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jié)
“別不理我行不行。”顧幽篁再次抬頭,雙眸蘊(yùn)滿淚水。 我輕輕吐了口氣,起身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br> “不……”顧幽篁狠狠搖頭,哽咽道:“我不該來這里的,但是我不能不來,陳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br> “我理解。”我走出柜臺,本想抹去顧幽篁臉上的淚水,但想到兩人此刻的局面,又尷尬的垂下手道:“凝魔散毒都祛除干凈了吧?” “是的?!鳖櫽捏虻皖^抽泣道:“謝謝你為我準(zhǔn)備的扶桑果。” “我們之間需要這么客氣?”我勉強(qiáng)笑道:“千瀑和鰲東還好嗎?” 顧幽篁偷偷擦掉眼角的淚水,應(yīng)聲道:“他們?nèi)チ死錾剑谀堑戎慊厝??!?/br> 想了想,顧幽篁又補(bǔ)充道:“這件事與他們無關(guān),我已經(jīng)和白虛老祖談過了,絕不會傷害他們,包括龍老等人。當(dāng)然,還有你的家人?!?/br> “謝謝?!蔽蚁乱庾R的說道。 顧幽篁神情一黯,喃喃道:“是啊,我們之間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客氣了。” 我想要解釋一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靠著柜臺默不出聲。 “姑爺。”店門外,顧輕言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顧幽篁身邊,這丫頭雙眸含淚,泣不成聲。 “這么大人了還哭鼻子?”我故作輕松道:“怎么?你就確定姑……確定我今天跑不掉?” 顧輕言直接跨過門檻來到我的面前,嚎啕大哭道:“姑爺,您別怪大小姐好不好,她真的沒辦法啊。” “所有人都在逼迫大小姐,她沒得選,根本沒得選的。” “我知道。”我伸手拍了拍顧輕言的腦袋,柔聲道:“我從未怪過她,以前不會,以后也不會?!?/br> “姑爺,抓住我?!鳖欇p言突然小聲說道:“拿我威脅青丘,到時候大小姐肯定站在我這一邊,父親也會想盡辦法保我性命,你就可以借此逃走?!?/br> 我被顧輕言弄的哭笑不得卻又感動不已。 這丫頭想拿自己的性命換我逃離的機(jī)會。 我相信這是她臨時做出的決定,因?yàn)椴贿h(yuǎn)處的顧幽篁聽到后竟然露出一抹錯愕,又很快裝作什么都沒聽到的樣子。 可惜啊,我不能這么做,白虛此行就是為了抓我,絕不允許出現(xiàn)任何失誤。 區(qū)區(qū)一個顧輕言是死是活,白虛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而且我要真這么做了,事后顧幽篁一脈肯定會受到重罰,尤其是顧輕言,怕是會被打回原形死活不知。 “姑爺……”顧輕言見我毫無動作,忍不住低聲催促道。 “沒有用的?!蔽椅⑿χf道:“你的地位太低,我就算拿你當(dāng)人質(zhì)他們也不會放我離開,而且這件事不是你家大小姐說了算。白虛雖在虛空和大鵬鳥戰(zhàn)斗,可下面發(fā)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喂,你們續(xù)夠情緣沒有,白虛老祖要我們抓玄清回去,不是看你們演戲?!碧K北疆的身影從半空落下,飄然進(jìn)入店內(nèi),帶著玩味的目光看向我道:“真是沒想到啊,當(dāng)初在昆侖山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小子竟然是青丘至寶玄清竹?!?/br> 第394章 恭送姑爺 我這輩子恨之入骨的人不是很多。 如果從我是凡人時期來算的話,第一個是邪術(shù)士。 這東西害的老陳家家破人亡,害的我因此輟學(xué),更害的爺爺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 這種痛苦我不敢想象,都說虎毒不食子,爺爺一生除了幫人遷墳從未做過壞事,卻偏偏落到如此下場。 這一切都是邪術(shù)士所逼。 我第二個恨的人是玄清,若不是他,我陳安就不會經(jīng)歷現(xiàn)在所遭受的一切。 不會遇到邪術(shù)士,不會遇到顧幽篁,更不會變成喪家之犬無處藏身。 我寧愿自己不是陳安,也從來沒出現(xiàn)過。 這樣的話或許所有的東西都會改變。 第三個恨的是顧年,這家伙分裂了青丘,想要成為新的族長,更暗中謀害年幼的顧幽篁,導(dǎo)致顧幽篁被迫離開青丘來到了老灣村。 要不是顧年叛亂,顧幽篁又怎么可能離開青丘? 不離開青丘又怎么會遇上我? 不遇到我,就不會變成今天兩難的局面。 第四個恨的人是道門門主。 呵,說來也可笑,我到現(xiàn)在都沒見過道門門主,更不知道他長什么樣。 可我對他的恨一點(diǎn)不比前面三個人少。 要不是他替顧幽篁先天演卦推算渡劫之地,推算有緣人,顧幽篁怎么能找到我? 找不到我,就不會借著邪術(shù)士的事情逼爺爺簽下婚書。 沒有婚書,我和顧幽篁就不會走到一起。 從反感,到喜歡,到接受,再到現(xiàn)在的刻骨銘心。 這份愛,很重,重的我如今根本拿不起來。 第五個恨的人是蘇北疆。 是他抓走了顧幽篁,更攻破了昆侖山潭下的洞窟陣法。 那份屬于玄清輪回轉(zhuǎn)世藏匿身軀的神秘場所。 若沒有蘇北疆我不會去昆侖山,也不會那么巧的撞進(jìn)洞窟解開了屬于自己的身世。 當(dāng)然了,我恨了這么多人,其實(shí)最恨的還是我自己。 我恨自己當(dāng)初為什么不能鐵下心與顧幽篁退婚,為什么要愛上顧幽篁。 如果我能堅定自己,顧幽篁會過的很好。 渡過雷劫,統(tǒng)一青丘,哪怕知道我是玄清的身份她也不用像現(xiàn)在這般崩潰苦惱。 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殺人。 情刀或許沒有那么鋒利,但卻殺人不見血。 “怎么樣?續(xù)完舊情是不是該動手了?”蘇北疆甩了甩拳頭,陰陽怪氣道:“顧幽篁,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這一次若是讓玄清跑了,你我都將受到老祖的重罰?!?/br> “你若覺得自己有那個本事拿下玄清,你請動手,我不會攔你?!鳖櫽捏蛟俅位謴?fù)到驕傲清冷的模樣,面帶嘲諷道:“否則你就給我住嘴,免得我聽的煩。” “你……”蘇北疆神情一僵,怒極而笑道:“好,很好,既然顧大小姐不需要我的幫忙,此次抓捕玄清的事就交給您一人了。我不介意在旁邊看戲,尤其是看到曾經(jīng)深愛的兩個人大打出手不死不休,多么感人肺腑感天動地吶?!?/br> “滾?!鳖櫽捏蛎嫒舯?,殺機(jī)頓現(xiàn)。 蘇北疆臉色陰沉,甩袖而去。他自知自己的修為不如顧幽篁,更沒能耐殺我,所以除了忍氣吞聲毫無辦法。 但即便如此,跨出店門的蘇北疆仍舊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將青山鎮(zhèn)團(tuán)團(tuán)圍住,不給我任何機(jī)會逃離。 “大小姐。”顧輕言縮著脖子小聲問道:“就不能假裝打一場嗎?我不想你和姑爺受傷?!?/br> 顧幽篁輕輕搖頭:“這點(diǎn)手段瞞不過白虛老祖的。” 顧輕言急了,正想反駁什么,店門外驟然傳來顧眠風(fēng)的聲音:“輕言,你出來,莫要打擾大小姐辦正事?!?/br> “父親?!鳖欇p言不甘心道:“您就非得看著姑爺死嗎?” “混賬?!鳖櫭唢L(fēng)的身影出現(xiàn)在顧幽篁的左側(cè),其蒼老的臉龐上帶著一抹厲色,怒斥道:“你別忘了你是青丘血脈?!?/br> 顧輕言還想說話,我直接搖頭道:“風(fēng)長老說的對,立場不同,這件事早已注定了現(xiàn)在的局面?!?/br> 顧眠風(fēng)嘴唇喃喃,望著我的時候眼神復(fù)雜,愧疚,難過,卻又欲言又止,最終緩緩低下腦袋沉默不語。 “風(fēng)長老無需如此,就如我剛才所說,你并沒有做錯。”我微笑道:“不管怎么樣,你在我心里還是那個風(fēng)長老,這一點(diǎn)永遠(yuǎn)不會變?!?/br> 顧眠風(fēng)渾身一顫,雙拳緊握,嗓音沙啞道:“老夫多謝……陳少爺厚愛,大恩大德來世再還?!?/br> 我自然知道顧眠風(fēng)說的是什么,無非是在京都的時候我?guī)退玫进P凰火祛除體內(nèi)寒毒,恢復(fù)修為不說,還間接幫助了青丘。 但反過來想想,我和青丘之間的糊涂賬根本沒法細(xì)算。 我確實(shí)幫了青丘很多,可顧幽篁等人也無數(shù)次救我性命。 真要親兄弟明算賬的話,也只能說我和青丘扯平了。 誰也不欠誰。 “廳長老,鏡心長老,顧商,既然來了就下來聊聊吧,或許這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你們了?!蔽曳砰_壓抑的心情大笑著喊道。 “嗖嗖嗖。” 我話音剛落,三道身影齊齊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 與顧眠風(fēng)對我“分道揚(yáng)鑣”的態(tài)度不同,這三人出現(xiàn)的同時亦如往常般對我彎腰一拜,恭敬喊道:“見過姑爺?!?/br> “還喊姑爺吶?”我笑罵道:“我和青丘算是勢不兩立了,你們該像風(fēng)長老那樣稱呼我為陳少爺,實(shí)在不行也可以喊我陳安,免得被一些小人加以利用,惹禍上身?!?/br> “姑爺……”顧商雙眼通紅,久久無法言語。 這家伙和我相處的時間最長,在京都的時候基本住在我的別墅里,感情自然不用多說。 “大把年紀(jì)了,還學(xué)輕言掉眼淚?”我故意調(diào)笑道:“等下動手的時候你們離遠(yuǎn)點(diǎn),千萬別圍攻我,我怕自己迷失了心智傷害你們?!?/br> “萬不敢與姑爺動手?!鳖檹d和顧鏡心相視一望,再次彎腰一拜道:“形勢所逼,姑爺救命之恩此生難報,下輩子當(dāng)牛做馬不敢忘記?!?/br> “行了,婆婆mama的?!蔽疑焓峙牧伺念檹d,又看著顧輕言等人,這些人曾經(jīng)都是我最親近的人啊。 近如親人,福禍相伴。 而現(xiàn)在卻站到了我的敵對面,哪怕我表面裝作毫不在意,可我的心還是揪著疼。 “少了松伯,不然倒是挺圓滿的?!蔽倚纳У溃骸岸汲鋈グ桑蚁牒托∮恼f最后幾句話?!?/br> “老奴顧商,恭送姑爺?!鳖櫳虦I如雨下,猛的跪倒在地。 “顧廳恭送姑爺……” “鏡心恭送姑爺……” “輕,輕言也恭送姑爺,希望……”顧輕言跪在地上崩潰大哭,后面的話再也沒力氣說出口。 門外,顧眠風(fēng)倔強(qiáng)的抬起頭望著天際,似被風(fēng)沙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