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

    沐容險些把手里的碗砸出去。

    一來二去地兜了這么半天圈子，合著這貨是想借機(jī)開溜??？可是這中間的邏輯關(guān)系到底在哪兒！??！皇帝罰不罰興王和你丫回不回封地有半毛錢關(guān)系么?。。?/br>
    心下覺得，若是皇帝當(dāng)真準(zhǔn)了，這事兒就神了……

    接著就聽皇帝的語聲傳了進(jìn)來：“那你回吧?！?/br>
    “鐺”地一聲，沐容手里的瓷勺落在了桌上。

    陛……陛下您……您怎么想的？！

    您腦子中病毒了么……裝個瑞星給您殺殺？

    就連皇后都聽得眉心一跳，二人面面相覷，不知皇帝怎么想的。

    .

    飽讀小說的沐容在不解之后估摸著……興許是個欲揚(yáng)先抑、以進(jìn)為退的玩法？也許只是在朝上答應(yīng)了，實際上會找點別的理由擋著他不讓他走？

    因為沒有放虎歸山的理由嘛！

    結(jié)果……

    當(dāng)天下午……

    聽說瑞王收拾行囊淡定離開了。

    .

    陛下您是真的腦子中毒了吧！是不是有熊貓在您腦子里燒香??！瑞星都拯救不了您了您得上卡巴斯基?。?/br>
    沐容風(fēng)中凌亂頭腦發(fā)空，前思后想之后繼續(xù)往可能存在的方向猜測著：“陛下……您是打算……暗殺了瑞王么？”

    “……”賀蘭世淵怔了一會兒，無奈地抬眼看她，“你又在想什么？”

    ……也不是？！

    “那那那……”沐容茫然不解，“您就……把他放走了？！”

    真是放虎歸山??！怎么想的？是因為太君子所以想真刀真槍干一架決勝負(fù)嗎？別這樣??！這樣你們是君子了但是得死多少人??！

    陛下您得顧大局?。。。?/br>
    “當(dāng)然得放他走了。”皇帝悠哉哉的樣子，一副“你這么問真奇怪”的樣子?？淬迦葶盗擞帚?，就知道她估計又轉(zhuǎn)不過這個彎來。有些夸張地沉嘆了一聲，故意損她，“沒長進(jìn)啊……”

    第81章 奇葩

    沐容神情悲憤,一臉無辜。

    沒……沒長進(jìn)？

    皇帝淡淡地打開桌上的一只盒子，拿了她那本手記出來，不聲不響地翻了一會兒：“啊……你看……”

    沐容呆滯中：陛下您在我日記里發(fā)現(xiàn)線索了？！

    皇帝繼續(xù)道：“你不是自己也寫過,‘不打無準(zhǔn)備之仗’?！?/br>
    “……”還是不明白，把瑞王放回去算什么“準(zhǔn)備”？怎么想都是陛下您的腦子該查殺病毒了好嗎？

    是以賀蘭世淵對上她的滿目茫然，將冊子一合，一聲嘆氣：“你想想,那是早朝,瑞王當(dāng)眾說想回封地,意味著什么？”

    沐容蒙蒙地道：“意味著他想回封地啊……”

    皇帝滯了一瞬：“這還用你說??？！”

    ……那不然呢？

    “首先，是想試探朕到底知不知道他想謀反?！被实劬徣恍Φ?“如是朕攔他，便說明朕知道了。”

    “……哦！”沐容恍悟狀,“然后呢？”

    賀蘭世淵覷著她，不咸不淡地問一句：“你會拿自己的安危去試探么？”

    沐容脫口道：“不會啊……”遂即徹底悟了，“所以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對吧？如果陛下您放他走就沒事，如果您扣人，他也有別的辦法？”

    皇帝一笑，卻沒說話。沐容心里就有點沒底，追問了一句：“……對不？”

    賀蘭世淵正色凝睇她，笑意殷殷，直弄得她心底發(fā)怵的時候，啟唇輕言了兩個字：“點贊?！?/br>
    “……”沐容吐槽無力，自知很多事上自己悟性低得可以，但皇帝悟性也忒高……不止能結(jié)合上下文明白她日記里那些“怪詞”，而且還……還能學(xué)以致用！

    .

    十一月初，天氣一夜之間冷了下來，冷得透骨。沐容知道，這估計又是哪方寒流光顧了……

    好在冬裝早已下來，趕緊添衣保暖。理好衣裝照照鏡子：真顯胖……

    不過胖也不是胖她一個，還是暖和為上。什么“只要風(fēng)度不要溫度”的說法，對她從來不適用。

    也就是在這種嚴(yán)寒里，皇帝終于對興王下了旨意。

    削封，押回錦都。

    沐容不知道皇帝是在怎樣的前提下如此從容冷靜地下了這樣的旨了，明知對方要反，這旨意不怕逼他反么？

    自己腦補(bǔ)著，大約是有軍隊駐守在皋驊附近了吧？

    又或者，是不知不覺中，已除了興王勢力？

    具體不得而知，亦沒有去問皇帝——即便這些日子以來，皇帝對她到了幾乎毫無隱瞞的地步，但這些事，她雖然聽著興奮激動，也到底只是想聽個大概罷了。

    知道得太細(xì)容易多想，想得多了太累。

    .

    皇后的病越來越重，召見沐容的時候越來越多。

    她直言不諱地對沐容說：“本宮應(yīng)該過不了新年了?！?/br>
    沐容無言，只覺得一個女子如此淡泊地面對自己的死期，比帝王沉著直面兄弟謀反還要讓人震撼。

    想勸她，但到底什么都沒說出口。她既然已經(jīng)如此冷靜，便是接受了即將到來的結(jié)局，旁人再勸，有什么意義？

    而皇后則勸她：“你和陛下……處得愈發(fā)地好了?！鳖D了一頓，淺淺一哂，“你知道本宮想說什么?！?/br>
    沐容啞住。

    皇后又說：“只要你愿意，本宮留遺旨求陛下速立你為后，不必避諱本宮喪期，也不用你為本宮戴孝?！?/br>
    沐容滿是訝然，惶惑地對上皇后的目光，只覺她眼底深處有她看不懂的熱烈，又委實不明白……她到底為什么對此這么上心？

    她明言過皇帝不喜歡她、她也不喜歡皇帝，二人間不過一份責(zé)任、一份夫妻之名，何苦對往后的事關(guān)心至此？

    .

    沐容沒能給皇后答案，敷衍著了事，覺得自己在這上面怯懦極了。滿腹心事地往成舒殿走著，自知這么躲避著總不是個事兒，但好像又很享受對這種躲避，覺得能晚面對一天是一天。

    離殿門口還有十余丈的時候，抬眼恰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出了殿。大約是要去廣盛殿議事，避讓已不合適，沐容頜首?！跞ィ骸氨菹掳病！?/br>
    皇帝一抬手，隨口回了她一聲：“同去?！?/br>
    就忙起身跟上了。抬眼打量著，看得出皇帝的神色分明不對。臉色比往日陰沉了許多，薄唇緊抿著，怒意暗壓。

    隨在后面的一眾宮人也沒有一個敢吭聲，屏息小心地跟著。馮敬德拽了一拽她，用極低的聲音對她說：“一會兒……你在跟前服侍著，把文俞替下來?！?/br>
    沐容輕應(yīng)了聲“諾”，心里暗呼一聲：這是出大事了……

    .

    就沒見過這么多位重臣同時出現(xiàn)。廣盛殿兩旁席位幾乎全坐滿了，沐容輕抽了口氣：席位是按早朝時設(shè)的，照這么說，來的人該是和早朝時差不多了？我勒個去……

    傳說中的“文武百官”來得齊全，不同于先前躲在側(cè)殿，這回沐容隨皇帝一起上了九階，在旁侍立著，殿中景象一覽無余。

    一個個……都沉著一張臉，到底出什么事了？

    結(jié)果確實……石破驚天。

    .

    興王死了？！興王還沒到錦都就死了？！

    他怎么就死了呢！??！

    朝臣們說得文縐縐的，聽來聽去，沐容訝異地總結(jié)成了一個詞：暗殺。

    怪不得皇帝的臉陰成這樣。很有一部分人話里話外表露的意思是……這是皇帝的安排，或者，是和皇帝脫不了干系的安排。

    換言之，如今朝臣們認(rèn)為皇帝在興王定罪之前就不明不白地殺了自己的兄弟。

    所謂“兄友弟恭”，先前“攛掇”皇帝嚴(yán)懲興王的大臣們是無錯的，因為禮法不可廢。但到此地步也都有理由認(rèn)為皇帝如此痛下殺手是不對的，因為還沒定罪——就像是一個殺人犯可以受審被判死刑，卻不意味著在法院定罪之前，旁人急著殺了他也是對的。

    沐容理解朝臣們的想法，不以規(guī)矩不成方圓，法律是早就有了的，封建制度的皇帝也不是為所欲為。

    同樣也理解皇帝在惱什么——她知道，皇帝絕不是那會玩暗殺的人，今天卻要背個暗殺兄弟的名聲……

    擱誰誰心里都不痛快！

    .

    再聽下去，沐容聽到了更多細(xì)節(jié)。暗殺在路上竟出現(xiàn)了兩次，第一次是剛出梧洵時，被押送的禁軍都尉府官兵合力阻止了。

    第二次，是在即將到錦都的地方。

    這地點選的……也確實夠容易讓人生出誤會。

    錦都不必說，真正的“天子腳下”；至于梧洵，也是設(shè)有皇家行宮的，避暑常去的地方。

    除卻正直的朝臣明里暗里指責(zé)皇帝不該這么做之外，倒也討論了接下來該怎么辦，比如現(xiàn)在沒了藩王的皋驊如何是好、再比如興王的家眷怎么處置……

    賀蘭世淵支著額頭坐著，聽得多說得少，時常是等朝臣爭上一番爭得差不多了，再下個斷論。

    皋驊暫不賜給旁人，興王罪名未定，其家眷也仍依親王儀制妥善安置。

    這個安排算是穩(wěn)妥，然則皇帝靜了一靜，偏又續(xù)上一句：“興王的事，刑部和禁軍都尉府接著查，有罪無罪都要有個說法?！?/br>
    四座寂靜。

    沐容都愣了，人都死了，謀反定然成不了了，還要接著查？

    .

    賀蘭世淵略有一笑，抬眸凝視著殿下眾臣，聲音平緩中添了兩分冷厲：“朕知道，諸位大人今天話里話外的意思，是朕要了興王的命?！?/br>
    沒人敢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