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山關(guān)北，古桐樹下。

    “經(jīng)了漆雕丁一節(jié)，已經(jīng)給父母顏面丟盡。我已與母親說過，就此跟你遠(yuǎn)走天涯。此馬算作陪嫁。”漆雕卉又撲入他懷里。

    哦，看樣子，昨晚，漆雕卉看中了陳哲，癡心追求，已經(jīng)做下了花前月下韻律。不然的話，這么多人在場，怎敢如此恩愛。

    那也不錯，跟著走就走吧。陳哲恰好沒個伴侶。

    望范萇三老互相點頭，哈哈大笑。萇卜曲愛打趣，笑道：“陳大人販錫錠，卻把這樣的喜定。好啊，今天晚上又有酒喝?！?/br>
    “錫錠，喜定。不錯，不錯。大哥艷福不淺啊?！蓖麥?zhǔn)通也打趣。

    范職、牧雨也來打趣。老少眾人看這一對，還真般配，無不高興。

    陳哲見大家都很歡迎漆雕卉，也就答應(yīng)將他帶上。大家正要準(zhǔn)備出發(fā)，又聽馬嘶。這次卻是漆雕又趕來。

    夫人將小女放跑，稟報了他。他知道女兒與陳哲暗結(jié)百年，雖然感到荒唐，但也佩服女兒的眼力。

    此時追上，拉著女兒、陳哲，交代完閨女，再交代女婿，好一番不舍。

    他于懷中取出一方于闐玉，送與陳哲。要他或刻章，或雕喜愛的事物。權(quán)作岳父的見面禮。

    又取出一錠赤金，交與女兒，要她自己打幾件首飾，再留下些作為用度，算作爹娘所給嫁妝。

    非要讓大伙回到縣署，再住些日子。

    望云端笑道：“等我們將揚(yáng)州、黃河事情辦完，早到明年開春了。就此定下吉日，我們明年春里為他們夫妻辦婚禮。到時候，按這個吉日，大家相聚登州?！?/br>
    “好，好，好。時間你們定，到時候，我們夫妻、子媳一并過去?！逼岬裼指袆拥脺I珠滾滾。

    弟子陳哲的婚禮不是個小事，三老一通商議。正月里沒多大的事情，急切無法查黃歷，就按殷歷擇吉方法，取個三六九。就定在正月十九。

    漆雕又掐指一算，果然吉日，就此定下。

    父女之間千言萬語，好一番囑咐，好一陣惜別的淚珠。

    陳哲也陪淚，與漆雕又戀戀不舍。畢竟都是才高八斗的知縣老爺，他們翁婿之間，心思相投。陳哲當(dāng)即口占古詩一首，聊作贈別。

    《禮山關(guān)桐下贈別》

    露月逢露過應(yīng)山，

    十虎拼殺禮山關(guān)。

    署中珍卉香褐氅，

    關(guān)外戰(zhàn)馬嘶聲咽。

    于闐白玉當(dāng)有情，

    安州赤金豈無肝。

    千年古桐證此時，

    莫道西風(fēng)不張帆。

    漆雕又聽他吟別詩，果然出手不凡，大為贊賞，當(dāng)即記于心中。

    眾人與他灑淚而別，趕往揚(yáng)州。

    于路走了半月多，到了揚(yáng)州。

    盤桓數(shù)日，將錫錠售完。各處兵器坊、洪爐坊、錫雕坊，高地價略有不同，均算，獲倍利。七十石錫錠，八千四百斤，加上應(yīng)山縣的二十貫，賺取毛利三百五十六貫。

    去掉買馬、車，七匹馬三十五貫，七乘馬車七貫，這是四十二貫。再去掉納稅、路費等項三十八貫?？傎M用恰好八十貫。凈利二百七十六貫。

    這趟大規(guī)模販賣錫錠，讓諸位感到了組織商團(tuán)的力量。

    又經(jīng)十?dāng)?shù)日，才回到登州蓬萊縣販望村。

    范朱公按各人出資，計算各位工錢，紅利分成。

    經(jīng)望云端提議，每次販運完畢，各人將分成盡數(shù)取走。再販賣其他的，看各人興趣，重新結(jié)伙，重新出資。一次一清，免生誤會。

    大家無不贊同。

    是夜，在范朱公家，陳哲擺起算盤打賬，望準(zhǔn)通、牧雨點錢，范丹計費、算工錢。萇度核賬，望霄分利。

    此次販錫，本金四百二貫。加上七人工錢，由于都是販主，加之禮山關(guān)大戰(zhàn)一場，不安民力值計算。每人每月按五貫，前后兩個月整，共出工錢七十貫?？偲饋?，本金在四百七十二貫。

    凈利中要去掉七十貫，凈利二百六貫。

    范職與其父范丹是合股，出資一百五十貫。

    望準(zhǔn)通與其父望霄也是合股，也出資一百五十貫。

    萇度、陳哲分別是單股，萇度也出資一百五十貫，陳哲出了五十貫。

    多出的兩貫本金，范丹作為領(lǐng)首，情愿自出，不算股本。

    二百六貫凈利，除以四百七十二貫本金，利率取整，為四成利。

    這樣算下來，范丹范職父子分利六十貫。望霄望準(zhǔn)通父子分利六十貫。萇度分利六十貫。陳哲分利二十貫。

    剩余六貫，特別獎勵牧雨兩貫。禮山關(guān)外，如不是她先行迎戰(zhàn)，就很危險。還有四貫錢，不再分，擺宴慶功。

    牧雨沒有入股，只算工錢和獎勵十二貫，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了。

    略微住了數(shù)日，一群人繼續(xù)結(jié)為商團(tuán)，趕往朝歌。這次多了漆雕卉，又給她置辦了一乘馬車。隊伍成為八人八乘馬車。

    漆雕卉跟定陳哲，原本想著只是做個伴當(dāng)。她卻口出豪言，也要做起販夫，提出販賣戎州春酒的遠(yuǎn)大目標(biāo)。

    還當(dāng)眾背出杜工部那首《宴戎州楊使君東樓》：

    勝絕驚身老，情忘發(fā)興奇。

    座從歌妓密，樂任主人為。

    重碧拈春酒，輕紅孹荔枝。

    樓高欲愁思，橫笛未休吹。

    惹得眾人對戎州春酒的垂涎。

    也同牧雨販伐之時舊例，今番由照之作考官，看她身手。

    漆雕卉今年二十歲，生得頗像其父，修長筆挺，頗有神力。與望準(zhǔn)通一起用鑌鐵盤花梃，捉對拼斗。

    好一番惡戰(zhàn)，直到四十合，方被照之砸掉她掌中梃杖。眾人高呼厲害，販伐隊伍又多一員虎將。如何要說她厲害？

    惜時，牧雨挑戰(zhàn)陳哲七十合，牧雨所用竹節(jié)槍，分量比之鑌鐵梃少了數(shù)倍。女將能用四十八斤鐵梃，與男將對抗，世上罕有。故而說她厲害。

    員額至八，加之八乘馬車，需要編制，便于申令。

    按大唐府兵制，十人為火，由火長帶領(lǐng)。五火為隊，由隊正帶領(lǐng)。兩隊為旅，由旅帥帶領(lǐng)。兩旅為團(tuán)，由校尉帶領(lǐng)。四至六團(tuán)為折沖都尉，左右果毅都尉佐之。全國五六百個折沖府，分別有十二衛(wèi)大將軍統(tǒng)帥。

    為了販伐之時接頭方便，他們仿照兵制，將販伐隊伍編為販伐丈疆旅。取義販伐之志，丈量大唐疆域。簡稱販伐旅、丈疆旅、販旅、商旅。

    以望霄望云端為旅帥，陳哲陳智之為軍師。范丹范朱公、萇度萇卜曲為隊正，各率一隊。

    他們不足十人，為何稱旅？只為壯聲威、鎮(zhèn)頑惡、通道路、擴(kuò)隊伍。

    《易經(jīng)》復(fù)卦，象曰：雷在地中，復(fù)；先王以至日閉關(guān)，商旅不行，后不省方。望云端將卦中商旅之意，賦予了實質(zhì)而規(guī)范的內(nèi)容。

    各人所用名號、馬匹、兵器、裝束以及馬車也都固定下來。

    望霄，字云端，相州隆慮人，五十三歲。配龍額追風(fēng)驊，挺紅纓透甲槍。棗馬，配他的紅臉，衣絳。

    范丹，字朱公，潭州瀏陽人，五十一歲。配踏雪黃驃馬，使檀柄陌刀。黃馬，配他的微紅臉，衣橙。

    萇度，字卜曲，登州蓬萊人，五十歲。配龍鬃黃驃馬，使檀柄陌刀。黃馬，配他的白肚皮，衣柳黃。

    陳哲，字智之，鄭州管城人，三十六歲。配逾輝烏騅馬，用鑌鐵盤花梃。黑馬，長臉陷目，衣青碧。

    范職，字擔(dān)當(dāng)，潭州瀏陽人，三十歲。配白頸卷毛驄，使白虎三尖兩刃刀。青白馬，臉白潤，衣青白。

    望準(zhǔn)通，字照之，相州隆慮人，二十三歲。配龍耳烏騅馬，使渾鐵蟠龍棍。黑馬，棗紅臉，衣橘紅。

    牧雨，字子舒，京兆襄武人，二十二歲。配飛電踏雪驪，執(zhí)寒鐵竹節(jié)槍。黑馬，白面妙人，衣鴨卵青。

    漆雕卉，字蘭蕊，戎州僰道縣人，二十歲。配越澗吐墨騧，執(zhí)烏金崩云梃。黃馬，長臉圓頜，衣湖藍(lán)。

    內(nèi)中，漆雕卉的字，是他爹原本就起好的。牧雨的字，卻是后來由望凌通起的，先行亮出。

    漆雕卉為什么不用鑌鐵盤花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