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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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被实圯p一應(yīng),清淡道,“有沒有這意思,那話你都說完了?!?/br> ……怎么聽著像是要治罪的節(jié)奏? 沐容當(dāng)機(jī)立斷、很識時(shí)務(wù)地立即回了一句:“奴婢收回!” 8親王 到底只是“不會寫繁體字”而非真正的“文盲”,沐容這字學(xué)得算是挺快。十幾日下來,已會寫了不少,至于寫得好不好么…… 再議,再議! 轉(zhuǎn)眼就是中秋,宮中籌備著宮宴事宜,沐容則難免對著皎潔的明月悲春傷秋一番。遙想去年此時(shí),還闔家團(tuán)圓地吃著月餅;今年,她卻因?yàn)榕泄俚哪且痪洹八突卮笱嗳ァ?,陰差陽錯來到這地方。 真是命運(yùn)多舛!太多舛! 沐容仰望明月,忽而甚想吟詩一首。 五分鐘后,沐容怒然轉(zhuǎn)身回屋…… 吟不出來! 嘆一句自己這些日子受了古人們的熏陶,有了古典的心卻沒古典的力,得了姑娘,還是好生學(xué)著怎么寫繁體字吧! . “篤、篤?!遍T被輕叩了兩聲,外頭的齡兮輕喚了一聲“沐容”,沐容便應(yīng)道:“進(jìn)來吧?!?/br> 齡兮進(jìn)了房,反手關(guān)上門,坐到她面前就是一嘆,繼而疲憊不已地趴在了案上。 “怎么了這是?”沐容笑著站起身,一邊給她沏茶、拿茶點(diǎn)一邊詢問。齡兮懶懶道:“累得唄……宮宴真是折磨人。你們在里面服侍的還好,差不多還是御前那些個事;我們外頭……都拿宮女當(dāng)宦官使了!” 沐容又一聲笑,齡兮接著道:“宮宴也還罷了,今年又碰上幾位親王要進(jìn)宮來,真是累死了算?!?/br> 沐容發(fā)現(xiàn)這宮中的宮人也有個“上下班”的時(shí)間,一班一班是排好的,誰上哪一班、什么時(shí)候換班,一般都是提前定下來。偶有意外——比如誰突然病了,再臨時(shí)換旁人上來。如此這般,同一“班次”的宮人便都是一同往成舒殿去,安靜而整齊。 簡直就是軍事化管理的感覺…… . 八月十四這天,沐容是中午的班。要未時(shí)到成舒殿,相當(dāng)于下午一點(diǎn)——是以沐容很是不喜歡這一班,總覺得下午一點(diǎn)正該是睡午覺的時(shí)候,這個時(shí)候若要交班,那就壓根睡不了午覺。 當(dāng)然,比起寅時(shí)——也就是凌晨三點(diǎn)就要各就各位的早班而言,讓她不睡午覺簡直是太善良了。 兩列宮人齊齊地走在宮道上,全都微低著頭,誰也不吭聲。到了成舒殿外,在外候著的便和外面的換班,真正在近前服侍的則進(jìn)殿去。 這條宮道沐容已來來回回走了很多次,這一次卻走得有些別扭。感覺鞋里好像進(jìn)了什么東西,還不小,一直在側(cè)邊劃著。可宮里規(guī)矩森嚴(yán),她又不能對著眾人喊一句“勞駕等一下,我磕一下鞋”…… 于是就先這么忍著了,好在雖然能覺出劃腳,但劃得也不厲害,倒還沒在現(xiàn)代時(shí)買了不合腳的高跟鞋覺得難受。 入殿間,門口守著的宦官照慣例告訴他們目下的“實(shí)況”:“瑞親王正覲見;目下凌妃娘娘伴駕。” 前者無所謂,后者讓沐容咬牙切齒。 古時(shí)的門檻高低,與主人的身份極有關(guān)系。所以這身為天子寢殿的成舒殿,門檻自然低不了。沐容抬腳間,腳底自有一松,落腳間腳都會往鞋里蹭一些,而就是這一蹭,讓沐容陡覺一陣劇痛,幾乎痛得眼前一白,失聲就叫了出來。剛下意識地低頭去看,就不受控制地跌在了地上。 殿里一片死寂,便是沐容這個現(xiàn)代而來的人,也知道“御前失儀”意味著什么——若只是平日里的“御前”也還罷了,眼下可是當(dāng)著瑞親王的面,換句話說,就是丟人丟到外人面前去了。 更可恨的是還當(dāng)著凌妃的面!最郁悶的事莫過于當(dāng)著仇人的面出丑! “沐容?!边B皇帝的聲音都不免有些沉了,沐容對上凌妃那如花笑靨,咬了咬牙,伏地一拜:“陛下恕罪,奴婢……” 果然是凌妃先開的口:“在御前時(shí)日也不短了,連路都走不穩(wěn)么?” 倆人早已是互看不順眼,連皇帝都知道。所以沐容也沒理她,低頭不語,等著皇帝發(fā)話。 凌妃當(dāng)眾被她晾下了,自是不快,口氣一厲,又道:“本宮問你話呢。” 皇帝笑看著沐容,有心想聽聽這沐容既和凌妃不和,但當(dāng)著自己的面敢不敢說什么。 “走不穩(wěn)也比娘娘跟螃蟹似的強(qiáng)?!便迦莸偷偷剜洁炝艘痪洹f是“嘟囔”,其實(shí)是有意把聲音說得不大不小,心知自己這么一說,凌妃半聽清半聽不清必定得追問。 “什么?”凌妃黛眉輕挑。 “走不穩(wěn)也比娘娘跟螃蟹似的強(qiáng)!”這回沐容提高了聲音,一字字響亮亮地傳入眾人耳中。 ……什么啊?這回是皇帝覺得奇怪了,打量身邊坐著的凌妃一番:哪兒像螃蟹了。 沐容心里打著盤算,心說皇帝如是要為這“御前失儀”治她的罪,摔這一跤就足夠了;但頂撞凌妃卻未必會讓她罪加一等,因?yàn)樗说哪屈c(diǎn)糾葛,皇帝知道得門兒清。 所以活得爽快罪要緊。 “橫行霸道。”沐容冷眼瞧著做了解釋,“陽澄湖大閘蟹,還是帶黃的?!?/br> “……”皇帝忍笑看著她,瑞親王同樣看著她,心說姑娘你餓了吧。 “這就是沐容?”瑞親王笑問。 沐容一怔:這早有耳聞的語氣是腫么一回事…… 皇帝點(diǎn)頭答了聲“是”,沐容就被瑞親王的下一句話嚇傻了:“glad to meet you.” 很高興見到你。 這這這…… 沐容張皇地抬起頭,一顆心都跳得快了,在猜這瑞親王是從什么途徑學(xué)過靳傾話還是和她一樣從另一個時(shí)空來的。 但在作出判斷之前,她還是很有禮貌地先回了一句:“glad to meet you……too……”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而后,瑞親王拿靳傾話問她:“明明已經(jīng)走過了門檻了,被什么絆倒了?” 沐容搖了搖頭,如實(shí)回說:“沒被絆倒,是鞋里進(jìn)了東西,劃著腳了?!?/br> 瑞親王頜首,繼而轉(zhuǎn)回頭去就向皇帝稟了一句:“that’s not her fault.” 這不是她的錯——但是殿下您忘了切換語言了吧?! 默了一默,沐容深知會多門語言的人在說話時(shí)偶爾會反應(yīng)不過來十分正常,便很盡職盡責(zé)地幫他翻譯了:“殿下說不是奴婢的錯。” “……”瑞親王聽得傳譯,回過神來,輕咳了一聲,拱手稟道:“是。” “呵……”皇帝輕笑了一聲,玩味地笑看向沐容,“怎么就不是你的錯了?” 沐容則只好看向瑞親王:是啊……怎么就不是我的錯了? “皇兄你看,臣弟早說過成舒殿的地太滑。這宮女方才來的路上鞋上沾了水,才不小心滑到了?!?/br> 沐容和她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沐容想:我說過這話嗎?! 旁的宮人想:來的一路上哪兒沾水了???!走的路都一樣為什么就她一個人沾水了?。?! 皇帝淡瞧著瑞親王,想法和那一眾宮人差不多:怎么就她一個人沾水了??? 不過本來也沒想把沐容怎么著,多個理由當(dāng)然更好。 “退下吧?!被实畚⒁恍?,“回房歇著去,扭了腳就傳太醫(yī)來?!?/br> 不理會凌妃的咬牙切齒,沐容施施然一拜:“諾,謝陛下?!?/br> 瑞親王回過頭,眉頭輕挑著用靳傾話問她:“不謝我么?” 沐容眉開眼笑:“thanks a lot!” 非常感謝! . 沐容試著站起身,到腳一動,鞋里那東西好像就又刺了一下,要疼哭又不敢哭,一步一拐地退出了殿。 鞋里這到底是什么?。。?! 出了殿,沐容就想脫了鞋看看,但看著外面五步一個宮人,這么當(dāng)眾脫了看好像不怎么合適…… 而且這還是成舒殿門口…… 于是一路單腿蹦著往回走,不時(shí)有路過的宮人回過頭來看她,沐容臉皮很厚地當(dāng)不知道。 蹦了最多一百米出去,忽覺腋下被人一架,沐容猛地回過頭去,見了身后的人一驚,就把腳放了下來,當(dāng)下疼得又是一聲慘呼:“啊!” “……you ok?”你還好么?瑞親王問了一句,說得十分口語化。 沐容忍著淚回道:“yep……still alive……” 還好吧,還活著…… 瑞親王“嗤”地一笑,自然而然地扶上了她,讓她借著自己的力借著蹦。 沐容蹦跶得省力了些,不住地抬眼打量身邊這位親王,俄而心念一動,試探著道了一句:“i think i need bandaid.” 瑞親王一愣,疑惑道:“what?” “……nothing.”沒什么。 沐容失落之下沉默了。她是說她需要創(chuàng)可貼,瑞親王明顯沒聽懂,看來他不是穿越來的。 于是在知道對方也是真真正正的古人的情況下,沐容多了些規(guī)矩。雖是任由著瑞親王送她回房而未作阻攔,但進(jìn)了房門后,卻是忍著腳傷一絲不茍地拜了下去:“多謝殿下?!?/br> “沒事?!比鹩H王忙伸手一攙,目光一抬恰落在案上,定睛一看,遂噙笑道,“你在讀這個?” 9不忍 沐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目光落在案頭的那一本《漢書》上。 ……其實(shí)是拿來練字用的。沐容心下默默念叨了一句,遂一點(diǎn)頭:“是?!?/br> “倒是鮮見女子讀這些。”瑞王笑了起來,審視著她又說道,“看來你委實(shí)和皇兄說得一樣有趣?!?/br> “嗯……”沐容不吭聲地受了這夸贊,一瘸一拐地走過去,低頭把那本《漢書》收了起來。案上還放著那本靳傾的詞集,瑞王掃了一眼,道了句“這個本王也讀過”——已有些沒話找話的感覺。 沐容被腳上弄得覺得站著就痛苦,想趕緊叫醫(yī)女來,可抬眼看看面前這親王——她又不好給個親王下逐客令。 于是蹦跶到榻邊,自顧自地先除了鞋襪查看。瑞王見狀有一瞬的蹙眉,旋即笑意更深:當(dāng)真是個不羈的性子,一個姑娘家,當(dāng)著自己的面脫了鞋,一點(diǎn)顧忌也沒有。 可這“姑娘家”不在意,他這當(dāng)親王的還是有點(diǎn)分寸為好。轉(zhuǎn)身便要出門,走到門邊,忽聽得沐容驚意分明地呼了一聲:“我勒個去?。?!” 好奇地回過頭,又聽她驚中增了兩分怒地再呼一聲:“善了個哉的?。?!” “……”瑞王心說這怎么了,這又是什么罵人的方式?連著佛祖一塊弄進(jìn)來? 便想提步走過去一探究竟,途中聽得沐容語氣中驚怒不變地再吼一聲:“我勒個大去?。?!” “……”瑞王一邊探頭去看,一邊皺眉問她,“怎么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