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林淺微微一笑,將衣服又提起涮了涮,然后擰開,用衣架晾開,徑自走回臥室。厲致誠雙手插褲兜里,跟在她身后走出來。 林淺把他的襯衣晾在陽臺上,這才拍拍手。陽臺風很大,卻仿佛吹散了人心中的霧霾。她有些發(fā)怔,眺望著遠方。厲致誠從背后環(huán)住她的腰,低頭開始在她脖子上啃咬。 林淺的心軟得一塌糊涂,握住他的手,低聲說:“致誠,我剛剛在鬧事的人里,看到了幾個愛達的老員工。” 講完這句話,她就閉口了。 是真的老員工,在愛達當年最困難的時候,那幾個人都不曾棄公司而去。對于這樣的人,厲致誠和林淺都會注意到。 可今天,他們不知是被誰煽動,也站在了抗議的人群里。 而煽動只是外因,也許他們對她并不了解,也許他們是因為老愛達被dg控股,太過難受。但今天看到他們站在那里,林淺真的很寒心。 厲致誠動作一頓,抬起頭。 他的雙手撐到陽臺上,依然將她整個圈在懷里。這姿勢令林淺感到溫暖無比,轉(zhuǎn)頭蹭了蹭他的脖子,然后抬頭看著他。 他也低頭看著她: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br> 林淺點點頭。 只是,話雖然這么說,但心中總有被人誤會的滯澀感。 如果…… 如果她林淺今日不是厲致誠的下屬,也不必依附于他在發(fā)展事業(yè)——至少在外界看來是這樣——即使她是林莫臣的meimei,旁人又怎么有機會說半句閑話? 這念頭閃過腦海里,就像打開了一扇窗,更多想法和沖動,統(tǒng)統(tǒng)冒了出來。她沒出聲,只默默地想著那些事。而厲致誠并未察覺,他也有自己的心思。在林淺發(fā)愣的片刻,他不動聲色打量著她的額頭、眼睛和鼻梁。 除了鼻梁上方隱隱有塊淡淡的淤青,其他地方?jīng)]有受傷。厲致誠伸出手,指腹輕輕撫摸過那一小塊淤青。林淺被他摸得整顆心都軟了。這男人的憐惜是無聲而靜默的,卻也是動人心扉的。 “是不是很狼狽?”她抿了抿嘴。 厲致誠看她一眼,停止了撫摸,而是單手將她摟進懷里,一起看著無邊的夜色。 “嗯,很狼狽?!彼ひ舻统恋卮穑安贿^更狼狽的是我,看著你在我面前受傷?!?/br> 林淺心頭一震,看著他在夜色中俊秀安靜的側(cè)臉。終究什么話也沒說,伸手回抱住他。 —— “叮咚——” 門鈴響起時,林淺松開厲致誠:“是我哥來了?!?/br> 厲致誠不置可否,拉著她的手走回客廳。林淺眨眨眼:“你一邊呆著?!彼砷_他的手,打開了門。 門外,林莫臣一身黑色風衣,高挑頎長,俊臉仿佛還沾染著夜色的清冷,連帶眼神都是冷而深的,定定地望著她。 他又看一眼她身后的厲致誠,這才走進來,關(guān)上門。 客廳燈光柔亮,林莫臣外套也沒脫,伸手就拉住林淺,低頭看著她的臉。于是他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下一個動作居然跟厲致誠一模一樣——伸手就去輕輕摸那塊淤青處。 林淺小聲:“哥……小意思,沒事?!?/br> 林莫臣掃她一眼,將她松開。比起之前在辦公室的怒不可遏,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平靜又冷靜。抬眸跟厲致誠交換個眼神,兩人走過去在沙發(fā)坐下。 這回厲致誠沒趕林淺回臥室,所以她就在他身邊坐下,挽住他的胳膊。 三個人,六只眼睛,靜默片刻。林莫臣先開口,嗓音疏淡:“你打算怎么做?” 厲致誠答:“人已經(jīng)全部抓住了,送到警局。這件事……”他看一眼林淺,“暫時不打算深究。留到以后,背后肇事者我會教訓(xùn)。” 林莫臣點了點頭,長腿交疊,手搭在膝蓋上輕輕敲著:“現(xiàn)在的確不適合追究,越描越黑?!彼部匆谎哿譁\:“先吃點苦頭,今后再給你報仇?!?/br> 林淺反而被他們倆說笑了。她怎么可能因為這點小委屈,不顧大局?反倒是他倆,事情發(fā)生時,都怒氣沖沖的。好在他們倆始終是理智的,現(xiàn)在同樣做出謀定而后動的決斷。 這時林莫臣又問:“后面打算怎么打?” 很普通的問句,卻令林淺和厲致誠都是微怔。 因為一直以來,林莫臣不插手愛達的收購,當然也不過問他們的反收購商戰(zhàn),是為中立?,F(xiàn)在突然過問…… 林淺搶先開口:“哥,你想干什么?你干嘛問這個?” 厲致誠看她一眼,沒說話。但那沉靜銳利的眼神,卻仿佛已洞悉林莫臣心中所想。 果然,林莫臣淡淡笑了笑說:“林淺,我有自己的原則。之前我不會對你有任何偏袒,同樣的道理,現(xiàn)在有人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你認為我還會縱容?可笑的挑釁,自尋死路?!?/br> 厲致誠眼中卻泛起淡淡的笑意,似乎也跟他心有戚戚然。 “可是!”林淺皺眉,“你的工作怎么辦?” 林莫臣答得淡然:“沒什么怎么辦。我手上的新寶瑞和司美琪收購案已經(jīng)轉(zhuǎn)交給同事,不可能再繼續(xù)。” 林淺張了張嘴,沒說話。他卻沒理會她,徑自跟厲致誠聊了起來。 “現(xiàn)在dg打的就是品牌牌,把zamon捧到中國第一外資品牌的位置?!绷帜颊f,“你打算怎么做?” 厲致誠沉聲答:“捧得越高,跌得越狠。我已經(jīng)安排人做過深入調(diào)研,zamon在美國本土雖然算一線品牌,但遠不至于到他們塑造的頂級奢侈品牌位置,價格也跟其他奢侈品一樣,在中國和海外有很大差別?!?/br> 林莫臣眸色一斂,微一思索,眼中有了笑意:“你打算從那邊突破?” “嗯?!眳栔抡\波瀾不驚地答,“構(gòu)成奢侈品最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價格。價格就是顧客利益,高價增加了產(chǎn)品的信譽*。如果價格體系遭受爭議,顧客就會感覺利益受損,那么產(chǎn)品信譽和品牌也會一起崩潰……” 他倆低著頭,隔著茶幾一角,姿態(tài)從容,目光交錯,兀自交談著。林淺早已松開厲致誠,自己坐在沙發(fā)里。她望著兩人同樣冷峻專注的容顏,聽著他們同樣沒有什么溫度的聲音,思緒卻翻滾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她首先想到的是,哥哥遇到的問題,沒有他說的那么簡單。 如果他插手中外資之戰(zhàn),退出收購工作組肯定是不夠的。dg是他們公司的客戶,事情演化下去,他就得辭職。 當然哥哥自己有公司,這幾年做金融投資也不過是興趣所致。但因為她的緣故,影響到他的事業(yè)計劃,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而厲致誠呢? 林淺的目光凝聚在他臉上。平靜、淡漠、眉目英朗的臉。此刻他跟哥哥坐在一起,看起來年輕、英俊、沉穩(wěn)。胸中仿佛有萬般溝壑,根本不需要她一個女人cao心。可林淺想到他即將面臨的質(zhì)疑,就是會不舒服。 令她感到最不舒服的,是關(guān)于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