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復淵還處在吃飽以后大量血液跑到胃部幫助消化，以至于大腦供血不足而有些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

    等北泉將資料在餐桌上鋪開了，衛(wèi)少爺才后知后覺的發(fā)現(xiàn)自家老板連個飯后消食的時間都不打算給，現(xiàn)在就要繼續(xù)壓榨他了。

    “行吧，您說?！?/br>
    發(fā)工資的是上帝，衛(wèi)復淵蔫蔫兒坐正了身子，勉強提起精神來。

    北泉從文件袋里掏出來的第一份資料，是被割喉的徐子燁徐經(jīng)理的人際關系調查結果。

    徐子燁今年三十二歲，父母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家里還有兩個兄弟，家世只能說是平平。

    不過他本人很爭氣，正經(jīng)的名校傳媒專業(yè)碩士研究生畢業(yè)，長得也是一表人材，五年前進了麗莎傳媒，憑著自己相當不俗的業(yè)務水平和八面玲瓏的交際能力，一路升到公關部經(jīng)理一職。

    徐子燁最近幾年換過三任女朋友，都已經(jīng)被朱陵調查得清清楚楚了。

    三人雖然都是傳媒行業(yè)相關從業(yè)者，不過都不是麗莎傳媒的員工，最近一任也已經(jīng)分手一年有余了。

    北泉說道：

    “這三個姑娘已經(jīng)有人初步接觸過，目前來看，她們和徐子燁的分手過程比較平和，也不像對徐經(jīng)理余情未了的樣子?！?/br>
    衛(wèi)復淵聽懂了：

    “也就是說她們沒有被恚鬼盯上的理由，對吧？”

    北泉笑了笑，又接著往下說：

    “麗莎傳媒有不成文的規(guī)定，如果同公司的員工談戀愛，就算不至于辭退，起碼也不能在同部門工作，而且在考評和升遷上也會有不小的影響。”

    “徐子燁的朋友說，正是因為出于這方面的考慮，徐經(jīng)理以前都會盡量避免在本公司找對象……”

    北泉在此時來了個停頓。

    衛(wèi)復淵已經(jīng)猜出了他的“下情”：

    “這么說，徐子燁最近遇到了例外？”

    北泉笑著點了點頭：

    “麗莎傳媒去年空降了個執(zhí)行制片人，是某位董事的獨生女，后臺很硬。”

    他抽出另一份資料。

    衛(wèi)復淵接過。

    資料的右上角有一張三寸半身職業(yè)照，照片上的姑娘二十多歲的年紀，五官端正，面容清秀，算不得大美女，但妝容精致，服裝得體，給人以一種專業(yè)且可靠的感覺。

    這位執(zhí)行制片人名叫藍恬，今年二十六歲，求學履歷相當漂亮，剛學成回國就空降高位，顯然是奔著繼承家業(yè)而去的。

    北泉說：

    “徐子燁和藍恬兩個月前辦了一場高調的訂婚宴，全公司都知道徐經(jīng)理名草有主了，對象是董事千金?！?/br>
    “結果兩人訂婚才一個月，徐子燁就被沈興殺了?！?/br>
    “徐子燁死后，藍恬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再也沒回公司上過班?！?/br>
    衛(wèi)復淵恍然大悟。

    敢情徐子燁自稱從不對同公司女員工出手，只是因為沒有遇到值得他出手的對象而已。

    換成是能讓他少奮斗十年的董事千金，徐經(jīng)理便毫不猶豫的當出手時就出手，快刀斬亂麻，半年不到就已將人拿下，還直接進展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像這樣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不管是男是女，衛(wèi)少爺見得多了，完全不相信徐子燁對藍恬是什么深刻的真愛。

    “呵。”

    衛(wèi)復淵冷笑一聲：

    “既然他都攀上高枝了，怎么還會跟‘顏霜霜’扯上關系呢？”

    他蹙起眉：

    “總不可能殺人的沈策劃喜歡的也是藍恬吧？”

    “這就是這個案子有意思的地方了。”

    北泉對衛(wèi)復淵笑了笑：

    “你有沒有注意到，至今為止，見過顏霜霜的都是什么人？”

    衛(wèi)復淵先前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冷不丁被北泉這么一問，他愣住了，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北泉笑了笑，摸出一張紙和一支筆，開始與還沒跟上學習進度的衛(wèi)同學分析情況。

    他將白紙對折了一下，在紙的左邊頂部寫了個“是”，而右邊則標志上“否”。

    “左邊這欄代表見過顏霜霜的人。”

    北泉解釋：

    “右邊則是沒見過她的。”

    接著北泉在紙的左邊寫上第一個名字：“小青”：

    “現(xiàn)在看來，小青口中的‘s’，應該就是‘顏霜霜’了。”

    衛(wèi)復淵也同意這個推測。

    “接著是麗莎傳媒商務洽談部的黃女士。”

    北泉在右邊寫了“黃女士”三個字。

    “她不認識顏霜霜，還認為她根本不存在?！?/br>
    然后他又換到左邊：

    “殺人的文案策劃沈興暗戀顏霜霜，毋庸置疑應該是在‘見過’的這邊?！?/br>
    北泉的筆尖往下移動了一行：

    “現(xiàn)在看來，我猜徐子燁徐經(jīng)理之所以被殺，不是因為沈興精神有問題，而是他確實出言挑釁過對方?！?/br>
    北泉在左邊寫了徐子燁的名字：

    “我傾向于他也是知道顏霜霜的?！?/br>
    衛(wèi)復淵也贊成這一點。

    “但是警方說他們找不到顏霜霜這個人。”

    “還有麗莎傳媒的人事檔案里也查無此人?！?/br>
    北泉在“否”的那一欄中加上“警察”和“人事”兩條。

    這兩條的分量是相當重的。

    若是二者共同證明顏霜霜不在麗莎傳媒的話，那么這人在法律層面上便是不存在的。

    衛(wèi)復淵摸了摸下巴：

    “還有，在婚紗攝影現(xiàn)場跟我們聊天的那幾個jiejie也說不認識顏霜霜?！?/br>
    北泉微笑頷首，在右邊那欄加上了“化妝師等”。

    衛(wèi)復淵繼續(xù)說道：

    “可是那個道具師說他見過顏霜霜兩次，而且描述很具體?！?/br>
    他仔細回憶了一下兩小時前與那姓謝的道具師的談話內容：

    “如果說這都只是他臆想出來的，也未免太詳盡了些……”

    北泉再次點頭。

    “是的，所以道具師也是見過顏霜霜的人?！?/br>
    同時，他在左手邊寫下了‘道具師’三個字。

    “現(xiàn)在，你看看這個。”

    北泉將歸納好的表格滑到衛(wèi)復淵面前：

    “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

    衛(wèi)復淵心中一凜，意識到北泉這是在考校他了，連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仔仔細細地看了起來。

    左側“是”的那一行有四個名字，分別是：小青、沈興、徐子燁和道具師。

    而右側的“否”同樣也有四行字：黃女士、警察、人事和化妝師等。

    衛(wèi)復淵凝眉沉思。

    按照他一貫的思維模式來看，右側“否”那一欄的可信度，顯然比另一邊的要權威得多了。

    若是從前的衛(wèi)少爺，八成會覺得沈興、徐子燁他們幾個男人是集體發(fā)癔癥，對著一個不存在的女人犯花癡……

    “對了！”

    衛(wèi)復淵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他往左邊那欄一指：

    “除了給我們打電話的小青之外，能看到顏霜霜的全都是男人，而且是在麗莎傳媒工作的職員！”

    說著，衛(wèi)少爺又戳了戳右側的“黃女士”和“化妝師等”：

    “但同是在麗莎傳媒上班，這些女士們就統(tǒng)統(tǒng)不認識顏霜霜，而且還覺得她根本不存在！”

    他興奮地抬頭，看向北泉的雙眼閃閃有光：

    “我記得小青說s是個能令所有男人都愛上她的‘魔性之女’——所以，顏霜霜只有男人才能看到，對吧！”

    北泉哈哈笑了起來：

    “不錯，能給個及格分?！?/br>
    衛(wèi)復淵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怎么才及格分？！”

    北泉笑得更大聲了。

    他邊笑邊抬起手，給他理了理鬢邊的一縷亂發(fā)。

    “你注意到那姓謝的道具師在描述顏霜霜時提過的一個細節(jié)嗎？”

    衛(wèi)復淵不確定北泉指的是什么，生怕露了怯，將嘴唇抿成一條線，沒有回答。

    北泉沒再賣關子：

    “當時，道具師說了，顏霜霜是一個女同事介紹給他認識的。”

    衛(wèi)復淵一雙眼越睜越大。

    北泉看衛(wèi)少爺?shù)谋砬椋椭浪牰?，又提示了一句?/br>
    “還有，道具師第二次見到顏霜霜的時候，也有一個女同事在她旁邊。”

    “我明白了！”

    衛(wèi)復淵又猛地一拍大腿：

    “假設介紹顏霜霜給那個道具師認識的女同事，還有道具師第二次見顏霜霜時，走在她身邊的女同事是同一個人的話，那么在這個案子里，就只有她雖然是女人，卻能看到顏霜霜了！”

    他頓了頓，指尖在“小青”二字上用力一戳：

    “而小青在電話里跟我們說，她跟s的關系很好，以前經(jīng)常一起行動——”

    衛(wèi)復淵雙眼放光，簡直像是一只急切地想要得到主人稱贊的大型犬：

    “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假設，道具師見過的女同事，就是小青呢？”

    北泉心倒孺子可教，衛(wèi)復淵終于拿到了剩下的四十分：

    “沒錯，正是如此?！?/br>
    雖然答出了正確答案，但衛(wèi)復淵轉念一想，就又發(fā)了愁：

    “可我們怎么知道小青的真正身份呢？”

    衛(wèi)少爺問：

    “那道具師一看到顏霜霜就連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就算再怎么逼他，估計也想不起來當時那女同事是誰了吧？而且都過了這么久了，就算去麗莎傳媒查監(jiān)控也不一定能查到吧？”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北泉漂亮而筋骨分明的字跡上反復摩挲：

    “除非能時光倒流，場景重現(xiàn)，要不然——”

    衛(wèi)復淵的話戛然而止。

    他緩緩轉頭，看向北泉。

    北泉彎起一雙眼，對他笑得溫柔。

    衛(wèi)復淵莫名地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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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泉：閃開，我要開始坑人了^^