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赫連恪一笑,伸手把人攏到懷里,“叫咱們小檀吃了委屈,爺心疼著呢。乖乖躺著,等爺洗把臉,過來跟你說?!?/br> 他揚聲喚進了花末兒伺候,更衣上了榻,才道:“這事,只怕咱們都想左了。” 輕而易舉地在被子底下捉住了屬于應小檀的小手,赫連恪習慣性地照顧女人,將她的手拉過來,貼在胸膛上捂著。 應小檀不樂意受他這份兒好,掙了兩下,沒逃開,這才由著赫連恪掌控住她的身體。 抿一抿干澀的嘴唇,應小檀已經(jīng)有點不想聽后面的話了。 赫連恪見她半天沒吱聲,以為應小檀困得厲害,睡著了,誰知一歪過頭,恰見應小檀目光炯炯地睜著大眼,盯著架子床頂上的藤枝紋發(fā)呆呢。 在被窩里摸了把滑膩冰潤的肌膚,赫連恪索性翻了個兒,壓到了應小檀身上,“小檀,走什么神呢?” 應小檀不樂意看赫連恪,眼神一歪,敷衍道:“沒什么,您適才不是說我想左了嗎?這會兒往右想想?!?/br> 赫連恪被她氣出笑來,一巴掌拍下去,無奈地罵:“又胡說八道呢,爺又沒有怪你的意思,別較這個真兒。剛才,福來壽從達蘇拉那里查出了剩下的幾包藥,已經(jīng)拿出去給郎中驗了,最遲明天一早,咱們也能知道,達蘇拉究竟是不是清白的了?!?/br> “真是巧。”應小檀心里不舒坦,語氣也帶了些冷嘲熱諷的意味,“良娣一來,茉爾珠也死了,達蘇拉的證據(jù)也有了,偏偏她自己摘得干凈?!?/br> 赫連恪略生出幾分不悅,壓低了聲,勉強安撫道:“確實是巧,畢竟,之前娜里依也沒得到過咱們這邊的消息,本王雖說要讓人請她過來,可她來的時候,傳話的人還沒走呢,豈不都只是湊巧?” 應小檀說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或許真的是她把良娣想得太壞了,把所有的罪責都下意識地怪到了她身上,其實這些惡事的所作所為,不過是出自達蘇拉的手下。 達蘇拉也曾對她設計陷害過,并非善類,應小檀憑什么將污水扣到娜里依身上呢? 煩煩雜雜的思緒一股腦涌上心頭,應小檀真巴不得赫連恪此刻不在……這樣的話,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向花末兒抱怨,將壓在心底的委屈與驚恐,通通發(fā)泄出來。 可是,她現(xiàn)在不能。 赫連恪正溫柔耐心地吻著她的額角、眉峰、唇畔,他的手流連在她身體玲瓏的曲線上。男人的眼睛里寫滿了訴求和渴望,唯獨他的心,他的心不在她身上。 應小檀笑得有些自嘲,大著膽子按住了赫連恪的手,“王爺……” 話不必說盡,赫連恪已是察覺了應小檀的不情愿。 非常爽快地從她身上翻到一邊,赫連恪喘了幾口粗氣,忍耐道:“不想就不想,小檀,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別擔心這些,爺還不是那等急色的人?!?/br> 應小檀“嗯”了一聲,臉上的笑意雖不真誠,可到底是露了個笑。 赫連恪揉了揉她發(fā)頂,索性直接閉上眼,睡覺。 而應小檀卻是在夜色中,漸漸失了困意。 赫連恪確實不是個貪戀女色的人,他對女人有他自己的挑剔,否則,茉爾珠也不會落得今天的下場。 可這樣的挑剔,于自己而言,究竟是喜是悲呢? · 翌日,福來壽帶著驗過的藥,給赫連恪送回了消息。 那藥確實與應小檀給郎中驗的成分相同,達蘇拉的罪名,這回算是徹底逃不掉了。 順藤摸瓜再往下查一查,如何買藥的法子也被福來壽探了出來。達蘇拉雖然被赫連恪遷出了王府,但在莊子上,日子也不算難過。她到底是御賜給赫連恪的女人,又享著昭訓的位分,即便在莊子上,也有七八個婢子照料著。 她隨便找了個信得過的,托辭進京有事,便將藥帶了回來,每次量也不大,幾包幾包的攢,自然囤積了不少。 呼延青玉和應小檀一面覺得不可思議,一面又各自都有幾分遺憾。 她二人幾乎是不約而同的將罪魁禍首定在了娜里依身上,水落石出以后,誰也沒想到,幕后真兇竟然會是個淡出大家視野有一段時日的達蘇拉。 奈何茉爾珠已經(jīng)死無對證,這一番查驗,究竟會不會另有貓膩,呼延青玉與應小檀也不得而知。 她們現(xiàn)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達蘇拉只怕難逃一死。 赫連恪已經(jīng)沉著臉離開蘅奐堂,側妃、良娣還有應小檀,三個女眷對彼此的心事,怕也已經(jīng)猜出了七八成。 娜里依率先站起身,莞爾一笑,“側妃啊,依我看,你還是不要再當王府的家了……誰是誰非都判不清楚,留你還有什么用呢?” 呼延青玉隱有幾分難堪,只仍然端著架子,不肯有頃刻的放松,“良娣這話什么意思,我怎么不太懂?” 娜里依用余光斜睇了眼靜默不語的應小檀,笑意愈發(fā)深厚起來,“側妃別謙虛,你是書香人家,哪會聽不懂我的話呢?如果說你有什么不懂,那也只怕是……不懂為什么我能從這件事里逃得干凈,是不是?” 呼延青玉抿唇,無形中,竟默認了娜里依的說法。 娜里依暢快地大笑,抽出了素白絹子壓一壓唇角,竭力掩去那份得意,“我算計這些事這么久,就算百密一疏,也輪不到讓你呼延氏撿便宜……恰逢你又陪王爺?shù)角f子上,王府大小事權都在我手,還有什么消息,會瞞得住我呢?” 她恣狂的眼神再一次掃過呼延青玉與應小檀,娜里依俯□,降低了聲,“也不妨都告訴你們,達蘇拉確實就是我的替死鬼,可你們知道又如何?王爺不知道,誰也甭想撼動我的地位!” 作者有話要說:說好了中午更新就不食言 快夸我是勤勞的小宴么么噠 ☆、第28章 下藥的事最終在達蘇拉“暴斃身亡”的結局里收尾,說來有趣,直到達蘇拉臨死前,赫連恪也沒有與她再見一面。 達蘇拉自己沒有提出這樣的要求,而赫連恪也近乎逃避的,不肯在人前提及她半個字。 像是生怕在這個所謂的真相背后還有什么故事一樣。 發(fā)喪當日,呼延青玉與應小檀對了一個“你知我知”的眼神,目送著達蘇拉的棺槨離她們遠去。 同一天,四王向赫連恪提出了辭行。赫連恪也沒多作挽留,兄弟二人相視一笑,赫連恪道:“達蘇拉的事,還得麻煩四弟,替我在父皇和大哥面前多遮掩遮掩?!?/br> 四王答應得爽快,“三哥放心吧!” 達蘇拉畢竟死得不光彩,又擔著御賜的身份,旁的倒也罷了,怕就怕有心人從中另作文章,變成赫連恪的一個話柄。 伴隨著四王的離去,喧鬧的莊子終于寧靜下來。 此行真正的來意也總算被赫連恪想起,他低笑著敲了敲桌面,喊進了福來壽,“去,叫人裝半筐子的石榴給你們昭訓送去,跟她說本王今晚過去用膳,叫她準備一下兒?!?/br> 福來壽一愣,“王爺說得是……哪位昭訓?” 赫連恪笑意全收,“還有哪位?” 福來壽這才回過神,連忙給自己一巴掌,賠著不是,“是奴婢糊涂了!王爺恕罪!” 鮮紅的一大筐石榴擺在屋子里,連應小檀都險些忘記了這回事。 花末兒倒高興得很,趕忙掏了幾個銅板,謝過送石榴的農戶,“主子,這石榴個兒可真大!您快來看啊!” 應小檀有些走神了,拾起其中一個,怔怔地對著它發(fā)了好一會兒呆?;﹥呵撇欢畱√吹谋砬?,探著身子湊近,小聲問道:“主子怎么了?不想吃了?” “不……我是在想……”她轉過頭,“我在想,良娣那么得寵,怎么一直沒有孩子呢?” 赫連恪女眷不多不少,但膝下子嗣確實稀薄。 算日子,良娣跟了赫連恪少說也有五年,這樣的恩澤雨露,怎么會懷不上呢? 花末兒也被應小檀說得一愣,半晌才反映過來,“主子怎么突然想起這一碴兒來了?” 應小檀勾唇笑笑,一邊拋接著手里的紅石榴,一邊朝羅漢床上走去,“沒什么,盯著多子多孫的石榴,就想到王爺身上去了……花末兒,你說,側妃這個人怎么樣?” “唔,奴婢和她沒什么接觸,這可不敢亂說。不過……奴婢大膽跟您說句閑話,側妃把茉爾珠分派給您的事兒,可真有點不地道?!?/br> 應小檀乜了眼花末兒,含笑輕斥,“不敢亂說還滿嘴閑話,你真是自相矛盾?!?/br> 她沒接花末兒的后面的話茬,已是默認的態(tài)度了。 但……好在,側妃的所作所為,也僅止于不地道而已。沒有人傷天害理,沒有謀人性命,比起娜里依可要磊落多了。 借著赫連恪的光,應小檀吃到了來莊子上以后,最豐盛的一頓晚膳。干凈光鮮的少女,一頓飯后立時變成了饜足的貓兒,斜著窈窕身段靠在軟榻上,一動也不肯動。 赫連恪站在博古架旁邊喝茶消食,居高臨下地望著應小檀,“看你這一身懶骨頭,爺早晚要給你板過來?!?/br> 他說話都帶著笑音,有些久違的輕松感。 情不自禁上揚的嘴角,氣定神閑的姿態(tài),應小檀單是看著赫連恪,就能猜到他此刻的心事。 赫連恪其實從不曾真正地懷疑過娜里依,與其說他后來的懷疑是針對這個女人,不如說,是他自己疑心起了自己當初的判斷……天潢貴胄,對人心的掌控幾乎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一旦失控,怕就是從云端墜落的時候。 當他重新確認自己的判斷沒有迷失,這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定大大地取悅了赫連恪。 可惜啊……應小檀展眉輕笑,只要有一個機會,讓赫連恪知道娜里依真正的為人,娜里依恐怕就再無翻身之機了。 “王爺,吃石榴吧?!崩w纖素手剝開已經(jīng)切得差不多的石榴,食指在紅珠兒上一捻,飽滿的果實便撲撲簌簌地落在了天青釉的玉盤里。 赫連恪抓起了幾顆石榴,輕輕一咬,甜膩的汁水便溢滿唇舌之間。 他忽然起身,壓住了還在專心致志剝皮的應小檀,湊近了含住少女的嬌軟唇瓣,甜意漫在兩人之間。赫連恪雙手一收,擁住了應小檀,“還是你甜?!?/br> 應小檀靠著他笑,“王爺記得我甜就好了,想要的,無非是您的惦記?!?/br> “這話怎么說的,本王還不夠惦記你?”身子一歪,倒在了應小檀身邊,兩人都是調整了一下,換成了互相擁著的姿勢。 應小檀還在一心一意地剝石榴,赫連恪貼著她耳邊,耐心地開解:“莊子上的事,都是意外,叫你受了委屈,本王也內疚著呢……這不是才查出達蘇拉,本王就替你料理了?都是為你撐腰呢?!?/br> “那查出來要是良娣呢?” “不會是她?!焙者B恪把應小檀摟得緊了點,“小檀,不會是她?!?/br> 溫柔鄉(xiāng)里多消磨,第二天臨近午晌,赫連恪和應小檀才起了床。 梳洗過了,赫連恪又準備帶應小檀到山上去走走。秋日里,鵠山上最美的景致莫過于滿山紅楓,如霞似火。誰料想,才吩咐福來壽去備馬,娜里依竟就來了。 她一身旗裝,襯得人英姿颯爽,應小檀明顯得感受到赫連恪眼睛一亮,原本攬著她的手,也松了幾分,“娜里依,你這是……” “聽說王爺要出去轉轉,我也有日子沒騎馬了,來湊個熱鬧?!蹦壤镆朗掷镂罩鴤€短鞭,笑容明亮,“王府的事撂不開手,我明天還得趕回去……就這么一次機會,王爺總不會還要壞了我的興致吧?” 赫連恪脫口想要答應,卻還是下意識地剎住,側過首,詢問身邊的少女,“小檀,你想不想和良娣一起?” 不想,有用嗎? 應小檀得體地抿了抿嘴角,笑得溫柔小意,“當然想呀,人多才熱鬧呢……青玉jiejie這陣子也是勞心勞力,不如把她也叫上吧?” 你來礙我的眼,自然也有人能替我刺你的心。 果然,娜里依眼神里透出點不大痛快的意思,而赫連恪卻是爽快地稱好,“福來壽,你去請側妃吧?!?/br> 一行人出了莊子,正準備往山上去,娜里依卻道:“牽了馬,不好好跑怎么行?王爺難道不陪陪我嗎?” 赫連恪朝她縱容一笑,“你想跑,本王自然奉陪,就怕一會兒跑起來,你追不上來,又要鬧脾氣?!?/br> 娜里依也不理赫連恪的揶揄,揚眉掠他一眼,便又轉向呼延青玉,“側妃也是咱們草原兒女,怎么?現(xiàn)今倒跟那漢人似的,畏畏縮縮,不敢上馬了?” 一邊說,一邊去覷應小檀。 四個人里面,唯有應小檀是漢人,也唯有她不會騎馬。娜里依話里有話,人人都聽得出來。 赫連恪沒有站出來說什么,呼延青玉自然也不曾明著反駁娜里依。 “良娣颯爽,我是比不及了,讓小檀meimei一人落單總歸是不好的,王爺和良娣去吧,我陪meimei走一會兒,咱們到山腳下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