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胭心里發(fā)怵，小聲問：“你該不會是在等她吧……”

    少年沒做回應(yīng)，她抬頭看他。

    少年眉眼微垂，神情有些許失落。

    何雨胭：“你等的人，真的沒來啊……”

    第15章

    正所謂兄妹連心。

    在蘭衣煙大吼大叫之時，蘭億年也悲愴地仰天，無聲怨怒數(shù)十句。

    夜幕低垂，挨家挨戶安安靜靜，他累得眼皮打架，恨不得倒頭就睡，可一恍惚，背上正趴著的人就要從肩上滑下去。

    他一個激靈，伸手趕緊扯住司嫣兮的手臂，長嘆一口氣，認(rèn)命地拉著她的手環(huán)過他的頸。

    “司小師妹你就是個腳傷，蹭破點皮，別裝死啊，我背不動你了?！?/br>
    “不是師兄體力不行啊，你體諒一下，不能用靈力，光靠走，很累的?！?/br>
    背上的人沉默不語。

    蘭億年無可奈何，或許，這就是大師兄要肩負的宗門重任吧。

    天冷冷的，他的心冷冷的，司小師妹的手也冷冷的。

    悶聲又拐過三個街拐，瞧見眼熟的建筑，蘭億年熱淚盈眶，激動地拍了拍司嫣兮的手背。

    “司小師妹？到家門口了，你能自己走進去了吧？”

    “……”

    “行。這你都不肯醒，等把師兄累死了，天天半夜坐你床頭哄你睡覺?！?/br>
    他認(rèn)命地喘口氣，負重前行，嘴里嘟嘟囔囔。

    “我得讓小師弟練起來，以后你和小師妹同時摔了，我還得兩個一起背著回去??？“

    ”那干脆我也倒下，小師弟也倒下，大家一起排排躺，等師父來背回家好了?！?/br>
    他媽的終于到了，蘭億年大口喘氣，擦干額頭的汗。

    他隨手要把背上酣睡的人丟地上，看你還裝不裝。

    手臂軟軟的，他本能地又立刻抓緊，司嫣兮的腦袋離地面就一寸距離。

    俊秀的臉上漸漸收了笑容。

    蘭億年單膝跪在地上，托著司嫣兮的后頸，冰涼一片，頸脈的跳動微弱，他得很用力摁下去，才回應(yīng)短而緩慢的一跳。

    蘭億年冷聲：“司嫣兮？”

    “……”

    “司嫣兮，說話！”

    -

    司嫣兮身體很沉。

    感覺自己睡了很久，顛簸了很久，明明暗暗的光線在她眼皮上來回許多次。

    “你都不知道當(dāng)時情況多緊急！”

    “那女人！那女人離小師弟那——么——近！”

    “我看你比的距離挺寬敞的啊？”

    是蘭衣煙和蘭億年。

    熟悉的聲音讓人安心，她松開緊繃的肩。

    吵吵嚷嚷，像回到山谷里被風(fēng)雪纏繞，圍坐篝火取暖的日子。

    “這還不嚴(yán)重？”

    “那女人前腳迷著我小師姐暴雨天去找她，后腳要對我小師弟下手，我能不慌么！”

    “幸虧被我一把子阻止了！誰知道她的水里放的什么迷魂藥！”

    “人家就一個普通小姑娘……”

    “怎么現(xiàn)在連你也替她說話?。∧忝髅饕姸紱]見過她！”

    啥……等……等等。

    水沒喂成？！

    司嫣兮垂死病中驚坐起——沒能起來。

    難怪她手上一直是1，能不是1么？

    不對，她記得，數(shù)字跳到0了。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衣煙你別哭啊。哎喲哎喲這小眼淚，擦擦，你這樣把司小師妹吵醒了，噓噓，乖，咱們安靜點……”

    “吵醒了更好！她怎么還不醒啊，都過去五天了！”

    五天？怎么就五天了。

    她記得，她想去找占琴落，剛動了念頭，手背灼熱得幾乎是燒傷，她只來得及臨時改口，說她不能見占琴落，讓蘭億年找蘭衣煙去接他。

    可惜來不及了。

    幾乎是立刻，數(shù)值跳為0。

    她眼前一黑，便再無意識。

    “師父也馬上到了，宗門里能人異士那么多，司小師妹肯定會醒來的，你不相信其他人，總得相信師父……”

    蘭衣煙的哭聲越來越大，又越來越小。

    關(guān)門聲很輕地扣下，世界趨于寧靜。

    他們回到宗門了。

    占琴落呢？他為什么沒在。

    他去哪里了，不會真的被關(guān)進煉鬼獄牢吧……

    被困在黑暗中，司嫣兮慌了神。

    可她醒不過來。

    方才周圍還有的細碎聲響轉(zhuǎn)為虛無，她就像被困在皮囊里逃不出去的可憐靈魂，只能聽見心臟砰砰跳動，震聾欲耳。

    司嫣兮掙扎無果，再一次被拖入黑暗之中，濃稠無聲的，呼喊也無人回應(yīng)的黑暗。

    不知一個人清醒地在黑暗中呆了多久，清晨的鳴鐘聲撞響。

    司嫣兮揚起臉，數(shù)字25跳到24，是一天過去了。

    隨之一齊亮起的“失敗懲罰”說明。

    疊加懲罰制度，第一次失敗的懲罰為30天，第二次懲罰900天，第三次為810000天，以此無限續(xù)期。

    她不會死，但她會永遠被困在皮囊里。

    偶爾聽得見外界的聲響，無法動彈，無法感知，無法與人交談。身體死了，大腦活著。

    生不如死。

    -

    窗外的鳥叫聲，歡喜地高唱喜迎春日的歌謠。

    和煦的陽光沐浴在少女蒼白的臉上，陽光透過眼睫投出一排濃密陰影，睫毛輕顫，司嫣兮緩緩地睜開了眼。

    新鮮的空氣，溫暖的光芒，聞見窗外的花香氣，她揚起唇角。

    嚇?biāo)浪恕?/br>
    做了一個噩夢。

    夢見自己生命值歸為0，成了植物人。

    她撫了撫額頭，抬眼瞥見手背上的數(shù)值，1。

    司嫣兮“蹭”得一下坐起。

    環(huán)顧四周，古樸的書桌，堆著寫廢的靈符字條，歪歪扭扭的“逢考必過”窗花。

    這是她在清泉宗的房間。

    之前那個黑不溜秋的地方不是夢啊……

    這他【——】的也太恐怖了。

    就好比，你夢見自己在高考，醒來發(fā)現(xiàn)居然真的在高考。

    許是聽見房內(nèi)撞出的聲響，門口啪嗒啪嗒的腳步聲，來勢洶洶，迅猛非常。

    門被粗魯撞開，司嫣兮往望過去，來不及細看，被蘭衣煙撲了個滿懷，連人帶枕頭又被摔回床上。

    “嗚嗚嗚小師姐，你終于醒了！”

    -

    蘭衣煙和她分享了這三十天內(nèi)發(fā)生的事。

    如占琴落所猜測，討人厭的玩伴果然在東市，被她抓住后哭著道了歉，事情結(jié)束的也算圓滿。

    蘭億年不知道抽了什么風(fēng)，一改往日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印?/br>
    早煉也不逃了，靈符課也去上了，藥學(xué)課還主動請教長老問題，把人家嚇得夠嗆，明里暗里地打探，是不是被哪邊的門主收于麾下，提前站隊才開始潛心修煉。

    以及……占琴落。

    他一直在等她，而她辜負了他的等待。

    “好像是有點失落？但我那時候著急扯那女人的頭花，快打起來的時候又收到師兄信號，我們倆就立刻趕回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