有人講話。 只這一個字,就知道是周子兮。唐競想,自己可以冷冷笑問:又闖什么禍了?或者只答一聲嗯。想法很多,結(jié)果卻是什么都沒說出來,他只是拿著聽筒坐在那里,聽著周子兮在電話那一端問:新興輪那件案子,吳律師會不會接下來? 所有的可能,他偏就是沒有想到這一種,心沉下去,臉上倒是笑了。 吳律師那樣的好人,他笑答,只要苦主求上門去,他怎么會不接?不但律師費(fèi)分文不取,說不定還會倒給出去許多錢。 話說到此處,唐競便自覺有些失態(tài),也不管其他,就手撂下了電話。 可過后再回想起來,自己并沒有說錯什么。這本就是與他無干的事,無論是那條沉沒的船,還是船上死了的人,以及何世航,或者吳予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